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魔 作者:耳根-第1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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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这兽骨的形状,与他要做出的骨埙有些不符,他要把多余的地方擦去。
天邪子神色阴沉,望着那老者,走到其面前,盘膝坐了下来,目光移动,落在了老者正摩擦的那块兽骨上。
老者神色如常,仿佛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凝聚在了手中的骨头上,没有察觉天邪子的到来,也没有看到苏铭的存在。
他平静的在那里,不断地摩擦着,发出喀嚓、喀嚓的声音,回荡这皮帐内,更有一些飘摇出去,久久不散。
时间慢慢流逝,苏铭始终望着那老者手中骨头,在其这渐渐地摩擦下,被磨去了一个棱角,有了圆润。
天邪子始终没有开口说话,同样一直望着,神色慢慢有了变化,时而阴沉,时而明悟,时而复杂。
外面的雨,更大了,雷霆时而轰轰,有时候会出现刹那的明亮,将这皮帐内的三人身影,映照在帐皮上,晃动中又很快散去。
那老者神色的专注,让苏铭似有了明悟,他不知何时已经不再站着,而是盘膝坐在了一旁,望着那骨头的摩擦,听着那喀嚓的声音,这一刻的他,忽然有了一种自白素出现在第九峰后,从未出现过的平静。
此刻的苏铭,因这平静的凝望,沉浸在了一种如忘我的状态里,他的眼睛内只有那在被摩擦的骨头,他没有看到,天邪子坐在那老者的对面,其身上的衣着,似有了改变。
那种改变,只是瞬间发生,又再次恢复如常,若不仔细看,很难看的清楚。
时间缓缓地流逝着,不知过去了多久,那老者摩擦兽骨的动作一顿,随着他这一顿,苏铭整个人心神一震,目中有了清醒,他看到那老者望着兽骨,将其拿起,似在凝望。
许久,他把那兽骨换了一个位置,继续在石板上,摩擦着。
天邪子神色越加的复杂,许久之后,他长叹一声,站起了身子。
在其起身的一瞬,他老者的动作停止,他再次拿起了手中的骨头,此骨,已经被做成了埙器,在那上面,还有几个小孔,他看了一眼后,抬起了头,没有去看天邪子,而是把目光,落在了苏铭的身上。
那是一双平静如水的目,那是一双似蕴含了无穷的智慧,看破了生死,看透了这世间的一切,可以包容万物的目。
那目中,存在了慈祥,存在了安然,存在了平静,存在了一种让苏铭与其对望后,也随之更为平静的光芒。
老者抬起右手,将手中的骨埙,递给了苏铭。
苏铭沉默,起身恭敬的接过这看起来很是平常的骨埙,他在这一瞬间,忽然明白了老者看向自己的含义,他是要让自己,去吹这骨埙。
苏铭拿着骨埙,默默的退后几步,坐在地上,怔怔的看着手中的埙,外面的雨哗哗更大,雷霆轰隆隆的不断。
苏铭闭上了眼,把手中的骨埙,放在了嘴边,轻轻地,吹了起来。
他本不会吹奏埙曲,但这些年来,他储物袋内那残破的发不出声音的骨埙,却是陪伴着他走过了很多孤独思家的夜……
在那很多个夜里,他一个人,默默地吹着无声的埙,耳边缭绕的,是那记忆里的曲。
呜呜的声音,带着一股苍凉,从苏铭嘴边的骨埙里传出,回荡在这皮帐内,飘散出去,在这天地间,散了开来。
在这一刻,似乎就连外面的雷霆,也都沉默,连那雨水也都轻柔,与这呜咽的埙曲交融,一起去奏出那思念的声音。
苏铭吹奏的,既是这埙的声音,也是他记忆里的曲,发出声音的,是他口中的气息通过此埙的流动,但同样的,也是他的心,在动。
这种动,是一种岁月的流逝,是一种回忆。
呜呜之声似永远没有其他的声音,唯有从那起伏的简单音调里,透出一股苍凉,蕴含了沧桑,在这安静的夜,在这飘落的雨,在这陌生的天地里,它,存在。
如情人在低声的哭泣,如族人在擦着眼泪呼唤,如儿时的伙伴,握住拳头时,愤怒的呜吼……
天邪子闭上了眼,默默地听着耳边的埙声,听着那呜呜的声音,他神色的阴沉,此刻也松缓下来。
那老者同样闭上了眼,神色平静。
这是一首很长的埙曲,她或许有名字,可苏铭不知晓,这样的曲子,他的记忆里存在了很多遍,只是直至现在,他才真正的用埙,吹奏了出来。
可是……这不是他的埙,这吹奏出的埙曲,具备了魂,具备了他的记忆,但,还是缺少了一种味道,那是家的味道。
曲终。
苏铭睁开了眼,望着手中的骨埙,目中有了明悟,他站起,将此埙恭敬的递给了老者。
老者脸上露出微笑,慈祥的望着苏铭,点了点头。
此刻的天邪子,也睁开了双目,没有去看老者,而是起身,向外走去。
至始至终,他与那老者都没有对彼此说出任何一句话语,但苏铭知道,实际上,他们二人,已经以自己的埙曲,表达了千言万语。
随着天邪子的走出,苏铭犹豫了一下,跟在其后,二人走出皮帐,外面的雨水依旧很大,落在他们身上,落在地面的坑洼积水里。
当走出这皮帐十多步后,苏铭脚步蓦然一顿,他目中的犹豫不再,而是有了果断。
随着他脚步停顿,天邪子也是一顿,但却没有回头。
苏铭向着天邪子一拜,转身快步走向那刚刚离开的皮帐,掀起帐角,走了进去。
皮帐内,在苏铭走进的同时,坐在那里的老者,平静的看来。
“您……能修好么……”苏铭从怀里取出了他的骨埙,这有着家的味道的埙,存在了很多裂缝,它已经发不出声音,被苏铭拿着,放在了老者的面前。
老者的目光落在了此埙上,将其拿起,仔细的看了几眼,点了点头。
苏铭恭敬一拜,转身走出了皮帐,与天邪子,一起离开了这处部落的寨子。
“懂了么……”寨子外,风雨中,天邪子平静的开口,此刻的他尽管穿着紫衣,但其神色却是已经不再阴沉。
“第一战为修之印证,第二幕……”苏铭看着天邪子,沉默片刻,开口:“为心之斗法!”
“第一战之人,是为师的七师弟。这第二幕的你看到的人,为师不知其名,我多年前与其偶然遇到,看了他造了一次埙……
此后每当心变,我都会找他,以心为斗……以境为斗……”
“你领悟造画之法,以此静心,所修没有体系,一切都需心之修行……这条路,或许有为师不知晓的人,也在走着,可在我知道的人里,只有我们师徒几人。
我走的较远,你几个师兄也走出了几步,而你,如今要面临的,是第一次心变……心之变,如出现了第二个你。”天邪子轻声开口。
“如何去做,为师无法指点,我只能告诉你,我的心变……走吧,我带你去巫族杀戮……为师紫衣一出,没有千颗心血,难以消散。”天邪子向着天空一步迈去,苏铭深吸口气,轻语着心变二字,目光一闪,跟随在了天邪子的身后。
“他是一个瞎子,你看出了么……”天空上,在这师徒二人身影消失之时,隐隐的,天邪子喃喃开口。
“瞎子……”苏铭一愣。
人散。
第二卷 风起天寒 第258章 巫族的大地
环绕着南晨之地内,有一层如龙脊的山脉城墙,那山脉蔓延之下,成环形将南晨之地分成了内外两个部分。
此山脉,便被称之为,天岚壁障。
这条天岚壁障上,以天岚城为中心,每隔一段距离,都会常年存在一个守护者,他们不管春夏秋冬,不管严寒酷热,不管风吹雨打,绝不会踏出所坚守的范围之外。
任何一个想要通过他们所坚守的天岚壁障的巫族之人,想要闯入天岚之内,都需要踏过他们的尸体。
白师叔,便是这样的一个人,他总是坐在属于他坚守的壁障上,望着巫族的方向,神色时而会有惆怅,时而会有复杂。
此刻,天空微亮,但大地依旧还是黯淡模糊,看不清太远的位置,白师叔低下头,闭着眼,盖住了目中的神色。
可就在他双目闭合的刹那,他的双眼忽然猛地睁开,其内有精光乍现一闪而过。
与此同时,在其身后的天空上,虚无扭曲间,从里面走出了两个紫色的身影,这二人,正是天邪子与苏铭。
白师叔眉头一皱,可却没有回头,而是再次闭上了眼,任由紫衣的天邪子迈步来临,从其身边的天岚壁障上,一步踏了出去。
苏铭跟随在天邪子身后,于此地又一次看到了白师叔,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内心松了口气,他一直记得当初在这里,与白师叔的一番对话后,这个让人尊重又存在了亲切感的汉子,与那来临的巫族女子出手。
二人出手间掀起的磅礴气势,使得那个时候的苏铭,无法接近,他心里始终存在了一丝担心,此刻看到后,苏铭在走过白师叔身边时,转头向其微微一笑。
在苏铭露出微笑的同时,白师叔双目开阖,凝望了苏铭一眼。
“跟着那个老疯子,你要会自己保护自己。”他说着,右手抬起虚空一抓,立刻便有指甲盖大小的白色的鳞片凭空出现,推向了苏铭。
“拿着此物,其内有我一击之力,作为护身。”白师叔说完,闭上了眼。
苏铭接过那白色的鳞片,此物在手,散发出一股勃勃的生机之感,让苏铭精神一振,他向着白师叔一抱拳,他与眼前之人尽管只有两次见面,但那种亲切之感,却是不因相见的较少而淡去,反倒有了浓郁。
当苏铭走出天岚壁障的一瞬间,他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当初他站在天岚壁障上,遥望外面的天地,那种血腥苍凉的感觉,再次的浮现于心头。
这片大地,是陌生的,这片大地,存在了一股两个种族间,无法被磨灭的仇恨,这仇恨久久不散,渐渐的在这里形成了让任何一个蛮族之人刚刚踏入此地后,都会感受到的压抑与沉重。
这压抑,会让人呼吸急促,似有些喘不过气来,仿佛随时可以窒息一般,且这感觉随着苏铭与天邪子在那天空上,以一种张狂的姿态呼啸前行时,越来越强烈了。
越是向前,这感觉就越浓郁无比,到了最后,苏铭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心在加速的剧烈的怦怦跳动。
远处吹来的风,似也蕴含了一股陌生的排斥,仿佛对于这两个来到此地的不速之客,也同样存在了一股仇恨,那是一股一旦遇到,便是不死不休的杀戮。
相比于苏铭的压抑,此刻的天邪子却是神色中残忍之意越来越浓,那残忍的微笑,血红的目光,还有那双眼深处的一丝无情的冷漠,这种种表情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让苏铭极为陌生的天邪子。
在苏铭的注视中,突然天邪子的脚步一顿,他漂浮在这半空上,天空一片苍凉,隐隐似透着阴暗,如有乌云渐渐凝聚着。
“老四!”天邪子背对着苏铭,望着远处,阴森的开口。
“在一旁看着,给为师作画!”
苏铭默默点头,退后几步,看着四周,看着这片陌生的土地,对于巫族与蛮族之间的仇恨,苏铭的了解很少,他很难将自己代入进去,很难去体会南晨之地的蛮族,与巫族之间的那种疯狂的杀戮。
他,不懂。
天邪子背着双手,紫衣随风而动,那一头紫色的长发,更是在风中飘舞,远远一看,如同一团紫色的火焰,在这巫族的大地上,熊熊燃烧。
一声惊天动地的厉啸,蓦然间从天邪子的口中传出,在其仰天一吼的刹那,苏铭动容!
此刻的天邪子,其身影蕴含了一股至极的嚣张,更有无视苍天的跋扈,他张扬的站在那里,张扬的啸吼,其声音向着八方轰轰而动,传遍了四周,向着更远的地方,隆隆而去。
虚空更是出现了一片扭曲的波纹,似这天空都在颤抖,把这颤抖的畏惧,融入那波纹里,传遍开来。
苏铭深吸口气,他知道这里尽管不是巫族大地的深处,尽管这里只是靠近天岚壁障的巫族大地的边缘。
但这里,已经的的确确是属于巫族的大地,这里存在的,几乎全部都是巫族!
以一人之力,潜入巫族也就罢了,即便是要取千颗心血,也大都会暗中进行,绝不会如此嚣张的以呼啸之声,主动的告诉巫族,他天邪子,来了。
可天邪子,却是这么做了!
如其身影远看若紫色的火一样,用这种嚣张至极的方式,通告此地范围内,存在的巫族之人!
在这一刻,苏铭忽然明白了白师叔话语里,老疯子三字的含义,也明白了对方为何要送自己那白色的鳞片……
显然,天邪子这样的举动,如今绝非首次,也绝非两次,其很有可能,每隔一段岁月,都会出现这么一次!
“任何一个族群,哪怕只是一个部落也好,若是在很多年来,连续数次的被仇敌来临以这种对仇敌来说嚣张,对他们自身来说如侮辱的方式被杀戮……
其结果,都会是引起一定的注意,在引起了注意后,面对仇敌的如此行为,将会展开一次全面的准备……
师尊既是多次来临,那么定然也遭遇过这种巫族的准备,可如今他依旧如此……更是直截了当的告诉巫族,他……来了……”苏铭正思索时,忽然似有所察觉,抬头立刻看向远处,在看到远处的瞬间,苏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