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芍-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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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这样。我点点头。
“我醒来就未见着若磐。”我低声道,手指轻轻抚着腕上的兽牙:“此物摔过几次,若磐也从未现身。”
灰狐狸歪着脑袋想了想:“阿墨不会无缘无故这般,可是被左相府的人藏起来了?”
我心里也没底,片刻,抬头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妖男:“公子之见如何?”
妖男将宝剑放在一旁,缓缓道:“女君在这府中多日,可觉察到有身怀法术之人?”
我想了想,摇头:“不曾。”如果有的话,想让我精神萎靡,何需费这么大劲找来紫荼花的偏方。
妖男颔首:“某方才潜入之时,也曾暗暗观察,未见左相府中有异常之处。若磐虽兽身,修为却不可估量,想困住他,无高深至极之法力不可为。”
室中一阵默然。
“尔等可还记得那时将我等分散的罡风?”妖男问。
我和灰狐狸相视一眼,点点头。
妖男道:“那罡风之劲猛,某生平所见绝无仅有,恐怕就连某师祖太清真人在世也做不到。”
“你是说,那使罡风者与困住阿墨的乃是同一人?”灰狐狸道。
妖男点头:“正是。”
灰狐狸睁大眼睛:“他要阿墨做什么?阿墨那臭脾气,当狗来养定是不成,难道要抓去剥皮么?”
妖男苦笑:“这某就不知晓了。”
我低头不语,手指困苦地捏着兽牙,只觉心焦不已。
“说到京城,女君果真要嫁给北海王么?”这时,妖男忽而问我。
我看看他,摇摇头:“那是左相一厢情愿,我必不遵从。”话音刚落,灰狐狸欢呼了一声。
“甚好甚好!”她扑到我的怀里,高兴地说:“爷爷这几日还在想,若是阿芍做了什么北海王妃,将来可不能与爷爷到处逛了呢!”
我摸着她的头,哭笑不得。
“北海王。”妖男沉吟着,少顷,笑笑:“怪不得左相这般执意抓你回来,他这是押宝呢。”
“押宝?”我不解。
妖男颔首,道:“今上多疑,太子至今未立。众多皇子中,唯长子卫王与三子北海王最是得势,而今上又向来最爱北海王,将来的太子之位恐怕非他莫属。”
“是这样。”我明白过来。
心里却不怎么感兴趣,这些事本就与我无关。我对妖男说:“你们来了就好,我并无行李,现下就可离开。”
妖男却摇头:“现在不可。”
我讶然。
他指指外间:“你凭空消失,那侍婢怎么办?”
我怔了怔,心里一阵愧疚。没错呢,我已经对不起阿芙一次,这回可不能再让她担惊受怕。
“不急。”妖男悠然道:“我见女君在这府中也过得不错,安排好再走不迟。”
我点头,忽然想起那时在老宅里初遇妖男的情景。
“你倒是还记得她。”我冷瞥。
妖男愣了愣,片刻,嘴角一弯:“自然记得,她虽瘦了些,长得却还不错。”
老天到底还算眷顾我。
第二天,夫人那边遣人来传话,说夫人过明日到贤真观进奉,要带上我。
我微笑地颔首,表示我很是乐意。
“贤真观呢!”阿芙又是好奇又是憧憬:“据说那是京畿最好的庙宫,四周山水都是名胜哩。”
我问她:“阿芙可想去?”
阿芙点头:“想。”
我含笑:“可有要祝祷之事?”
阿芙想了想,忽然脸颊微红,点头:“有。”
我看着她,含笑不语。还在老宅的时候,她就不止一次提过她那个在抚州行商的表兄,每次都是这个表情。年初时,她还羞赧地偷偷对我说过,她表兄已经快攒够了钱,年末就去求父亲让他为阿芙赎身成婚。
第二天清晨,几辆牛车安安稳稳地载着左相府的女眷们出了府,往城郊而去。
我和那个叫慧的女孩同一辆车。
一路上,她眼睛抬得高高的,看我仍然只用白眼。
我不管她,或透过竹帘看车外景色,或闭目养神,一句话也不说。
“贱妇养的,妖媚相。”她终于按捺不住,低低地骂道。
到底不肯让我安生。
心里叹口气,我睁开眼睛。
“可偏偏妖媚相的人才能嫁给北海王呢。”我看着她,嫣然一笑。
慧神色骤变,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像要飞出刀来,嘴唇紧抿着,颊边微动。
突然,她朝我扑了过来,咬牙恨道:“你这不要脸的贱人!”
我猛然接住那双臂,身体向前,一下将她摁倒在身下。我发觉我的悟性实在不错,和若磐他们经历过险恶,不必练习也知道怎么拆招了。
慧睁大了眼睛,满是不信与惊恐,嘴里骂着难听的话,身体和双腿用力地踢打。
我不理会,只用力将她稳稳地摁住,目光冷冷:“你看清楚,要当北海王妃的人是我不是你,莫在我面前使那套撒泼脾气。你若不信喊吧,看谁理你。”
慧瞪着我,嘴里仍然骂着,手脚却渐渐不再挣扎。突然,她眼圈一红,“哇”地大哭起来。
“女君,出了何事?”外面传来侍婢惊讶的声音。
我放开慧,理理身上的衣服,转过头对外面和声道:“无事,方才说了个笑话,慧女君笑翻了呢。”
牛车行走缓慢,将近日中才到了贤真观前。
我下了车,往前方望去。只见树林如海,远处浓密的树冠掩映中,隐约可见层叠的飞檐露着尖角。
夫人由着侍婢整好衣裳上的皱褶,由一名妾侍虚扶着,慢慢沿着石砌的台阶向上走去。
路上,夫人和妾侍们说这话,声音不断。
我在后面文静地跟着,并不出声。慧的脸阴沉得发黑,一声不响地朝前面快步走去,脚“嗒嗒”地踏在台阶上。
“怎这般粗鲁。”夫人回头,皱眉看她。
慧不搭理,径自快步向前,把其他人都抛在了身后。
“这孩子。”夫人轻叹一声,目光若有若无地朝我扫过来。
我回视她,神色平静。
心情却是一片大好。
从小到大,我从不知仗势欺人是何感觉,如今从这姊弟身上找到了,很是愉快。这么想着,心中有些惋惜,如果我真的嫁给北海王,将来这样的机会一定还多的是。
到了贤真观,只见果然气派。重顶飞檐下,勾心斗角。墙上和梁柱上绘得绚丽,仙鸟神兽姿态各异,真人大小的神仙们衣袂飘飘,像是随时能从墙上飞下来一样。观台四周,花树缤纷满目,山林中凉爽,许多晚春的花朵现在还有。
观中真人与夫人相识已久,亲自招待。众人在堂上拜过神,真人引着走到观后,说桃花开得正盛。
果然,只见面前一大片桃林,粉白的花开满枝头。
众人惊诧不已。
“果然名不虚传,已经夏初时节,谁知竟还能看到桃花。”一名妾侍叹道。
“自是宝地有灵。”夫人微笑。
真人让童子在桃林中铺设茵席,摆上案几,又打来泉水煮茶。
他们说的话都是些神仙玄理,我不感兴趣,在旁边听着很是无聊。正在这时,真人饮一口茶,微笑道:“这茶虽好,若是采些花瓣来煮,味道更是清雅。”
我闻言,心道正好,微笑道:“如此,阿芍去采来。”
夫人没有反对,却让慧同我一起去。
慧的脸色登时更黑。
我微笑,答应着一礼,起身离席。
这桃林果然大。
我借口着要去找开得更好的桃树,快步走着,没多久,慧和跟随的侍婢甩得不见了。
繁花在四周开得满目绚烂,我张望着,却许久也没看到灰狐狸或妖男的影子。
没来么?
心里琢磨着,有些失望,觉得接下来要做的事实在不易,他们也该来鼓舞鼓舞。
鸟鸣声阵阵传来,微风拂过枝头,时而有落英飘下,地上粉红与草青相映,甚是美丽。我似乎又听到了那种许多人一起吟唱的声音,甚是悦耳,凝神再听,却又只剩下风声,那些歌唱似乎只在脑海间缭绕。
我脚步缓移,并不打算采什么花瓣,只陶醉地望着四周。
忽然,我发现头顶上方有一根枝条生的别扭,嫩嫩的,却弯曲得不甚自然。仔细看去,原来夹在了邻近的枝干之间,也许是鸟儿嬉戏时做下的好事。
我似乎能听到它在委屈地抱怨。
被欺负了呢。
我心里道,不禁微笑,踮起脚去给它解围。
桃树密密的枝叶被我拨开,有那么一瞬,我觉得这事似乎熟悉得很,好像经常会做。
“花君亦爱花么?”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陌生的气息,醇厚而悠然。
我一惊,猛然回头。
一人锦袍玉冠,立在桃树下看着我。俊美出尘的脸庞上,双目映着繁花的颜色,愈加流光潋滟。
第二十四章
北海王的看着我,神色似笑非笑。片刻,他抬起手,“啪”地,青枝脱离束缚,一下弹开,几点花瓣纷纷落下。
我已经回过神来,拂开肩上的两瓣桃花,向北海王一礼:“拜见殿下。”
“免礼吧。”北海王道,声音似从胸中透来,带着些沉,却很是好听。
我抬头,神色自若。
方才他口中的那声“花君”的确把我吓了一跳,我们见面不止一两回,恐怕他已经把我认出来了。心里这么想着,目光不自觉地朝北海王的腰上瞥去。那块样式奇怪的灵玉仍挂着,还是我偷走那时的样子。
不知为何,我看到它,忽然觉得有些奇异的久违之感,明明是早已经见过的东西,看在眼里竟有些移不开目光,好一会才转开眼睛。
无妨。心里道。认出来便认出来了,要是他能够如蒙奇耻地满天下嚷嚷左相的女儿当过优伶他不愿娶,那是最好。
可惜这人不知在想什么,起了个花君的头,却没接着说下去。
“寡人见前方树下甚是热闹,女君离席,想来是要取花烹茶?”只听他开口道。
称呼都变了。
我颔首,不紧不慢地答道:“正是。”说着,看看他的衣装:“殿下也来拜神进奉么?”
北海王淡笑。
他没有回答,却将双目注视着我,片刻,伸手过来,低声道:“勿动。”
我不禁一僵。
只觉鬓边上传来轻轻的触碰,北海王收回手,指间拈着一片花瓣。
脸微微发热,我触到他的目光,觉得那玩味的笑意中暗含得意。
“咔”地一声,似乎什么人踩断了地上的碎枝。
我望去,慧站在不远处,望着这边,面上通红,似羞窘又似慌乱。
北海王看了看她,漾起微笑。
“想是左相夫人着急了呢,寡人先告辞。”他转过头来对我说,头微微凑近,声音随和而亲昵。说罢,他转身,步履款款而去。
那笑容仍留在眼前,似蕴着无限风情,晃眼得很。
我望着他渐渐被桃树挡去的身影,缓缓松了口气。不愧是北海王,做派比妖男还要妖孽。心中暗道。
待转过头来,只见慧还望着那边,神色有些痴痴。忽然,她看向我,表情倏而变得更加阴鹜。
我淡淡一笑,并不多加搭理,径自朝桃林外走去。
饮过了茶,真人一捋拂尘,向夫人道,今日恰逢十五,后观先尊羽化之处启门迎瑞,问夫人可要前往。
夫人颔首:“正有此意。”
真人即命童子备好舟楫,引众人前往。
事情正如计划中一般,似乎曙光在望,我心中渐渐地雀跃起来。
贤真观分前观和后观。前观就是方才拜神饮茶之处,后观却神秘许多,建在一座四面环水的江心孤岛之中,只能以舟楫相通。据说这后观里,曾经先后有三位真人在此羽化,灵气甚足。观中殿阁亦时常关闭,只待每月十五开放迎瑞,且只允许常年虔诚供奉之人前往观拜。在京城中,亦是仙道名闻一件。
据说夫人每回来这观中,捐奉的数目从未下过万钱,“虔诚”之列自然有她。而既然挑着十五这次来此,我料着夫人必定要到后观观拜,便与灰狐狸和妖男商定了计划。
真人领着众人出了桃林,踏着石阶。缓缓地下了山。未几,果然闻得水声哗哗,只见道路一转,已经到了江边,一艘大船泊停靠着,几名身着方士衣冠的童子侍立在旁。
“夫人请。”真人一甩拂尘,向夫人行礼道。
夫人颔首,由妾侍搀着登上船去。
一名充作舟子的方士撑开竹篙,船渐渐离岸。
水波有些湍急,船行在江上,时而左右轻摇,女眷们站立不稳,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呼。真人忙命童子去仓中取来茵席,向夫人解释说,附近山林中雨水充沛,昨日才下过大雨,故而江上水势有些大。
夫人和妾侍们在茵席上坐下,望着周围水势,脸上神色仍有余惊。
“阿芍不坐下?”夫人捂着胸口,朝我看过来。
我笑笑,扶着船舷道:“江景甚美,阿芍未坐过船,想观望片刻。”
几名妾侍听我这话,相觑着交换眼神,露出嘲讽之色。
夫人摇头:“这有什么可观望,当心落水。”说着,闭起眼睛,不知默念什么。
我朝远处望去,江上水色茫茫,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十余大船,似乎都是特地去后观看迎瑞的。遥望江心处,一座小岛孑然伫立,长满了树木,形如盆栽。苍翠的树冠中,露着观台楼阁上的鎏金,远远地也能看到闪光,果然宝气逼人。
这时,我看到前方另一边的岸上,墨绿的江树间,赫然出现了一簇红叶,甚是显眼。
我心中暗暗一喜,那是妖男和灰狐狸与我约下的暗号。
依着谋划之计,待大船行至那红叶处,他们施术让江水起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