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断你的身影-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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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一次的幽会中,她要用心体会一个女人的感觉,结果她的灵魂与肉体彻底对立起来。在做爱的前奏时她就让他停止了……从爱的角度出发,除了远离心惊肉跳的感觉外,她对他没有一丝留恋。
她又把身心都回到了方易深和女儿的身边,去为他们做一切,从中体会无尚的快乐。但是她的经历使她的内心感觉起了变化,与丈夫在一起的那一刻,她摆脱不掉那一段情事的场景和感觉,它像烙印一样复印在她的心里,纠缠着她的思想和全身的神经。她竟然在半夜里两次给薛文瑞打电话,求他过来接她,让自己再次堕入深渊。回到现实她觉着欠丈夫的太多了,并且她把丈夫的尊严全都丢掉了。直至最后她痛苦地不让他碰她,因为她体会到这是对他深度地玷污,她半夜里起来,望着不戴眼镜的方易深,轻轻把他的头搂在怀里。你的妻子与人私通,你竟不觉,整天写你的史稿,你把妻子写没了。林珊不敢想象方易深什么时候能完成他的史稿,今后她唯有苦苦地等待着。她苦恼之极……
她的不贞洁和对丈夫的复杂情感让她绝望。她彻底崩溃了。在一天晚上,她流着泪对丈夫忏悔了自己……
方易深捧住自己的脸,眼泪从指缝里流出来。他说:“你毁了我们……”她望着丈夫痛苦的样子,心疼得如同被人揪去一样。她痛恨自己。她要求丈夫处置她,怎样都可以。方易深因此很痛苦,却并没有责备她……方易深说:“你没有错,都是我不好。我不怪你。”
几天后的早晨,方易深的父亲在干休所的床上再也没有醒来,他在睡梦中与世长辞。那是他们惟一的至亲……老爷子把全部的财产留给他们,然而,也把一半的忧郁留给了方易深。儿子继承了他计划经济时代多半的思想,今不比昔……老人临终前枕边摆着方易深的第一本史稿和他早年写得三本史考。他的著作权在他的遗书中再次申明赠与他的儿媳。
林珊追悔莫及,她趴在老人的身上痛哭,有一半是为自己悲哀;她似乎从老人身上得到一种启示,对她是一种生存价值的启发。
文史馆转给他们全国各地文史单位的唁电,这就是人们对他父亲的肯定;他的最终结果是他倾其终生换来的。
她看到方易深经受的打击太大,而一大半来自她的身上。她不知怎样才能替他承担,因为两人都已无法面对了。她有一天晚上突然问他:“方易深,你能原谅我吗?”方易深在一瞬间,显得痛苦异常。林珊苦苦地为他寻找一个原谅她的理由……电光石火的一霎,他们都沉默了。从此,他们除了欢笑再也没有话说,甚至他的眼光一个多月都没有与她相对。
他们给老人过了“五七”祭日。一天早上,她流着泪对方易深说:“如果你还爱我,让我离开你吧……”林珊提出离婚。她不原谅自己,用离婚的形式在心灵上给丈夫找回尊严……她与方易深结婚七年,他们的女儿欢笑已经六岁了。方易深望着她,痛苦地问她:“你有什么打算?”她以泪洗面,说不出有什么打算。她请求他给她租个房子……他对她说:“我原谅你。如果你还爱我,我们可以不离婚。”她想起那天晚上他的表情。她摇头,大哭起来,说:“不行。我无法忍受我自己……”他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她把自己搞得没有退路。他相信,如果她不离开他,她将更加痛苦……这个时代,也许就是要把人变得什么都可以放下。两人缘分已尽,到了不得不分开的时候,原因和理由就不重要了。
那时,他的史稿已经写作三年,他欲罢不能。杵臼之交的夫妻缘分至此,他穷猿奔林,又实逼处此。在世纪之末的97年,他的人生之路险象环生。他把自己变成了与时格格不入之人。他本来就缺少左右逢源的手段,虽然文章写得好,人物发挥却不得极致。他孤傲、清高与世俗不妥协,头破血流不回头!他把自己推到悲壮的高峰——他别无选择。
方易深的父亲刚刚去世,整个杭州路中段的平房面临拆迁……方易深从丧父的悲痛中拔出自己,既要面对心爱的妻子离开自己,又要面对拆迁。离婚的那天,他在夕阳如血的时刻,递到她手上一封信。信上说:我理解你的选择,只要你确定这条路能找到你的感觉,只要你确定不再爱我;你能找到幸福才是我的心愿。因为我给你的失望太多,我最难过的是让你在我这里丢失了感觉……我从此不再拥有你温柔的眼睛,也不能享受你的爱情和亲近,这是我的不幸!不过,你永远是我心中的妻子、我的爱!就像你永远是欢笑的母亲一样……方易深仿佛给林珊的心中插上了一把刀。
还有两个月他们的房子就要夷为平地。离婚后林珊带着欢笑根本没有地方住。方易深毅然把面临拆迁的老宅连同产权一起卖掉,给林珊母女俩购买了一处新楼房;又把老宅里所有的东西都给了林珊,除了留下自己的衣服和书。方易深孑然一身,在四方铁路宿舍租房独居。他用宽宏与深厚一如既往地对待林珊。她与他分开的最后日子里,她真正感觉到了方易深。对她来说离婚的初意只是要摆脱来自心灵的指责,她以为提着行李箱领着欢笑离开他。而现实中她眼睁睁地看着方易深把他自己朝绝处逼。她把他搞得狼狈不堪,她覆水难收。在住上新居的当天晚上她就后悔了。她看得明明白白,方易深的天空塌陷了!而她离开他一点也没有快乐可言。他的清越的人生观不是常人可以接受的。这段时间,他孤独的身影,出了校门就回居所,继续从事他的历史学术写作。
林珊伤心地如同失掉了魂魄。她解释不了的是,她还深爱着方易深!在分开之前他身上有些孩子般的行为让她着迷。她记着在他们结婚纪念日,他背着她给她写信,从家里提前寄出去,再让邮差给她送来。她打开后上面写满了令她心跳的情诗,落款是:暗恋着你的诗人。她吓了一跳,慌乱地不知所措。转而一想,除了他没有别人,这肯定是他玩得游戏!她兴奋地满屋子追他。她问他:“方易深,你不是明明在爱我吗,为什么还要暗恋?”方易深把她抱在写字台上,对她说:“你闭上眼睛。”她闭上眼睛。他轻轻对她说:“有一个诗人,他深深地爱着你,但没对你说。无论你走到哪里,他的那颗心都系在你身上;你无论做什么,他都为你祝福。因为有你他才觉着世界美丽,他的生活才变得有意义……在很长时间以后,你终于明白了自己曾拥有别人的暗恋……你觉着这样美吗?”“天哪!”她睁开眼睛。“方易深,我快要流泪了。你讲了一个动人的故事,它美丽又凄凉,它不是说你自己吧?”方易深说:“你愿意是我,我立刻变成这个诗人!”她急忙说:“噢,别!太残酷了,你还是实实在在地爱我好了。”她把他搂住,亲吻他……但是,这个暗恋的故事让她牢牢地记住了,它一直让她迷茫……
他不写作的时候,把心思花在她身上确实让她快乐地要命。冬天,她的脚冻得生疼,从外面一进门:“方易深,我的脚冷。”他会把她冰凉的两只脚,放在他胸前温暖着、轻轻揉着,两只眼睛看着她……这时,她的心就会感到无上的香醇和满足。他总有许多新鲜花样不时地刺激她。他拿着放大镜看她十六岁少女时代的照片,放大镜足有五十倍!一边看一边一本正经地说:“那时,还没认识我。不过,从顾盼的眼神中看出,心里早就装上了我……这水灵灵的眼神,不定瞅着哪个俊模样生情,为谁呢?唉……那么好的时候,我怎么没赶上!”她乐得嗤嗤地笑,说:“你那时还不定瞅着哪个漂亮女生想入非非哪。”他说:“得了,权当瞅着我了,我要随身带着这张照片。”他在放大镜下研究她的手指,一边说:“这只美妙的手给人摸过没有?”她拧他耳朵,说:“没有呵!”后来,她说:“好奇怪,那时,许多男生怎么都躲着我。”他说:“那是因为你漂亮得让他们没信心。他们害怕。”她说:“那你怎么敢?”他说:“那不都是你给我的信心么,主动地追我,让我一天见不到你就茶饭不思。”她说:“是你吗?方易深,撒谎不脸红!”又说,“你呀,忘了追求我的时候了,”她一脸沉醉的样子,“你追求我时就像打劫。暑假的时候,用我的名义邀请女同学来青岛玩,到海边去洗海水浴时,却偷偷把我一人骗走,用保险圈推着人家到海的最里边,跟我说这里有鲨鱼,让我亲你,不然把我扔在这里!一个猛子扎下去半天找不到人,怎么喊也不上来,吓得我哭了;你再从人家屁股下面钻出来,用嘴亲我,满是咸味,还把舌头朝人家嘴里伸……我那时还不知道怎么接吻哪,全是你教得。”方易深把她搂在怀里,问她:“你后悔吗?”她甜蜜地说:“不后悔。”又说,“还有呐。晚上,带我去八大关的小路上,四周黑咕咚的,我都不知东西南北……可你太坏啦!知道我害怕,藏起来又不见人了,直吓得我又哭了,跳出来,跪在我面前求我嫁给你,不然再把我扔下……”她用手指戳他脑门,嗔他,“最可气的是,你先送我一块鸡血石,然后请女同学吃饭,把钱花光了回去上学成了穷光蛋,连伙食费都没有了,我资助了你一学期呀!”……有一次,她正在洗碗,他从背后抱住她,问她:“今天想着我爱你吗?”“想着。”“想了几次?”“两次。”“少了。要想十次、二十次!”“好吧。我想一百次,就不用做饭给你吃了!”……半夜里,他把她弄醒,神秘兮兮地跟她说:“你知道我爱你吗?”“噢,知道。”“想不想再听我跟你说十遍?”“想呀,就是现在困了。”“那我就一边说你一边睡。”“你不用说了,我已经醉了。”她想起他这些可爱的举动,就恨不得立刻回到他身边。但他仅仅有些可爱之处。生活中他不太会疼她……
方易深替她母女俩买下的楼房在台东区。进住的这天,林珊留他在新房里吃饭。方易深说:“这是最后的晚餐……”尽管他不太会喝酒,林珊还是给他倒了一杯。他们对坐着,面面相觑十分钟没有说话。直到林珊热泪满面,方易深才把酒一口喝干。他问她:“可以最后吻你吗?”林珊点点头,说:“你怎样都可以。”方易深吻了她。然后,转身离去。正像林珊想得那样,方易深再没踏进她的屋;父女俩见面,送欢笑回来时也只到楼下为止,抬头望一眼就走了。
这是一个没有吵闹的、平静的、经典的离婚。离婚后,欢笑跟着林珊。他们说好了,每个周末的下午林珊陪着欢笑,让她和爸爸在一起,这也是方易深每周最快乐的时刻。欢笑总是热盼与爸爸在一起的这一天。因为这一天妈妈打扮得最漂亮,心情也最好。她所做得功课是以爸爸的要求为标准,林珊充分利用这个机会来引导女儿学习。
当她与方易深有了距离后,她逐渐地忘记了他的缺点,似乎让她头痛、懒于琐事的方易深更加让她牵挂起来。她曾对李婷说:“我牵挂他的感觉,就像老师身边曾有一个淘气孩子,他整天让她不得安宁,有一天这个孩子真的离开她了,她会因寂寞而想念他。”
林珊知道自己,她离婚后也不会去找薛文瑞。林珊了解他,实际上他是一个时刻准备与女人艳遇的男人。他在与林珊往来的最后两周,同时还有另外两个女人,其中一个是他同学的妻子……所以,林珊坚决抽身而去。薛文瑞把每一次出差、住酒店、上飞机及与女客户谈判,都当作艳遇的机会。他时刻搜索女人的身影,赤祼地打量女人的腰肢和圆润的屁股。而这种眼光有一部分女人并不讨厌。他十分了解女人的弱点,屡屡利用,而每每得手。其实,这种男人女人全都了解,以至刚出校门的女学生一眼就能看穿他;可女人有时是自甘堕入。在这个社会上有一大批男人像他这样,他们的成功实际上是对生活对女人的一种讽刺;这就是各种杂志、图片、广告所渲染的那种高档次消费低档次爱情的生活。他们讲究艳遇、强烈地刺激、讲究感官,不讲究太深太高的思想,那样太累,上床才是大家惟一的目的。创造一个热烈而欢腾的性世界,这个世界已随着“小资”们的衍生而到来。这就是薛文瑞与之女人们创造的社会隅角。它光彩夺目,时刻引诱和接纳红杏出墙的女人,创造千姿百态的一夜情,让女人们迷茫而顾盼,奋不顾身地投入,趋之若鹜,死也甘心。
林珊开始回绝薛文瑞。那时正是方易深父亲去世的时间,也是她和方易深离婚的前一个月。他发觉她在避闪他……一次酒会后,他在车子里感觉出她的冷漠,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