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村 徐徐涂抹-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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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千忆的目光也没多在男生身上停留，毕竟在这种场合下，盯着旁人看是一种很失礼的行为。
千忆轻轻走进和室，先朝那明显是客人的妇人和男生微微弯腰行礼后，背对着门跪坐下来，朝目光矍铄地看着自己的老人行指建礼（某衿注：指建礼，日本坐礼的一种。行此礼首先要端端正正地跪坐在榻榻米上，以手垂在双膝的两则，指尖着地，身体前倾约五度。这种礼多在晚辈施礼和向对方提问题时使用），“您好，我是矢花千忆。”神态自然恭敬，却又不卑不亢。
而那位老人，也就是伊久家的现任家元伊久千势用如鹰般锐利的视线在千忆身上打量了一下后，说道，“你就是明美的女儿？”　
“是。”千忆答得干脆利落又不失简洁。
伊久千势便不再同千忆说话，而是同那年轻妇人又说起话来。似乎像是无视了千忆的存在一般。
千忆本来就有被冷待甚至被驱赶出伊久家的心理准备了，所以面对伊久千势的冷落，也以为辱，只是心静平和地跪坐着。等待对方的再度问话。
千忆温和有礼、不卑不亢的样子，没有让伊久千势多注目一分。但却引起了伊久家客人——也就是那年轻妇人的注意。
她看着千忆，眼神中微微带着好奇，然后问道，“这位是？”　
伊久千势也不看千绪，“她是明美的孩子。”　
“啊……”年轻妇人显然想起了什么，小小惊呼一声，“明美的女儿都这么大了？真是想不到呐。”　
千忆抬眸看向她，却得到了年轻妇人带着和善与慈爱的目光。
“你叫……矢花千忆是吧？”妇人向千忆微微一笑，“刚刚真是失礼了。我是幸村铃奈子，是你母亲小时候的玩伴。”说到这里，便拉了拉旁边跪坐在她身边的男生，“这是我的儿子，幸村精市。”
Chapter　24
幸村精市？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千忆看向旁边朝自己温和微笑的漂亮男生，却莫名感到有些眼熟，是在哪里见过呢？
“真没想到，和明美这么多年不见，她女儿都出落得婷婷玉立了。”幸村铃奈子微笑，目光中有对曾经岁月的怀念，“我可以叫你千忆吗？你今年多大了？”　
千忆抿抿唇，“可以。我今年十六岁。”　
幸村铃奈子脸上便露出欣喜的表情，“跟精市同年呢。你几月生的？”　
“8月。”虽然千忆对于妇人的热情与友善有些不太习惯，但还是有礼地回答她的问题。
“那你比精市要小半岁。精市在立海大附属高中念书，你呢？”　
千忆被幸村铃奈子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动了动身体后，说道：“青春学园。”
幸村铃奈子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掩口小小声的笑了一下，然后朝旁边的幸村精市说道，“青学，很不错的学校吧？”　
“嗯。”幸村精市看着她母亲眼神里明显的调侃眼神，无奈地笑着，然后点头应是。
千忆看着面容同样姣好精致的两母子，看得出这个叫幸村精市的漂亮男生面容是继承自他母亲。只不过，不同的是，幸村铃奈子的头发是金色的，而幸村精市则是紫色，这应该是遗传自他父亲吧。
相似的两张脸，但幸村铃奈子给人的感觉是温婉亲切，而幸村精市却是带着英气与隐然的气势，让坐在对面的千忆，生出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不过，这个叫幸村精市的男生真的让她感觉很眼熟，究竟是在哪里见过呢？
“你好，矢花君，很久不见了。”幸村精市脸上是温和的微笑，朝千忆说道，“没想到再见居然是在神奈川。”　
果然，是见过的吧……千忆敛下脸上的表情，低头回道：“很久不见，幸村君。”
“哎，精市认识千忆？”幸村铃奈子脸上明显写着“好奇”两个字。
“嗯。”笑着看了千忆一眼，幸村精市回道：“曾经有过几面之缘。”　
“哦。”幸村铃奈子若有所思的点头。
寒暄了几分钟，幸村铃奈子便朝伊久千势说道，“时间也不早了，我和精市该告辞了。”
伊久千势看看千忆，“好，我让人送你们。”　
幸村铃奈子和幸村精市便朝伊久千势行礼，站起身，便告辞了。
作为晚辈，千忆也站起身，到门边，目送他们两人离开。
幸村铃奈子和幸村精市离开后。
伊久千势的脸色顿时变冷，看也不看千忆一眼，径直顾着眼前的茶道用具。
千忆便静静地跪坐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千忆都不知道自己跪坐了多久，因为不常跪坐的原因，就连腿部都开始发麻起来，轻轻一碰触，如针刺般地疼痛。
“说吧，你的目的。”终于，伊久千势放下手中的茶碗，淡淡地说道。
千忆沉默了一下，“我是来求医药费的。”　
“哦？什么医药费？”没有什么起伏的语气。
“前段时间我检查出了脑瘤，医药费需要300万日元。”　
听了千忆的话，伊久千势也不觉惊讶，身体跪坐得毕直，眼睛微闭，双手环胸：“你父母呢？”
“……”千忆无言以对，无论如何，她也说不出她父母对她的不管不顾，即使那是事实。
“好吧。”伊久千势说道，“这个问题先不说。你母亲都和伊久家断绝了关系，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拿出几百万给你？”　
千忆本身坐得毕直的身体又便直了些，脸上的表情是从来没有过的坚定：“我来到这里，是因为我想要活下去。但我从来不认为我应该得到伊久家的帮助，所以相应的，我会承担起我母亲对伊久家未尽的责任。”　
“责任？”伊久千势哼笑一声，“你以为茶道是仅凭责任就能传承的东西吗？”
千忆深呼吸了一口气，“我当然不会这么认为，如果是需要付出一生的努力为之追求的事物，仅仅只是责任，没有打从心底对这样事物的热爱的话，是根本不行的。尽管，我觉得，这份热爱也应该是责任的一部分。”　
“哦，是吗？”伊久千势闭着的眼睁开了，犀利、同时带着压迫感的眼神在千忆身上打量许久。
千忆坐在那里，鼓起了勇气与他对视。
半晌后，伊久千势本来锐利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半晌后，语气中有些感慨：“你真的很像你外婆。”　
千忆被伊久千势突如其来的转变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却还是平静地看着伊久千势，等他继续未话的话语。
“你外婆年轻时的性子也跟你一样，平时虽然显得温吞了些，但却倔强坚强，认定了的事便一无往前地去做。”伊久千势叹了口气，“你母亲的性子虽然也有倔强坚强的一面，但却少了你外婆那份与人着想的宽容的胸怀和担当，所以便显得极度自我自私与任性。没想到，女儿让我失望了，却留了一个出色的孙女给我。”　
千忆听着伊久千势的话，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伊久千势伸手摸了摸千忆的头发，眼神中是淡淡的思念，“刚刚的的试探你表现得很出色呐，可惜你外婆已经去逝了，不然她看到会更开心的。”　
“对不起。”听了伊久千势的话，千忆低头，说道。其实，自己何尝不是受了母亲的影响呢？单方向地以为对方会排斥、讨厌、不接受自己而从未想过要来探望他们，却从未想过对方只是两个孤单的老人而已。她为自己以前的想法感到羞愧。
“傻孩子，说什么对不起呢。”伊久千势威严的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我很高兴你最后能选择回到我这个孤单的老头子身边。至于继承家业，如果你不是真心喜欢的话，我并不勉强，你是我唯一的孙女儿，我并不愿意把你所不喜的人生加诸于你的身上。你要知道，茶道，并不只是为了传承而存在的。”　
如果说千忆的心早已像水源枯竭的沙漠的话，那么伊久千势的话，就像是一条条缓缓的小溪流，慢慢地渗进千忆的心里。
不知道为什么，千忆竟然有些想哭。自己没有在父母那里感受到亲情，却在被自己忽视很久的外公身上找到了。虽然也想过，没有亲情生活也照样的过，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当真正获得的亲情的时候，才会知道，亲情的珍贵。
其实，自己的外公也是很爱母亲的吧？连自己这个从未见过面的孙女都不忍逼迫的老人会逼迫自己的女儿？　
千忆突然间，很想学习茶道，因为她想让老人开心。这不仅仅是责任，而是，她想要这么去做。她想知道，能够让这样一位慈爱的老人付出一生心血去热爱的茶道，究竟会是怎样的。
“好了好了。”伊久千势拍了拍千忆的肩膀，“人啊年纪一大就啰嗦。言归正传，千忆你的病不能再拖了吧？我会帮你办好休学手续，还有联系好医院的。不过，你这个一个人孤零零地在东京也不好，干脆到时候搬回神奈川陪我这个老头子住？你也知道，人老了，总归是怕寂寞的嘛。”
“好。”千忆点头。她真的，很想有一个家，一个有关心自己的亲人在的家。
这个时候的千忆，还未曾发现，自己曾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心，在慢慢地融化……
Chapter　25　番外
幸村精市从来没有想过，会在伊久家碰见那个叫矢花千忆的女生。更没有想到，会在不久的将来，和她的命运纠缠在一起。
第一次见到矢花千忆，是在神奈川县的一家餐馆里，那个时候，幸村精市只是觉得，这个女生安静得很特别。不若他以往遇见的女生，不是用仰慕或惊艳的眼神看着自己，便是积极地同自己接近。从来没有见过，只是单纯地注视自己的女生。
于是，他一时性起，逗了逗她，便看见了她眼神的变化，从平静变成好奇再变成疑惑……这让他想起了童年时曾经看过的一部叫《小鹿斑比》的动画片。然后，他便觉得眼前的女生就像那只小鹿一样，很可爱。
第二次见到矢花千忆，是在医院里。
但是跟她打招呼，她却一脸的茫然，却是不记得他了。这对于幸村精市来说，又是另外一种很新奇的体验。
他不是厌倦了女生对于自己的追逐么？为什么在眼前这个女生面前，知道自己被遗忘后，却有一种复杂的感觉在心里萦绕呢？　
看来，他果然还是一个普通人呐。
不过，这个叫矢花千忆的女生带给他的新奇与惊讶感还不仅于此。
幸村精市向来不是一个有同情心的人，不过他却是一个擅于掩饰和伪装的人。所以当外面下着倾盆大雨，而矢花千忆没有带伞的时候，他只能选择绅士地询问对方需不需要自己的帮助。
不出意外，得到的是对方否定的回答。
这完全是在幸村精市的预料之内。虽然与这个女孩子接触得不多，但他却似乎有些了解了眼前这个女生倔强与独立的个性。
本来，依他原本的个性，会是向对方微微一笑后，转身离开。
可是不知道他当时着了什么魔，也或许是被矢花千忆脸上那霎那间脆弱的迷茫给震住了，所以竟然不顾对方的拒绝，也失了最初敷衍的心态，而是真正地想要把这个女生安安全全地送回去。
谁料，他的执意却明显让矢花千忆为难了。
然后，他就看见矢花千忆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动物一样，匆匆忙忙地跳上一辆出租车离开。
幸村精市失笑，自己难得善心一次，却吓着了对方。这样的事如果被立海大那些想要接近自己的女生看到，不知又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自嘲了过后，幸村精市又调整了心情，不过就是偶然的一次相遇吗？以后也应该不会再见了。自己不应该如此上心才是，然后便很快地把这件事抛诸于脑后了。
第三次与矢花千忆见面，出乎意料地是在伊久家。
这次，是因为幸村精市的母亲的关系。
母亲幸村铃奈子是千家十职的涂师一派继承了“中村哲哉”称号的人（某衿注：千家十职是专门为千家生产茶道用具的十个家族。他们以世袭的称号作为家元「家主」的名称，相当于中国商店的百年老字号），与利休流的几派著名茶道世家关系都很好。
而他的母亲，却特别喜欢亲近伊久家。
或许，幸村精市自己也很喜欢这一派吧。不若千家几派暗地里的勾心斗角，却是像茶道中的薄茶一般，清清淡淡的，反倒让人更容易亲近一点。
不过，这样的伊久家，在外人的眼中，大概便是要没落的标志吧。曾听母亲说过，伊久家家元伊久千势的惟一的女儿在年轻时闹出了一些不好的传闻后便和伊久家断绝了关系，再也没有回来过。而伊久千势的夫人也在不久后去逝，只留下伊久千势一个老人。
伊久家向来收徒不多，在旁人眼中能够扛起伊久一脉茶道传承的人更是几乎没有。所以在旁人眼中，更显凄冷。
或许基于此，母亲在那之后，更是频繁地往来于伊久家。多半，都是作为后辈，探望伊久千势老人吧。而幸村精市，偶尔也会跟随母亲一同前去。
没想到，居然有一天，会遇见矢花千忆，而她的身份，竟然是伊久千势的外孙女？
有些惊讶这个事实。但幸村精市却看见了，她与伊久家，关系并不亲近的样子。想想母亲曾经说的矢花千忆的母亲的事，所以也便有些理解了。
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