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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部分

农民帝国-第33部分

小说: 农民帝国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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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垛拿什么做饭、烧炕呢?没有柴禾就说明去年没有收成,没长庄稼哪来的柴禾?没有庄稼就打不了粮食,正好也省得烧柴禾做饭了。不做饭人吃什么呢?分抢粮食种子,然后出去擀毡……就这样年复一年地恶行循环。难怪郭家店冷清的缺少农村应有的烟火气。人穷到这个地步,干出些什么邪行事都不足为怪。可一走到村东边却听到了喧闹声……
 
封厚叫刘大江带着直奔吵吵嚷嚷的东场。老远就看到东场上聚集着许多人,其中还有不少妇女孩子。封厚心中不免生疑,这是什么阵势?莫非郭家店又发生了什么新鲜事?走近人群他随口问身边的一个农民:你们聚在这儿干什么?
 
你别看郭家店的人穷,却都见过世面,场子上的人一见这几位的来头,就知道准是当官的,而且还不是小官儿,村民们便你争我抢地往前搭话,张口就是念煽音,是专门念给当官的听的:这个说是郭家店外出擀毡誓师大会,那个说是贫下中农大串联动员大会,还有的说是村里的头头让我们在这儿等着,说一回要发粮票和路费……
 
你们村的头头呢?
 
头头们又不出去要饭,哪能站在这儿风吹日晒的,都在大队部里等着迎接上边来的大官呢。
 
封厚奇怪:你们外出讨饭为什么非要都赶在今天,还要集体出行?
 
农民们七嘴八舌,封厚却听不出要领。刘大江身为老东乡最大的〃土官〃了,对这一套再清楚不过,便掰开揉碎了解释给封厚听。今天是老东乡的大集,造反派一不闹腾了,资本主义的尾巴就不割了,集市就又恢复了。而有集的日子向来都被老东乡外出讨饭的人视为黄道吉日,中午好歹也能在集上糊弄饱肚子,然后或扒汽车或买上一站的火车票北上,先下卫,再出关,只要离开了郭家店,一般都能把这一年糊弄过去,不至于被饿死。当然,受罪是免不了的,但受罪也比饿死强啊!何况讨饭并不像没有讨过饭的人想象的那么难,你会碰到很多稀奇古怪的人和稀奇古怪的事,还会看到一些活得不如你的人,如同看一台人间的连本大戏,有时还会参与其中,年年如此就难免会上瘾。
 
封厚感叹,讨饭还能讨上瘾,这有点匪夷所思。
 


  
  

第109节:10 拆台(3)
   

说新鲜吧确实叫人难以想象,说不新鲜吧也真不是现在的创造,老东乡人讨饭是有传统的。当然数这几年最邪乎,农民心里有一种情绪,以前讨饭不管怎么说也是丢人的事,老出去讨饭的人就会讨不上媳妇。可现在讨饭成了一件可以显摆的事,光明正大,呼朋唤友,有点以讨饭为荣的劲头。农民这股情绪也不是不可以理解,你说造反咱跟着你造了,你说夺权咱也陪着你夺了,该批的批了,该斗的斗了,闹了半天不仅没挡住穷,甚至更穷了,谁还乐意饿着肚子陪你玩儿?不如自己也出去串联吧。所以一到开春青黄不接的时候,郭家店的人不出去讨上几个月的饭就浑身不自在,总好像吃了大亏。有的要过年才回来。所以,老东乡的人外出讨饭都讨出了大名声,无论到哪儿,你看到讨饭的一问,哪儿人呐?十有八、九是老东乡的。北半个中国都知道,老东乡盛产讨饭的。
 
封厚拿眼瞟瞟刘大江,揶揄道:这是你刘主任领导有方啊,能靠讨饭讨出了知名度,也算是个特点。
 
刘大江这几年被折腾了个溜够,在老东乡已经没有人样了,虽然现在又被结合进领导班子,却还装着满肚子的牢骚,一时竟无法当着眼前的村民跟这个封组长发泄,只好脸一红咽下了封厚的挖苦。通过几次打交道,他觉得封厚这个人是有背景的,嘴很会说也很敢说,不管你是造反派还是老干部,他都不怵你。如今〃组长〃是个最奇怪的头衔,可大可小,可上可下,小到农村的互助组,大到权力通天的中央领导小组,谁知道这个封厚是多大的一个〃组长〃?刘大江在丰厚面前不敢多说少道,可是郭家店的贫下中农不管这一套,他们是一盘散沙般的讨饭大军,被无故的拦下圈住,谁想让他们做出个紧张害怕的样子都很难。一见有上边的头头站在这儿,有人更长了精神,故意高声叫号:
 
〃眼看就晌午了,还不让走啊?〃
 
有人唱上句,就有人接下句:〃不让走好啊,至少晌午头这顿饭有人管喽。〃
 
还有犯傻装愣的:〃谁管呀?村上要能管得起这么多人吃顿饭,也就不叫郭家店了。〃
 
〃是啊,不知从几百辈子前就传下话来了:郭家店,盐碱滩,旱了喝苦水,涝了去讨饭……〃
 
封厚站在风口上,越听身上越冷。看来穷是一种病呵,一种能传染的疾病。他忍不住又责备身旁的刘大江:〃国家不是发了救济粮吗?县里也三令五申要积极开展生产自救,杜绝大批外出讨饭的现象,这里反而变本加厉,简直是在倾巢出动!〃
 
小孩没娘,说来话长。刘大江只能小声向封组长解释:〃那点救济粮哪经得吃呀,一个冬天就吃光了,到了青黄不接就出去擀毡呗。至于生产自救,有生产才能自救,现在的问题就是不能正常开展生产,天灾人祸,缺种子少劳力……〃
 
〃那万岁麦地是怎么种出来的?〃
 
旁边有多嘴的把话接过来:〃还得说人家郭存先有本事、有主见呐,愣是借种子把地种上了,今年就有收成,省得出去要饭。〃
 
有人感叹:〃他能借来种子,别人谁有这个本事?〃
 
封厚不解,郭存先能行,为什么其他人就不行呢?问了一声:〃郭存先在这儿吗?〃
 
〃人家又不去串联,干嘛要站在这太阳底下挨晒?〃
 
〃那么村干部们哪?〃
 
一个负责管着广场上的群众不得离开的民兵答话:〃他们正在大队里等着上级领导呢……〃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看见郭存勇从村里跑来了,就站到一边不再吭声。
 


  
  

第110节:10 拆台(4)
   

郭存勇年纪青青,却并不因慢待领导而窘促,反而满面兴奋,与东场上的气氛极不协调,来到近前冒冒失失打招呼:欢迎各位领导!
 
刘大江一看来人的年龄、气质就知道是造反派,便没好气地问道:你是谁?你们的这个欢迎阵势还真不小哇!郭存勇并不怯阵,迎着刘大江的眼光答道:我叫郭存勇,是村委会的副主任,主任和其他委员都在大队部等候领导的指示。刘大江一肚子不痛快,想说你们好大的架子,县里领导来了半天了,竟然还在大队部里坐得住?郭存勇猜到了刘大江的心思,便笑呵呵地解释说,郭敬富主任犯了老病,一活动就喘得上不来气,已经在炕上躺好多天啦,今天听说县、社两级领导要来视察,一清早就在大队里候着哪。
 
封厚笑笑,没说话,也用眼色制止想为自己作介绍的刘大江,摆摆手让郭存勇带道。郭存勇却走到对看管擀毡大军的民兵跟前小声下指示,老主任说了,让他都回到自己家里老实呆着,谁要再往外跑就扣谁一年的粮食指标。
 
有人听到了,或没听到猜到了,甚或连猜也不用猜就知道郭存勇会说什么,立刻大声喊叫起来:〃看谁敢?谁扣我的指标我就谁家里吃去!〃
 
〃对,光脚的还怕穿鞋的吗?〃
 
〃郭老穷自己就是个化子头,当长工,没铺盖,卖孩子,当乞丐,一年到头一屁股债。现在当了个贫协会长,还真以为自己成了郭老富啦!〃
 
东场上一阵哄笑……
 
封厚问郭存勇:〃郭老穷是谁?〃
 
郭存勇并不因当着上级领导被村民们哄笑而尴尬,好像这哄笑跟他没有关系,同样也笑嘻嘻的说:〃就是我们的村委会主任郭敬富,他也是贫农下中农协会的会长。〃
 
丰厚不再说话,也笑不出来了,心里感到这个村的麻烦大了。他们穷出了气势,要饭竟要出了理,这才叫穷横,又穷又横,穷脾气加上造反派的脾气,使整个村子还处于一种严重的无政府状态……
 
他们跟着郭存勇来到郭家店大队,里边有间大屋子,是大涝过后集全村之力脱坯垒起来的,挤挤能坐下二、三十个人,屋子里烟薰雾障,辛辣炝人。郭家店当前的领导班子成员都在这儿,郭存勇一一为领导作了介绍,主任郭敬富,副主任是他和欧广明,委员是刚结合进来的老大队干部韩敬亭和郭怀善。
 
刘大江也向村干部们介绍了封厚,紧接着说:今天封组长来就为的是两见事,一件是蛤蟆窝水库是全县的工作重心,也是省里的重点工程,其他各村都热火朝天,进度很快,就是你们村,只派了几个地富分子应付差事,不光是拖了全公社的后腿,更严重的是拖了全县的后腿。第二件事就是春耕,看看你的地,到现在还荒着,你们还是庄稼人吗?竟然敢把种子也分给村民们吃了,吃完了种子就出去擀毡,你们不如干脆把郭家店改名儿叫讨饭村算啦……刘大江越说火气越大,封厚却不动声色地在观察村干部们的反映。
 
他们统一的表情是冷漠,都在饶有兴味地看着刘大江发火,却没有一个人认为刘大江批评的事跟自己有什么关系。郭敬富的脑袋有好久没有剃了,干草般的头发乍撒着,这个穷苦了一辈子的老实农民是不是还想留起干部头哇?他脸色青肿,佝偻着腰,喘气吼啦吼啦地像拉风匣,一副老境侵寻、有阵风就能吹倒的样子,这些年上演的这场最终还不知道是谁戏弄谁的把戏,竟连这样一个老人都没有放过。眼下他是郭家店大当家的,理应由他先回应公社领导的批评,只见他在嗓子里嘟囔了几句,还没等别人听清他说了什么,就爆发了一阵剧烈地咳嗽,全屋子的人都跟着一块撕肝扯肺地难受……
 


  
  

第111节:10 拆台(5)
   

上边来兴师问罪,一把手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别的人谁愿意出头揽这个责任呢?两个老的乐不得躲在一边看热闹,不着边际地摆了一堆困难,先把自己摘捋干净。两个小的肠子根本就没在这上面儿,他们俩的分工是〃抓革命〃,而种不种地、出不出河工都属于〃促生产〃的范畴……封厚问刘大江,你看出问题的症结所在了吧?郭家店基本上还处于无组织的瘫痪状态,不是对上级下达的任务没有执行好的问题,而是根本就没有落实这些任务,或者说没有得力的人来贯彻落实上级指示。
 
他忽然冲着村干部们发问:〃大队长是谁?〃
 
大家都不吭声,眼睛却转向韩敬亭。老韩急了:〃你们都看我干嘛?我以前是大队长,前几年不是被打倒了吗?现在郭家店没有大队长。〃
 
封厚又问:〃以前的党支书是谁?〃
 
刘大江说:〃是陈宝槐,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欧广明说话还是直来直去:〃他是真正地被打倒了,扶不起来了,人们不再宾服他,身体也垮个了。〃
 
封厚叮问:〃郭家店的人现在宾服谁?有宾服的人没有?〃
 
欧广明一笑,冲着郭敬富老人努努嘴:〃这个问题还得是让主任说吧。〃
 
郭敬富突然止住哮喘答道:〃我真地干不了啦,身子骨不行,有今儿个没明儿个,再拖下去就要误事了。〃
 
封厚安慰他说:〃不是就要误事,是已经误事了。但不能全怪你,无论你们的贫协也好,还是村民委员会也好,都是群众组织,不能代替大队和党支部,眼下要先把大队恢复起来,你认为谁能顶得起这个职务?〃
 
〃郭存先,他兴许能把郭家店管好。〃
 
封厚眼神锐利地盯着村干部们:〃你们的意见呢?〃
 
遇到这种场面,俗话说被逼到了墙角,农民是不会出风头得罪人的,只要有一个人表了态,后边的人就会跟着随声符合。但欧广明发出了另外的声音:〃郭存先不干,以前我们又不是没找过他,还不都吃了窝脖儿?〃
 
封厚突然来了兴趣,显得稳定而自信,对欧广明说你去把郭存先找来,在旁边找个地方,我要单独跟他谈一谈,我这个人不怕吃窝脖儿。随后又让郭存勇去广播,把各生产队的队长召集到这里来,没有队长的指派个临时负责人来。
 
他将两个年轻人打发走以后对刘大江说,等会你在这边主持村干部们开会,选出郭家店的大队长,选好以后也别让他们动,等我跟郭存先谈完话就过来。另外我还想跟你商量,从今天起让辛川同志临时代理这个村的党支书,直到把郭家店的党支部恢复起来,选出了新的支书为止。
 
两位公社领导频频点头,是从心里服气,而且也跟着学了一手。
 
大喇叭催命似地一遍接一遍的广播着,各生产队长开始陆陆续续来了,封厚则到旁边的屋子里等郭存先。欧广明显然把封厚的身分以及来郭家店的目的,已经向郭存先说得够多了,他进得门来没有带着往常的棱角,相反脸上还挂着一丝有些拘束的笑。封厚是他至今接触过的最大的官,却态度温厚地先起身跟他握手,给他让座,眼里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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