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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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儿转身将另一杯茶递给凌雄健,轻声道:“我已令人收拾了濑晴阁。楚大人一身风尘,你不要拖久了他,且让人家洗漱休息一番后再细谈,叙旧又不赶在一日。”
“知道了。”凌雄健冲可儿温和地一笑。
她又转身冲楚子良行了一礼,笑道:“我也不打扰你们谈话了,先告退。”
“等等。”凌雄健伸手拉住她,“陪我们坐一会儿。”
楚子良惊奇地望着凌雄健。一般来说,当男人们会客时,是不会要求妻子也陪在一旁的。特别是,这还是那个以讨厌女人而著称的“石头将军”凌雄健。他不由摸着下巴沉思起来。
“这……不好吧。”可儿犹豫地看了一眼楚子良。
楚子良抬起头,没有防备间,眼中尚存地精光正被可儿捕捉个正着。可儿不由一愣,这男人看似慵懒的眼神后面竟然藏着如此的深沉。
楚子良收敛起心思,跳起来笑道: “对,嫂夫人请坐,陪我们聊一会儿。”
可儿为难地看了一眼凌雄健,这位楚侯爷的眼神让她有些不自在,她不想夹在他们当中。
凌雄健却不管她的意见,只拉着她的手不放。
他转头对楚子良笑道:“我听说你跟着代公李大人的大军去打吐谷浑了,还以为你是替我报仇去了呢,怎么好好地又跑来扬州?”
楚子良假装没有看到他们夫妻拉在一起的手,叹了一口气,悻悻地道:“我的运气也不比你老兄好多少。原本我是跟李靖大人的大军出关的。只因户部的银子失了窃,皇上就召我回京处理这件事。处理完之后我刚准备动身去前线,偏偏他们又发现了这玩意儿。”说着,楚子良从怀中掏出一个小东西,递给凌雄健。
凌雄健一看,却是一块掌心大小的扇形玉佩。
可儿也歪过头去,好奇地打量着那只玉佩。只见玉佩的正面雕刻着半枝梅花,背面刻着一些凌乱的线条。
凌雄健想了想,不由惊叫起来,“这是那个八景玉佩吗?”
“正是。那年皇上在济南得了第一块,后来又从窦建德那里缴了一块,之后便再也没人知道其他的六块在哪里了。谁知如今一下子就又蹦出四块来。”
“我能看看吗?”可儿问。
凌雄健看了一眼楚子良,便将玉佩递给她。
可儿接过玉佩,对着阳光打量了一番,笑道:“这玉倒是好玉,只是这雕刻也太粗糙了,应该也不怎么值钱的,怎么竟会引起皇家的注意?”
“嫂子也懂玉?”楚子良讶然地问。
可儿微微一笑。“只略知一些皮毛而已。”
凌雄健笑道:“这其中是有原故的。传说,这八景玉佩本是一块完整的玉石,正面雕刻着四季八景,背面却雕刻着一幅藏宝图。当年隋炀帝曾将一些重要国器收藏在某个秘密地点,并且将藏宝的地点制成图,雕刻在这八景玉佩的背面。临下扬州时,他将这玉佩一分为八,交给后宫分别收藏。后来江都兵变,隋炀帝死于非命,后宫也全都散了,自此之后就再也没有人知道这玉佩的下落了。”
楚子良也叹了一口气。
“皇上说,前线的事情李大人能够搞定,这玩意儿却非我不行,让我先查清楚这件事情,再议回前线的事儿。皇上估计,这玉十有八九是散落到民间了。只是,就象嫂子说的,表面看来这玉也不很值钱,寻常人家得了这玉,肯定也不会很当一回事。这天下如此之大,可叫我到哪里去查找?”
“那这玉佩皇上是怎么得到的?”凌雄健问。
楚子良瞥了可儿一眼,道:“说起来,这玉还是从扬州流出去的。所以我才千里迢迢的到你这里来。我的人已经先去了那个店里询问了,店老板说,是一个妇人卖给他的。你知道那女人开价多少?”
“多少?”凌雄健问道。
“三十两银子!这店老板也是个不识货的,他说这玉不值什么钱,就压价到二十两一块。那女人竟就拿着三块玉佩换了六十两银子走了。”
凌雄健笑道:“大概是那个女人不知道这玉佩的来历。”
“可不是嘛。她如果知道,拿了去献给朝廷,只怕怎么着也要赏给她个几百亩的地产,总比那个六十两银子值钱得多。”说着,楚子良又眼神奇怪地看了可儿一眼。
可儿低头把玩着玉佩,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她想,这两位贵族老爷大概不知道,在平民百姓家里,二十两纹银足够普通的四口之家舒舒服服地生活上小半年了。如果有六十两银子,甚至可以盘下一个不大的店面,自己做老板。
“据说那妇人手中还有两块。”
“那老板认识那个女人吗?”凌雄健问。
“这正是麻烦之处。那个老板说那女人戴着一个遮住整个上半身的大帷帽,就算他有心想看,也看不到什么。不过,他倒是还记得一些细节,相信凭着那些细节,很快就能找到那个妇人。”
说着,楚子良看着可儿诡异地笑笑,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又道:“这玉本身没什么值钱的,只有将八片全收集齐了才有价值。不过,这价值却不是普通百姓能够问津的。只希望那个拿着玉佩的人不知道这玉的价值,或者,就算知道了也赶紧献出来的好。这种东西,说轻了,只是私藏宫禁。说重了,那可就是个杀头的罪。”
可儿疑惑地看看楚子良。不知为什么,她有一种感觉,他的这番话是说给她听的。
他不喜欢她。可儿暗想,心下不由觉得一阵别扭。
凌雄健也站起来笑道:“你也累了,你嫂子已经帮你收拾了一间屋子,有话晚间再说吧。”虽如此说,他到底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前方的战事如何?”
“我离京时听说各有胜负。不过,国公爷很会用兵的,我倒是不愁他胜不了,只愁等不及我赶回去,战事就结束了。”
凌雄健叹道:“你好歹还有机会上战场,我却是一辈子都没有那个机会了。”他下意识地捶着那条伤腿。
楚子良看着他的腿。
“如今你能活得好好的,能走能动就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去年的那个时候,我们都以为你熬不过来呢。怎么样,现在可好些?有没有再犯病?那温泉泡着可有用?”
凌雄健突然想起这些天,可儿总是想着办法引他用温泉水洗浴的事情,脸上不由有些泛红。他不是没有意识到可儿的目的,只是……洗浴的乐趣远远大于,呃,不洗,故而他也就没有坚决的反对。
“谢谢关心,好多了。”凌雄健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地答道。
可儿的脸也不由尴尬地红了,她从凌雄健的掌中抽出手,转过身去假装拿茶壶。
凌雄健瞥了可儿一眼,转头冲小楚笑道:“瞧我,又拉住你说个没完。”说着,便站起身来,领着楚子良走出大殿。
刚跨出大殿门,凌雄健的左腿便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他屏住呼吸,忍耐着不让众人发现。他意识到,可能是因为刚才急着见楚子良,在台阶上跑得太快了些,引发了这旧伤。
可儿跟在凌雄健的身后,只见他的后背突然地僵硬了一下,便看了他一眼。
她诧异地发现,凌雄健的腮帮正在微微地抽搐着,额头的青筋竟然也爆了起来。细看之下,他的额头还覆着一层不易为人察觉的细细汗珠。似乎正有一种不为人知的痛苦在折磨着他。
“怎么啦?”可儿扶住他,问道。
凌雄健站住。他不希望可儿看到他旧伤发作的样子,便硬扯出一个轻松的笑脸,对可儿道:“你去厨房看看,让老王晚上多弄几个好菜,我要与小楚好好地喝几盅。”
可儿却并没有如他所愿的那样离开,而是细细地打量着他的脸。
“有什么不对吗?”她小心地问着。
“能什么不对?”凌雄健咬紧牙,努力保持着正常的语调,而腿上的抽痛也越来越剧烈。
“你……好象……”
可儿的话还没有说完,老鬼便迎面跑了过来。他也注意到凌雄健的不对劲,便急切地靠近他,架住他的一只胳膊,问道:“发作了?”
凌雄健看看老鬼,又看看可儿,无奈地叹了口气,点点头。
这时楚子良本已走下了台阶,发现不对,便又转回身来。他看了老鬼一眼,推开可儿,撑住凌雄健的另一边,两人一同将凌雄健架回大殿。
可儿皱起眉头。这“发作了”……不会是指凌雄健的旧伤发作了吧?她一惊,忙跟在他们的身后急步向大殿走去。
刚走到大殿门口,就听里面叫道:“小林,热水!”
可儿四下张望了一下,正瞧见大殿的东侧墙角处垄着一炉热水,连忙用衣袖垫着水壶把手,将它提了过去。
小林此时正好赶过来,立刻从她手里接过水壶,走进大殿,熟练地将水倒在一个铜盆中。
可儿抬起头,只见凌雄健坐在一张椅子里。他的头仰靠在椅背上,脸色发青,嘴唇微微地颤抖着。老鬼站在他的身侧,正在撕开他的裤腿。
她走过去,吃惊地发现,那道在昏暗的灯光下并不怎么可怕的伤疤,在这明亮的光线下竟然是那么的狰狞。那道伤疤又深又长,象一条大蜈蚣一样从大腿的正面,斜斜地切到膝盖的后方,凌雄健的腿几乎被劈成了两半。
可儿的心不由抽搐了起来。她不知道他的腿在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之后是怎么保住的。不过,显然,它所造成的痛苦是永久的。
楚子良接过小林拿来的热毛巾,敷在凌雄健的伤处。凌雄健全身颤抖起来。
可儿不由自主地走过去,站在椅后,伸手抚住他的额头,轻声安慰道:“没事的,一会儿就没事了。”
他额头的冷汗立刻弄湿了她的手。她拿过另一条干毛巾,小心地替他擦拭着。
这时,小么拿着一个铁盒子飞奔进来。老鬼接过铁盒,从里面抽出数根细长的银针,撸起凌雄健的衣袖,将长针刺进凌雄健柔软的皮肉中。
可儿畏缩了一下,转过头去不敢看。
在热气与针灸的作用下,那钻心的疼痛立刻缓解了不少。凌雄健缓缓张开眼睛,那双总是带着幽蓝光芒的眼睛此刻却是全然的黝黑。他寻找到可儿的双眸,并紧紧地锁住。
当老鬼将另一根银针刺入他的手臂时,他发现她又轻微地瑟缩了一下,便伸手紧握住她的手。他不希望她看到自己如此脆弱的模样,却终究未能如愿。
凌雄健暗暗叹了一口气,似乎只要是跟可儿有关的愿望,他少有能够顺利实现的。
老鬼又将一根针刺进他的大腿。手掌中,再次传来可儿的轻颤。她……是在害怕吗?
凌雄健放开她,低哑着声音叫道:“可儿。”
“我在。”
可儿不顾四周有人,俯身亲吻着他汗湿的额头。
“走吧,我不要你在这里。”
可儿的手微微一抖。
凌雄健摇摇头,摆脱掉她的手,转头看着小林。小林立刻明白他的意思,站起来拉着可儿,将她推出大殿。
第二十七章 来自京城的传闻
晚间的空气温暖而湿润。才刚跨入四月而已,这江南的天便已经开始有了夏的气息。
凌雄健倚靠在胡床上,举着酒杯眺望着那片在星光下闪着波鳞的湖水。
另一张胡床上,楚子良早已平躺了下来。一个黄衣侍女跪坐在他的身侧,将他的头放在自己膝上按摩着;另一个蓝衣侍女则跪在他的身前,轻轻捶着他的腿。一个绿衣女侍提着酒壶侍立在两张胡床的中间,不时地为他们添加琼浆。
凌雄健早已习惯了楚子良的奢华作派,对这美人环绕的情景已是见怪不怪。见绿衣女侍给楚子良斟酒,他也举起杯来。
“嫂夫人临走前可说了,让你少喝点。”楚子良拦住侍女——不久之前,可儿随张三去查看门禁,只留下这两人在船厅后廊上对坐着聊天叙旧。
“已经没事了。”凌雄健屈伸了一下那条使他受尽折磨的左腿,“女人嘛,总是喜欢担心一些有的没的。”
楚子良从黄衣女侍的膝上转过头来。
“那感觉怎么样?”
“什么感觉?”
“新婚的感觉。”
凌雄健愣了愣,瞪着手中的酒杯恍惚地一笑。
“不错。”停顿了一下,又道:“很不错。”
楚子良看着他,微微沉默了一下。
“很高兴看到你很好。”
凌雄瞥了他一眼。他们已是多年的老友,楚子良那张善于伪装的脸上虽然并没有什么表示,他仍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对。
“怎么?”他问。
楚子良摇摇头,迟疑地笑笑,有点拿不准要怎么说。他就着侍女的手喝了一口酒,这才小心地道:“最近京城里有些传闻对你老兄不太有利,我看你要小心点。”
凌雄健望着手中的酒杯,微微一笑。
“我现在已经远离那个是非圈了,能有什么闲话再扯上我?”他叹了一口气,“我这伤也算是另有好处,至少从此不会再受人猜忌。”
所谓“鸟尽弓藏”。去年,当御史弹劾李靖军纪不严时,凌雄健曾经出面替他辩护了几句,当时他曾不慎提及当年太上皇想杀李靖泄私愤的旧事,从而被人以“大不敬”的罪名告了一状,以致于李靖还没受审,他倒先见识了一下大唐的天牢是什么模样。
所幸的是,当今天子还算是个清明的君王,没几日就放了他。自那以后,凌雄健原本想学着李靖激流勇退以避猜忌的,谁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