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谈-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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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头看了看陶方,问他想去安全区吗?陶方避开了我的视线,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我弟妹一直低着头,后来干脆背过身去了。既然大家都这么想去安全区,那么我作为母亲的长子,陶方的大哥,也该出些力气成全了他们吧。
当下我就拿起手机给朱卫国打了个电话,问他能不能帮我弄四个安全区的名额,他说早给我留好了,就是一直没抽出空给我打电话。
“我给你弄了六个名额,你母亲和弟弟他们也都给留了,我记得你家还有一条狗不是吗?这样一来就得要三千斤优质粮,你凑得出来吗?”
“不用那么多,我只要四个就好。”
“怎么?有谁不去吗?难道是你……”
“家里还得留人才行,地里的稻子眼看着就要成熟了,不能没人收啊。”我勉强挤出几声笑来。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死脑筋,这都什么时候了,命都没有了还要稻子做什么?”
“呵呵……”
“不过你既然决定了我也就不多说了,这年头,谁也说不准到底哪里才真的安全。我待会儿跟你们那边的人再打个招呼,你们先准备好粮食,有什么问题就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谢谢你!”谢字很轻,但是我还是说了。
“谢什么啊,这世道,过了今天都不知道有没有明天了,我要是去了地底下,总得要跟我家老爷子有个交代吧。”
挂上了电话,我跟他们说名额的事情已经定下来了。他们几个都有点震惊,我母亲就是想要我帮着凑粮食,安全区能不能进得了她心里根本就没底,就是想着这一人五百斤的粮食不是人人都能交上的,自己只要把粮食准备好,到时候多少还有希望。却不想,我一个电话就把事情都敲定了。
看着他们疑惑的眼神,我只是轻描淡写地解释说对方是我以前偶人认识的贵人,并没有向他们泄露朱卫国的身份。当时他给我电话的时候,就跟我说不要让别人知道,自然是怕麻烦。
至于粮食,我家去年秋天收获的稻谷,吃了一年之后剩下的那大半粮仓,装起来称一称,也就一千两百多斤。剩下的将近八百斤我只好用羊群跟附近的居民换,没办法,他们不知道我有山谷,我也不想让他们知道。
我开出来的价格是一斤羊换一斤粮,当然,羊是整头整头的卖。也许有人会觉得这太不合理了,羊肉跟稻谷的价格差太多,但是我们村里人可不会这么想。
大家是这么算的,一斤羊并不是只有肉,还有不少骨头,一头羊宰杀下来,还有不少不能吃的下水皮毛,这么一来,其实一斤羊还没有一斤粮填肚子。但是羊肉多少还是有些诱惑,所以我最终换来了足够的粮食,羊群里又少了十几头山羊。
第二天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让我们去县城的城南路107号仓库交粮,我和葛明载着两千斤粮食就去了。到那里交粮的人很多,一排的库房,全部用来堆放粮食,我们排队一直排到下午两点才把粮食交上。对方给我们开了一张条子,就写明收了两千斤优质粮,等待鉴定,上面连个印章都没有,如果不是还有朱卫国这么个人,我肯定会觉得自己上当受骗了。
回到镇里之后我去了一趟陶方家,跟他们说粮已经交了,然后再把条子给了他,让他们收拾收拾,这个星期五左右会有车子来镇上接人,到时候我给他们打电话。因为朱卫国给我们这边的负责人留的是我的号码,所以现在所有的事都要经过我这里。
第二天镇政府门口贴了一张告示,说是安全区的名额还有七个,想去的人赶紧报名,我们村也有一户人家去了,走的时候还用房子跟邻居换了一百多斤粮食。不得不说我母亲有时候还是有些心眼的,就算没有我那个电话,只要凑够了粮食,最后还是有点机会的。
陶方走那天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家里的粮食让我帮着收了,也不知道够不够两千斤。还说以后外面如果不好了,他在里面也找找门路,看能不能把我也弄进去,我说不用了,我就待在村里。
他说,如果日子过得好,到时候去那边看看他们。我答应了。
这一批人走了不到一个星期,镇上就停电了,说是要节约能源,供给那些重要的地方。移动营业厅门口用黑色油漆喷着“暂停营业”这四个大字,好像还有重新开张的一天似的。
镇上更安静了,陶方他们走了之后,我也就不怎么去了。葛明前阵子买了不少东西,就算几年不出门,我们也都不缺什么生活用品。我买的最多的是扫帚,不知道这些扫帚用完的那一天,这个世界究竟会是雨过天晴,还是万劫不复。
转眼就到了九月份,田里的稻谷开始慢慢成熟了,今年注定是不太平的一年,就连田里的稻谷都有人偷。我们村的人必须每晚守在田头,因为担心怕来偷谷子的人太多,晚上大家全部要去,白天轮流去。
到后来因为睡觉的时间不够,大家干脆在地头搭了几个板子,就睡那儿了。晚上轮流起来守夜,一有风吹草动就把所有人都叫起来。
秋天的蚊子很凶,大家不管白天黑夜都穿着长衣长裤,夜里还要烧个火堆,放点驱蚊的草木叶子进去,白天也要在人待着的地方点上蚊香。蚊子再凶,我们还是要守在田头,被蚊子叮一下也未必就百分百会死,但是到了冬天如果没有粮食的话,那村里这些人就必死无疑了。
我家在村里有陶方他种的那些地,山上的水库下边还有我自己种的几块地。这么一来我们只好兵分两路,我一个人跟着村民们守村子附近的田地,葛明他们就在山上搭一个窝棚,守这水库那边。
有时候我会趁着田地里人多的时候,偷偷溜回家做点好吃的送去山上,这阵子大家都馋坏了,风餐露宿的。小黑和小龙喜欢去水库边玩,抓到的鱼多了,水桶都放不下,他们就在水库边挖了一个小水坑,每次我一去就让我赶紧把鱼收山谷里。
葛明最近脸色不怎么好,吃的不好,一天到晚大太阳的晒着,小脸都黄了,看得我有些心疼。
后来村里人说我怎么老是偷溜,地里头的庄稼还要不要了,我就说回家做饭去了,山上不是还有几个呢么。再后来我做完饭就不往山上送了,小黑和小龙准点会回家取,我经常也都带着午饭去田头和大伙儿一块儿吃,。
基本上我家的伙食在村子里算是比较好的,大伙儿时不时也爱来我这里沾点荤腥,时间久了,对于我回家做饭这回事,也都宽容了许多。我有时候会偷偷往自己那份菜里滴几滴血,看着旁边的人将它们夹起来吃到肚子里,心里有点窃喜。就是我现在味觉太过灵敏,吃自己的血感觉总是有点奇怪。
来偷谷子的人各种各样的都有,有时候是老人小孩,我们也不好对他没下手,就是抓过来推搡几下再骂上两句,完了警告说下次再来就打断他的腿,最后放人。
年轻人的话我们一般不会手软,揍一顿是省不了的,态度蛮横一点的,就扭送派出所,现在我们一般不送人去派出所,主要是现在关于监狱有很多恐怖的传言。大家都不容易,谁也不想就这么断了对方活路。
有一天来了个女人,那女人长得不错,来偷谷子被我们村里人抓到了,当时她就哭哭啼啼的,我们几个大男人也不知道拿他怎么办。那女人就说自己家里多惨,老公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家里两个孩子还饿着肚子呢,让我给她点粮食,给一点就好,让她干嘛她都答应。
村里几个男人有点心动,可是这种事,想想又觉得不到好,这边还犹豫着呢,那边村口就出来几个拿着扫把棒槌的妇女,一边叫桑着一边往这里来。口里喊着的无非是狐狸精花娘荡妇不要脸什么的。
那个刚刚还坐在地上哭的女子一看情形不好,站起来拔腿就跑,一会儿就不见人影了。村里那些女人还叉着腰站在田头骂,骂那个女人不要脸,骂着骂着又骂起了自家男人,再骂着骂着又有人哭了起来,说如今这日子多么多么不容易……
本来就是抓到一个偷稻贼,结果这一天下来跟唱戏似地,我们村好不热闹。
作者有话要说:那啥,再更一章。
38
收谷子
好不容易熬到稻子可以收割的时候,我家的米缸也快要见底了,等打了新谷子,我们就去再去镇上碾一次米,辛苦了这么久,怎么着也得先吃上点新米。
可是在这之前,我们还有很多活要干,陶方当时就种了不少地,他和我母亲连个人日以夜继的劳作,生怕这一年冬天又不够吃,结果现在所有的庄稼却都留给了我一个人,我也上不上来自己到底是赚了还是亏了。总之秋收是个重活。
葛明依旧在山上看着水库下面的那几块地,我跟着村里人把下面几块稻田先给收了,人家都是父子兄弟夫妻成群结队地在地里干活,力气大的男人是主力,不仅要割稻子,还要负责起搬运的活儿,家里有老人的,女人也可以下地,家务活就留给老人去做,中午还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
我们家这几天吃得都很简单,早上也吃饭,做满满的一大锅,吃一半留一半到中午,我中午甚至不回家,包个饭团往里面夹几根青菜几块腊肉,中午坐在田头啃完了再去干活。等忙活了一天之后,我一般会在傍晚的时候溜回家去做个晚饭,完了还得到田头继续蹲着,只要稻子还没收完,就要一直防着别人来偷。
葛明那山上比我们村里还凶险,还好有小黑和小龙,遇上小偷一般都小黑出马,那些人大概是没见过这么凶的狗,被咬了几次也是怕了。听说又一次他们一群人集结着去的,肯定是摸清了情况欺负葛明他们人少。
葛明的力气并不是很大,这只是相对我来说的,基本上,他不比大多数男人柔弱。而且这厮动作灵敏得很,打架相当有一套,我见过几次以后,严重怀疑他读书那会儿就是个问题学生。
那群人最后被扭送派出所了,因为他们的情节已经严重到超出了我们愿意容忍的范围。那一次之后小龙对葛明有了崇拜的情绪,一天到晚跟前跟后的,说是要学,搞得小黑有些失落。
葛明在山上吃不好睡不好,走也走不开,我在山下累得跟头驴似地,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等到别人家的稻谷都已经差不多收完了的时候,我家还剩下一片地没收,这活我一个人起码还得干两天。我找村里一个大叔商量让他给我帮忙,按辈分其实我要叫他大爷,他年纪虽然比我爸还小,但是辈分却是跟我爷爷一辈,村里人管他叫陶十五。当初告诉我羊场地址的,也就是他。
他问我说工钱怎么算,我说他明天帮我把那块地的稻子收了,他给他三十斤谷子。他说三十斤是以前的行情了,现在粮食金贵,给二十斤就够了。
当天晚上,村里人因为都已经收割好了,所以不再去田头守夜,但是我还得守着。天快黑那会儿,陶十五也出来了,说是两个人有个照应。听他这么说,我心头有些暖,这个人果真是不错的。
第二天我们合力把田里的稻子收了,全部都堆到我家院子里,我们俩都是手脚麻利的,下午太阳没下山,活就干完了。我回家做了几个好菜,给陶十五也送过去一份。他说给二十斤谷子,我就给二十斤,他帮我守夜,我做几个热菜送过去也是应该的。
陶十五是个光棍,或者说是鳏夫。他老婆生孩子的时候难产,那会儿也没什么医疗技术,最后大人小孩都没保住。他今年五十一了,至今没有再娶,头上还有一对老父母,老两口身体挺好的,老头子年轻的时候在村里也是说一不二的。
老头子老太太看到我来了都挺高兴的,说这年头像我这么实诚的年轻人已经是不多了,说我母亲这一次做得不地道,让我把心放宽一些,年轻人吃点亏没啥大不了的。那老太太就更村里所有的老太太一样,唠叨起来没完,那老头也跟村里其他的老头一样,喜欢拿着水烟坐在那里吧嗒吧嗒抽着,半天不用说上一句话。
陶十五问我山上的活还要不要帮忙,我自然是求之不得。这陶十五也是个实在人,不过跟我的这种实在不一样。他一个死了老婆的光棍,陪着一对老父母生活了这么多年,村里愣是没人敢讲他是非。
有了陶十五的帮忙,水库上的田地我们花了三天就把稻子全部收回家了。我们家的几个也全部投入到劳动中去了。
小黑现在已经是村里一景了,主要是他拉粮的过程太过震撼,你能想象一只大黑狗拉着一块门板在山上如履平地的情形吗?虽然他在冬天的时候也拉过雪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