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狐狸,万年桃花-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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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可以看见神仙。虽然只是一个民间传说,但似乎关月镇上的人倒有几分相信。此刻里,虽然细雨漫天,但仍可以看见一些人影在河岸边走动,三三两两,或男或女,亦老亦少,表情无一不是欢快的。
他们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的单纯,似乎并不认为自己寻仙是一个荒唐的举动。云池心间一动,忘了自己还无法独自行走,也不用川夜扶着,径自起身往门外走去,步伐出奇的稳当。川夜没有任何动作,只望着窗外,眼神散淡。云池独自出了茶居,伞也没撑着,便自往细雨里走去。烟雨朦朦,心事重重,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姑娘,雨有些紧了,小心身体才是。”一位年轻公子忽然出现在眼前,将手中的雨伞递了过来。
云池愣了愣,正欲伸手去接,耳畔忽然传来一声响,在细雨里听来似是沉沉一声叹息。她神色一紧,将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轻声道:“多谢公子费心,不必了。”
“为何不接过他手中的伞?”
“不为什么,只是不想罢了。”姜茶花的清香飘来,另眼前的烟云更为惆怅。
“你何苦要作践自己。人活一世已是不易,当珍惜的便要去努力珍惜。”
“珍惜么?”
云池顿住脚步,想了想,便缓缓回首看向身后的川夜。他一身青色衣衫在风雨里显得十分的清晰。绝色的容颜,乌黑的长发,难以捉摸的表情,无一不另人暇想连连。春风轻摇,雨声寂寂,浪花激昂,她从未觉得此刻的川夜对她来说是多么的熟悉,最近也最远,那单薄的身影似乎欲随着河面上升起的阵阵烟雾而缓缓飘走,准备随时化为轻风。他就那么静静地望着她,隔着三十步的距离,却让她感觉到两人之间似乎横着一条万里长江。渡不过江的不是人,而是已经苍凉的心。
“珍惜么……”
“对不起。”风里飘出川夜浅浅的语言,云池有没有听见他不清楚,因为风自她身后吹起。
在春雨里淋了一会儿,回到住的地方不多时云池便开始咳嗽,由重到轻,全身发冷,脸色惨白如蜡。川夜探了云池的脉象,一切正常,只是感染了风寒而已,便拿出自己随身的药给她喂下。吃了药一会儿,她便卷着被子沉沉睡去。川夜抬手轻柔地抚去她额上的汗珠,眼神里满是柔情。
“看样子她似乎已经开始融合了。”
“你来做何,万一被夏狸发现又必招来一顿麻烦。”川夜冷冷地瞅着出现在门口的木河。
“夏狸算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一只狸妖罢了,现在收拾他你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木河哼哼一笑。
“我不想杀人。”
“你慈悲了?”木河摇摇头,惋惜道“不应该的。”
“我不想自找麻烦,你最好也别给我找麻烦。”语气虽然轻,但后半句话的力度是不容忽视的。木河双眉一扬,将手中的绢袋丢进他怀里,转身往细雨里走去。
天色忽然间便暗了下来,不见日光,万里黑云,河水随着风声的呼啸紧拍着河堤,一声短过一声,一拍急过一拍,似是要将堤岸撞碎。院子里的桃树没能躲过狂风的怒吼,将满满一树小桃儿摇下地去,与污泥滚成一团,将绿色的身子染上灰色的泥泞。踏着小径,风一路溜窜,摇下一片牡丹,卷起一抹嫣红,碎了一地幽香。
川夜怔怔地立于窗前,任凭细雨湿了黑发,思绪早已云游于这浓浓的春情之外。常月是他心底最沉的痛,哪怕用他的性命去换回也是再所不惜的。对于云池,他看得很清楚,自己对她所有的不过只是一丝仁慈与悲怜。说到底,是否正如木河所言他的心动了,只因了那一抹不忍。
“我等你。”
曾今,有一个人这么对他说过。
“一万年可等得住?”
“如昆仑雪山。”
他摇摇头,禁止自己再想下去。这么多年了,那些事总以为会忘记,没想到虽着岁月的沉沦似乎更为清晰。川夜重新做回到床榻边,静静地依着窗柱,望着云池幽静的面容深思。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虚伪,明明都已经动手了,却总是在心里对她抱着丝丝愧疚,希望她能如佛祖般深明大义,看清红尘,忘了俗缘,将性命置于万事之外,从而对他的恨会少一些。这可能么,似乎不可能。说不通自己的心,却还总是妄想云池能够明白他。
明白?
他卷卷嘴角,自嘲地笑了笑。几时,他竟变得如此心烦意乱了呢。或许再过不久,便会如那时的云池一般,渐渐地将心软了、化了,甚至于忘了。云池忘了很多东西,最终要的是她忘了自己的心,从而忽略了心底最真的感受,让记忆没有归宿可寻。
要依附于另一个人的灵魂的关键在于,只须让她彻底心碎便可。
心碎了,还能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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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空心余亡痕
“心碎了,还能活么?”
“心若是碎了,还要怎么活?”
“谁?”
云光之际,一道声线夹风而来,带着淡淡的青草香,染了桃花多情的脸。云池眨眨双眼,映入眼睑的依旧是那熟悉的卧房。她这才明白自己方才是睡着了,做了一个莫名奇妙的梦。正暗自嘀咕那梦里的两句话是何意思,却忽然闻见细细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她愣了愣,便光着脚下了床,轻轻推开房门,眼前的一幕却让她惊得忘了动作。
门外,不是游廊,而是一间卧房。房内,床榻之上,两具身体紧紧地纠缠在一起,喘息声沉重而暧昧,带着丝丝**的味道冲斥着整个房间。忽然,一声轻叹传来,云池猛然一个激灵,慌忙转过身去。
“池儿她……可还好?”温柔的嗓音传来,云池心中一愣,便止住了要离开的步子。
“还好,只是夜里常常会哭醒。”女子的声音十分清淡,如初秋的雏菊。
“你……”
“请您什么也别说,我,再也不会来了。”女子起身着衣。一袭粉色的衣衫将她原本清秀的脸宠衬得更为夺目。
“你是我的女人,池儿也是我的骨肉,你不能就这样离开。”
“可是,云夫参是她名义上的父亲。”说完这句话,两人之间便是一段沉默。半晌,女子抬脚往门外走去。
云池正背对着屋内的二人,忽闻脚步往她这儿走来,慌忙闪身退到一边。望着那女子离去的身影,云池心里升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惆怅。正目不转睛地望着,那女子忽然转身回过头来,冲着云池的方向露出一抹苦涩的笑。云池整个人在她一转身望来的刹那便呆若木鸡,全身的血液似被冬雪冰冻,心里似被谁用棒子敲破了一个大窟窿,寒气嗖嗖直窜。
“等一下!”云池忽然出声大叫,拔腿向着女子离去的方向奔去。脚下一个不稳,身子猛然向前倾倒。眼看就要撞上地面,眼前却又突然一空,阵阵轻风直扑脸面,身体迅速朝下坠去。
“川夜!”
一只手向她伸来,她猛然伸出手一把抓住。
“做噩梦了?”
云池定睛一看,这并不是别的地方,而是自己的卧室。她瞅着敞开的房门半晌,心里松了口气,这才掉转视线回望着川夜。自他手里抽出右手,拧着双眉想了片刻,方问道:“你可认得云夫参?”
“问他做何?”川夜一面伸手替她把脉,一面将药往她面前递了过去。
“你可认得他?”云池并不接他手中的碗,面色正然“你别说不认得,这话我不爱听。我与他同为云姓,他可是我的亲人?”
“你既已猜到又何必摆着一张苦脸来兴师问罪。”川夜扯出一丝苦笑。
“我,我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只是,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罢了。”
云池一想到梦境里的那张与她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孔便禁不住全身发颤,自梦里二人的对话不难听出他们是有奸情的。如果那名女子是她的娘亲,那是否说明她是一个红杏出墙的妇人?红杏出墙之词又让云池联想到“水性扬花”四个字,她不免心中沮丧万分。云夫参,作为娘亲的丈夫,她的父亲,居然到头来却只是一个笑话,养着别人的孩子,心里装着别人的女人,世上恐怕再也没有比这更悲惨的事情。
娘亲嫁给了她名义上的父亲,却又与别的男人暗渡成仓,这叫她情何以堪。她似乎在一瞬之间便感受到了那个未曾在她记忆里有过一丝半丝回忆的被称作父亲的男人的痛苦。自己喜欢的女子却终是别人的新嫁娘。原来娘亲便是这么一个女子,难怪她会认识举止轻浮的川夜,想来,她身体里流着娘亲的血,也必是继承了那一脉的轻佻。
她沉沉叹了口气,缓缓伸手接过川夜手中的碗,药汁下肚,却并未有一丁点儿的苦。
“他早就死了,在你十五岁的时候。”川夜突然出声。
“谁死了?”她一脸平静地望着他。
“你的父亲在你十五岁的时候便战死沙场,至于你母亲,她是在你出生后不久便离开了人世。”
自川夜嘴里听到这个消息她似乎并没有很惊讶。反而让她惊讶的是,她为何对双亲离世的事情如此的镇定,似乎很早便知晓他二人早已魂归黄泉似的。早就知道了吗,为何呢,脑子里分明没想过。她想不通自己的心为何会是这般的平静。起初于梦境里看见母亲那一张与自己几乎完全相似的脸时还吃了一惊的,现在确平静如水,怪哉。一想到梦境,云池突然十分后悔自己没有看清梦里的那个男人是谁。那个是她亲生父亲的男人到底是谁?
“罢了,别想了,脑袋想破了也不尽事。该来的自然会来,你就安着心罢。”
“要你管。”云池突然冲口而出。
“我不管你,你来管我也是一样的。”川夜抖抖双眉。
云池朝他翻了一记白眼,便又躺回床上,闭了双眼不语。在床上躺了大约一柱香的功夫她又觉得烦闷,自下了床,摇摇晃晃地扶着墙壁出了屋。偏厅里,临窗的桌子上,川夜正睡着。云池勾勾嘴角,玩儿心大起,捏住自己的发梢,轻轻朝他移了过去,待行至他面前便用发梢去挠他高挺的鼻子。川夜似乎有些怕痒,缩了缩眉头,闭着眼道:“别调皮。”
“我没调皮,只是替你挠挠痒。”云池轻轻偷笑着。
“黄鼠狼给鸡拜年。”川夜直起身子,朝窗外看了看,伸了伸懒腰。
“哟,你的头发散了。”
云池一面说着,一面上前将他的发带解了,重新拿手拢了拢,左看右看觉得满意了,这才又将发带缠了上去。望着他头上的发带愣了一下,便随口道:“你为何用这个颜色,你不是一向喜欢蓝色的么?”
“哦,你记得我喜欢蓝色的?”川夜忽然变了音调,深深地注视着她。
第一百四十章 镜面幽花香
“哦,你记得我喜欢蓝色的?”川夜忽然变了音调,深深地注视着她。
云池心里“咯噔”一声,仿佛被人点了穴道,一时怔愣住。回想着在满香茶居里所发生的事情,以及梦境中出声呼喊的名字,她张张嘴,却发不出声来。她知道紫仙果的味道,知道他喜欢喝满香居的茶,知道他喜欢蓝颜色,这一切似乎充分说明了她果然是认识他的。
一个人在危难的时刻所表现出的一切举动能说明很多问题。在梦里的生死要紧关头,她没有喊出夏狸的名字,那一刻根本不容她多想,冲口而出是无心的,也是最有心的。但这一点想法只稍纵即逝,立马便被云池给否决了。她不想承认自己与川夜有着深厚的交情,也不想承认对他似乎十分了解。有关与他的一切她都不想承认,因为她害怕,害怕自己与母亲一样是个水性扬花的女子。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应该与川夜保持一定的距离。瞅着他,云池缓缓往后退去,心里暗暗数着:一尺,二尺……忘了罢,过去便逝去了,昨年的春天再也回不到今日,枝头再也开不出今日的花朵。
自决定与川夜保持一定的距离后,她便极少再出卧房。为了避免与他身体上的碰触,便只有牺牲自己了。川夜倒似个明白人,见她如此,便也不强求,安安静地呆着,从不主动找她说话。两人就这么开始陌生了起来,一直到太阳西沉,浅月升空,两人同桌吃了最后的一次晚膳后,他便起身,转身,抬脚离去,一系列的动作是那么的轻松、欢快,脸上没有云池料想中的不满。云池忽然有些来气,气他用完晚膳后走得那么迅速,似乎在逃亡一般。
月儿暗了又明,明了又暗,似与云彩躲迷藏一般,不一会儿,天空逐渐发白,新一轮的太阳已经开始蠢蠢欲动。当太阳爬上屋角的时候云池方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