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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罪爱千年-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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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传来一声冷笑,充满鄙夷,阿卡路尔险些怀疑是否自己的听觉发生偏差。
这真的是一位神使发出的笑声?
「实际上,」曼彻斯说,「人类力量不敌妖魔,这是既定的,而天神也不便亲自参与,为此,洛赛提身为妖魔的强大力量就成为必须。」
阿卡路尔睁大不可置信的双眼:「难道你们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曼彻斯笑笑,显然对此颇为自满。
「不错,只要你和他相遇,那么接下来的发展,虽然具体情况不可能深入了解,但大体都是我们预知范围内的事。」
不啻晴天霹雳,狠狠劈碎了世上一切曾以为的真实。
心脏猝然一阵绞痛,痛得人几乎站立不能,阿卡路尔痛苦地弯下了腰。
「所以,到头来根本是我利用了他?」
「话不能这么说。」
曼彻斯不认同地摇头。
「他是个妖魔,是大地上最狡猾最邪恶的生物,死也不足惜。这次他与生母娜尼茜娅反目成仇,自相残杀,双方皆受了重创,难再兴风作浪。我想,人世可以迎来很长时间的安宁了。」他又笑,如在感慨,欣然。
然而他的笑映在阿卡路尔眼中,却是一种莫大的讽刺,像在嘲笑,嘲笑这一场彻头彻尾都由他们一手排演的戏剧。
把众生玩弄于股掌间的,原来,并不是命运。
「你骗了我。。。。。。」微颤的手揪紧了衣领。
曼彻斯认真反驳:「我的确曾经隐瞒你,但那是为了防止节外生枝不得已而为,如今我坦白相告,又怎么算欺骗?何况,是你维护了人间的安宁,能有什么事比得上这种成就与荣耀吗?」
阿卡路尔闻言低笑,每一声都渗透着稀释不了的浓浓苦涩。
他自嘲地说:「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个骗子。」
先是被骗,既而施骗,骗了乌尔与乌尔全民,更欺骗了,深刻在自己灵魂中的名字。。。。。。
阿卡路尔垂着头,面如死水,似乎听不见他在说些什么。
曼彻斯张了张嘴,终还是把话吞回肚里,身体如被水浸透的纸般渐次隐去,最后说道:「那么,祝你一路顺风。」
直到他的身影完全在空气中湮灭,心脑欲裂的阿卡路尔再也无法支撑,抱住头颅颓然蹲下,痛喘不止。
原来一切都是个骗局,原来他一直都被蒙在鼓里,担任了天神的同伙,欺骗了千千万万人,却毫不自知。
天神啊,天神。。。。。。
紧咬着牙,却感觉不到被愚弄的气恼,只有被扼碎的心,留下了一地的残破碎片。
洛赛提。
你在哪里?
想见你,想看到你。只是这个满身罪孽的我,还能拥有站在你面前的资格么?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第九章
    夜色渐深,茫茫天空黑得仿佛从来不曾亦永远不会天亮。
阿卡路尔怔坐桌边,满脑思绪乱糟糟一片,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就这样静静坐着,许久。
以为会一夜无眠,却身心俱疲,有如被催了眠,又或许是魔法的效力尚未散去,不知怎的便倒在桌面睡了过去。
似梦似醒中,模糊感到一种带有奇异热度的目光,如披风般包裹住全身,不自觉地竟大汗淋漓。
幡然惊醒,睁开眼只有满目漆黑。
室内空空,烛火熄了。惟有那种热度还在身外徘徊,渐渐散去。
他起身,大步迈出房门冲到庭院,那里同样空空如也,只有死物寂籁成群。
攥紧隐隐颤抖的手心,他大吼:「你给我出来!」
空荡的回响还没过去,那股消失的热度又回来了,像枚坚钉,扎在他的后背。
他回过头,就在他刚刚踏出来的回廊上,一道人影静立,长发翻飞如潮,透出点点微弱红光。
是他!
阿卡路尔不假思索地拔脚奔去,像是惟恐下一秒对方就会湮人黑暗,还没到跟前他便飞身扑去,砰的一声,两副交叠人影结结实实倒地。
「如果你敢再消失,我杀。。。。。。我杀进你的老巢!」低吼声如被磨碎了,暗哑不成调,但箍牢对方的臂膀紧得似钳。
没得到回答,这才注意到对方紧促的呼吸略显艰难,好似被堵在喉咙里。
这。。。。。。会是被他撞出来的毛病?
实在不对劲,他拽起洛赛提的胳膊大步回房,把他按坐在床边后,点燃灯烛,再走回他面前,拉起他的领口就是一记猛扯。
洛赛提吃了一惊,还没缓过神来又是嘶啦几声崩响,上衣被扯得吊挂下来。
用力扣住他试图制止的双手,目光从他胸口一路扫下,在来到左肋骨下方,那一团醒目的紫红色疤痕时,阿卡路尔的瞳孔骤然紧缩。
很显然,那是很新的伤,并且就这肌理受损的程度来看,只怕武器入肉之深。。。。。。
蹲下身,伸手摸向他背后。
果然,在那里找到了一块凹凸不平的伤痕,与胸前那一块正相对应。
被穿透了么?虽然表面已经结疤,但里面呢?心呢?那是被他的生母刺的伤啊。。。。。。
阿卡路尔的眉心痛苦纠结,无力地半跪下去,脸孔深深埋进洛赛提两膝之间。
再多愧疚,始终联不成一句表达歉意的话,因为那罪那伤,太沉重了,已无法能以言语表达。
只能这样紧攀住对方,跪着,无声的自责像钢丝一圈圈捆在心上,痛楚无边蔓延。
罪是他背的,伤却由对方来受,这太不公平了。
如果可以,多希望被刺穿的那个人是他。
「洛赛提。洛赛提。。。。。。」
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一次次喊着对方的名字,那早已融人血液的几个字符,每念一次,就会感到又在血中浓了一分。
洛赛提眉眼微垂,手心覆在他脑后轻轻抚摩着。这样子的他让人好心疼。
是什么令这个从来都无所顾忌,顾盼之间皆是傲采闪耀的男人,流露出这般的脆弱?
其实早在阿卡路尔刻意审视他的身体时,他已经有所察觉,试过阻止;之所以一连离开数天,也是为了等那个伤在皮表完全绝迹。然而最后,他仍是失算了。
他没想到自己会那么强烈地想见这个人,更没想到,他已经如此隐蔽,却还是被对方轻而易举地发现了。
事已至此,他也不再隐瞒,毕竟又想陪在阿卡路尔身边,又想伤势不被发现,那是不可能的,但会使对方这么难过,却真是他始料未及的事。
一定是知道了些什么吧?因为如果只是普通受伤,以妖魔的体质根本不需担心,而阿卡路尔的反应却。。。。。。
难道是得知了这个伤由谁造成?不可能吧,娜尼茜娅的身份,只怕连埃兰军都不太清楚,可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会令他难受至此?
想得再多终只是猜测,洛赛提柔声道:「怎么了?」
阿卡路尔抬起脸望向他,指尖在他胸前伤处按下,不答反问:「痛吗?」
洛赛提眼睫一颤,摇了摇头:「不痛。」捏过他的手指放在唇边,烙上一个湿热的吻。
「这一矛,是我该受的。」他低低地说。
听到这句话,阿卡路尔真的心痛如绞。
因为忤逆了生母,就该受这残忍的一刺?那么,把他陷进这艰难田地的始作俑者,这个罪无可赦的自己,岂不是千刺万刺都远远不够?
欠了他这么厚的债,该怎么还,怎么去补偿?早知会这样,不如当初在希塔什被他撕碎了反而更好。。。。。。
蓦地,阿卡路尔双眼一亮,握住洛赛提的手腕,急切地说:「我们走吧,明天就出发,离开乌尔。」
「走?」洛赛提惊讶不已,「去哪儿?」
「随便哪儿都行。」
为了接下来的美丽谎言,他暗暗皱了皱眉。
「在乌尔的使命已经完成,使者说我可以功成身退了。那我们还留在这儿干什么?走吧。」
「使者?」
洛赛提深邃地打量他一会,叹了口气,「真是这样,你不是应该立即赶回去,告诉族人这个好消息吗?说要跟我一起走,那他们呢?我从没认为,你会希望我和你一道回去。」
阿卡路尔怔了怔,最终把心一横:「我不回去了。」
洛赛提惊奇更甚,难以置信。
「你是认真的?但你明明。。。。。。」明明把民族视为生命,又怎会在此时舍弃?甚至都不回去见族人一面?
「我从来没这么认真过。」毅然决然的回答,将对方更多的疑问彻底尘封。
是的,从没有像此刻这样,清醒无悔地决定自己的未来。
这,就是他惟一能做出的补偿,但又并不只是补偿。
如果说从开始的一切都是个骗局,那么从今开始陪在他身边,用心与他走过每一程,这些都是真实的,谁也无法抹杀,即使天神也一样。
高高在上的天神哪,你们精心设计了这么多,如今得偿所愿,是否满意?那就算是我实现诺言应该做的,但接下来,我绝不会再让你们施手控制,我与他的结局。。。。。。
决心下定,阿卡路尔托起洛赛提的双手,仰着脸,真挚得近乎虔诚地注视着他。
「去希塔什吧。来的时候行路匆忙,都没有好好游历一番。这次,我们就把希塔什尽情踏遍吧。」
惊讶之色渐渐淡去,毫不粉饰的喜悦跳上眉梢,那满头的长发似乎都在顷刻间欢乐地燃烧起来,红得艳丽,美得无与伦比。
「嗯。」
被乌云遮挡了很长时间的月牙不知何时冒出了头,趴在夜空中俯视大地,弧角弯弯,尽展慷慨的笑颜。
※※※※※※※
第二天上午,阿卡路尔和洛赛提向乌尔王辞行,伊比辛极力挽留,但见他们去意已决,只好吩咐人牵来两匹上乘骏马送他们上路,聊表最后的感激。
面对他的盛情,再想到不久后乌尔终归必亡,阿卡路尔虽然心有感慨,但还是只字不提,就让伊比辛多坐一段时日的安稳王位罢。
临行前伊比辛又问阿卡路尔,有没有什么能为他做的事。
阿卡路尔思忖片刻,视线移向候在城门外的洛赛提。他脚踩马钟,静静危坐,白色斗篷内呈然蕴藏着强大的力量。胯下坐骑强健威武,长尾巴迎风飞舞。
在绚目的阳光下,那匹与斗篷同色的白马洁得一尘不染,直衬得马上之人一身石雕般的王者之威和傲然之气。
望回伊比辛,阿卡路尔淡淡一笑,留下了不容怠慢的这样一句。
请你铭记,那日为你镇守王城击退埃兰大军的元帅,是一位妖魔,他的名字叫洛赛提。这件事,天下人都可以忘,惟有你与这片土地的子民,绝不能忘。
※※※※※※※
来时是一条路,走时仍是那条路,然而城镇居民见到这两人的态度已和从前大不相同,既畏惧,也尊敬。
两人只管行路,不多逗留。有马代步,不消几天他们就来到了希塔什前那一片低洼平地。
这片群山连绵的巍峨山谷依旧平静如初。当然,这份平静只是表面,在其内部,有着不知多少妖魔与野兽楼居。
当他们到达时正是正午,整片大地都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下,晴空如洗。
勒住马,阿卡路尔抬手挡住旭日直射的强光,遥望前方。
林立高峰直插入云,有的山顶金光灼灼,部分山巅还沉积着皑皑的白,山间黑纹起伏,道道山梁逶迤而去。
一道绝世独心的美丽风景,如画卷般摊开在他们眼前。
情不自禁深深呼吸,张开双臂,佯似揽住了群山的轮廓。
「久违了,希塔什。」他由衷轻叹。
何止久违,简直恍如隔世。
其实就是隔世了,但隔的不是身,是心。。。。。。
身旁的洛赛提看到他的脸色微有不对,问道:「你怎么了?累了?」
经他一问,阿卡路尔才惊觉不小心走了神,连忙摇头,无谓笑道:「没事,怎么可能这样就累了?」
再度集中注意力望着远山,忽然双眸一亮,兴致冲冲地向洛赛提看去。
「我们来比赛吧。」他提议道。
「比赛?」
「不错。」
他指向正前方的山脚,有一条宽敞山道一路延伸往上,路旁苍翠老树齐齐排开,黄绿相间,井然有秩。
「我们就从这里开始,由那条路进山。那是我下山时走的路,到深处时会出现一条河,再往前道路见窄,不能再骑快马奔跑。那条河就是比赛的终点,谁先到谁赢。怎么样?」
「喔?」洛赛提扬眉,「输赢奖惩呢?」
「比了再说。」他坏笑,「除非你不敢比。」
「开玩笑。」瞥他一眼,洛赛提高扬短鞭,「开始吧。」
两声喝马,短鞭齐挥,胯下坐骑立如离弦箭弹蹄飞驰。一棕一白的两匹骏马齐头并发,而后一会儿棕马领先,一会儿又白马超前,跑得好不欢畅,有如追风随影,难分高下。
劲风扑面而来,马上人尽兴之极,须臾之间已经来到山道,马不停蹄继续飞奔,一路上留下了骏马欢快的长嘶,爽朗的大笑,愈飘愈远,乘风而去。
比赛的最终结果,阿卡路尔小胜一筹,高扯缰绳望向仅差半步抵达河边的洛赛提,毫不收敛地大笑着。
「你输了喔。」
洛褰提瞟他一眼,悻悻嘀咕:「你的马比较好。」
「输了就是输了。」
阿卡路尔哈哈又笑,心中畅快,他踩着马镫直立起来,居高临下俯视对方。
「唉,怎么说我也是半生都在马上打拼,一个活了几百年的妖魔马术不如我。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啦。」说着,他索性一脚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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