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心若-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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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霆佑的表情仍是风平水静,语音温淡,“我说过,倪震他本性不坏,生在那样的家庭有许多事他也是不得已。而且……”
“而且最重要的是,昕若喜欢他,是吗?你的妹妹,永远是你的第一考虑对象!”习绍政截下他的话,见他不答显是默认。无奈叹气,“倪氏,我是绝对不会放过的,你要保倪震,我就替你保他。可保了他会有怎样的后果,你好自为之。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从不会负责任。”
“绍政,无论事情怎样要紧你也要有个分寸,凡事要依着法律来办。你不是江湖人,也不该让自己走上这条路。”
“你是昕若跟霆威的大哥,可不是我的,辅导教育就不用了。我做事情向来有自己的尺度,你还是留着精神操心你自己吧!”说罢,他又再次出了门去。此时此刻,从他习绍政出了这扇门起,便注定了是倪氏的劫数。
他说他不负责任,可他从这一刻起要做的事不就是在对他的伤负责任么!他该庆幸自己交了一个肯为他做到这一步的朋友吗?不,他情愿绍政不要替自己报这个仇,难道他不知道,相较于他自己,他更在乎身边的人是否平安吗?何苦还要他担这份心?
从他清醒到现在为止,大概唯一真正觉得庆幸的就是他的情况没有人向他家里透漏半句,他已经够失败,不能再累了家人替他操心难过。
然而最害怕的却还是面对昕若,猛然间发觉自己竟然猜不出,如果看见他现在这副样子她会是怎样的反应。是会心痛难过地抱着他哭不停,还是会冷漠淡然地看他,仿佛他从来只是个不相干陌生人?是真的猜不到了,六年的时间毕竟不短,足可以让一个小女孩长大成熟,当年他伤了她,她的心便再没理由要随他而转。而且现如今,他在倪氏卧底的身份曝光,威胁了她心爱的人的安危,她更是有理由恨他入骨。
其实他是希望她恨他的,若让她因他而痛苦,他宁愿她恨他。这样总好过让她守着他悲痛欲绝,那他岂不是定要累她一生一世。
他是曾期望过两个人可以幸福地携手走过生命的全程,却从不敢忽视她的感觉和想法。如果她已经不爱他想要离开,他会放手,如果他没有资格给他幸福,那么便更没有理由强留她在身边。昕若的肩膀太过细弱,有太多的东西她背不起,所以她要恨他,或者干脆彻底忘记他才是这一生最明智的选择。
霆佑回去上海了!
竟然连爸妈都不知会就一声不响地回去了!没有一句告别的话,她甚至连他几时起的程,是坐飞机还是乘火车都不知道!
他不是辞了那边的工作?
他不是做了倪氏的专属律师?
他不是已经打定主意不再走了吗?
现在又离开这算什么?
扰乱了她好不容易才平复的心境又再离开这算什么?
明明……明明每一个触摸她的动作,每一个凝望她的眼神都揉尽这一世最深情的温柔,唤着“昕若,昕若”,却又冰冷地转身离开,这究竟算什么?
他是爱她的,她知道。
六年前他离开时,一脸温和的笑却掩不住满心的眷挂不舍,他爱她,她知道;
六年后他毫无预警地出现在她面前时,仍是一脸温和的笑却被忧戚占满瞳眸,他爱她,她知道;
她情绪失控,他抱着她时,温和的笑还在,却一声声在她耳边低唤出的是细密的心痛,他爱她,她知道;
违心赢了官司,他进入倪氏时,温和地笑着面对所有人,心却是被一片片地割得血肉模糊,只为以为给她的是今后人生道路的平安幸福,他爱她,她自始至终都知道。
因为他说过他会爱她的,虽然是当年被她逼迫,但他说过的话,她始终相信。
可是现在她不知道了,他离开,究竟是为了继续爱她,还是,宣布放弃了?
一整天,她等在郑家门外,不吃东西也不休息,雷鸣暴雨也伫立不动,直等到双唇发紫,胸腔隐隐泛着抽扯的疼痛却仍是固执地咬牙坚持,只为了一个答案。
郑嘉仪终是拗不过关昕若的,关昕若可以无视于自己病弱的身躯,可她却太在乎罗霆佑的感受,而她也最清楚,罗霆佑最在乎的,永远只有那一个人。
她遍身湿透,青白的脸上泛着异样的红,紧紧拳握的一双细弱手掌止不住地轻轻打颤,明明冷得几乎僵硬,灼灼的双眸却仍透着不移不转的坚定,瞬也不瞬地直看进郑嘉仪的眼底。
“你……这又是何苦呢?在他面前,刀子一样尖锐,狠狠伤了他的是你,背着他,冒雨执着的也是你。逼他走的是你,他人走了又心有不甘的还是你。你究竟是恨他,还是爱他?
“如果你不爱他,求求你就放过他吧!能给你的,他全都给了,还不够吗?你还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你何苦这样用折磨自己的手段再来伤他的心?”说着,郑嘉仪已经落下泪来,就算不为着她对罗霆佑的那一份心,单就只是作为朋友,她也忍不住替他疼。“如果你爱他,就更应该为他想一想。关昕若,就算我求你,你不要再这样任性自私,我求求你放了他……就算你爱他,你的行为也早已经把你的爱变成了他的灾难,一直就只会逼迫他拖累他。你的爱,从来……就不是他的幸福……”她字字说得直白,已不顾得面前虚弱得仿佛一阵风便会吹散的人是否经受得住,满心满脑只剩下为罗霆佑不平,更为他心痛。
关昕若怔怔地,单薄的身子震了震,木然的神情竟有些呆滞,她偏头看着蹲在地上掩面失声的嘉仪姐,很专注很专注地看着,仿佛不明世事懵懂无知的孩童一般,又像是在很认真地思考着方才听到的话。许久,就这么维持着同一个表情,同一个姿势看着郑嘉仪哭。
郑嘉仪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哭了多久,身边静悄悄地,好像这里从来只有她一个人。她缓缓抬起埋在掌间的脸孔,竟赫然对上一双无比澄透的瞳眸。关昕若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同她一样蹲下来,一声不响地偏头看着她。泪迹斑斑的脸上顿时生出一抹尴尬的神色,“你干么这么看着我?”她问。
关昕若又看了她好一会,才缓缓开口,“你说了好多……”她的声音颤微微地,弱得让人不仔细听便听不清楚她说的句子。“可是我只想问你要一个答案——罗霆佑他,是不是打算不要爱我了?”
郑嘉仪一股火气猛地窜起,抓了她的肩膀猛摇,对着她吼道:“我之前说的话,你究竟有没有听懂哪一句,啊?”
关昕若被摇得一阵头昏,闭眼缓了缓才点头道:“你的话,我懂的……可是你却不明白。”低低叹息,有些无奈,“这么多年你在他身边,难道都不清楚,我没有抓住他不放,从来就没有。”
“既然没有,你还在乎他是不是还爱你做什么?他爱你或是不爱,对你,有意义吗?”
“我不在乎的。”关昕若轻轻地说着,“我哪里有那个资格在乎什么?我……其实只想告诉他,我爱他,昕若,从来都没有变心过,我只想告诉他……但是是他走了,一声不响地又走掉了。什么都还来不及……可是……可是……”泪珠儿,晶莹闪亮,直直坠落,“我不能说啊……他没有走又怎样?这样的话,我不能对他说。无论对谁,我都不应该说……因为,我的爱只会让他更辛苦。你没有说错,我的爱会让他很辛苦很辛苦……他是应该走的,如果再见到他,我真的怕自己控制不了把心里的话统统都对他说出来……你不知道,小的时候,我的心里话都是对他讲的,只对他一个人讲。可是现在我不能说,我不能说,什么都咳……不咳咳……咳……”说着说着,她竟止不住呛咳起来。
郑嘉仪终于明白,昕若哪里是找她要什么答案,而是认定了她喜欢霆佑,所以这番话她断然不会去跟霆佑讲。霆佑走了,也许已经对她完全死了心,所以她伤心,却又不敢让人发现她伤心。她来,只是为了发泄淤积在心底苦涩,只是想有人听她的真心话而已啊。
原本还怨她对霆佑太残忍,可这一刻才发觉一直以来被残忍对待的又何止是一个人?关昕若始终是任性的,任性到,用自己的方式将身边人的痛苦转移、降低,任性到,连自己也不放弃要折磨到底。
“其实这才是你一定要跟我在一起的原因是吗?”一道男生划入,郑嘉仪的眼前出现一双曾经擦得锃亮,却因为雨天而溅了星点泥水的皮鞋。她抬起头来,皮鞋的主人赫然是她只有一面之缘,关昕若交往中的男友——倪震。“你宁愿所有人气你,误解你,也不要谁觉得对不起你,更不想罗霆佑因你而难做,所以明知道不对,却还是执意跟我在一起,这些,是有哪一句我说错了没有?”
关昕若不说话,也不看他,一动不动地就维持原样抱膝蹲着。
“你单纯的以为自己的做法可以减轻对所有人的伤害,可是我呢?你始终忘了我吗?嘴上说不愿伤我,可你对我的心从来不真,我就会受伤,会痛,你有没有哪一刻真正想到过,哪怕只是一瞬间的念头?”倪震的语气中似是没有情绪起伏,但眼神竟真真是染着浅淡的伤痛。
关昕若依旧不动,对着他的发顶,隐隐地透着些绝情。
倪震冷笑,“你常说,你喜欢我是个好人,全是假的!你早知道的,无论本性怎样纯善,成长在那样的家庭氛围里面,无论如何我也不再可能是个好人,这一点,你心里早就有数。所以你欠我的,我向你最在乎的人讨还,你也不会有丝毫意外,对吗?”
他这话什么意思?郑嘉仪瞬时瞠大了眼睛,瞪视着倪震。难道……霆佑的事,倪震果真是幕后主使?这她不是没想过,确料不到倪震会打算在昕若面前承认。
关昕若也是一怔,倏地站了起来,身子不由自主地晃了晃,一双清湛的眸子却仍是直直逼近倪震。
倪震笑得讽刺却也有些凄然,“你最关心的,永远就只是他!那么如果我告诉你,我找人杀了他,你会怎样?”
“倪震!”郑嘉仪大声喝止。霆佑遇袭受伤的事他们一直极力隐瞒,有其最怕让昕若知道,然而却始终忽略掉了最清楚事情内幕的会是昕若也认识的人。
关昕若定定地望着他许久,久到他以为她又要沉默了,才听到她低缓的声音轻颤着,却也只是张了张口,一个完整的句子都没有说出来,便忽见她捂紧了胸口,重又蹲了下去。
呼吸本是很容易的事,但此时对她来说却艰难无比,仿佛费尽了力气也很难将空气挤进肺里,而且稍一用力吸气便会咳得连胃里都在翻搅。
郑嘉仪慌了,她只见过关昕若发过一次病,还是七八年前的一次轻微发作。而且那次因为有霆佑在,所以一切都处理得十分稳妥,然而她哪里有照顾心脏病病人的经验,见到这样的状况便完全乱了章法。只会紧张地问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却根本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你的药呢?放在哪里?”倪震也是一惊,然而却没怎么慌,当机立断地开始在关昕若身上翻找她随身的药物。他自是有些经验的,近一两年她发病很频繁,虽然刻意瞒了家人朋友,但却也还是让他撞上好几次。所以她刚刚起身的时候他就发觉她脸色不对,而现在这症状还只是她真正要发病的前兆,若真是发了病,怕是要危及性命,送进医院也未见救得回,生与死的几率好也只是对半。
“你到底带没带在身上?”翻了所有的口袋,却没有翻到半粒药丸,倪震真的急了,连声音也开始发抖,“你到底把药放在哪里了?你不是从来都随身带着吗?到底在哪,你快说啊!昕若,我求求你,这不是闹着玩的!在哪?药在哪?”
关昕若突然抓住他的手,尽管她早已经全身虚软地瘫在倪震怀里,那只抓着他的手却异常地有力,仿佛是将整个生命的力量都灌注在那只细弱苍白的手掌上,更给人一种人将死之际,回光返照的惊怖错觉。她嘴唇几开几合,声音却始终发不真切。
“什么?你说什么?药在哪?”倪震跟郑嘉仪连忙俯下身去,认真仔细地去听她断断续续发出的那几个音节——
“……你……如果杀了他……就不要……救我……”
她的声音语调很无力,却是字字沉重地砸进倪震心底。他很想冷笑,而脸上却只有苦涩,“你这是在威胁我?”声音不复前一刻的急切,也跟她一样轻轻地。久久,才叹道:“你放心,我不会杀他,也杀不了他!”而且再没能力动他分毫。他从没想过对方的反击会如此神速而且毫不留情,他甚至还没查清罗霆佑背后的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或是组织,倪氏已在一周之间便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他今天之所以会找她,其实是想告诉她,他要走了。因为倪家许多不法的生意已经曝光,父亲担心他会受牵连,所以已经安排他出国,也许这一生再不会回来。
关昕若柔柔地看着他,眼底有无奈的歉意,却已经说不出话来。
倪震抱起她对郑嘉仪道:“郑小姐,麻烦你开车,我们必须送她去医院。”
三个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