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迷不悟-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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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爬在地上的同时,一声凄厉的呼叫从身后传来,后边已乱成了一团。尽管眼前火星乱冒,我还是挣扎着站了起来。拨开眼前飞舞着的金星,我被眼前的景象吓得重又瘫倒在刚刚离开的地上:
完了!
儿子手拿沾满鲜血的刀子,被父亲紧紧抱着,梁凤葶在敞开着的大衣里,正手捂着被鲜血染红的前衫,痛苦而恐惧地呻吟着。
刀子上有鲜红的血液正往下滴嗒着,梁凤葶毛衫下的鲜血也在大片往外渗着!
有什么东西正从我的鼻子里流下来,我抹了一下,发现自己也满手鲜血。或许是手上的鲜血一下子提醒了我,我不由得激凌了一下。我听见在袁一林拨打120电话,报告地址的同时,梁凤葶也正一面捂着肚子拿出手机,拨打电话,只不过她汇报的是有杀人案件正在发生……我突然意识到,她是在向110报案!
不——在意识到这一情况的同时,我浑身充满了力量,竟然从地上一跃而起,向梁凤葶冲去。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替儿子顶罪,我不能由此毁掉儿子的前程。
我已经顾不得任何羞耻了,也顾不上什么尊严了。如果老天能够还给儿子平安的生活,我宁愿以任何方式接受任何人的处罚,包括面前这个仇恨的女人。我因为懊悔而泪流满面,像一个十足的罪犯,以满腔的忏悔之情一头跪到了梁凤葶的面前:
请你饶恕我儿子,我愿接受你任何的惩罚,我愿让你杀死,让你剁死,我愿为此去蹲大牢,请你千万放过我的儿子……
呸!她捂着肚子,从歪曲的嘴角挤出几句话,你忘了我求你放过我的丈夫和家庭的事了吗?可你是怎么做的。老天总算有眼,让你也有求我的时候。我告诉你,办不到!
十来分钟后,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匆匆赶到,在她刚刚被抬到担架上时,穿警服的警察也冲进了屋里。她满意地看着我的脸,在被抬过我的身旁时,轻声说了一句:
你夺去了我心爱的男人,老天也给我一个报复的机会,这真是报应。
两不相欠!这是她被抬出门时,向我笑着说的一句话。
53
如果说当初于致的离去,给我一种天塌下来的感觉,那么今天儿子的被拘却使我尝到了地陷般的绝望和痛苦。当于致狠心抛下我们,并组织了新家庭后,我几乎将后半生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到了儿子身上。尽管日子很艰难,但我有希望。而今天,这从天而降的大祸,偏偏降到了儿子的头上。无论最后的处理结果如何,这件事情对儿子的心灵,以及以后的生活道路,无疑将产生难以估量的影响。
我已经明显感到了儿子的变化,当我第二天带着东西看望儿子时,他已经对我产生了极大的陌生感和距离感。他不但拒绝跟我说话,甚至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自始至终,他表现得就像一只仇恨的小兽,斜着眼睛,绷着正在成熟的脸,望向墙壁的一角。我真希望自己突然间变成那一角墙壁,那怕变成墙壁上的一个污点,好让儿子看见我忏悔的脸和疼痛的心。儿子最后走了,跟着那个警察,一步步消失在长廊尽头,只留下瘦弱孤单的背影像一条长长的带子,将我的眼睛牵得越来越远,将我的眼泪也越牵越多。
我一直傻愣愣地坐在那里,不知在等着什么。不知过了多久,刚才那个警察竟然从长廊深处走来,就像我在等他似的。他走到我跟前,出其不意地说了一句:
于晨要见他爸爸!
啊!于致,是啊,我为什么没有想到于致呢?尽管袁一林正在为晨晨拼命奔跑,可毕竟晨晨是于致的儿子啊!我怎么告诉于致?我如何向他解释这一切?说我第三者插足?说我被当场抓奸?其实,我并不是没有想到于致,正是这些原因使我根本不敢想起于致。现在儿子提出要见他的爸爸,要么是对我极度的失望和痛恨,要么是因为身在难处内心升起的对亲生父亲的依赖。尽管于致已经再婚,尽管儿子偶尔也表现出对于致的痛恨,但是天生的血缘关系,永远无法割断于晨与于致之间的亲情。我能体验到一个男孩在身陷困境时,在对母亲极度的失望后,对父亲的有力之手的渴盼。
从派出所出来,天已经正午了。我站在凛冽的寒风中,终于咬着牙打通了于致的电话。我嗫嚅着什么真情都没有说出来,只是说,在派出所旁边的文印店门外,我有儿子的事情等着他。
半个小时后,于致已经开车停在了我站的路旁。看着多日未见的于致,除了万分的羞愧,对他往日的怨恨早已经被自己眼下所闯的祸吓得踪影皆无了。
发生了什么事?于致站在我脸前,似乎已经忘了那个夜晚在一家酒店楼梯里,与我大打出手的事情。
我……我抬眼看见他焦急的眼睛,像触电一样,迅速低下头,因为我仍然不知道如何解释眼下的事情。
说呀!孩子病了?看见我吞吞吐吐,他已经预感到了事情的严重。他扭头看了一眼旁边派出所的牌子,像明白了事情的真相似的,一下子紧张地抓住了我的肩膀,一边疯狂地摇晃着说,说呀,到底怎么了?孩子呢?
我……我突然哭了起来,迎着对面刮来的寒风,流了一脸泪水。我知道,不管我如何羞耻,如何懊悔,我都必须面对于致,面对眼下的局面。于是我咬了咬牙,用手擦去脸上冰凉的泪水,说,我对不起你……
我再也忍受不了内心的煎熬,失控地呜呜哭出了声音。虽然有来往的行人不停地向我看来,我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我只觉得面对于致,自己肮脏的灵魂和肉体十恶不赦,罪不可恕。在含混不清的哭声里,我断断续续说出了那个对于致来说简直是灾难性的消息:孩子被拘留了……
最初的几秒钟,于致似乎没有反应过来,他平静地看着我的眼睛,不停地审视着我的脸。几秒钟后,他发疯似地大叫一声,松开了抓我肩膀的手,然后倒退了一大步,在一米之外,瞪着恐怖的眼睛,大喊着:为什么?我不相信!
面对于致的激烈反应,我哭得更凶了。我想,如果于致要杀我,我会情愿把脑袋伸给他,以惩罚我的罪孽。我站在冷风里,以一副痛悔的神态,痛苦流涕地说,我对不起孩子,对不起你们,我插足别人的家庭,我是第三者……
啪!于致突然冲到我的面前,伸手打了我一耳光。我捂着被打疼的脸,泪流满面地看着于致愤怒的眼睛。路上有行人正向我们靠近,似乎要停下来看热闹。我早已经将羞耻置之度外了,像我这样一个因为插足别人家庭,而差点搭上儿子前途的女人,还有什么计较羞耻的呢?
啪!啪!于致的怒火还在向上升腾,他伸出两手,左右开弓地扇向我的脸颊。周围已经有五六个人停了下来,好奇地注视着事态的发展。于致一向非常重面子,但面对突如其来的灾祸,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理智了。
我用手抹着嘴角流出的鲜血,无动于衷地等着于致的再次暴打。有个老人正一面指手划脚地向我们走来,一面做制止状。不等老人走到跟前,他突然抬脚向我恶狠狠的踢了一下。伴随着腿上钻心的疼痛,我不由自主地呻吟一声,摔到在地上。
于致一扭身,向派出所的门口走去。
我慢慢爬了起来,一面忍着腿上的疼痛,一面擦着脸上混合着鲜血的眼泪。当我看见周围一圈人有的幸灾乐祸,有的冷漠,有的好奇地看着我时,我伤痛的心突然愤怒起来了。我一面流着眼泪,一面大喊着:
有什么好看的,一群王八蛋。
众人议论纷纷,有人开始指责我。面对此情此景,我甚至都想拿颗手榴弹与这群好事的家伙同归于尽。我疯狂地从肩上摘下皮包,然后一面转着圈,一面用力抡着包,砸向人群,嘴里还不停地大骂着:
让你们看,让你们看热闹,我让你们这群王八蛋看个够……
通过于致与袁一林疯狂的奔波和说情送礼,再加上梁凤葶的伤口并不太严重,终于使事情很快解决了。第二天,儿子便被接了出来。让我失望的是,儿子坚决拒绝与我一起生活。于致也不断向我警告,如果我不同意把儿子的监护权转给他,他将要起诉到法庭,以法律的手段夺回儿子。
事已至此,我不仅感到自己没脸面对儿子,而且感觉已经没有做他母亲的资格。一个礼拜后,我与于致正式办理了儿子监护权的变更手续。那是一个晴朗的上午,阳光灿烂,一如与于致离婚的那个上午,只是因为季节的不同,照在身上的阳光也有了极大的差异。不论多大差异,心理上的伤痛却是一样的。除了阳光的差异外,就是我们彼此之间关系的变化:那一次,于致在我的身后跟了好长时间,而这一次,我们刚刚走到马路上,于致便头也不回地向着与我相反的方向走了。
我已经没有眼泪了。在我默然地面对儿子冷漠的脸,同意儿子的决定后,在我最后下定决心同意把儿子让给于致后,我的眼泪已经全部咽进了肚里。
站在阳光下,抬头盯着刺眼的红日,竟想不起应该去何处去,应该做些什么。今生剩下的一点可怜希望以及后半生的唯一寄托,从手里丢掉后,我还能去哪呢?我还需要做什么呢?面对眼前这不得不咽的苦果,我只能告诉自己说,自作自受!
中午的时候,我坐在一个街摊上,夹在一群叽叽喳喳的民工堆里,像他们一样,大声要了一大碗面条和一瓶半斤装白酒。在他们奇怪的眼神里,听着他们低低的嘲笑声,吃喝了下去。之后,又在他们指指戳戳下,一边擦着嘴,一边打着酒嗝儿,以一副无所谓的神态穿过人群,顺着脚下这条街开始漫无目的的游走。
腿轻飘飘的,身体轻飘飘的,意识也轻飘飘的,只有身体中间的胃像一只大大的口袋,因为装了太多的东西,变得沉甸甸的。我想起了“平衡”这一词语,感到自己好像为自己找到了理由。是啊,自然界需要平衡,社会需要平衡,人更需要平衡,不但需要身体上的平衡,还需要心理上的各种平衡。就像今天,精神上丢了支柱,便用填塞身体来取得心理上的平衡;身体轻了,腿轻了的时候,如果再没有一个沉甸甸的肚子向下坠着,岂不是要被空气飘起来了?
走到一个路口,我发现一个鼻子被冻得通红的警察正站在岗上。我觉得他的鼻子有点像什么?但是想了好半天也没想起到底像什么?等到了下个路口,发现这个岗的警察的鼻子也被冻得通红,我终于想起了大学同舍的同学私下里给班里红鼻子男生起的外号——红皮蒜。对!这两个警察的鼻子就像那个同学的鼻子一样红,也是红皮蒜。像有了新发现一样,我突然感到心情变好了。其实,到底红皮蒜是否是这个样子,我还真的说不清楚。只是这一比较,使我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因为那只倒挂的蒜头,也只能算是半头蒜,而且只有三瓣。然后,站在路口中央,我不顾一切掏出包里的小镜子,直到看见小镜子的中央,也端端正正倒挂着一头三瓣的红皮蒜后,就哈哈大笑起来了。
有一辆黑色小车在我身后不停地摁着喇叭,在那辆小车后,还有一溜各种颜色的小车,几乎排成了一个长阵。我仍然低着头对着镜子,一面数着蒜瓣,一面捂着肚子,不停地笑。
红鼻子警察走了过来,他一面向我喊着,一面指示我快离开路中央。
我干嘛要离开呢?我一面笑着,一面大声地回答警察,我真想告诉他,他的鼻子是一头红皮三瓣蒜。
警察走到我面前,怒气冲冲地向我喊着让路让路。
我干嘛让路?在许多国家都是汽车给行人让路,为什么我要给他们让路?我就不让路!
他开始伸手拉我,我不但没有恼怒起来,反而因为他那个红鼻子的靠近,又想起了红皮蒜的形容,又笑了起来。
疯子!把那个疯子拉开!汽车里有人露出头在大声地喊着。
你才是疯子呢!听到别人喊我疯子,我愤怒地摆脱开警察的手,向着喊我的汽车冲去。不知道怎么挣扎的,也想不清楚如何与他们打斗的,最后我发现自己已经坐在马路牙子上了。而那溜小车像一条弯弯曲曲的花色大蟒蛇,从我的眼前蜿蜒而去,与黑油油的马路一块消失在遥远的视线之外。
太阳慢慢暗淡下来,马路上的行人从开始的由少变多,随着太阳的消失,又从多变少。这时我的影子已经从阳光照耀下的影子,变成路灯下模糊的影子。
黑夜降临了,我是不是该离开这里了。我抬起眼睛再次盯向警察岗,正好看见那个警察也正无聊地把眼睛盯着我。说不清有几个小时了,我就像这个警察的替补队员,一直坐在场外的冷板凳上,似乎在等着上场。多么可笑,我竟然陪着这个警察值了一个下午的班!
他一定是要下班了,因为他正在斜穿马路,向我的方向走来。在朦胧的路灯下,我仰头看着站在我身边的警察,发现他的鼻子已经不红了。我想,肯定我的鼻子也不红了。想到这里,我又为我俩那两个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