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丽江山·青龙卷-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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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阴母邓氏被吓得不轻,本来就不算太好的身体,转而病情加重。我特别愧疚,回到阴家的第二天,第一次主动前去探望她。
阴母其实还很年轻,不过才三十出头,又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即使是在病中,恹恹之态却仍是不失一种妩媚。
我真替她惋惜,这么年轻就成了寡妇,好端端的一个闺女还莫名其妙地被李代桃僵。虽然这并非出于我本意,可是看她蒙在鼓里,见我平安归来,抓着我的手激动得落泪,不停地感谢老天爷,我心里仍是淡淡地生出一种负疚,倒好像我欠了她什么似的。
阴家一切如常,有关这次绑架事件的内幕以及后期处理,阴识对我只字未提。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我倒也学乖了,阴识恐怕还在气头上呢,这老虎须这会子无论如何我是再不敢随意撩拨了。
又过了几天,断断续续地从那些门客口中听来一些片断,我终于把整件事给理顺了。
原来那日马武登门之后,阴识一面答应去蔡阳交纳赎金,一面召集所有门客及亲友商议对策。邓家是我外祖家,听说此事自然不会袖手旁观,阴、邓两家联手的同时,邓禹亦得知讯息。考虑到刘氏族人住在蔡阳,熟悉地形,邓禹提议让刘秀兄弟帮忙,阴识本来不答应,可是时间紧迫,大多数人都赞成也就没再坚持。
接下来的事,自然就顺理成章地发生了。和阴、邓、刘三姓族人相比,成丹三人之力根本就是大象和蚂蚁的区别,那间馆舍被围,战况激烈……只是我想不通的是,他们最后竟然把手到擒来的三个绑匪全部给放了。
我被成丹他们整得那么惨,既然抓到了,不送究官府也就算了,怎么还那么轻易地就放他们走呢?
搞不懂阴识他们究竟在想什么。
不过……刘秀,我对他的好奇愈来愈强烈了。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8、文叔(1)
邓婵订亲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有些发蒙,一直以来对于邓婵的感情,我都毫不保留地看在眼里,她默默地爱着阴识,可是阴识却从未有任何回应。
汉代奉行的一夫一妻制,并不是说这里的男人不可以娶很多老婆,就好比阴丽华的老爹阴陆,他虽然死得早,可是老婆儿女倒是留下了一大堆。只是……娶一个那叫妻,娶两个、三个,除了正妻之外,那都是小妻,讲白了就是妾。
妾在这个时代地位是很低的,就我在阴家看到的一些情况而言,也就和侍女差不多,若是能有生养的话还好些。以邓婵的条件,恐怕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会做阴识的妾室,就算她愿意,她大哥邓晨也不会答应。
秋天落果的时候,邓婵终于接受邓晨的安排,嫁去宛城。
邓晨还是极疼这个妹妹的,挑的这个妹婿家世人品皆是一流。邓婵出嫁前一天,我住在邓家陪她,她抱着我无声地哭了一晚上,第二天带着一双红肿的眼睛,踏上了迎亲的车。
邓婵出嫁后,我感到极度的失落和郁闷,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阴识似乎早料到会如此,托人递尺简来,允许我四处走走,到各处亲戚家做客游玩散心,不必着急回家。
于是坐上车行走乡间,浏览着庄稼地里繁忙的收割美景,我忽然有种感觉,像是进入了简·奥斯丁笔下的《傲慢与偏见》,这样的乡村气息,十分让我着迷。
我期待着能够在亲戚家召开盛大的舞会,然后结识酷得没话说的达西。然而……这只能是梦想。
家住淯阳的邓奉乃是邓晨的侄子,论起辈来他要比我矮上一辈,可是年纪却比我大出许多,家中妻妾成群。在他家住了没三天,我终因忍受不了那枯燥无聊的静坐发呆,以及他诸多妻妾碎碎念的恶俗言论,拉着奉命陪护我的小弟阴就落荒而逃。
淯阳往东北过去一点就是南阳郡的都城宛城,我原打算去那里,可阴就死活不肯,他坚持说宛城人杂,随便带我去会被大哥责骂,除了宛城,其他地方都可以商量。
我眨眨眼,笑了:“那我要去蔡阳!”
蔡阳和淯阳一东一西,中间恰恰隔了新野,我这是故意刁难他,没想到他想了想,居然答应了。
见鬼,偌大个南阳郡,我也就知道这几个地名而已,蔡阳倒是去过一回,不过那是被人绑了去的。
“人多的地方不去,只驾车随意走走,然后就回家如何?”阴就也不笨,懂得讨价还价。
“好。”我拖长声音,百无聊赖地应声。
到了蔡阳,我发现庄稼还是庄稼,田地还是田地,基本上和新野、淯阳没啥分别。阴就就是死心眼,死活不肯带我去集市采买购物,他编的理由倒也动听:“姐姐花容月貌,我怕再有恶人起歹意。”
狂晕一把。
长时间坐这种毫无避震系统的马车,实在是跟自己屁股上的两团肉过意不去,我在蔡阳转了一上午,终于死心了。
“回家吧。”放下窗帘,我郁闷地说。
阴就眼珠骨碌碌地打转,目光在我脸上转了两圈,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我瞥了他一眼,故意装作没瞧见,取了只软垫子塞到屁股底下。
“姐姐。”他靠近我,犹豫地小声说,“其实再往前一里,便是刘家的田地了。”
我随口哼哼,努力调整姿势,寻找较为舒适的角度歪躺。
“姐姐!”他见我无动于衷,不由得拉着我的袖子急道,“都到这份上了,你还在装……”
“装?装什么?”
阴就一翻眼:“你心心念念地要到蔡阳来,无不是想偷偷见刘秀一面,如今来都来了,你怎么又怯了?”
“刘秀?”我这才反应过来,很白痴地干笑两声,“是这样吗?刘秀家住这里哦。”
阴就没理会我,探出身去和前头驾车的车夫说了几句,马车缓缓放慢速度。
“从这里开始就是刘家的田地了。”阴就悄悄拉开窗帘的一角,从缝隙中瞧出去,也不见得有什么奇怪之地。
8、文叔(2)
我点了点头:“那要怎样才能见到他?到他家里去么?”
阴就惊愕地瞪大了眼睛:“登门拜访?你去……还是我去?”
我龇牙:“那要怎么见他,难不成你就带我来看看他们家的田、他们家的房?”真搞不懂这个小弟在想什么。
“姐!睹物思人,聊以慰藉,你以前时常捧着一卷《尚书》,为他思念成疾,怎的到如今反而不满足了呢?”
颈后一阵冷风飕飕,汗毛凛立。看样子,这阴家小妹不是普通的花痴,水准居然要比俞润还高出N段。
“回吧,回吧……”我无力地呻吟,再不回去,当真会被人当花痴看待了。刘家的田还不照样是田么,怎么看也都是泥堆的,总不可能种的不是麦子,而是金子吧?
“姐!”阴就突然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咝——”我吸气,妈的,他掐到我的肉了,“干什么?”我吼他。
“刘秀!”他激动地喊,“是刘秀!真的是他,姐,你快来看!”
我用力甩开他,疼得差点没掉下眼泪。刘秀,刘秀,一个刘秀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忿忿地撩起竹帘。
大约十多米外开的一块田地里,三三两两地分布着五六个短袖长襦、脚穿草鞋的农夫,他们正在忙着收割谷物。田垄之上迎风站着一人,身穿白色深衣,腰上悬一长剑,他左手按在剑把上,右手指着那些田地里干活的人,絮絮地说着话。
我们的车驶得很慢,靠近他们时,那垄上之人回过头,目光朝我们投来。我将帘子放低,挡住自己的脸,对方看不清车内的情景,我却将车外的种种看得一清二楚。
那是个年纪大概在二十五岁上下的英俊男子,星眸熠熠,鼻梁高挺,好看的唇形微微弯起,带出一抹不以为然的笑意。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与众不同的高贵气质,随意地站在那里,颇有股鹤立鸡群的英武之气。
我心头怦然一跳:“刘秀怎么看起来比我们大哥还大些。”
“他比你大了九岁,你怎么连这个也忘了。”
九岁!天哪,那不是和我实际年龄同岁?!我又凑近了些,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看。
可惜他只是不经意地回眸一瞥,很快就转过头去。马车越驶越近,我渐渐能听到他说话的声音。
“胸无大志,每日只知侍弄稼穑,真乃刘仲也!”
顺着他手指的地方,隔了三四米远,有个人影直起了腰,火辣辣的阳光毫无遮拦地照在他大汗淋漓的脸上,反射出一抹金色的光辉。
我忍不住闭上眼,这样正面看上去太过刺眼,眼睛吃不消。
“刘仲便刘仲吧,”远远地,一个温润的声音笑着回答,“反正也没什么不好。”
“没出息的家伙……”垄上的刘秀笑骂。
声音逐渐远去,我仍是频频回首探视。
阴就扯我袖子:“算了,能见上一面已是上天垂怜……”
“刘仲是谁?”冷不防地我冒出一句。
阴就愣了下,方道:“刘仲是刘秀的二哥……”
“原来是他二哥,好大的口气,居然连自己二哥都敢取笑!”
阴就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我说了什么,他也只当没听见。过了片刻,他忽然一拍大腿,叫道:“是了!不愧是刘姓王孙,果然好气魄!姐,你不知道,当年汉高祖刘邦有个哥哥也叫刘仲,勤于稼穑,刘邦亦曾如此这般耻笑兄长。如此看来,他是拿自己比作高祖了……他的志向可真是了不得!”
汉高祖——刘邦?!
那个娶了个蛇蝎心肠的吕氏,也就是所谓“人彘”的创造发明者的汉高祖刘邦!
我打了个寒噤,刘秀的宏大志向里不会也变态地包含这一条吧。
忍不住再次撩开窗帘探出头去,这时车虽已驶得有些远了,可转换过角度,避开耀眼的光线,我却清楚地看到面对刘秀的耻笑,刘仲脸上依然绽放出一缕恬静宽容的笑容。
8、文叔(3)
那是个怎样的笑容?白净无瑕的脸孔上,他的双眼微微眯弯,嘴角扬起,虽然身上穿着粗陋的短衣,可他略带孩子气的笑容却让人觉得他正拥有和享受着全世界。
我的心莫名就被这样的笑容所感动,悸动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停车!”
我吼得极大声,车夫匆忙勒缰的同时,我已撇下阴就从车厢中蹿了出去。
“姐姐,你要做什么?快回来……”
不顾阴就在身后焦急的呼喊,我提着裙裾,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回跑。田埂上的泥土很新鲜,褐色中透着柔软的湿润,我轻快地踩过,在离刘秀兄弟三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
田里忙碌的人全都停下了手头的工作,连同刘氏兄弟一起,诧异地望着我。
我扫了眼刘秀腰间的佩剑,吁了口气:“看你也是习武之人,咱们比比吧,如果你输了,你得给他道歉!”
刘秀眼中不掩惊讶之色,双手怀抱胸前,笑着问:“你知道我是谁么?小姑娘家的,居然也敢跟我比武?”
“少啰唆,我管你是谁!”原本我还念着他曾对我有过救命之恩,可现在看他嚣张狂傲的态度,使我心里颇有些不爽。
“文叔,怎么回事?”他转过头去,对着慢慢走近的刘仲说:“居然有人为你抱不平呢。”
刘仲笑了笑,笑容儒雅中透着三分腼腆,他双手交叠,对着我深深一揖:“多谢!”
我脸上一红,这人还真不是普通的斯文有礼,虽然穿得不咋样,可比起阴识养的那票门客,却要显得更有修养。
“文叔的魅力还真不是一点点……”刘秀笑着上身前倾,明亮的双眼闪烁着桀骜不驯,“主随客便,你说说怎么个比法?”
我刚张嘴,刘仲忽然把手一伸,搭在刘秀的肩上,轻声道:“罢了,你还当真了不成?她只是个女子……”
刘秀撇着嘴把他的手挥开:“比武之事岂能儿戏?”
刘仲露出一丝担忧之色,低头看向我:“真的可以么?”
望着那张温润如玉的脸孔,我勇气倍增,挺胸道:“没问题!”转而对刘秀道,“我们到那边空地去比,还有只是切磋的话,不必用刀剑,你我空手比划几下即可。”
我故意把话说得很漂亮,其实跆拳道擅长的就是拳脚功夫,至于兵刃,虽然也有学过一些,却非我所长。
刘秀笑了笑,伸手摘下佩剑,潇洒地丢给一旁的刘仲。
我麻利地宽衣,将外头的直裾深衣三下五除二地给脱了下来,也有样学样地丢给刘仲:“劳驾帮忙拿一下。”
刘秀惊讶地望了我一眼,这时田地里劳作的农夫农妇皆靠拢过来,围在一起偷偷地对我指指点点。
脱去外衣后,我内里穿了件较厚的丝织襜褕,这是种适合家居的短衣,底下照例穿了条由我设计缝制的纨袴。
我喜欢这身打扮,虽然有点不伦不类,却让我重新找回点穿道服练习时的感觉。
“开始吧!”我深吸一口气,双手握拳,搁于腰旁,遵照礼节对刘秀弯腰鞠躬。
刘秀仍是双手环抱于胸,一副老神在在的神态,似乎丝毫没把我放在眼里。
“嗬!”我大喝一声,出其不意地一记横踢,他猝不及防地倒退三四步,若非他双臂恰好挡在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