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幽草-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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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热人,也没有合同,凌云志一个电话就全部搞定。“OK,”他放下电话,“月中交租金,由我转交。你什么时候搬?”
“当然越快越好,但是最快也要周末吧。”
“好,我帮你找车。”
“怎么?想以权谋私?你自己规定不可以用公家车办私事的。”
凌云志耐人寻味地笑道:“现在还不敢,我自有别的办法。”
这是不是意味着,以后就敢了?芷阳仔细地观察他因历练而更显精明的眼睛,说不上他是变得犀利了还是内敛了。若在当年,以她的个性是死也不会欠他的人情的,可如今,有一个人可以信赖,是一种幸福。只是,七年的时间,她已不是原来的那个她,他也不是原来的那个他了,经过社会的洗礼,她变得说不上正直也说不上市侩,而他又变成了什么样子?
“想什么?”凌云志的面部大特写打断了她的思绪。
“没什么。”芷阳退后。
他打趣道:“和我在一起你总发呆,我要怀疑自己的魅力是不是贬值了。”
“是啊。”芷阳陪他闹,“咱们的大会长不再是万人迷了。”
他捧着心口道:“我的自尊受伤了。”
“别闹了,”芷阳推他,“晚上有空吗?请你吃顿感谢餐。”
“好啊,求之不得。老规矩,我买菜,你来煮。”他兴冲冲地先下楼发动车子,芷阳有瞬间失神,他的话,好像两人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事实上在别人眼中看来也是如此,邻居似笑非笑地问芷阳:“老同学又来做客了?”
“是啊。”芷阳借着洗菜往脸上拍了两把凉水,希望脸不要红,不要发烫。他还在那里嚷嚷着饭后要洗碗,邻居的眼神更暖昧了。当然她没有真的要他洗碗,而现在芷阳后悔了,她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就是把他单独留在她的房间。
她脱下围裙推开房门的时候,正看见凌云志手中翻开她的影集,目不转睛地盯着。听见门响,他迎上她的视线,眼神有片刻的狼狈和尴尬,随即又深深锁住她的,举起相册,轻声问:“这张照片怎么会在你这里?”
那是当初联欢会时,他为她唱《挪威森林》时石磊拍下的,那天晚上拍了好多照片,洗出来时,石磊直夸这张最有神韵,还要贴出来展览呢。芷阳将它偷偷地藏起来,自私地想要独自保存这分回忆,不想让别人分享,后来大家着实找了一阵,没找到也就罢了。再后来,她写了一篇《挪威森林》,就夹在照片后面,不知他发现没有。
芷阳上前抢过影集合上,有些急道:“你怎么乱翻人家东西?没有礼貌。”
凌云志感叹道:“很久没有弹吉它了,《挪威森林》是我最喜欢的歌,改天再弹给你听?”
芷阳低低地应道:“好啊。”
“你要准备相机,我也很久没抱着吉它照相了。”
“好啊。”
“不如哪天你陪我去买一把新的吉它,以前的那把放在纽约没有带回来。”
“好啊。”
“不如我们还到休闲广场去,弹完了吉它还可以跳舞。”
“好啊。”
“不如,不如……”他没话说了。
“不如你先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芷阳替他接了话。
“嗯。”他摘下西装,芷阳将公事包和车钥匙递给他,默默地送他下楼。楼梯间沉静得有些空旷,凌云志故意微笑道:“难怪今天你说我不再是万人迷了,看看以前的照片,真的不如以前帅了。”
芷阳轻声一笑。
“我记得你当年在校刊上发了好多文章,我每一篇都看过,那时就想,能牵着你的手步人挪威森林的人一定很幸福。”
他果然还是发现了,芷阳感到自己的呼吸收紧,他这样说是什么意思呢?她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年纪轻爱做梦罢了,胡乱写些什么自己也不记得了。”
他不出声了。
系好安全带,他突然热切地问:“明天下午陪我去买吉它好不好?”
“只要你准假,我没问题。”
他满足地笑了,近乎宠溺地道:“明天打电话给你。”
望着他的车灯渐闪渐弱,芷阳重重地吐了一口气,软弱地靠在公寓大门上,她感觉得到,一切即将不同了。
第七章
芷阳从早晨开始就不停地看电话机,时间仿佛跟她作对似的,走得特别慢。她第N次拿起听筒,确定它没有坏。
下午两点,电话终于响了,芷阳默数到三才接起来。
“喂?芷阳。”凌云志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是我。”
“对不起啊,我有点急事,所以下午不能——”
“没关系,反正我也在忙。”芷阳左手握着铅笔,在图纸上划出一条条又粗又重的痕迹。
“那么你的东西收拾好了吗!星期日搬怎么样?”
“恐怕不行,我接了一件新的case,准备在星期一的会上讨论,东西要慢慢收拾,下周吧,下周找个时间。”
“也好。”他舍不得放下电话,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你忙你的吧,我挂了。”芷阳先提议。
“芷阳,对不起啊。”第一次约会就失约,他们今后的路恐怕不会平坦。
“工作要紧,拜拜。”她迅速挂断电话,怕自己哽咽的声音泄了底。其实朋友失约也没什么要紧,但芷阳就是感觉委屈,像被他甩了似的。她用力摇头,抹了抹干涩的眼睛,打开电脑调出红平小区的建筑规划,迫使自己全心投入工作。
凌云志赶在四点钟之前到达新新大世界门前,纪小洁已久候多时,扬起妩媚的笑容,大方地坐进车里,“总经理就是总经理,开起车来也比那些大款有派。”
“坐惯了名牌车,这辆奔驰恐怕载不动纪小姐的千金之躯。”凌云志口气冷淡。
“呦,凌总这是抬举我还是讽刺我啊?”纪小洁俏脸凑近凌云志耳边,侧看他柔和又不失坚毅的轮廓,真是越看越顺眼。
凌云志突然发动引擎,害她的后脑结结实实地撞上椅背,嗔怨地瞪他一眼,她心中暗忖:“你越酷,我越有兴趣。”
上了大直街,凌云志才问:“去哪儿?”
“今晚你做东,你到哪儿我就陪你到哪儿。”她故意说得暖昧。
“我请你,当然你说。”
“那就‘蒙特莱斯’吧。”
“怎么不说到‘新加坡大酒店’?”
“心疼你的钱嘛!”纪小洁纤手搭上他的肩。
凌云志不着痕迹地避开,这顿饭,是相互的诱惑和较量,两个人各怀鬼胎,只是不知道谁能征服谁。
纪小洁亲密地挽着凌云志的臂弯,小姐自然将他们领到情侣包厢。纪小洁暗自高兴,凌云志也不好反对。纪小洁又自作主张地点了情侣套誓。一双媚眼不停地放电,红唇微启,贝齿咬着吸管,在开胃酒杯中吐泡泡。凌云志蹙紧眉头,拉长吸管,只将底端轻触杯壁。
纪小洁将切好的牛排放到他盘中,“怎么不吃也不喝?和我坐在一起真的令你这么倒胃口。”
他轻扯嘴角,挤出微笑,何止倒胃口,简直想落荒而逃。
她拿起纸巾,轻拭樱唇,低胸礼服随着这个动作晃动,从凌云志的角度看来,正好满目春光。他端起酒杯,定在眼前,阻隔视线。她娇笑,声音柔媚:“怎么?怕看?”
他放下酒杯,沉声道:“这是对女士的尊重。”
“影射我不自重啊。”她身体前倾,鼻尖对着他的鼻尖,他的眉头攒成一条直线,鼻端吸进她的香水味,浓郁得令人窒息。
“怎么不说话?”她的气息吹到他脸上。这个男人有意思,脸不红心不跳,不动声色,明显地拒绝她又不发怒,他真正引起她的征服欲了。
凌云志细品杯中酒,星眸澄澈地看她近在咫尺的睫毛。纪小洁是个地道的北方美女,高挑的个头,凹凸有致的身材,大方又不失细致的五官,比橱窗内的模特有过之而无不及。她性情前卫开放,这对于在国外待了多年的他来说并不算什么,只可惜美色的背后还有一只黑手,她不过是纪青山的棋子,只是这颗棋子更贴心,分享的利益更多而已。
纪小洁眨眨对望得有些酸涩的眼睛,娇笑道:“我们跳舞吧。”
她拈花指打了个响,服务小姐便进来放CD,昏暗的包厢瞬时充满轻柔浪漫的音乐。凌云志很有风度地曲身邀舞,两人在室内空间缓缓舞动。他大手扶着纪小洁柔若无骨的纤腰,她穿的是苏丝礼服,触感柔软滑腻,透着体温,诱惑无穷。凌云志突然想起他与芷阳第一次跳舞的情形,那时她小巧轻盈,随着节奏翩然而舞,一点没有新手的生涩;上次在喷泉旁共舞,她的舞技进步不少,气氛却有点别扭;下一次,一定要让她温柔浪漫地与他共舞。他不由露出微笑。
“想什么这么好笑?”纪小洁的声音突然插进来,凌云志这才惊觉两个人几乎贴在一起,她整个上半身挂在他身上,搭在他肩头的手改搂他的脖子,媚眼在他鼻尖前方忽闪忽闪。
他敛去微笑,眉头开始打结,手掌稍用力,拉开一小段距离。纪小洁不依地轻哼一声,又靠过来贴上他,还故意扭来扭去。凌云志苦笑不已,这算什么?挑逗吗?她以为男人都是没有理性只有感性的动物吗?他不再做徒劳的动作,只是偏过头,盯着CD屏幕上的画面,一群泳装少女正在展示她们不怎么样的身材。纪小洁将头轻靠在他肩上,在他颈边吐气,心中窃笑。她不信他能挨多久,这种人既然没有拒绝邀请她吃饭,就不会拒绝邀请她上床,她想知道年轻有为、道貌岸然的凌云志与大佐那糟老头有何不同。
音乐声更加旖旎轻柔了,室内的空气有点燥热,纪小洁抬首,迷蒙的双眼挑逗着他,轻启朱唇,吐气如兰,狐媚的声音轻喃:“吻我。”
凌云志星眸悚然瞪大,老天爷,这位大小姐未免对自己的魅力太有信心了吧。见他没反应,纪小洁进一步采取主动,踮起脚尖凑上前,凌云志反射地后退,害她一个重心不稳,踉跄地撞进他怀里,樱唇错过目标,印在他脖子和衬衫领口上。
凌云志不客气地推开她,“对不起,我去洗手间。”大踏步走出包厢,留下纪小洁站在原地顿足。
将擦拭过的纸巾丢进纸篓,凌云志厌恶地盯着衬衫上残留的一片淡红。这个纪小洁,得寸进尺,要不是需要利用她牵制日本人,打开纪青山的缺口,他绝不会纵容她这般猖狂。轻叹一声将领带整理好,穿衣镜中突然映出一张嘲弄的脸。
凌云志迅速回头,脱口叫出:“钟岩。”
钟岩抱肩倚在洗手间的门上,轻哼一声,“你走到哪里都有女人缘。”
凌云志刚刚的热切被浇熄了,淡淡地反问:“公干?”
“是,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钟岩走过来,低头洗手。
“我也没想到。”凌云志也拧开水笼头,两个男人在穿衣镜中相互打量。时间令彼此显得更加成熟和内敛,昔日谈笑风声、嬉笑打闹的兄弟,今日见面却箭拔弩张。
凌云志沉思良久,开口道:“过得还好吧?”
“比你差多了。”钟岩侧过身正视他,“听说你一直平步青云。”
“夸大了。”他沉吟,终于又问:“钦兰还好吧?”
“你该比我清楚。”钟岩口气不善。
“我不清楚,我们已经很久没联络了。”
“何必在我面前装呢?我们已经分手了,我不会阻碍你们的。还是你这个花花公子又喜新厌旧,勾搭上别的女人了?”
“分手?”凌云志惊道,“怎么会这样!钟岩,我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我虽然关心钦兰,但那只是朋友之间的关心,不是爱情。你们究竟为什么要分手?”
“你关心她,那就自己去问她啊!她正脆弱空虚,需要安慰,你去刚好可以填补一颗孤独的心。”
钟岩转身欲走,又停下脚步,“钦兰亲口告诉我,她看不起我,只可惜她看得起的人却分不出一分柔情来安慰她。”
“钟岩,钟岩……”凌云志叫他也不回头。
看着凌云志一脸阴沉,纪小洁识相地不再多言,乖乖地任他送回家。
凌云志吐出一串烟圈,单手握方向盘,漫无目的地在街头游荡。想过会遇到钟岩,却没料到他比一年前更固执。
当初毕业时,他一心只想到国外发展,对于钟岩和钦兰能分在一起,心里颇为羡慕,后来听说两人在谈恋爱,高兴之余又未免有点遗憾。在学校时,他与钦兰互有好感,大家起哄得多了,自然有些异样,只是谁也没有点破。芷阳的出现曾使他有过迷惑,只是他没有让任何人看出来。选部长的时候,他既希望她能上,充分展现她的实力,又希望她不上,学习忍耐和内敛,犹豫之间便导致了那样的结局。事后,他居然不敢道歉,他怕再去找她,有些控制不了的事情就会发生了,虽然与钦兰没有什么约定,但想到芷阳,他心里就会涌现对钦兰的愧疚感。
时间冲淡了对两个女孩模糊的情感,与芷阳断了联系,与钦兰也可以泰然处之,经常与她和钟岩两人通电话。两年以后,钦兰和钟岩之间出了矛盾,经常吵架,每次钦兰都向他倾述,他总是尽心尽力地扮演和事佬的角色。
一年前,他到s市公出,顺便去看两人。适逢钟岩出差,他和钦兰谈过,才知道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坏。钟岩脾气硬,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