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井变-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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翼风与人交手无数,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麻烦的事情。他一向是个很冷静的人,就像一壶永远也烧不开的水,可是这时候,他却忍不住焦躁起来。
他从记事起就开始学剑、练剑,他当然知道对于一个剑手而言,这种焦躁是最大的敌人,所以从他少年时代,在别人飞扬跳脱的年纪,他就已经很懂得控制情绪。
可是,总有些事情,是自己无法控制的。
果然,穆天抢过来,剑芒闪动,正在围攻流玥的三只邪兽应声坠落。但是他身后,也拉开了空档。
三个人本来的方位互相呼应,可以配合得天衣无缝,这么一来,便出现了缺口。
邪兽立刻扑进了缺口。
第一只扑向结界的邪兽瞬间被炸成了碎片,但第二只、第三只旋即扑至。
精族祭师的结界再强大,也禁不住接连不断的攻击。
罗离已经能听到外面邪兽凄厉的叫声。
但他没有动,甚至连眼睛也闭了起来。盈姜的手仍在他心口有节奏地推拿,他的呼吸跟着节奏,平和而稳定。
结界已经像气泡般一触即碎,邪兽的利爪已经随时都会落下来。
结界中的两个人却似浑然不觉。
忽然,翼风掌中剑芒暴长,剑气如虹,顿时将黑衣少年逼退了两步。
翼风转身,急掠而起,剑光开阖之间,正欲扑入结界的邪兽已被削去头颅。
但,立刻又有一只邪兽飞扑而至。
黑衣少年的剑也在同时到了翼风的身后。
翼风耳听剑锋破空而来,知道无论如何已来不及,只得反手先格开那一剑。
微微的白光一闪,结界终于破碎。
邪兽扑下。
刀锋般的利爪几乎已经触到盈姜的后背。
她就算转身,也已经来不及。
就在这个瞬间,一道青白色的光凌空划过。
邪兽的利爪距离盈姜的背后只有几寸,可是却突然朝两旁分开——它的整个身子都被这一刀劈成两爿。
罗离站起来,手里握着青瑰刀。
盈姜脸上带着几许疲倦,她望着罗离,眼里慢慢流淌出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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翼风的剑忽然起了变化。
刚才他的心情焦躁,所以剑法也难免有些滞涩。可是这一刻,他已经确认同伴脱险,焦躁顿时一扫而空,就好像忽然去掉了一副枷锁。
但,那又绝不是他平日的剑法。
原本他的剑法,潇洒而凌厉,虽然疾如闪电,却始终不会失却淡定从容。可是忽然之间,他的剑法却变得暴烈如炎日,流金铄石,仿佛剑芒所到之处,都会瞬息间燃为灰烬!
顺影喉咙发干。
他兴奋的时候,喉咙就会发干,因为他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翼风是个很冷静的人。顺影从光镜里看到冷静的翼风,知道他的剑法不是自己能应付的,就算加上翪兽也不能。冷静的翼风不会为任何事动摇,只有当他失去冷静的时候,才有机会。
所以,他一出手,就刺向那个女祭师。
他不认为自己做得有什么不对,一个高明的剑客就应该善于抓住对方的任何一点破绽,剑法的破绽,或者,灵魂的破绽。而一个绝顶剑客,本来就不应该留下任何破绽,他应该摒弃一切喜怒,不为任何事所动心。
当翼风果真来救那个女人的时候,顺影甚至有些鄙夷,他本以为翼风已经达到了剑客的至高境界,想不到这么容易就会露出破绽。
原本他不过想引开翼风,但那瞬间,他忽然变得贪心——他想要杀死翼风。
结果,他因此失去了那个绝好的机会。
然而,他却没有感到沮丧,相反,他觉得这个机会丢得简直太划算了,因为他发现了穆天的破绽。
他本来以为,在这几个五界人之中,翼风是最难应付的一个,但是当他从光镜中看到穆天的剑法,他才明白自己错得有多离谱。那种感觉,就如同一个登山的人好不容易接近峰顶,可是忽然间,他发现,原来那根本就不是最高的山峰,原来在前方还有更高的山峰,那才是让人梦寐以求的境界。
他简直想像不出,在那样的剑法面前,谁还能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机会?
可是,他却发现,原来穆天也是有破绽的,而且他的破绽居然和翼风的一模一样。
这实在太有趣了,失去多少机会都是值得的。
现在,他的机会又来了。
焦虑仿佛逼出了翼风灵魂深处的一头猛兽,虽然焦虑已经消失,但那头猛兽却无法被关回去。或许翼风自己都不知道这头猛兽的存在,但是顺影却很清楚,每个剑客心底深处都有这么样一头猛兽,对剑越痴迷,这猛兽越凶猛,只不过,很多时候它都被理智禁锢,甚至觉察不到它的存在。如果一个剑客心底的猛兽完全挣脱了枷锁,它就会吞噬一切,包括他自己。
因为剑始终是一种凶器,而剑客也总是渴望求胜,无论一个剑客有多么善于控制,鲜血、杀戮和死亡也会像一颗种子在他灵魂深处生根发芽。
此刻的翼风,他的灵魂,他的剑,都在渴望饮血!
顺影知道,这就是他的机会,这一次他绝不会再放过。
翼风一剑刺出,仿佛挟着火焰。顺影阴寒的体质被这火焰一逼,内里灼烧般的剧痛,就算他拼尽全力,他也已经抵挡不住这一剑。
但,他本就不打算抵挡,他本来的目的就是要引开他。所以他向后退,退得飞快。
如果是刚才,他退了,翼风不会追,然而此刻,翼风骨子里那头嗜血的兽绝不肯放过眼前的猎物。
顺影不断地退,他发觉,这实在是极大的冒险,有好几次,那柄炽热的剑几乎已经刺进了他的咽喉。可是,他却感到更加兴奋。因为他看得出,翼风眼中的那团火燃烧得更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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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注意到翼风的去向,就连流玥一时也没有发觉翼风已不在他们之中。
恶战并未因罗离的加入而变得轻松,每个人都自顾不暇。
罗离挥刀的时候骨头里还是像有许多蚂蚁在咬,本来他可以一刀解决两只翪兽,可是现在却需要两刀才能解决一只。
然而,盈姜的情形看上去更糟糕。
罗离从来没有见过药师的毒针虚发,但是从眼角一瞥的当儿,他却已经看见了两次。他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药师原本就是五个人中最弱的,何况她刚才为了解毒,还耗费了大量的体力和法力。
想起刚才她平静的神情,罗离心里就充满了温暖和勇气,仿佛那双纤细的手依然在他心口有力地揉动。
他移到药师身边。别说盈姜刚刚救了他,就算没有,他也不会坐视不管的。他也说不上这是为什么,就是觉得理所当然。也许因为他们本就是同伴,虽然所谓的同伴原本也只是不相干的人,但是现在,他却觉得他们越来越重要。
地上的尸体越堆越多,如果从远处看这山脊已经比平日高出了一截,可邪兽还是源源不断地扑下来,甚至比刚才更加凶猛。
简直像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罗离想起那日在森林中遭遇的那群持刀的怪物,不知它们是不是受同一个人驱使?如果是的话,这个对手实在可怕。
最见鬼的是,对方好像对他们了解得一清二楚,而他们却连对手的面目都没见过。
这些念头只是一闪,眼下也不容他想别的事情。
他看见药师独力难支就过来了,可是他也是一个刚刚受过伤,刚刚中过寒毒的人,他的力量只有平时的五六成,顾着自己已经很吃力,又怎么能再保护一个人?
但是一群邪兽扑过来,他还是毫不躲闪地挡在药师身前。
盈姜当然看得出这样下去他支持不了太久,但是也知道如果叫他别管他绝对不肯。盈姜忽然觉得他很傻。其实她一直都觉得他有点傻,一路上总是他在生火做饭,他虽然也有点不情愿,可还是把大家照顾得舒舒服服。其实他不做这些事也没有人会指责他,但是他好像从来都没想过可以不做。甚至他还会记得每个人都爱吃些什么。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他没有翼风高强,没有穆天机灵,可是盈姜却觉得他最可靠,就好像现在,当她需要帮助的时候,第一个过来的一定是他。
他虽然忘了自己的安危,但是她不会忘。她刚刚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救回这个人,当然不能让他再受伤。
她朝四周张望了一眼,道:“那边!”
罗离见她移向旁边的巨石,明白她的意思。背靠着大石,他们至少可以少受一面的攻击。
那巨石并不远,但每走一步都很费劲,好半天才杀出一条路。
眼看到了巨石脚下,突然从地上蹿起一条黑影。
他们本来以为那只不过是块石头,谁知道竟是一只邪兽潜伏在那里。邪兽朝着盈姜直扑过来,她就算放出毒针,等到毒发也已经来不及。
她只好纵身跃上巨石,避过了这一击。
身形未稳,其余邪兽已经追至。罗离被四五只邪兽纠缠,一时不得分身。盈姜双手同时放出了毒针,几只邪兽在半空翻滚着,发出凄厉的惨叫。
但是,她从眼角的余光中,望见头顶的几片黑影,无论她朝哪个方向闪避都已经避不开。
百井变 正文 第十七章
章节字数:8888 更新时间:07…12…11 23:01
盈姜感觉胸口一凉。
就像一根冰凌刺破肌肤,穿过血肉,穿过骨髓,穿过肺腑。这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她还以为会很疼,原来只是冷。
她的身体后倒,跌下了巨石。
巨石的后面,是那不见底的深渊。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就像一片羽毛,轻飘飘地失去了重量。她的眼前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没有山石、没有邪兽,只有黑暗。
她知道自己恐怕将要永远地沉入黑暗,奇怪的是她心里并没有感觉到恐惧。
纷杂的记忆扑面而来,就像许许多多个声音同时说着话,让她无从分辨。
凌乱中,有个声音从遥远遥远的地方传来:“盈姜,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唯一拥有的就是你啊……”
那个声音,每次想起来都让她的心痛得缩成一团的声音,那也曾经是她唯一拥有的。
可是在意识沦入黑暗前的一瞬间,那个声音忽然变得冰冷、可笑。
她曾以为自己这一生永不可能解脱,曾以为自己的一生注定是痛苦的,痛苦地生,痛苦地死,可是这一刻,她终于有了种轻松的感觉。
然后,她想起了罗离,想起他做饭时不情愿的表情,也想起他毫不闪避地挡在前面的身影。
她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她便带着这丝微笑沉入黑暗。
她不知道,就在她坠落的刹那,罗离挥刀斩落邪兽,纵身跃上巨石。
原本他周围有五只邪兽,以他的刀法和现在的体力,绝无可能一刀将它们全都斩落。可是偏偏,他就做到了。那一刀的威力,他自己做梦也想不到。
但是那瞬间也无暇细想,他跃上巨石,盈姜的身影刚好消失在洞口。
他不假思索地扑过去,堪堪抓住了她的脚踝,但是他的人,也一起跌下了洞口。
他曾坠下过那个深渊,他知道就在洞口稍下的地方,有一块突起的岩石,他就是抓住那块石头,再重新跃上洞口的。
所以,他一手抓住盈姜,一手探向石壁,果然抓到了那块突起的石头。
他算得很准,出手也很准,但是他忘了,上次他只是一个人掉下来,而且那时他也还没有受伤。现在他抓着一个人,下坠之势大了许多,而他的体力却已经折损了大半。
他的手指在岩石边缘一勾,便又被下坠之力拖落。
手掌在粗糙的石壁上擦过,剧烈的疼痛传来,仿佛整个手掌都要磨光了。
但他没有缩手,他必须让下坠之势缓下来,希望可以抓住另外的突起,这是他们唯一的生机。
他没有碰到任何突起,但是却有只手拉住了他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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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玥心里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她是精族最强的祭师,她的感觉从不出错。
“喂!你——”
黑衣男子回过身,看她,脸上有点意外:“叫我?”
流玥手中的剑洞穿邪兽的身体,飞溅的鲜血在夜色中看去也是乌黑的,就像心头的那团阴影。她有些犹豫,不知道怎么说。她一向不喜欢这个男人,他身上有什么东西让她觉得很不安,甚至有的时候她会有一剑刺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