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北游1-9册-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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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冰花里的夜流冰道:“公主还满意吗?”
我暗暗头痛,借助冰花,夜流冰简直神出鬼没。他始终不肯现出真身和我们相见,这样我们在明,他在暗,就算想杀他,我们也无从下手。
小公主轻轻啜了一口花蜜,道:“这片花坪虽然美丽精巧,但花田天然生成,胜过了花坪的人力匠气。”
夜流冰冷哼:“天然之物总有缺憾,人力才能制造出真正的完美。”
我心中一动,搭讪道:“大王说得是。葬花渊中的景致,无不清幽雅丽,虽说是匠心雕琢,但巧夺天工,比起粗鄙的自然景物更胜一筹。”
夜流冰目光一亮:“你倒是本王的知音。”
“花精牡丹多谢大王金口谬赞。”我装腔作势地对夜流冰盈盈一福,反正他也知道我瞎说,彼此心照不宣。
“牡丹,果然是国色天香的小美人。”夜流冰笑了笑,我也对他抛了个媚眼,看得海姬、甘柠真脸上露出不忍之色,再也吃不下东西了。
在百花坪的斜对面,一条清澈的小溪曲泻流过。溪边坐着一个尖耳女妖。侧对我们,左手半撩起翠绿的百褶裙,右手拎着一双绣花鞋,女妖伸直了曲线玲珑的小腿,赤脚浸泡在溪水里,轻轻拍打,晶莹的水珠纷纷溅在白嫩地脚丫上。
见到我留意的目光,夜流冰问道:“牡丹,你觉得她美吗?”
我趁机反问:“大王,这位是?”
“跟我来。”夜流冰显得兴致很高。黑色冰花倏地消失在花桌上,随即又出现在溪畔。我们几个对视一眼,提着花裙,匆匆赶去。
“这是我的第四十八个夫人,芳名鹿芫。”夜流冰眼中闪过一丝得色,就像是一个画师,欣赏自己最得意的画作。
鹿芫兀自双腿拍水。仰着的脸上挂满天真烂漫的笑容,一眼都没有瞧我们。我心里清楚,她和我们昨天见到的那些女妖一样,听不见,看不见,永远都在重复一个动作。
小公主低低地叹了口气:“鹿芫死了吗?”
“死?”夜流冰露出冷酷而迷人的笑容:“当然没有。死人又怎么会动呢?”
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鹿芫的小手。皮肤又软又滑。很有弹性,还是温热的!如果是尸体,一定早凉透了!最奇异地是鹿芫的脉搏,隔了很久,才轻微地跳动一下。
日他***,夜流冰到底用了什么妖术,把好端端的一个秀丽女妖变成现在的怪样子?
夜流冰缓缓地道:“你们觉得她美吗?鹿芫浑身上下,最美的就是她这一双脚了。脚趾细巧娇嫩,像是刚长出来的小藕。白如霜雪,脚丫缝都那么洁净。我娶了她整整九十年,无时无刻不在观察她。睡觉地时候,梳妆的时候,欢好的时候,就连大小解的时候,我也在捕捉她最美的一面。我终于找到了,当她坐在溪边,脱袜濯足时,我发现。这便是鹿芫最动人的时刻。”
夜流冰地语声带着一种诡秘的邪气,听得我汗毛倒竖。但我不得不承认。鹿赤足拍打溪水地画面美极了:明澈如珠的水花盈盈溅开,晶莹如玉的小脚轻灵翻飞,宛如一双雪白的小天鹅,展开翅膀,在碧波里嬉戏。
“大珠小珠滚玉足,这一幕,应该叫做‘鹿芫濯足’吧?”我凝视着鹿脸上的娇喜,道:“清澈的溪水,更能衬托出这双脚的嫩润水灵。”
夜流冰大喜:“好一句‘大珠小珠滚玉足’!想不到你居然是个风雅之士!”
“所以大王施展妖术,让鹿芫一直坐在溪边濯足?”
“不错!因为无论她再做什么,都比不上这一刻美。”
“大王不觉得这么做,太残酷了吗?”
“你错了!让美白白流逝才是一种残酷。”夜流冰脸上露出痴狂的神色,喃喃地道:“夕阳再美,总有下山的时候。月有阴晴,花有开谢,美好地事物总是稍纵即逝,此乃天地法则。但本王这一生,偏偏要追求完美。现在的鹿,便是她一生中最美丽的娇姿,她将永远这么活着,以最美妙动人的一面存在。犹如不谢之花,无缺之月!她这一生,也因此而完美!你们说,鹿芫是不是得好好感激本王呢?”
日他***!这么变态的话,竟然被夜流冰说得这么唯美,老子只能冲你扔臭鸡蛋了。看来那近百个女妖都被这个变态相公折磨得半死不活,葬花渊——真是名不虚传。我翻翻白眼,指了指上空的深潭:“上面吊着的女人也是大王的夫人吧?”
夜流冰面色一寒:“不识抬举的贱货,本王只好令她永远丑陋地活下去。哈哈哈哈,希望你们不会像她一样。”
我干笑几声,掩饰心中地不安。
“小公主这次远嫁葬花渊,嫁妆丫鬟样样齐备,让本王省了不少心。”狂笑声中,夜流冰话锋一转,道:“喜礼六天后举行,请公主做好准备。”
不等小公主答话,夜流冰的脸一点点隐没在冰花中。小公主喝退了狗尾巴,众人面面相觑。海姬忍不住啐道:“疯子!一个不折不扣地疯子!”
“少爷,我们逃吧。”自从进了葬花渊,鼠公公每次开口便是这句话,我不客气地踹了他一脚,凑近鹿芫,摸摸她的小腿,捏捏她的尖耳朵,无论我怎么用力,她都没反应。
海姬瞪了我一眼:“不准趁机吃豆腐!”
甘柠真忽然走上前,把鹿芫推倒在地,又替她穿上绣鞋。但鹿芫像个木偶慢慢爬起,脱下鞋,拎在手里,重新把赤足浸入溪水。
“像梦游一样。”甘真摇了摇头,瞥了小公主一眼。我们明白她的意思,总有一天,小公主也会和夜流冰的老婆们一样,变得半死不活。
“我们只有六天时间。”我苦笑道。夜流冰对我们防备得紧,看来不到洞房花烛,他是不会轻易现出肉身的。
正文 第六册 第二章(上)第二章 挖地三尺
第六册第二章(上)第二章挖地三尺
整一天,我们几乎走遍了整个葬花渊,也没找到鸠丹
这里根本就没有牢房,也没有看守的妖怪。打破了脑袋我也想不出,到底夜流冰把鸠丹媚藏在了什么地方。
站在白石小桥上,甘柠真用莲心眼察看许久,微微摇头。
“不是吧?连你的莲心眼也找不到?”我失望地叫道。身旁的清丽女妖扶着桥栏,柳腰半倾,久久地凝波出神,眼神比水波更澈净。夜流冰真是造孽哦,这么漂亮的老婆居然当摆设,换作是我,早抱进被窝了。
海姬神色疑惑:“鸠丹媚真在葬花渊吗?云大郎会不会故意骗你?如果他设计害你,用这个法子正好让你自投罗网。再说了,鸠丹媚也许被关在葬花渊附近的丘陵里。”
我想了想,毅然摇头:“云大郎性子坦诚,和水六郎那些妖怪不同,何况我对他还有不杀之恩,应该不会恩将仇报。鸠丹媚一定被关押在某个秘密牢房里,我们再仔细找找。”
甘柠真抬头仰望着黑色深潭,沉吟道:“夜流冰既然敢放手让我们随意走动,就不怕我们能找到什么。就算找得到,他也会立刻察觉。”
小公主忽然道:“你们要找的人,会不会就是这些女妖中的一个?如果夜流冰用妖术改变了她的样貌
“不可能。”甘真打断了小公主的话,肯定地道:“我已经用莲心眼再三审视,她们全都是本来面目。”
我无奈地道:“实在不得已,只有逼出夜流冰的真身,硬干一场了。”
海姬美目一亮:“你有办法?”
我神秘地笑了笑,故意卖个关子。这是最后一步棋,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和夜流冰撕破脸的。猫捉耗子的游戏,比的是双方的耐心。
当天夜里,我悄然溜出闺房,随行地还有鼠公公。在我的淫威逼迫下,他只好壮起鼠胆,陪我夜探葬花渊。至于海姬和甘柠真,她们将在一个时辰后离开绣楼,继续找寻鸠丹媚。这样兵分两路,令夜流冰无暇兼顾。
下了楼,穿过半月门廊。我们先摸到外院,狗尾巴已经奉命住了进来,他的房间还亮着灯,来回走动的身影隐隐映在窗纸上。我故意躲在窗下,轻拍了几记,弄出一点响声。
“谁?”狗尾巴推开窗,探出头来张望。十多根亮晶晶的咒丝闪电般缠住了他。先封嘴,再绑四肢。狗尾巴连我的人影都没瞧到,“扑通”摔倒在地。我随后拿出小公主给我的花粉盒,对准屋内,轻轻一弹,一片蓝色花粉撒了进去。没多久。屋内传来狗尾巴的声。这是花田秘制的迷幻粉,一旦吸入。便会昏迷,醒来后也会忘记当天所发生的事。
然后我才默念千千解结咒,收去晶丝,向大门走去。
大门已经上锁,我拉起鼠公公,高高跃起,要翻门而过。“砰”,空中蓦地浮出一道黑色地冰墙,横在前方。我和鼠公公措手不及。狠狠撞在了冰墙上,一时头晕眼花。等我们落回院内,冰墙也消失了。
鼠公公捂着脑门上一个鼓起的红包呻吟:“少爷,四周被下了妖术禁制,我们出不去。还是打道回府吧。”
目光所及,大门上的铜锁正射出明亮的黄光,一闪一闪。我恍然明白是它在作怪。强行破锁并不难,但这么做,等于硬逼夜流冰和我们撕破脸。稍一犹豫,我返回狗尾巴的屋子。剥光他的衣服,果然在裤带上找到了钥匙。顺利打开了大门。
四周静悄悄的,树影在地上拉得很长,凝固不动。附近除了夜流冰地那些女妖老婆,一个妖怪也没有,诺大的葬花渊显得空荡荡的。鼠公公胆战心惊地望着半空的深潭,缩了缩脖子:“一想到夜流冰可能正在窥视我们,老奴就觉得害怕。”
我哼道:“就算被发现也不用怕,他既然要玩猫捉耗子,铁定不会半途加害我们。何况夜流冰不是神仙,不可能不吃不喝不睡地一直监视我们。你快点干活,抓紧时间!”
鼠公公埋下头,四肢伏地,乱嗅了一阵,不时用手敲敲地面,侧耳倾听。据我推测,关押鸠丹媚的牢房既然不在地上,那么大有可能在地下。鼠公公是个老鼠精,天生擅长打地洞,所以我带他出来,察看地下是否隐藏了秘密暗道。
沿着门前的小径,鼠公公一路爬行,穿过百花坪、竹林、假山、溪涧、花园,一:有时候他突然抓起一把泥土,捏了捏,又摇摇头,继续前行。
“发现什么没有?”我忍不住催问,找了将近三个时辰,这家伙还是一无所获,我帮不上忙,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鼠公公垂头丧气地摇头
爷,这里土质硬实,不像藏有中空地地道。”
我讶然道:“鸠丹媚这么个大活人,难不成飞上了天?”逼着鼠公公再找,累得他汗流浃背,最后一屁股坐倒在地,只是喘气摇头。
眼看时辰不早,我们只好打道回府。到了绣楼,我把钥匙重新拴在狗尾巴的裤带上,正要回房,忽然听见鼠公公地尖叫声:“少爷,快看!”
我赶紧奔出去,鼠公公蹲在院子里的水池边,小眼放光,紧紧盯着池壁,手一指:“少爷,你看,这里渗水!”
水池是用彩色的花纹石砌起来的,靠近池外壁底部,有一道极细的裂缝,水从细缝里一滴滴渗出,如果不仔细看,完全发现不了。
我不解地问道:“水池年久失修,渗水有什么大不了的?”
鼠公公嘿嘿一笑:“少爷。砌池的石头可是魔刹天的特产五色石,一经粘合,固若金汤,年岁再久也不会裂开。所以嘛,这道细缝可就不正常了。”伸出手,敲了敲靠近池根的地面。“笃笃”,声音闷厚,连我这个外行也听出下面是结实地泥地,不可能藏有地道。
“怪了。”鼠公公皱起眉头,苦思了一会。雪亮的鼠爪翻出指甲,指节咯吱作响,鼠爪暴涨,大如钢钩,对着地面一阵猛刨。
黑色的泥土被不断翻出,鼠公公猛嗅了一阵,抓起一把土察看片刻。眼神一亮,四爪加紧掘挖。刚开始,挖出来的泥土很硬,但挖到三尺来深,泥土渐渐稀松,再往下挖。泥土竟然“噗哧噗哧”地朝下掉。我忍不住一拳击去,薄薄的一层土被打穿。下方露出了一个幽黑的洞穴,弯弯曲曲,一直通向地深处。
“找到了!日他***,牢房真的藏在地下!”我大喜过望,一颗心激动得怦怦乱跳。
鼠公公得意洋洋:“少爷,老奴说得没错吧。水池壁上的细缝应该是当初挖地道时,不小心碰损池壁留下的。挖地洞地家伙们很狡猾,原来的洞口应该直接通到池壁附近,但被重新改造。在上方补垒了厚厚地土层,所以先前我们敲击地面时,声音听起来不像是中空的,险些骗过了老奴。可惜百密一疏,终于被我这个打洞行家瞧出了一丝破绽。”
“什么破绽?”
鼠公公抓起一把挖出来的泥,送到我眼前:“按理说,接近地面的泥土,颜色较浅,比较干燥。而地深处的泥土往往是深色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