青山为证 作着:带刀-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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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德明有些伤脑筋，看起来日军对于进攻受挫是早有思想准备的，连铲子都带上了。
另一边的郝建成也没法了，日军的机枪阵地正好在他所处地方的死角，他只能带着人跑到了李德明这边的一线阵地。
“你还有好多人？”在听完郝建成放弃制高点跑到一线来，李德明没有责怪他，反而对他的灵活机动很是欣赏。
郝建成现在最怕的就是这个问题。回答的声音都带着哭腔：“加上我还有四个人。鬼子的神枪手都没有伤到我们半个，但是却被掷弹筒。。。。。。”
随着话，李德明的脸阴沉下去。
尽管郝建成很悲伤，尽管他已经说不下去了，但是李德明一点也不给他面子，骂道：“你个狗日的败家子，12个兄弟你有本事能给老子报销8个。早就给你讲过，你是打冷枪的，鬼子不容易发现你们，但是要随时注意更换射击地点，你娃就是不听。他妈的，牛教三遍都会转弯，老子说的话你硬是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当作耳边风。”
见郝建成还在哭，李德明忍不住踹了他一脚：“哭，哭锤子哭，哭能让兄弟们活转来？赶紧把你的猫尿收起来。妈X，阵地失守老子首先毙了你。”
“营长，莫骂了，赶紧想办法解决鬼子的机枪。”杨天拉了李德明一把。
李德明摆脱了杨天的手，骂道：“成娃子，你虾子狗日的，损失这么大，还敢来见老子。成娃子，你眼睛瞎了曼？没看见兄弟们被机枪压得抬不起头索？也不晓得机灵点自己主动带人去收拾他们，还要老子教。”
说完指了指外面：“你赶紧带着你的人找个卡卡哥哥躲到起（卡卡哥哥==不起眼的角落），把鬼子的机枪手想办法干掉。快滚，老子眼不见心不烦。”
郝建成答应一声，似乎还想辩解一下，被杨天瞪了一眼，马上带人离开了。
“营长，快看，唐队长他们把油运过来了。”正在观察敌情的李德明听到杨天的喊声，扭头一看，唐钲宇带着十来个人推了数辆小车，上面全部是小方桶，停在城墙下面，唐钲宇正在爬梯子。
“龟儿子你狗日的给他传的啥子命令，火烧眉毛了，还要等装够了才过来。”李德明骂了一句，看着阵亡的兄弟，心里一阵心痛。
“报告营长，”唐钲宇刚想抬起来，想起杨天说的，又赶紧放下来说道：“我找到了30多桶煤油，全部运过来了，下面该怎么办？”
听说是煤油，李德明心情稍稍好了一点，他当初没想到四川和外省的差别，光说“点灯的油”，还生怕唐钲宇找的是豆油。
想了想对杨天说道：“你马上组织人手，把手榴弹绑在桶上，等会我组织一切力量压制日军机枪，一旦我开始投弹，就冲出缺口，把那些煤油扔进壕沟，老子要来个火烧藤甲兵。”
杨天喊了一声“明白”就忙去了，唐钲宇也叫上部下一起去帮忙。
把手榴弹绑在油桶上，杨天顺手拿起两个，却被人一把夺了过去。抢东西的人叫周宝贵，是李德明他们俘虏并教育反正的伪军队长，
躲开杨天伸过来的手，周宝贵退了一步说道：“连长，上面还有兄弟们等着你指挥，这些事情就交给我们吧。”他一边说一边把两只油桶用绑腿绳背在背上。
“还给老子，这是营长亲自给老子下的命令，你敢让老子抗命？”杨天上前骂道。
周宝贵又后退了一步，对杨天笑着摇摇头，他转身对其他人说道：“兄弟我以前也是济宁的警察，和你们藤县的警察同行相比，兄弟我就是软骨头。日本人来了，我没有向诸位一样奋起反抗，反而死不要脸地当了日本人的一条狗，要不是川军兄弟，我和我的人还在为虎作伥。都在说山东出好汉，每次想起这些经历我都恨不得打自己几个耳光。”
说到这里他的语调忽然高了起来：“营长说得对，这是国战，都是中国人，四川的将士能够靠草鞋走到这里，我们山东人难道就该躲在一边？泰山就在我们山东，古人说‘死有重于泰山，轻于鸿毛’，我们也要让四川的将士们看看我们山东好汉的血性。”
“说得好！”唐钲宇大声喊道：“兄弟们，川军的将士还要坚守阵地，我们这些当警察的，平日里拿的都是警棍，枪也没打过几次，上去也帮不了什么忙，这些体力活就是该我们干的。”说完他也学着周宝贵的样子，用绳子把油桶背在背上。
“对，也让四川的兄弟看看，我们山东汉子也不是孬种。”
“兄弟，给我，两个桶加起来二十多斤，你个子这么小，背起来也跑不动。”
……
受两个人的鼓动，在场的一些空手的警察、原来的保安队的人，纷纷上前把川军士兵手里的油桶接过来，有样学样，背在背上。
杨天没有阻止他们，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准备好，才喊道：“所有油桶的兄弟听我口令，立——正！”他带头庄严地对这群赴死的汉子敬礼说道：“早就听说山东出好汉，尤其是梁山好汉，以前没出川不觉得，现在我信了。兄弟们，我把话放在这里，年年给大家倒酒烧纸，下辈子我们还是做兄弟！”
周宝贵带着队员们也庄严回礼，唐钲宇觉得满腔热血，举起的手竟然有些微微发颤。这是他敬过的最为正规的军礼。
一切准备就绪，上面机枪响起来的时候，成排的手榴弹也扔了出去，腾起一股股烟雾，周宝贵、唐钲宇带头就跳了出去，向目标狂奔。
十七个人里面有十二个是反正的伪军，杨天看着他们的身影鼻子有些发酸。这些汉子是在用自己的性命洗刷曾经有过耻辱。
知耻而后勇！
营长以前经常说的这个话也就是这个意思吧。
周宝贵、唐钲宇的行为很快就被发现，日军纷纷站起来准备阻止他们，但是装上刺刀有一米多长的三八式步枪的枪身却一时半会难以举出狭小的壕沟。情急之下，不少日军跳出壕沟也向他们扑过来，妄图用刺刀阻止他们的脚步，却马上被城墙上的机枪打倒。
等其他日军把枪拿出来开始射击的时候，周宝贵等人已经冲到了面前，一个个冒烟的身影飞快地跃进了壕沟，整个壕沟顿时燃起熊熊烈火，极少数没有被烧到的日军跳出壕沟躲避，随即被上面的守军射杀。
这是一次几近完美的火攻，一百余名日军葬身火海，彻底粉碎了日军的企图。而参与进攻的十七个人员，也全部阵亡。
李德明喘着气坐在地上，他亲眼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尤其是那个来自反正伪军的叫周宝贵的队长，他想不到这个人竟然会作出如此壮举。在被刺刀刺中的时候，他是硬顶着刺刀，一步步推着那个日军连人带桶走进壕沟里面的。还有那个而他曾经埋怨过的警察队长，他甚至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李德明很高兴，虽说在几次战斗中这些反正伪军的战斗意识不强烈，但是现在他们的表现，足以洗清他们曾经有过的污点。通过这件事，也让他感到了希望。这个希望，就是不管各地的军阀如何，至少大多数的中国人没有向侵略者低头，即便有一些人可能会失足，但是他们终究会记得自己是中国人！而抗战的胜利，也必然是属于中国的。
“营，营长，快，郝哥不行了。”一个慌乱的声音打断了李德明的遐想，他心里吃了一惊，马上站起来跟着报信的战士跑过去。
远远地，一直在清点伤亡的杨天哭着叫唤郝建成名字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李德明放缓了脚步，霎那间他甚至有转身逃走的冲动。
走近后就看见郝建成躺在杨天的手臂里面，浑身是血，右手只剩下上臂，失血过多的脸色异常苍白。
他蹲下身子，默默地看着这张年轻的脸，猛然间大声喊道：“成娃子，成娃子！你他妈给老子醒过来！敢撞死老子饶不了你！”
说到最后，也忍不住哭了，惹得周围一片哭声。
没有动静的郝建成此时却奇迹般地睁开了眼，看见营长在面前，咧嘴笑了笑，似乎想说话，但只是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说出来。
李德明摸了一把眼泪，露初笑容：“成娃子，你莫慌，医生马上过来。”
“就是，你要坚持住。”杨天也笑着说道。
郝建成吃力地动了动肩膀，李德明赶紧抓住他的左手：“你莫乱动，没事。有什么话等到你伤好了再说，莫忘了，我说过的要请兄弟们和花酒，少了你可就不闹热了。”
“噗~”郝建成张嘴吐出一口血，苍白的脸上竟出现了一抹红色，向大家笑了笑，断断续续，却很清晰地说道：“又哭又笑，黄狗。。。。。。”
话音道这里嘎然而止，郝建成保持着笑容再没有动静。
李德明轻轻从杨天手里接过郝建成，把他抱到担架上，一边给他整理军装，一边说道：“我晓得，你娃想说‘又哭又笑，黄狗标尿（指挪揄人又哭又笑的样子）’，是不是心里面一直在想看我的丑样子？现在终于如愿了？”
把军装上还没有掉落的扣子扣上，再把帽子戴端正，李德明拾起地上的那把狙击步枪背在身上，直起身立正，给郝建成的遗体敬礼，其他的也跟着一起敬礼。
“营长，我已经派人报告张团长，要他给我们补充兵力。现在算上轻伤，这里只有80多人，不补充的话，我怕会守不住。”处理完郝建成的事情，杨天对李德明汇报说。
看了看城墙外的天空中还飘着的黑烟，李德明叹了口气：“估计其他的阵地更需要补充。不过看这个火势，鬼子短时间是不会在进攻了。城西北面现在正有两个旅的援军在往这里赶，最迟晚上就有援军了。”
说到这里，他才想起缺少了什么：“对了，马队长呢？”
见李德明问起，杨天愣了一下，神情立刻黯淡了下去。战斗一直激烈地进行，他忘了告诉李德明这个消息。
“营长，马哥也牺牲了，”犹豫了半天，他还是实话实说：“我起眼看见他被四把刺刀从前后身子刺中，然后他拉燃了手榴弹和鬼子同归于尽了。”
李德明沉默了半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想不到战斗会激烈到这个程度，手下两个主要军官竟在一天之内阵亡。
“遗体呢？”李德明平静地问道。
“营长你放心，马哥的身子是我亲手收拾的。城里几个德高望重的老百姓拿出了一些棺材给我们，马哥和成娃子都用上了。准备打完仗和其他兄弟一起下葬。”杨天看了看李德明的表情，用比哭还难受的语气回答道。
“嗯，那就好，走，领我去看看。毕竟兄弟一场，这么也要送送他。”李德明把烟头扔掉，整理了一下衣服。
两个人来到附近一个院子，里面密密麻麻地排放着阵亡将士的遗体。一些老百姓正在为烈士清理着仪容。
来到一具棺木面前，杨天叫人把盖子打开，一股血腥味和硝烟味顿时飘了出来。李德明伸手小心地把马见贤头部的白布掀开。
躺在棺木里面的汉子脸色平静，嘴角微微上扬，显然是笑着走的，似乎十分满意自己的这种离开人世的方式。
“‘当过俘虏也算是丢人丢到家了。长官不嫌弃我们，我和兄弟们感激不尽！’；”
“‘我姓马的能被你从俘虏堆里救出来，这条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能战死在抗日杀敌的战场上，我也是等这一天很久了。’”
看着马见贤，一起待过的日子里，他说的话就在耳边响起，很近但又感觉很远。
李德明忽然间就想起了柴万红，同样是当过逃兵的军人，可是一旦知道什么叫军人的职责，还不是在战场上以血洗耻？只是不知道这个他一直当老师当上级的山西汉子现在在八路军那边过得什么样。
从院子出来，他们两个人谁也不说话，也不想说话，直到遇见增援过来的刘止戎。
“人生不能复生，兄弟，看开点。”刘止戎安慰道，长叹一口气：“出川以来，有多少好军人倒在这片热土上？国难当头，军人能够牺牲在抵抗外敌的战场上，是何等的光荣。这些大道理不用我给你讲吧？当务之急是赶紧修复阵地，守住藤县，等待援军。”
李德明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嚎啕大哭。他毕竟只有20岁，几个月时间从见习排长到营长，当过敢死队，带着兄弟们孤军深入敌后，孙和、柴万红、赵怀金、马见贤，一个个他曾经赖以为支柱的人离去，他再也扛不住这种压力了。
“看啥子看？”刘止戎对其他路过的战士摇摇头，吼道：“赶紧干你们的事情。”
杨天跟着蹲下，也是一边哭一边说：“营长，莫哭了，你要是垮了，兄弟们还朗格打仗？马哥和成娃子都是笑着走的，他们肯定也不希望你这个样子。”
刘止戎俯下身子拍了拍两个人的肩膀：“莫劝他，等他哭一会就好了。”
哭了一阵，李德明抹了一把眼泪，笑了笑：“莫的事了，哭出来精神好多了。刘哥，怎么是你们过来了？指挥部谁在警卫？”
见他这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