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乔传-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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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真的这么想,就答应我一件事。”
嘴唇已经开始品尝耳侧的肌肤:“说。”
“内奸的事情,由我来处理,你不要插手。”孙策停止了继续的动作,抬起头来审视着白毓。白毓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好不好?”
孙策脸色骤然变得铁青。他坐直了身体,替白毓拉上了被子,说道:“这件事我来的路上就听说了。这次你、孙甫、吕范三个人都受了重伤。孙甫的伤比你更重,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吕范的门客几乎全部死在那里。如果刘勋晚行动几天,我们根本不用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你为什么要包庇他1
白毓摇摇头:“不是包庇。如果事情属实,硬把他牵扯进来的话我也难辞其咎。如果真要定罪,我愿意和他一起承担。”
“不行1孙策一拳打在木质的地板上,背对着她,看不到他的表情,白毓只能感到床榻在震。
“伯符,我也有自己的考虑……”白毓轻轻拉扯孙策的衣角,试着劝说他。
孙策却甩开白毓的手:“好好,随你的便!他陆家人的命是命,我孙家人的命就不是命。相信你也知道东郭先生和狼的故事。自己好自为之吧1说完摔门走了。
小玉和小九守在门口,眼见着孙策怒气冲冲地出来,连忙回房去照看白毓:“大小姐,你怎么样了?”
白毓右手紧紧抓住被子,脸扭向墙的方向,任人如何呼唤也不应声。
委屈,好委屈,心口被什么东西堵着无法呼吸,憋闷得几乎要炸开。泪水盈盈转转,终于落了下来。
孙策气冲冲地走下甲板,正好迎面遇到姗姗来迟的邱旌和陆逊。
邱旌带着陆逊低头让开路,孙策却停在二人面前。邱旌没有办法,只能赔笑说道:“邱旌参见吴侯,请问吴侯有什么吩咐。”
孙策不理他,眯起眼睛看着他身后的陆逊,他挺起胸膛,足足高出陆逊半个头。陆逊水样男儿,却也毫不示弱地与他对视着。可惜长了一对酷似白毓的弯弯入鬓的长眉,无论他作出什么表情,都凶不起来。
“你就是陆逊?”
“正是。”
“庐江陆康是你什么人?”
“是我伯父。”两个人,四句话,再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有视线之间电光火花四射。邱旌后退了一步,避开这无声的战场,饶有兴味地观察着两个人。
孙策瞪了片刻,哼了一声,走了。陆逊一下子失去了目标,有些恍惚。邱旌过来扶住他,微笑着说:“陆公子,你没事吧?没事的话,先跟我去见夫人吧。”
不知为何,陆逊总觉得邱旌的笑容里带着嘲讽的意味。
两个人走进白毓房间的时候,小玉正在给白毓洗脸。人靠着小玉坐在榻上,左手瘫软在一旁,露出了来不及用锦被掩住的缠满了纱布和夹板的伤口,一双眼睛还红肿着,看起来狼狈的样子。
如果说孙策军中还有人能让陆逊见了心中有愧疚的感觉,那这个人一定就是白毓了。
偏偏这个人看到了自己还很欣慰地笑着,说:“小逊来了,坐吧。”
“夫人1陆逊心中一阵懊悔,低头不敢看她,“我不知道你会去,我以为你还在疫区。”
小九哼了一声:“亏你还有脸说,夫人是回营之前特地先去那里看你的1
“小九1白毓出声制止。小九双眼向上一翻,闭住了嘴。
小玉在一边不干了:“夫人刚刚还因为你跟吴侯闹翻了呢1白毓想说小玉,反而被她抢白道,“凭什么就不能让他知道。大小姐,你从小到大都护着这陆家的拖油瓶,可是他出卖孙家的时候替你考虑过没有?这么没良心的人你还要护着他?”
咦?难道大乔之前就认识陆逊?
白毓嘴巴都合不上了:“你们都说我护着他,我倒是怎么护着他了?”她是真的莫名其妙。
“大乔姐……”陆逊此时再也忍不住跪在地上,扑倒在白毓榻前,扶着木栏哭得浑身发颤。
还是小玉嘴快,一条条数落着,听得白毓一愣一愣的:
“你不要告诉我你没认出他是陆家的小义子。当初这小子到庐江来投靠陆老爷的时候,连话都说不清楚,最不招人待见。同族兄弟看不起他,连陆老爷的侍妾下人们都欺负他。偏生你对他好,玩耍都要带着他一起。知道他爱看书,把家里的书偷出来给他看,还帮他打架。为了这个都不知道挨了老爷多少回骂,这会子难道都忘了?好在他在庐江呆的时间也不算长。我当时还谢天谢地这个累赘终于走了,没想到他转了一大圈又跑回来了,还做出这种事。我刚才要是知道你是为了他跟吴侯吵架啊,我绝对不管你。”
邱旌听小玉这么说,冷笑了一声对陆逊说:“原来你改了名。我还以为陆康一家对你有多好呢,值得你背叛夫人来给他报仇,原来也不过如此。”他转头对听傻了的白毓说,“大小姐,陆逊的伯父原庐江太守陆康,是吴侯亲手杀死的。”
白毓抬头看看目光愤愤的众人,又低头看着啜泣着不置一词的小陆逊,轻轻点点头,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六年前,孙坚死去不久,袁术接管了孙坚的一切,孙策不得不委身于袁术帐下的时候,庐江太守还是陆康。
袁术想要扩张领土,于是派孙策问陆康借粮,被陆康一口回绝,还出言辱骂孙策。孙策回来以后,袁术出兵庐江。当时打下庐江,亲手割下陆康脑袋的人,正是十八岁的孙策。胜利回来之后,袁术却把庐江封给了刘勋。
第五章 止于水起于水(13)
孙策攻打庐江之前,从小失去双亲的陆逊一直跟着伯父住在庐江。直到陆康觉得大事不妙,让家人先回吴郡老家避难,陆逊才离开庐江,逃过一劫。
这下,连动机都有了。
孙策在生气。
不然他不会拿起长矛狂舞不止。
周瑜一边坐着喝茶,一边好整以暇地看着孙策表演——青衣玉带、云霓纷飞、寒光乍现。这样好的枪舞可不是随时都能见到的。
这种雅兴终于在孙策一矛敲得船舷粉碎木屑四溅,而且其中的一片落在了自己的茶碗里的时候到头了。周瑜讪讪地放下茶碗,说道:“伯符,就算你生自己的气,这样发泄也不是办法。”
“谁说我生自己的气1孙策表现得像个被说中了心事的小孩子,把长矛往地上一戳,立刻停下来否认,“我们成亲第二天就分别。我可是不分昼夜地赶回来,这你是知道的。可是她都伤成那样了,一见面居然满脑子都是陆家那小子的事!你说我该不该骂她?”
说完,他用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周瑜。面颊不知是因为剧烈的运动还是因为生气,微微泛红。
周瑜看着甲板上新开的大洞,摇摇头,站起身来,背着手和他对望着,一言不发,目光柔和得像一面镜子。孙策看着看着,泄了气,低下了头:“是我不对,我不应该在她伤得那么重的情况下跟她吵架。”低下的头不停地摇动,心情依然烦躁,“啊!我怎么就压不住火呢?”
周瑜看着他,笑了:“是啊!你怎么就压不住火呢?”
“你们都出去。”小玉、小九、邱旌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们都出去。”白毓靠在榻上,看着他们,“让我跟小逊单独待会儿。”
三个人还是不肯走。
“你们都把话说成这样了,还让他怎么说话?”白毓皱了皱眉头,右手挥了两下,“都出去吧,别走远了。我们不会说多久的。”
小九和小玉不情不愿地出去了。邱旌走到门口,回过身来,目光如炽地瞪着陆逊的后背,抬眼看到白毓无奈地望着自己,便也无奈地走了。
“大乔姐……夫人,”人走光了,陆逊才终于抬起头来,“我对不起你。”
“又赶路又哭的,渴了吧?”白毓手一指,“那边有茶水,你去倒些来喝吧。”看到陆逊只是啜泣,“怎么?还要我去倒给你喝?好……”说着就要起身,陆逊这才连忙去倒了水来,一饮而荆
白毓终于笑了:“那天我是真的没认出你来。我们都没有好好聊过。过来,跟我说说你这些时候的遭遇。邱旌说后来在庐江见过你,是怎么回事?怎么没来找我?”
陆逊喝过了水,情绪果然好多了。原来自从回到吴郡之后,陆逊老老实实读了五年书。十四岁那年略有小成,开始四处拜师访友,庐江只是其中的一站。当时大乔正在忙着打水贼,陆逊求见了几次都没人通报,一来二去的没了盘缠,正好遇到同族的人去彭泽,就跟着一起来了。这些也就是几个月前的事。
陆逊低着头,不等白毓发问,就一五一十地坦白了:“我和刘晔一直有联系。孙策二次攻下庐江还有你出嫁的事情,我都从刘晔那里听说了,所以一眼就认出了你来。我觉得你在疫区比较安全,之后也方便带你一起走,却没想到你能那么快平定疫情。”
“测水文只是我分散兵力和诱吕范他们出去的一个借口。陆家人世世代代居住在这里,早就知道彭泽河床湖床年年淤积上涨,迟早有一天会不可收拾,所以早就做好了逃亡的准备。我在大水之前就已经想好了防洪的方法,可惜没人听我的。”
“我就知道你肯定有办法。”白毓仍旧对陆逊盲目的有信心,“现在能跟我说了吗?”
“当然,”陆逊长叹一声,“现在不说,将来就没有机会了……”
“彭蠡泽本身就能控制江水泛滥。可是因为河泥淤积,水容量一年比一年校如果人们能够每年在农闲的时候调整出人手来清理淤泥,就不会发生这么严重的水患了。可是族里那些长辈说我这是逆天而行,又说会扰到湖底龙族,会遭天谴。”
“如果我们帮龙王打扫房间,他感谢我们还来不及呢,凭什么给你天谴?”白毓眼睛亮了起来,脑筋飞转,“张昭也说过,每次大水过后,来年必定丰收。说明河底沉积物的肥力不可小觑。如果定期把河泥捞上来,撒进田里,那就既可以控制大水,也可以保证丰收,说不定还可以做到双产三产!这是替天行道的好事啊1
说着高兴地拍了拍陆逊的肩膀:“我就知道你一定行的1
陆逊却笑得很淡:“大乔姐高兴就行了,陆逊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说完向白毓跪拜。
白毓眨眨眼睛:“你这是干什么?”
陆逊趴在地上不动,声音却又哽咽了起来:“大乔姐,是我没用,没能把你从孙策手里救出来,反而害你受伤。我死不足惜,你就当作世上从来没有过陆逊这个人吧。”
“等等,”白毓奇道,“你怎么要死了?我怎么又要你救了?”
陆逊抬起了头,已经泪流满面:“我听人说孙策和周瑜一进入皖城就强行把你和小乔抢回府去做了夫人,每天寝食难安,偏偏被大水困祝那天你出现在我面前,我不知有多高兴。可孙贲的军队就在旁边,你身边的人又看得太紧。我不得已才主动跟刘勋联系,想让他拖住孙贲军,好让我有机会救你出去。我是一定要死了,我不后悔,可是就怕拖累大乔姐。所以请大乔姐忘了陆逊吧。”
第五章 止于水起于水(14)
白毓只觉得天旋地转,浑身无力,差一点就昏了过去。
“你说你勾结刘勋不是为了给陆康报仇,而是为了救我?”白毓气不打一处来。哪怕陆逊毫无理由地跟孙策作对,她都不会这么生气。
“两者都有。伯父的家人虽然待我不好,但是伯父人很好。”
听了这个,白毓气消了一点:“你到底是从哪里听说我是被孙策强娶过门的?”
“是刘晔说的。”
白毓这下子完全没了脾气,她把手伸向陆逊,说道:“你过来。”
陆逊带着眼泪,乖乖地爬了过来。
“你已经长大了,长得比我高多了。男子汉大丈夫,别一天到晚哭鼻子了,多难看。”白毓伸手帮他擦干眼泪,“以后要学会分辨敌友。刘晔是你什么人,他说什么你都信?他跟着刘勋的怎么可能说孙策的好话?”
“孙策来皖城的第一天我就见过他。之后他带着礼物来提亲,拜访我爹娘,甚至是通过我出的苛刻的试练,又等到良辰吉日,大宴了群臣才娶到我的。这里面可有一点像是你说的强抢吗?刘晔跟你说这些话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说着感觉有点失落,“这人倒真是个人才,就这么让伯符跟着刘勋一起给放跑了……可惜1
“小逊,不是大乔姐夸你。你善良正直,能力又很强,将来会有很多人争着做你的朋友,要你为他们出力。你可要真正学会分清敌友,不然的话被敌人利用了,伤的反而是自己人,而受到最大伤害的,是你自己。”她扳过陆逊的头,让他看着自己,“你记住,我,是孙家的人。无论你跟孙家还有什么恩怨,我希望从此以后,一笔勾销1
陆逊开始懊悔,真正的懊悔,欲哭无泪的懊悔。
白毓笑了,强撑着探起身来,用自己的额头抵着陆逊的额头,两对相似的眉毛好像影子般相互辉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