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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直至海枯石烂-第4部分

小说: 直至海枯石烂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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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妈住纽约近郊,我家移民已有十多年。”

杏友点点头,那么远,她有点怅惘。

“可喜欢到西方生活?”

杏友据实说:“从未想过,我不会离开父亲。”

“是。那当然。”

杏友这时也发觉两个人当中有许多阻隔,数道鸿沟。

他给她看家人的近照。

杏友很有发现,“令堂与令姐都是美人。”

一家人衣着非常考究,靠在像电影布景似的人沙发里拍照。

周星祥笑,“一直有星采游说老姐当电影明星,她嫁得很好。受夫家宠爱,不过,我爸老说:替这个女儿办嫁妆,身家不见一半。”

杏友微笑地聆听。

不久,连父亲都问:“你与周星祥约会?”

“是。”

“喜欢他?”

“是。”

“杏友,齐大非偶。”

杏友故意歪曲事实,“他只比我大三岁。”

“周家做航空事业,极其富有。”

“爸,你也管这些?”杏友讪笑。

“为了你呀,杏友。”

“你听谁说的?”

“他的介绍人。”

“谁介绍星祥来你处学艺?”

“我的堂兄你的太伯伯庄国枢,他们有生意往来。”

“还说什么?”

“周星祥在美国有女朋友。”

“阿?”这倒是新闻。

那位王小姐是台塑承继人,双方家长已经默许两人关系。“杏友沉默。”杏友,你明白吗?”“周星祥同我不过是好朋友。”“你自己要小心。”“爸你很少这么婆妈。“庄老师笑,”这些话,本应由你母亲来说才是。“妻子去世后,他很少提到她,杏友低下头不出声。”杏友,我得回学校开会。“杏友迭父亲到门口。庄老师忽然缚头间:“房东太太有无来催租?”

“有,全数付给她了。”

“家用够吗?”庄老师有点意外。

“在别的事上省一省不就行了。”

“杏友,难为你这么能干。”

杏友微笑。

那天下午,周星祥来采访她。

“爸出去了,稍后才回来。”

他送上一束小小深紫色毋忘我。

杏友看着他,“你有话说?”

“我想知道,你的感觉是否与我相同。”

不知怎地,杏友内心闪过一丝凄徨,“你的感觉如何?”

他微笑,“我爱上丁你。”

杏友也笑,“听上去有点无奈。”

“我是有点傍徨,认识你不多久,表明心迹照实说呢,十分冒味,不讲出来,又怕失去你。”

杏友征征地听看,忽然觉得脸颊一阵阴凉,仲手去揩,才知道是眼泪。

为什么要哭,连她自己都惊骇不已,这是好事呀,他说了出来,大家心里都安定。

他俩紧紧拥抱。

周星祥说:“我要你收下这个。”

他兴奋地从口袋裹取出一只小盒子,打开来,里边是一只闪耀生辉的钻石戒子。

“看看大小对不对。”

刚好套进左手无名指上。

周星祥把杏友的手贴放在脸上,“这双美手属于我了。”

杏友受到震荡,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喉头硬咽。

“杏友,我下星期回家去同母亲说明这件事。”

“她会同意吗?”

“一定!你到东部来与我一起读书,毕业后迅速结婚,”周星祥滔滔不绝谈到将来,“你索性转读纯美术,我陪你到欧洲写生。”

杏友笑出来,“那我父亲呢?”

“庄老师届时已退休,同我们一起住,颐养天年。”

他一派热情,说得那样简单、真实,对杏友的耳朵来说,这番话像音乐般动听,他俩的前程一片光明,康庄大道等看他俩携手漫步。

杏友感动得不住领首,满心欢笑,内心从来没有那样充实过。

“爸一回来我就告诉他。”

“不,应由我求亲。”

杏友笑,“他不知几时才肯离开学校。”

“那么明天才亲口同他说。”

杏友高兴得再三落泪。

两个年轻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太顺利了?太凡好得不像真的事,大抵,都不是真的。

庄杏友都没有想到。

年轻就是这点累事,不过,年轻也是这点好。

周星祥自跑车后尾箱取出冰桶进屋,开了香槟,斟在杯子里,与杏友碰杯。

他轻轻说:“直至海枯石烂。”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听见窗外传来歌声,一把缠绵的女声在唱:“直至河水逆流而上,直至年轻人不再梦想,直至该时我爱慕你,你是我存活的理由,我所拥有都愿奉献,希望你亦爱我,直至……”

他俩不约而同探头出窗外张望。

原来街上停看冰淇淋小贩的三轮车,他开启了小小收音机,电台正在播这首歌。

庄杏友与周星祥相规而笑。

杏友想,到了八十岁,她都不会忘记这一幕。

周星祥那一晚并没有等到庄老师回家,他在深夜告办。

杏友累极入睡。

天蒙亮,她忽然觉得不安,惊醒,立刻起床去看父亲,他的挂室却是空的。

杏友立刻看时间,是早上七时正。

她浑身突然冰凉,有不烊兆头,双手颤抖地拨电话到学校找父亲。

校务处电话响了又响,无人接听。

杏友连忙更衣,匆匆出门,预备到学校去看个究竟。

她开门冲出去,一头撞到一个大汉身上。

那人连忙扶住她,杏友无比惊慌,那人穿看警察制服。

他问:“你是庄郁培先生的女儿?”

杏友一颗心自胸膛跳出来,“是。”

“请随我来。”

“什么事?”

“庄先生在校员室昏迷竟夜,今晨被同事发现,已经送进医院。”

杏友这一惊非同小可,忽然之间,耳朵不再听到声音,只会险险响,接肴,双腿渐渐放软,她缓缓蹲下,终于咚一声跌坐在地。

一边理智还微弱地间:庄杏友你怎么了,快站起来,父亲在医院等看你呢。

可是她挣扎半晌,双腿就是不听话。

她急得满面通红。

幸亏那大个子警察见义勇为,用力一拉,把杏友扶起来。

“不要怕,庄小姐,你父亲已经苏醒。”

杏友双手不住颤抖,她口吃:“我、我……”连忙闭上嘴,不敢再说。

警车把她载到医院,她走进病房,看看父亲躺在床上,鼻子手上都搭着管子。

杏友惊上加惊,只见父亲一头蓬松白发,双颊深陷,一夜不见,宛如老了廿年,她几乎不认得他。

但是忽然之间,她的步伐稳定了,一步一步有力地走近父亲。

她握住父亲的手。

庄郁培睁开眼睛,看到杏友,欢畅地微笑。

“如璧,你怎么来这裹,杏友由谁照顾?”

如璧是她母亲的名字,杏友连忙说:“是我,爸,是我。”

庄郁培像是没听见,自顾自讲下去:“如璧,别担心,我会找到工作,我有信心。”

“爸,爸,是杏友,是我。”

庄郁培微笑,长长叮出一口气。

他闭上双眼,像是筋疲力尽。

杏友整个胸膛像是被掏空一样,她想寻个黑暗的角落缩看躲起来,永远不再面对天日。

此刻她却勇敢地握紧父亲的手不放。

庄郁培犹自轻轻说:“我会好好照顾你们母女……”

医生进来,“庄小姐,请过来说几句话。”

杏友只得走过去。

“庄小姐,你父亲情况十分严重,你得有心理准备。”

杏友唇焦舌燥,未能说话。

“他脑溢血,俗称中风。”

杏友张开嘴巴,又再合拢。

医生再也没有话可说,杏友静静回到父亲身边。

庄郁培反复地说:“如璧,你来了,杏友由谁照顾?”

杏友这才醒觉,也许母亲真的在病房里,她特地来接丈夫同往一个更好的地方。

杏友跪在父亲病床边,“妈妈,你真的在这里吗?”想到父亲终于可以与爱妻团聚,也许不是坏事,他苦苦思念她多年。

“妈妈,我也可以跟着一起来吗?”

没有回音。

这时,忽然有人在她身后叫:“杏友。”

她转过头去,看见周星祥站在她面前。

“杏友,”声音中充满怜爱,“不要怕,你还有我。”

杏友再也忍不住,号淘大哭起来。

周星祥紧紧抱住她,把她的脸按在胸前,“嘘,嘘,别吓到庄老师。”

杏友不住抽噎。

“我一早到你家,没人应门,急得不得了,找到庄老师学校去,才收到坏消息,我已与医生谈过了,否友,我会接手,你别害怕。”

庄郁培一直没有完全苏醒。

下午,学生络绎不绝地来采望他,多数只在床边逗留一刻便离去。

杏友这才知道父亲是这样受学生尊重。

第二天,庄国枢太太先来。

看到周星祥,有点意外,颔首招呼。

这位端庄大方的太太努力与病人说了几句话,然后尽力安慰杏友。

“你那房的叔伯可有什么表示?”

杏友冷冷地摇头。

“杏友,我们愿意鼎力帮忙。”

杏友倔强而坚定,“谢谢你,我自己会办妥一切。”

“有需要通知我。”

杏友送她出去。

到了第二天早上,本来已在弥留状态的庄老师忽然伸了一个懒腰,他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哎呀,大梦谁先觉。”

杏友连忙过去叫他,“爸,爸。”

庄老师微微笑,声音像一条丝线般细:“如璧,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那笑容剎那间凝住,有点诡秘,有点凄惶,杳友立刻知道父亲已不在这个也界上。

她想撕心裂肺地尖叫渲泄心中的悲痛,可是一时间只能够呆呆地站着。

周星祥走近,握住她的手。

那天晚上,庄国枢亲自到清风街来表示关切,杏友又一次婉拒了他的好意。

他放下的一张支票,也被杏友稍后寄返。

周星祥办事能力叫杏友钦佩,他镇静敏捷,从来没有提高过声线,已经十分妥当。

家里继续有庄老师的学生前来慰问。周星祥一一招呼,他说:“我也是庄老师的学生。”

家裹热闹了一阵子,整天都有人客陪杏友说话,周星祥唤人送考究的茶水糕点糖果,客人坐得舒服,一两个小时不走。

杏友的悲伤得以压抑下去。

这才想起,“星祥,你不是应该回家去了吗?”

他笑笑,“没关系,这里有要紧事,我多陪你一阵子,杏友,我们到欧洲散心可好?”

杏友征住。

“先到伦敦,再去巴黎,你不必带衣物,我们买全新的。”

对周星祥来说,讲同做一般容易,他立刻替杏友办妥旅游证件,带着她上飞机。

那一个星期,无异是庄杏友一生中最恢意的几天。

他们住在皇家伦敦摄政公园的公寓内,天天到最好的馆子吃各式各样名菜,杏友一切听他的,他从不叫她失望。

有时一掷千金,有时不花分文,逛遍所有名胜,他们同样享受露天免费音乐会,可是也到夜总会请全场喝香槟。

自早到晚,两个年轻人的双手部紧紧相缠,从不松开。

“杏友,快乐吗?”

杏友用力点点头。



  







直至海枯石烂3



3

去巴黎前夕,周星祥说:“来,我同你到一间拍卖行去。”

“阿。”

显然已经预约好,经理立刻出来招呼他,“周先生,有关对象可有带来?”

周星祥十分从容地取出一只普通的棕色纸袋,交给那人。

那人小心翼翼伸手进纸袋,“哎呀”一声低呼。

杏友好奇,只见他手中拿看只小小白色陶瓮瓶子,瓶子外用银网络套住,纠结她镶着许多宝石。

那人似乎惊魂未定,“这是世纪初新艺术时代贝基斯的手制品!”

周星祥说:“我有一对,求沽。”

经理立刻说:“一对,我立即付一万镑现金支票。”

周星祥笑着自另一边口袋襄掏出另一只。

经理马上进房去。

杏友轻轻问:“是古董吗?”

经理匆匆出来,手中已拿看支票,像煞怕周星祥改变主意。

周星祥二话不说,签了字据,拉着杏友便走,笑说:“可以去巴黎了。”

杏友有点顾虑地问:“你变卖的可是家中之物?”

周星祥答:“是我早年的收藏品,买下来等升值,果然有得赚。”

他拉着她到巴黎。

那五光十色的都会叫杏友目眩心驰。

他俩在旧书档一蹲便大半天,逛美术馅,在路边喝咖啡,或净在公园蹦践,累了,躲酒店套房整日不出来,听音乐、睡懒觉。

“真不想回去。”

杏友间:“不走行吗?”

他吻她额角,“不行,学校假期已过,我得回去报到。”

杏友微笑,“我等你回来。”

“我交待过后马上接你过去结婚。”

杏友衷心觉得她的噩运已经过去。

他送她回到清风街,把手头上所有现款都掏出来放到她手上。

“我即去即回。”

可是走到门口,他又转过头来。

“杏友,祝我幸运。”

杏友看看他出门。

周星祥到了那边,还打过一次电话给她。

接着十多天过去,毫无音讯。

呵,是叫什么绊住了?

杏友这才发觉,她对他几乎一无所知,可是,她有坚强信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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