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亚那的树-第1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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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解决掉这个麻烦好了……”
安吉说完放下了哈黎安，跟着便要站起来，准备朝刚才的方向回去。但是她还没有走出半步远的距离，哈黎安的声音就再次响起了。它微弱的、无力的，可在安吉的耳朵里却变成了惊雷，惊天动地。
“不……我了解你……你是……宿主……”
哈黎安残喘般地低吟着，同时挽起了袖管来，继续抬着手臂，似乎在耗尽每一分力气地拼命劝阻安吉。而此刻，安吉也停住了。她僵硬地转回了身来，像是头一次看见哈黎安似的看着他，呆如木鸡。
“你……是宿主……宿主……我知道，知道……而我……我……”
说话间，哈黎安的整个右前臂已经亮了出来。在荧光闪烁的雪花间，一个熟悉的漩涡状的印记赫然出现在他的臂窝里。而当他颤抖着翻转手臂时，另一个熟悉的纠结的印记淡淡地出现在他的手背上，隐隐间还渗着血……
妖奴印记！
“而我……也一样的……一样的残存血脉……宿主……我是噬灵宿主……”
第二十章 盛宴（中）
夜色中，安吉已经被惊得僵立原地，完全说不出半句话来。她呆呆地望着哈黎安，神情茫然，脑子里像是翻滚起了惊涛骇浪一般的雷动，轰隆隆地拍打她的耳膜，她的心……
噬灵？
宿主？
学徒？
异人？
妖奴？！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往事翻江倒海地涌来，咆哮着穿过她的眼帘，声势震天。而此刻地上的哈黎安倒是平静得多，痛苦地支撑着坐了起来，开始慢慢述说起一段讳莫如深的故事。
“我……是噬灵族的宿主，从十年前苏醒、被人召唤以后便离开家园，进入琉璃岛，成为妖奴……我跟随首领，出生入死……尽忠职守地完成每一件事，每一项任务……呵……甚至于在五年前的‘夺宫’之中侥幸立功，被黑特尔殿下所赏识，侍奉前后……可……可是……这也就意味着，我的生命从此将更黑暗，罪孽……也更深重……遵照殿下的旨意，我必须要完成很多的……任务……即使那是你所排斥的，厌恶的，恐惧的，也仍然要……所以我逃跑了，在仔细打探盘算过后，我……我利用了琉璃岛的圣物，逃跑了……咳咳！咳咳咳……”
哈黎安说着剧烈地咳嗽起来，像是胸中窒息一般急喘不止，令惊骇中的安吉也稍稍回过一点神。她茫然无措地注视着他，眼前的这个人一如往昔的熟悉，却又陌生。那种陌生感令她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带着极度的愕然与迷惑继续注视着、思索着，默然无语。
“我知道，我知道……吓到你了吧……咳……”见安吉迟疑的样子，哈黎安继续艰难地往下说去，“我本来……是打算要告诉你，就在最近……最近的这段时间里……你知道吗？当我第一次发现你的印记时，你也……吓到我了，呵……然后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只敢远远地注视着你，观察着……期望这不是王子殿下设的又一个陷阱，想要惩罚背叛者的陷阱……咳咳……而到了后来，事实证明，你的确不是……不是的……你一点也不像那些宿主，没有强烈的使命感，单纯而简单，对于妖奴身份的事情也知之甚少，只是安安稳稳地侍奉着一个学徒……异人……然后，有着那么点自我意愿，小小的，呵呵……那一天，当你探寻着自由的方法时我几乎就要告诉你了……将我自己的方法告诉你……只可惜当时你的主人出现了，让我不得不小心翼翼的离开，祈祷着秘密没有被他看见……我原本是想和你结伴的，然后……寻找一处隐秘的地方，安静地度过余生，不带一丝愧疚……可是，可是你竟已经取得了自由，那么轻松的……要不是刚才在别人的嘴里听到这个消息，我还不知道你就要离去，而我……我……啊——啊啊——！！！”
“哈黎安？哈黎安！！”
突然间，哈黎安抓紧右手大叫了起来，声音响彻夜空，撕心裂肺。安吉被惊得错愕不已，连忙屈身上前，也暂时放下了那些突如其来的戒备与疑虑。地上的人像是经受刀割火燎一般抽搐着、哀嚎着，但是在他的身上却没有一丝的伤痕——除了被他紧紧抓住的右手背上在隐隐闪现红光，微渗鲜血——没错，妖奴印记，在碰到那个人以后就出现了。就在刚才的密林之中，安吉亲眼目睹那条大狗玛丽变成了一个人，一个高大的成年男子。他们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那名男子的手里便发出了某种光芒，跟着哈黎安也痛苦地尖叫了起来，就像现在这样。当时安吉真被吓坏了，随即在回过神来之后就想要进攻，却又哈黎安给制止了。哈黎安在痛苦暂停后的那段空隙时间中一直说着“不”，同时拉扯住安吉，看着对面步步逼近的人发着抖，要安吉马上离开，立刻离开。在那个混乱的场面之下，安吉只得拉起哈黎安一同消失，然后随意思索着安全的栖身地，便来到了这片荒废的月殿，以作缓冲。
此刻，哈黎安的情形越发糟糕了，浑身战栗，似乎连呼吸都成了一件极为困难的事。安吉直觉地意识到这是妖奴印记带来的痛苦，慌张地守一旁想要做些什么，却又无能为力。妖奴印记竟有这么厉害吗？她惶恐地暗想着，然后不等她再闪现第二个念头，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从哈黎安那语不成句的话音当中安吉明显听出了“月殿”一词的音调，像是对谁述说一般地重复着，呻吟着，在这个寒冷的夜里听来格外悲怆，压抑而又凄冷。
“噢……终于被我逮着了。不要再做挣扎啦，你今天是注定要死的，谁让你吞掉了‘圣魂’呢？不过这样也挺值了，居然能够有幸与‘圣魂’结合，就算死上一百次也该无怨无悔了吧？呵呵呵……就让我送你一程好了，叛逃者。”
突然回响起来的说话声将安吉吓了一大跳，连忙戒备地转过身来，准备攻击。雪光中，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又出现了。而当这一次他的面容终于在微光之中清晰起来时，安吉不禁微微一怔，跟着疑惑地轻叹一声，站定了。
这个人……我见过吗？好像有几分面熟……
她迷茫地望着那个人，一面挡住身后的哈黎安，继续警戒着。大雪之中的男子轻笑着，那头火红长发被冰霜染上了冷艳的光芒，为之平添了几分的诡异之色。他的目光凌厉而阴冷，嘴角也挂着森然的笑容，杂乱的胡须略盖过嘴唇，令他看起来苍老又憔悴，好似一名中年男子。可听他的声音却是年轻的，而且身形矫健，充满活力，应该是个年轻人。安吉继续打量着，随即又发现他还穿着德鲁伊的衣服，而且甚是眼熟，像是前不久才见过似的，属于某个很熟识的人的衣服……
“哟哟哟……几年不见，连野丫头也长成大姑娘了呀。都有些认不出来了，看来你家主人把你养得不错嘛，呵呵呵呵……”
啊？
是他！是他！
诺斯威沃的学徒！伊哥斯帕里出了名的恶作剧之王！阿卡鲁斯的好朋友！！！
肯？
对，就是肯！！
可是……
他怎么会是这幅模样呢？
怀着极大的震惊与疑惑，安吉退后两步靠近哈黎安，更为小心地防备起这个魔法师来。是的，他已经是一名魔法师了。当年他和黎取得魔法师资格离去时，一如既往地发扬着他们的风格，把半个伊哥斯帕半岛都搅得不得安宁，令那些魔法导师们也颇为头疼。可如今站在眼前的人哪里还有当年的模样。他颓废憔悴，已然与三年之前的俊朗青年相去甚远，判若两人。是出了什么事吗？安吉暗暗默念着，感到一种不祥。
肯已经离得很近了。他看了看安吉，又看了看安吉身后的哈黎安，微微一怔，跟着大叹一口气。像是恍然大悟一样，他重重地拍了拍脑门，指向安吉兴奋地说：“啊——原来如此！你和他是一伙的吧？嗯？这个宿主。你不会也是宿主吧？哈哈！我们以前就讨论过你的，会魔法应该不是人类，有妖奴印记也不会是异人了，那究竟是怎样的一类妖奴会是你这种模样？没有兽类的痕迹又没有萤的特征，原来……竟是宿主吗？哈哈哈哈……难得威德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然会买了个宿主当妖奴。唔……你是有特别任务的宿主呢还是逃跑的？不过不管你是哪一种都不应该站在我的对立面了吧？我可是黑特尔殿下派来的特使哦，专门来取这个叛徒盗走的圣物的。让开，让开吧。不要耽误我们大家的时间，我拿了东西还得赶回琉璃岛去呢……”
肯说着伸出手来，准备拨开安吉捉住后面的哈黎安。此时的安吉已经完全呆住了，眼前突发的事件混沌不明，而且已大大超出了她的想象。不过见肯逼近，她本能地做出了攻击的反应，因为肯对哈黎安的危险是清晰可辨的，不用半点怀疑。可这时，令人吃惊的事情又发生了。当安吉的手推向肯时，原本应该被弹开的肯却纹丝不动，反而是安吉被震开好远，重重地摔倒在了地面上。看着低声喘息的安吉，肯轻蔑地笑了两声，跟着一边走近哈黎安一边说：“喔喔……看来你逃跑的了？居然想和我对着干，小心担待不起王子殿下的震怒呀，呵呵呵……不过你是不是也太弱了点？跟那些琉璃岛的宿主们比起来好像差很多呀，连十岁的小孩子也会比你有力量吧，就这样被反弹开了，真是没有用。”
肯跟着拽起了地上哈黎安的手臂，微扬嘴角轻笑着。此时哈黎安手上的妖奴印记已经停止了对他的残忍折磨，但他的表情却变得更加绝望了。他仰头望着肯，虚弱无力地摇头发着一个个“不”的音节，可是肯又怎么可能会放过他。肯一边用另一只手在怀里掏着什么，一边惋惜地摇头感叹着。
“啧啧……你说你这是何苦呢？要逃就逃了吧，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宿主而已，哪里值得人去费心。可你偏偏吞食了‘圣魂’，‘圣魂’呀，那可是‘圣魂’！这下还了得！神树的精魂岂能被你这么个小喽啰带走，哪怕就是一个，殿下也决计不可能放过你的。那日，当他将束缚你的妖奴指纹置换给我时便再三叮嘱，我的任务不仅是要取回‘圣魂’，还必须要让你这个该死的叛徒以最可怕、最狠毒的方式死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样才能平息他心中狂暴的怒火……”
“不，不……不……”
“唉……你是想借‘圣魂’之力消除妖奴契约的束缚吧？可惜，失败了呢。要想获得真正的自由除了通过主人以外，其他的任何方法都只会是暂时的。你看，妖奴印记并没有消除，只是隐去了而已，当距离足够近时还是会束缚到你，带来痛苦的。怎么，很疼吧？唔……那我下手快一点好了。虽然殿下的命令是要将你折磨而死，可我毕竟才入琉璃岛不久呀，对于这样的事情还是感觉挺不适应的。好了，现在就让我们走完最后一个过程吧，你……嗯？啊！！”
突然，肯失声大叫了起来，跟着一片光芒乍起，将他狠狠地弹开了。此时的安吉还沉浸于自己力量丧失的惊诧之中，忽然被光线所吸引又重新回过神来，定睛朝光源看去。雪花中，哈黎安全身紧绷地半跪着，光芒四射。他的五官狰狞地纠结在了一起，全然没了平日里的温文与和善，变得暴戾凶狠，散发浓烈的杀气。随后他又挣扎着站了起来，冷冷瞪着地上的肯，一面举起那只印有血痕的手，朝肯的方向慢慢走去……
哈黎安？
“想要我死吗？哼……下地狱去吧！”
他高喊着挥下手，对准肯狠狠地劈了下去，但很可惜的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不，或者确切地说起来，应该是发生了点什么的，那就是哈黎安的力量被封住了，死死地封死了。他那只挥下去的右手上妖奴印记又开始闪现红光，殷殷的一片，在这个夜里看来很是刺眼。然后随着肯手腕上的一道暗光亮起，哈黎安再次重重地跌倒下去，伴随着那些撕心裂肺的尖叫声，战栗不已。
“啊！！啊——！！！”
“哈黎安？哈黎安？！不！！”
没有时间再多想，安吉本能地朝着肯进攻了起来。可是原本意想之中的强烈电流却成了几点星星火花，“嗞嗞”地迸溅之后便瞬间消散，钻进茫茫雪花之中了无痕迹了。肯被安吉的突然行动怔了一下，跟着轻笑两声，用一个普通的束缚咒将她困住了，死死捆在了地面上。看着全身被缚的安吉，肯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慢慢走近哈黎安，一面用嘲讽的语气轻笑着说：“噢，就这样也想救人？还是老老实实地呆在那里看我收取‘圣魂’吧。话说回来……你真的是宿主吗？就这样的程度，跟一个人类也差不到哪里去吧？还真是个奇怪的妖奴呀，呵呵……”
怎么可能……怎么会？
我刚才都还好好地，能够体会到所有的力量。可是现在……现在我是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