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妖-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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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在胸口挂一个族徽,说有多不协调就有多不协调。于是黎落又悲催了,这身体简直就像是个被无数次缝缝补补的破烂,破烂就还罢了,偏偏还要茅草屋挂金匾,不伦不类到极点。黎落越看越觉得难看,越看越觉得伤心,难以抑制的泪珠子连成线往下掉,喉间一阵哽咽便要哭出声来,又怕被外面的悲催鬼听到,于是死死地咬住嘴唇把哭声憋住,趴在盥洗池上无声地痛哭。即便没出声,黎落还是怕自己的抽气声过大惊动欧亦纶,又把浴室里所有的水龙头都打开并且放到最大,用水声盖过自己唯一发出来的那点子声音。她不后悔受这么多伤,但没办法控制自己不为落下的伤疤而难过。这副身子,让她以后怎么见人,怎么穿清凉的衣服?
黎落越哭越伤心,满脸是泪,鼻涕也不甘落后于眼泪,像出粉条似的往鼻腔外涌,黎落刚擤完第一把鼻涕,第二泼鼻涕又跟着涌出,再衬上那泪流满面的脸,端的是说不出的凄惨。她趴在盥洗池上,左手擤鼻涕,右手沾了水洗脸洗鼻子洗嘴巴,洗完又继续哭,边洗边哭,忙得哪里都不得空闲。
早在黎落出门没多久,欧亦纶就在厨房熬了小米粥等黎落回来吃早餐,等她把粥和菜弄好,又到豹房去看那小天禄兽。小天禄兽估计吃多了,正仰面朝天,摊开四肢躺在地板上打嗝,其中一只爪子还压在已经空扁的袋子上。它每打一次嗝,身子就跟着颤抖一下,连带短小的四肢也跟着齐齐往上抬起,那模样,活像一只鼓气的蛤蟆。欧亦纶暗暗摇头,这也是只属金鱼的,光知道饿不知道饱。看到小天禄兽吃瘫在那里,她也顾不上那么多,楼上那位洗澡洗了半天还没下来。欧亦纶上楼到浴室前敲门,问:“雨雨,好了没?”
“没。”黎落答道。她还没哭够呢!黎落继续趴在池子边哭,她想着自己也哭得够久了该出去了,可还没有伤心完,于是站在莲蓬头下一边抹了沐浴露、洗发水洗澡洗头一边继续哭,等她把头和澡都洗好了,这才红着眼睛、鼻子顶着满室雾气裹了浴巾出门。
欧亦纶在门口等了半晌终于等到黎落出门,要不是里面一直有水响动静,她还真怀疑黎落在里面出什么事了。结果黎落一出来,就看到黎落双眼又红又肿,鼻子红得能滴出水来,皮都快蹭破了似的。哭过!欧亦纶的心“咯噔”跳了下,却也没敢问。黎落想让她知道早就嚎出来了,不想让她知道,她问,又会惹得黎落跳脚。她把早备好的居家休闲服递给黎落,说:“我去拿吹风。”说完,又返身把吹风拿来给黎落吹头发,状似随意地问:“今天见到龙舞和她说了些什么?”
黎落僵了下,抿嘴鼓起腮邦子怔愣了好一会儿,才说:“听她说了些关于她和程程还有黑猫之间的事,她想让我把小贝弄死,我没答应,跟她起了点争执,后来程程来了,我就回来了。
“哦。”欧亦纶轻应一声,也没再说什么。
黎落吹干头发下楼吃饭时就困得不行,吃完饭爬回卧室爬上床拉了被子就昏头昏脑地睡了过去,一觉睡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痛快地把之前欠下的所有睡眠觉加利息全补上了才睁开眼。
她睁开眼,首先就看到卧室熟悉的天花板,再是床头支的架子以及挂在架子上的点滴瓶。一道输液管自点滴瓶上垂下,另一端的针头扎在她的手背上。“嗯?咋了?”黎落傻眼,这小睡一觉怎么就被扎上针了?太离谱了吧!黎落觉得更离谱的是居然有人扎她针都没醒,天呐!
她身子一仰,坐了起来,就看到小天禄兽正蹲在梳妆台前的椅子上与她大眼瞪小眼。她冲小天禄兽挤挤鼻子,那小天禄兽也跟着冲她挤挤鼻子,她冲小天禄兽吐舌头扮鬼脸,小天禄兽不会,就冲她眦牙。她再扮鬼脸,那小家伙就开始伸出爪子张牙舞爪地作出凶狠状。“哼!”黎落悻悻地哼声:“小样儿的还挺嚣张,也不看是谁把你从一帮子妖怪手里救下来的。你也真丢人,身为天禄辟邪兽,居然让妖怪欺负了。”
小天禄兽听不懂黎落说什么,又不理她了,蹲椅子上又去咬那根从脖子上垂下来的红绳。红绳的一端在小天禄兽的脖子上绕成圈系着,另一端则在椅子绕了一圈,小天禄兽咬住红绳尾端用力地扯拉。一根绳子,它拉这头,套在脖子上的那头自然也会跟着动,于是它扯一下,脖子就顺着绕过椅子下的绳子往下压一点。小天禄兽感觉到脖子受紧,被什么往下拖,赶紧扬起脖子挣开,脖子抬起来了,嘴里的绳子又要逃,于是它又死死的咬住绳子且把它绷得紧紧的,脖子随之又被绳子拽住逼得它低下头去,搞得小天禄兽顾头不顾尾地十分恼火。它怒了,牙齿狠狠地咬住绳子拼命拉扯,同时铆足劲用力抬头不让自己被拉到椅子下去,它的嘴里拉得越用力,扯它脖子的东西就更用力,弄得它更不服输,憋足所有力气跟那看不见的家伙拔河,最后勒得自己的眼珠子都快鼓出眼眶,都快把自己勒死了还不肯罢休。
黎落被小天禄兽这愚蠢的举动搞得哭笑不得,这算是自杀还是表演杂耍?简直就是另类的悬梁自尽,哦不,悬椅自尽,也不对,该是绕绮自缢。这小家伙要再这样搞上去,说不定它就是史上第一只把自己勒死的神兽。
第八十章 谈判到崩溃
小天禄兽最后折腾到筋疲力尽,它瘫趴在椅子上,双眼又呈斗鸡眼式翻着白眼,舌头像一只中暑的大狗似伸得老长。对于它的这种“无力”的招牌动作,黎落见过一次再见已是见惯不怪,哧笑一声也就过了。她坐在床上,侧头看向扎在自己手上的输液管,越看越觉得一头雾水。正在纳闷间,门推开了,悲催鬼低头进来。“悲催鬼……”你的孩子自杀未遂,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赫然看到悲催鬼倏地抬起头,跟着像见到主人的小狗似的撒欢儿的奔过来,一把将她搂在怀里紧紧地抱住。
“呃!”黎落被狠狠地撞在悲催鬼胸前的柔软上,一股香气迎面袭来,几乎把她溺毙在温柔乡里。“我恨丰胸”,黎落愤愤地想。她自己平胸,就最见不得悲催鬼丰盈的胸部。
片刻过后,欧亦纶又忽地把黎落从怀里拉开,红着眼把黎落反复打量几遍,才一个记粉拳轻轻地落在黎落的肩上,泪水一下子从眼眶里滚出来,她哭道:“你受伤了怎么不说?吓死人了!”想到黎落这两天的凶险,欧亦纶又气又怕又怨又伤心,幽怨地瞪着黎落,打也不是骂也不是气也不是恨也不是。
“嗯?受伤?没啊!”黎落一脸莫名,虽然说当时吐了血,可后来不是没事了吗?她一手摸向自己的心窝,耶,不痛了耶。再掀开T恤往胸口一瞅,呀,那金色的符咒不见了。噢耶,茅草屋上终于不用顶金匾了。黎落乐呵呵地笑开,结果头顶一声娇叱传来:“你还笑!”耳垂当即落入欧亦纶的手里,她缩紧脖子正欲忍受即将到来的疼痛,悲催鬼又松手了,并且返身出了卧室站在栏杆前朝楼下喊话:“张居士,高仁,雨雨醒了。”喊完,欧亦纶又回到屋里,站在床前,气呼呼地瞪着黎落,红红的眼睛,吸气声不时响起。
黎落被欧亦纶瞪得心虚,“嘿嘿”干笑两声,手指倏地指向边上悲剧的小天禄兽,说:“你看,你的孩子正在表演自杀绝技,都瘫在椅子上了!”她觉得很好笑地笑了两下,结果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在笑,悲催鬼还是一副像跟她有仇怨嫌隙似的瞪着她。她伸出手去,把欧亦纶拉到跟前,小小问声:“怎么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你——”欧亦纶气得全身发颤,问道:“你知道不知道你被佛家的符咒打伤,你又知道不知道你高烧到四十二度烫得像只火炉,你还知道不知道……”觉察到自己的声音太大,火气大大,欧亦纶倏地住口,紧咬住嘴唇别过脸。她紧握拳头,全身难以抑制地颤抖,眼角趟着两行泪,哽咽道:“你要是有什么闪失,我……我该怎么办?”
黎落脱口道:“你……你也会有辟邪兽护你呀!”话冲出口后又觉得悲催鬼不是这个意思,于是默不作声地看着欧亦纶。
听到喊自己的名字,缓过气来的小天禄兽抬起头来睁大一双眼睛莫名地瞅着黎落,那水灵灵的眼珠子一眨一眨的,分外可爱。
欧亦纶几乎被黎落的话气炸,狠狠地瞪着黎落说:“谁要让小贝护我了?”
“亦纶,怎么这么大火气,雨雨才刚醒,你怎么能对她发火呢?”欧奶奶赶进来急忙把欧亦纶拉住。同时也觉得奇怪,她这一向没脾气的孙女怎么突然这么大火气。雨雨醒了她应该高兴才是啊,怎么两人还吵起来了。
欧亦纶退到一边,强压下情绪,对张居士说:“居士,麻烦你再看看雨雨的伤势。”
张居士侧头绕开挡在前面的欧奶奶,打量了下黎落的气色,就说:“她能醒来就没事了。”话音一顿,又上前,问:“黎小姐,你身上的……你身上的伤是谁打的?按理说像……能打出这么厉害符咒的密宗高手都不在本土啊。”
“符咒?”黎落一呆,问:“我胸口的卍字符咒?”
“嗯。”张居士重重地点几下头。
高仁也一脸好奇怪地听着黎落的下文,他怎么不知道本市有这么厉害的密宗高手?
黎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糗得低下头去,说:“我自己!”她这话一出口,屋子里的人都傻眼,个个面露惊奇地看着黎落。黎落也觉丢人,羞得拉起被子把脸遮住,在被子里嗡声嗡气地说:“就是……呃,那天遇到龙舞,我和她吵起来了,然后又打起来了,我就放出伏魔金刚打她,后来程程跑来化解,我就强行把伏魔金刚收回来,结果伏魔金刚化成一个‘卍’字符打在我的胸口,虽然当时吐了血,胸口有点疼,但也没别的什么异常情况啊。”
欧亦纶气得浑身发颤,恨不得捏死黎落。都吐血了胸口在疼还说没事。难怪回家后脸色那么差,难怪会在浴室里呆那么久,居然还敢瞒报。欧亦纶被黎落气得厉害,同时心口疼得像刀子绞一样,想到万一黎落真没了,她还能有什么活下去的念头,这一辈子也跟着黎落就此玩完。可她不是一个能轻易把负面情绪发作出来的人,即使心里憋得再难受也只会憋在心里,自己难受。
张居士说:“但那咒力还在,疼就是因为咒力在伤害你的身体,幸好我对佛家咒术还懂一些,再加上欧小姐发现得早又有高先生帮忙,唉,你也算是福大命大,一般人哪能受得住这么强劲的反噬。”
“嘿嘿。”黎落干笑两声,觉得被子里闷又叹出头来。她一钻出来就看到欧亦纶僵直地站在那里,脸上全是泪,脸色白得厉害,牙齿把自己的嘴唇都咬破了。“悲催鬼。”黎落一急,起身就欲朝欧亦纶奔去,结果牵动手里的输液管,扎在手背里的针咯得手背一疼,倒抽口冷的气又坐了回去。
“你别乱动!”欧亦纶两步上前把黎落压住,就看到黎落的手背被胶布贴住的地方出血了。她急忙帮黎落把针管重新摆弄好,没好气地说:“还扎着针的,你就不能老实点?”身子一矮,便在床沿边上坐下。
黎落抬起没扎针的那只手把欧亦纶脸上的眼泪擦了,又再把她嘴角冒出的一点子血珠子拭去,问她:“你咬自己的嘴巴不疼啊?果然宠物貌似主人形,刚才小贝干自缢的蠢事,这会儿就有人干自虐的蠢事咬自个儿嘴唇。”
欧亦纶被黎落的贱嘴气得扬掌抽了黎落一嘴巴,也不舍得真下重手,四根手指抚摸般从黎落的嘴角滑过,然后用异常严峻的冷眼瞪着黎落。舍不得真打,只好在气势上凶一点。
黎落向来跟妖怪打交道打习惯了,也算是养成职业习惯,对气场变化感应特别敏锐。虽然悲催鬼的气势看起来很凶,但黎落就是觉得没威胁,反而心里暖暖的,她眯起眼睛想:“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打是亲骂是爱呀,悲催鬼是因为在乎她才会气她受伤,因为心疼才打呀。”想到这里,黎落的脸上也不禁浮起笑来,她扬起头冲着悲催鬼咧嘴“嘻嘻”一笑,气得欧亦纶真恨不得再抽她两巴掌。
“你少给我嬉皮笑脸。”欧亦纶的手指并拢握成拳,作势欲揍她。
“你不让我笑难不成还让我哭啊?”黎落扬起下巴回嘴。
在旁边的欧奶奶看到这小两口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老脸都有点臊热,又想到她们是刚渡过生离死别的一劫,是该让她们好好聚聚聊聊,于是悄悄地把高仁和张居士请了出门,并且很轻很轻地替她们把门关上,唯恐打扰到她们。
欧亦纶面对门口而坐,欧奶奶的举动全落在她的眼睛,也让她的脸有点泛热,即又迁怨到黎落身上,可又怨不起来,只能化为一声叹息。这一声叹息,让本来就欠缺火气的她把憋在肚子里的火气也全叹没了。她握住黎落没扎针的那只手,感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