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名捕系列 震关东-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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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几处火头伸张吞吐着小小的绿焰,兀自燃烧在铁手肩、胁、腰、腿的衣服上,火头甚小,有的只像一只指甲的火晃漾着,看来毫无伤害,却不肯灭。
铁手不及去扑灭那些小火,因为一团“熊熊的烈火”就怒烧在他身前:
“挫骨扬灰,灰飞烟灭”的孙疆正在盯春他,井随时都会发动下一轮攻袭。
场中只剩下火光猎猎之声,夹杂着孙疆翁动着两张葵扇般张舍不已的鼻翼,发出呵呵噪响。
后像那儿开了两扇非常风霜的风箱。
这时,场中的人听觉多已恢复。
铁手和孙疆这两大高手也陡停了手。
火光映着月光,照在血渐凝固的女体上,铁手忽然觉得一阵难堪的难过,遂而生起了一种不忍的难堪,这么多人在看一个剥光了衣服少女的删体(尽管她己失去了生命),那门是件令人难过的事。
于是他说:”——不如我们先把小红放下来再说……”
孙疆一听,兀笑了起来。
震耳欲聋。
这回,人部分的人部用双手掩住了耳,拿着火把,灯宠不能缓过来手来的,都苦了脸。
山君笑得甚为张狂。
他一笑起来,几乎整张脸都化成了一个中间整着一条牛眼一般的大血洞。
只听他一阵夜枭般的怪笑,一笑嘶声问:
“……你到现在还想毁灭罪证——!?”
铁手看着他。
静静的。
然后,陡然地,发生了一件事。
他出手。
要注意的是:这是他今晚在“一言堂”里第一次出手,也是他对“神枪会”的人首次主动出击。
他出手极快。
“嗖”的一声,全场的火光为之一晃,大家都没来得及看清楚:
——他是怎样出手的?
——他出的是什么手?
——他如何收手?
大家都只知他出过手,如此而已。
因为他的出手太快太速了,谁也看不见。
他一出手就收手,快得就像全没曾出过手一样。
大家除了知道他出过手之外,也肯定知道他出的是左手——因为他右手还握着剑。
他只出手,没出剑。
他出手迅疾得令人摸不着,但要击中对方,总也得要移上步。
他的步子可没出手那么快。
他一迈步,已欺近山君,出手,收,退,可是孙疆仍在他急退之际,“呼”地击出了一枪。
这一枪,要是戳向铁手胸前,铁手想必能招架。
可是这一枪委实诡异己极。
而且很绝。
它在铁手身前出枪,啪的一声,枪尾却劈在铁手正在疾退的背上!打个正着!
二、决战神枪会
蓬的一声,铁手硬挨了一记,却飞身上树,切断了缚住小红尸首的红绿绳,并褪去了身上的白袍,裹注了她的身子,再舒身落下地来,但已与山君拉远了距离。孙疆瞪着他做了这件事,又望着他再用手拍灭了身上几处小火头,却始终没有出手。
两人只都静了下来。
没再动手。
铁手咀角微笑,却挂了一丝血渍。
山君手上曾击中铁手一记的枪,火焰已全熄。
好一会,大家才又听到孙疆浓烈的呼吸。
先说话的却是铁手:“左,下,复数第五,坏了。”
他口中念念有辞,把小红的尸身轻放于草丛上,然后他把左手里的一物递给山君。
山君沉默,伸手,接过。
——这次神情居然显得有点温驯。
不过大家都看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是啥事物!
又隔了好一会,这次是山君孙疆先说话了。
他的语音甚为干涩:“你若凭空手,断接不下我的火焰枪的”
铁手咳了两声,道:“所以我才用剑。”
山君地干笑一声:“你是用剑几乎削断了我一半的枪身——但你可知我的‘枪焰’是一种‘毒火’?”
铁手平实地道:“燃着必毁,灼及必灭的‘毒火’,早已如雷贯耳,比阁下的笑声吼声咆哮声还闻名——所以我这才借用袭兄的剑。”
然后他平和的补充道:“袭邪的剑,名为‘辟邪’、百邪辟易,万毒不侵——我是不问自取,希祈他勿见怪,不是之处,我再向他请罪。”
然后他双手奉剑,泰然递给袭邪。
袭邪冷着脸,斜着眼,漠然收下了剑,插回鞘内,只听他森然道,“铁兄曾在多年前连云寨之役旱,以剑法巧挫戚少商的‘一字剑’,今日得见,果然非凡。”
奇怪的是,他的黑剑一回鞘,连鞘带剑,却像一条蛇一般的搐动了几下,还隐隐约约的发出一声呻吟来。
山君左眼盯着袭邪的剑,右眼却盯着铁手,好像觉得很奇怪:
“你吃了我一枪,居然还不倒?”
铁手平静地道:“承让。”
孙疆又嘿地干笑一声,不知想说什么,孙忠三却忽然说话了:
“不可以。”
他只说了三个字,但却一字一句、一字如一击。
但大家都不明白他说什么。
“他是吃了你一记,这是大家都看出来的,但他却一出手便拔掉你口里下排上边的第五只坏牙。”“山神”孙忠三堂堂正正的说,“你不能占了他的便宜。我们‘神枪会’的人,可以胜,可以败,可以生,可以死,但不可以耍赖。”
孙疆这回“格”地干笑了一声,居然将刚才铁手递给他的那只牙齿,一手丢入嘴里,喀哧喀滋的嚼碎咀烂,和着牙血咕噜一声吞到肚里去了。
“刚才是‘一言堂’的堂主与你一战,”山神向铁手一抱拳,朗声道:“现在是在下‘正法堂’的孙忠三向阁下求教。”
铁手沉默了半晌,才道:“我来这儿,本来只是查案的。”
孙忠三道,“但现刻你也涉了案,”
铁手凝肃的道:“我到一言堂来,本要伸的是援手,伸张的是正义。”
孙忠三道:“可是现在你却像是我们的敌人。”
铁手凝重的说:”我本无意决战神枪会。”
孙忠三道:“不过你已经在跟神枪会决战了。”
铁手沉重的点头,沉凝的问,“我真的不想跟神枪会作战,更不欲与你作战——我能不能甘拜下风,不跟你交手?”
孙忠三反问:“你能不能束手就擒?”
铁手沉思片刻,反问:“我要是不抵抗,可保我能够受到公正的对待?”
这句话,大出人意表之外。
听来,铁手竟有意投降!
——他明明是占了上风,至少这连番决斗下来,他都没有败过,至少,他可以大有机会打出“一言堂”,只要能杀出“神枪会”,这件事一旦传出去,定必声名更威,威尽天下!
可是,到这时候,他居然似有意不打了,弃战了,认栽了!
但是,孙忠三的回答更妙:“不能。”
他的答案斩钉截铁。
铁手沉厚的语音似也有不解:“我不想打下去,是不想与你为敌,为何却不能保我有公正的审讯?”
孙忠三道:“我知道你的用意。这儿是‘一言堂’,不是‘正法堂’,你已触了众怒、小红之死,群情汹汹,这儿不是我能说一不二的——所以你一旦遭擒,我纵尽力保你,但也不敢确保你的安全。”
他正色道:”所以,我不能保你有公正的公平的下场。”
铁手长叹道:“既然如此,我只有打下去了。”
孙忠三道:“看来只有如此。”
铁手微喟问道:“正法先生,我们就不能不动手吗?”
孙忠三堂堂正正的问:“你有没有听说过,‘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句话?”
铁手道:“听过,但我总以为这只是不负责任的人之藉口;其实人在江湖,大可由己,也总比江湖来去闯过的人由己多。只要不高兴的事便不做,高兴的事做了便不后悔,那还有什么不由己的事呢!”
孙忠三道,“你是不是铁手神捕?”
铁手道:“我是。”
孙忠三道:“我是不是孙忠三?”
铁手答:“你是。”
孙忠三道:“那我们只有决斗一途了——这还算由己?”
铁手喟然道:“那么说,也只是情非得己;看来只要有天下第一的名头,就会有天下尽是死伤了。”
孙忠三道:“世事本如是。”
铁手道:“我却从不争第一。”
孙忠三道,“你不争也没有用,人还是要斗你。”
铁手间:“为什么?”
孙忠三道:“因为你碍着人的前路。”
铁手道,“我只是站在这里。”
孙忠三道:“你站错了地方。”
铁手道:“那我让开好了。”
孙忠三道:“让开也没有用,总有人会不同意。”
铁手问:“谁?”
孙忠三疾吐一字:
“我!”
然后他就动手!
动手。
——也动了枪!
因为他的手就是枪!
他的手里没有枪!
但他的手却发出了枪风,使出了抢劲!
他已人枪合一。
他已不必拿枪在手。
他的一双手已是兵器之王:
枪!
——手枪!
他出手一枪,竟比真枪还要刚劲。锐厉,大开大阖,杀势万端。
而且更意在枪外!
铁手只有出手。
他出的是手,但用的却是剑招!
——出手一剑!
他竟把剑法融合于掌中,而把剑气运聚于手中。
他的手就是剑!
手之剑。
——剑手!
这一来,“手枪”遇上了“剑手”!
就像虎遇上了豹。鹰逢着了鹫、大日如来硬碰上了不动明王!
三、山神
两人二手相触,就像枪碰着剑,剑砸着了枪。
星花四溅。
——那绝对不是手。
至少不是普通的手:
而是兵器。
——极其犀利的兵器!
两人一触即攻,点到即止。
这两大高手,显然都有意去秤一秤对方的斤两,但却都无意作玉石之焚,是以招出得快,也收得速!
所不同的是:铁手是一收招就跳开,孙忠三则是一收招就变招:
跨出:
出击!
出手快。
且有力。
——这才是真正的快招:没有任何一丝花巧,不搞任何花式。
不但快,还选取了最直接最准确最短的距离下手!
——那才是真正的有力,没有任何一点力量是多余的、浪费的、虚耗的。
不但有力,而且还抓准了时机不容对方作任何闪躲招架退避腾挪。
他已打了下去!
击中要害!
这回他的手己不是枪。
手已口复了原来的“手”!
——擒拿手!
他双手一沉,拿住了铁手的双腿。
铁手退不及。
——他没想到孙忠三会轻易攻他的下盘。
铁手避不及。
——他的腿法绝没有手法灵便。
铁手挺不住。
——的确,他的下盘便是他的弱点。
“山神”一下子便觑准了,一招便减出了,所以第一招发枪,只是“投石问路”,这第二招才是真正的攻袭。
饶是铁手,也给拿住了双腿。
他下盘功夫不如何,但内力沉宏,孙忠三一时拔不起他。
可是他已受制。
他先势已失。
就在这时候,他忽然做了一件事。
他双肘一沉,双手疾递,霎时爪住了孙忠三的双臂,许且扣住了、拿稳了。
这刹间,一个在京城刑部出了名的铁手神捕,跟一名山东武林出了名的山神刑判,一个拿住了对方的双腿、一个扣住了对方的双手,僵在那里,动弹不得。
山神的额上,铁手的脸上,都有:
汗。
火的声音。
众人手上的火把,发出裂帛似的哑笑声。
人的声音。
众人在场中不管是鼻冀翁开不己,还是张大口喘息不已,甚至是根本屏住了呼吸的,夹杂成为一种扭曲的、变异的调子。
大家都盯着场中。
眼神里没有声音:
只有惊、疑、震、怖:
——谁赢?谁输?
决战的结果往往就是这样:
不是你倒下,就是我倒下。
决斗的下场也通常如是:
不是你杀了我,就是我杀了你。
——可是人能不能不战不斗?
不。
不能。
不管被迫的或自愿的,人总要与人、与事、与天地、乃至与自己作战,不管是分胜负、定输赢、还是判生死、决存亡。
终于有了声音。
——场中也终于有了动作。
声音来自人群中。
是刘猛禽,他尖锐的语音像铁骑进裂,银瓶乍破的划裂了黑夜、割开了月色,还扇起了风拨亮了灯:
“别打下——人绝对不是铁手杀的!他是无辜的!”
大家更静了下来。
——如果视线是箭、是矢,猛禽早已给乱箭穿心、千疮百孔了。
仿佛连火舌也不笑了。
连场中所有的枪尖都在闪烁着邪异的冷锋,在等他让下。
他也已只有说下去了,且说得声嘶力竭,像一头在抑着伤痛已久而今才撕裂长曝的禽兽:
“我刚才一直在跟踪着他,来到绯红轩这棵紫微树下——”
他猛兽般喘息着,咆哮着:
“——他来的时候,小红已经死了!”
孙屠狗的眼神冷得像每天习惯了都要屠宰禽畜的屠户,但语音也跋扈尖锐得像一只养了七年而今才初偿一刀剖进腹腔之痛的猪:
“你凭什么说他是无辜的?我们凭什么要相信你说的话是真的!?”
猛禽一时无言。
无语。
——对,他跟铁手是一伙儿来到“一言堂”的,谁知道他是不是在维护铁手?谁知道他讲的话是不是真的?谁知道他是不是也有份杀害孙小红?谁知道?
忽听一个声音打斜里插入、从斜里说出淬金厉铁的正气来:
“他说的是真的。”
孙屠狗一句就回了过去,就像一记还手反击:“为什“因为我刚才也跟踪着他,一路过来这里。”
说话的人是袭邪。
4。
我不必重述八百次,我意思在场的人,不见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