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子之手(下)-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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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大惊:“猫儿!你在说什么!我们辛辛苦苦到现在是为了什么?难道那一家七口,在城门口死掉的那个人,还有大牢里的人,你都忘了吗!”
展昭不理他,执意问道:“王爷,这样是否可以?”
八贤王笑了,眼睛细细地眯起来,就像一只狐狸在笑。
“在这件事上,”他说,“展昭,算你选对了。兆源,去叫我们的医女,将残留在白玉堂身体里的金针全部起出来。”
孙兆源出门,跟外面吩咐了一句什么,又回来站在八贤王身后。
白玉堂目瞪口呆,一把抓住了展昭,怒吼:“展昭!你这个混蛋!我不是说过了没事吗!这一两根小小金针根本不算什么!而且我也能看得见了!你还怕什么!怎么能用那些人的冤情为代价救我!你以为我会高兴吗!混蛋!”
展昭也不回答,忽地一抬手,竟一掌劈在了白玉堂的脖子上,看他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慢慢倒下。
展昭托住他,将他抱在怀里,头也不抬地道:“王爷,这回您满意了?”
八贤王唔了一声:“何以见得?”
展昭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开封府要猜出幕后主使,只不过是时间问题。所以您趁此机会弄走了所有证据,即使开封府查到最后,也只能因为证据不全而全盘失败。不过玉堂不一样,他根本不管什么官家的规矩,如果被他知道了真相,一定会闹得沸沸扬扬。
“您只是因为‘那个人’这件事做得太过分,所以想给他一点教训,根本就没有要让他失去皇家威严的意思,如果被玉堂闹开,反而搅乱了您最开始的意图。
“所以,您让人趁玉堂落单的时候打伤他,让他痛苦难耐,让我不得不来找您,即使恨得恨不能吃了你还要求你,用最后的真相做为交换……”
八贤王向孙兆源做了一个手势,孙兆源跪下,小心地搀扶他坐起身来。
“很好,”八贤王道:“那你一定知道本王接下来还要你干什么了?”
展昭道:“是。”
一名女子推门而入,向八贤王躬身施礼后走到展昭身边,一翻手,一根牛毛般的细针出现在她的指缝间。
八贤王道:“展护卫,你是不是想清楚了?中了这根针后,你说不定就会成为本王的傀儡,今后本王说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展昭道:“如果您用的是玉堂,结果也是一样的。”
八贤王大笑:“展昭啊展昭,本王实在没想到,你居然也是个多情种子!”
在八贤王的笑声中,那女子的双手拍向展昭—;—;忽然在中途转了个弯,拍向昏迷不醒的白玉堂。
不知她用了什么方法,青葱般的玉指只是在白玉堂全身的各处穴位上轻抚而过,就见他睛明穴内一直难以起出的金针缓缓退出。
当退到大半的时候,她停止拍穴,用二指在针尾轻轻一夹,金针便被她整个起了出来。
做完这一切后,她向八贤王深施一礼,转身出门。
展昭呆呆地看她所做的一切,直到她出门才想起来,道:“王爷,那我的针……”
八贤王掸掸自己的衣服,站了起来:“展昭,你真的以为,本王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在你这样的人才身上下那种针吗?如果连对付你也要用它的话,那我和那个用人试毒的臭小子有什么区别?”
展昭怔住了。
八贤王继续道:“你一定要搞清楚,本王并不是想要对付你们,本王要对付的,是咱们都心照不宣的那个人,所以只要你们不再提这件事,本王就不会再追究。你把本王的话带给包拯,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办。”
八贤王这一手的确高明,展昭原本想只要起出白玉堂身上的针,即使从此受罪的是自己,也好过眼睁睁地看着白玉堂受苦。只是那样的话,他对八贤王这一世贤名就没什么好客气的了。
然而他居然在此时放弃了这么好的机会,宁愿如此简单放他们自由,这实在让他不知该如何回应。
展昭心中翻涌着说不出的滋味,向八贤王拱手,躬身将白玉堂抱起来。
八贤王忽然又道:“对了,还有最后一件事。你一定要记得,告诉白玉堂,你身上有针。”
展昭沉默一下,道:“我不想骗他……”
“你自然也不希望他再受这种罪。”
展昭垂下眼睛,抱紧白玉堂,大步走出门去。
八贤王看着他们出门,再抚一抚额头,忽地向后倒去。孙兆源大惊失色,丢了斧子,上前将他接住。
“王爷!您没事吧?王爷!”
“哎呀呀……”八贤王淡笑,“果然是老了,和这些年轻人稍微周旋下就累了。”
孙兆源不赞同地道:“王爷,您本来就不该同他们周旋。如果不是您坚持要给皇……他一点教训,也不会惹出这许多问题。”
八贤王倒也不与他争,反而转移了话题:“那种事啊,哈哈……对了,兆源,你猜身上没有针的展昭能牵制住白玉堂吗?”
孙兆源想一想,道:“不可能吧。那白玉堂是个随性子的,展昭恐怕根本管不住他。”
“哦?是吗?”
八贤王笑笑,“那本王就猜……他可以。”
孙兆源有些愤愤道:“凭王爷您自己的经验吗?!”
八贤王哈哈大笑。
第八章
当白玉堂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趴在某人的背上,在夜半时分空无一人的大街上缓缓行走。
“展昭。”
“……”
“展昭!”
“……”
“展昭你听见没有?不要给我装死!”
“听见了,白兄不必这么大声。”
这一声白兄叫得白玉堂大怒,在展昭背上拼了命地挣扎:“展昭!你这只发瘟的猫!听见了就快点放我下来!展昭!你这个混蛋!展昭!”
他的声音实在太大,在青石板地和两边的墙壁上震得嗡嗡直响,就算是半夜,只怕再过一会儿也得有人伸出脑袋来看了吧。
展昭默不作声地将他放下。
自玉堂拍拍身上的土,就像要把展昭的痕迹全部拍掉似的,之后看也不看展昭一眼,便决然而去。
展昭看着他的背影,一直到他消失,连叫都没叫他一声,只是站在原地,似乎忘了自己该往何处去。
许久之后,展昭的视线中又出现了一个人影—;—;白玉堂。
他从远处狂奔而来,一直奔至展昭身边,怒吼:“你这只呆猫!要你追上来解释一下就这么难吗!”
展昭微笑:“那是因为我知道,玉堂不会把我丢下就走。”
白玉堂七窍生烟,一把揪住展昭的领子大吼:“展昭你不要得寸进尺!即使是对你,我白玉堂也是有脾气的!”
展昭道:“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个屁!你把最好的机会浪费掉了知不知道!我们本来可以把那个家伙揪出来的!就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的话—;—;”
“如果不是我的话……又怎样?”展昭平静地说:“你真能揪出他吗?你真的以为我们手边有足够的证据?凡是我们发现的,八贤王已经全部毁掉了,我们还剩下什么?只有春艳。到了现在,她对我们没有一点帮助了。”
白堂用力一挥手:“没帮助又如何!我们还可以找新的证据!他们总还会留下蛛丝马迹,我们总会找到的!那些人不该白死!
“对了……对了,还有转运使夫妇!还有那个县令!只要我们找到他们,总还是有办法的!”
展昭道:“有什么办法?你以为他们真能帮得了我们吗?向他们下令的不是八贤王,而是……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那只能是对王子而已。这江山是属于他的,律法对他起不了作用。”
白堂暴跳如雷:“我不管!我不管那种问题!我只要还那些死掉的人一个公道!”
“这种公道你又如何讨得回来!”
“怎会讨不回来!任何事情都总有解决的法子,像你这般不知拿了八贤王多少好处就放弃的,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展昭也发怒了:“我展昭是那种人吗!白玉堂!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你才是!南侠展昭心中的律法公道都已经死了吧!”
“那你不如就试试看!揭发此事!然后就等着整个开封府为咱们陪葬!”
“你那个该死的猫脑筋,怎么就只认那一个理?”
“有办法你倒是现在就说出一个来啊!”
“我要是说得出来,还需要在这里和你吵吗!”
好一个白玉堂,没理也能把有理的气个半死。展昭颤抖地指了他半天,忽然捂住胸口弯下了身去。
白玉堂慌了手脚:“猫儿?猫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受伤了吗?猫儿!”
“针……”
“针?”
白玉堂略一思考,登时大怒,“八贤王那个该死的老狐狸!我就知道他没那么好心!哪有那么简单就放了我的事!原来是在你身上……”
借着月光,隐隐可见展昭涨红的脸,手触上去,感觉得到上面微湿的汗意,白玉堂又是焦躁又是心痛,恶狠狠道:“该死的赵德芳!看白爷爷不把你家翻个底朝天!猫儿你在这等着,我这就去抓那只老狐狸!今儿个不让他哭着跟你赔罪,我就不叫白玉堂!”
白玉堂抬脚就要走,展昭忽然直起身体,一把抱住了他。
“猫儿?”
“玉堂,刚才看我如此痛苦的模样,是不是很心疼?”
白玉堂稍一思考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禁气得浑身发抖:“展昭!想不到你一介南侠也会干这么卑鄙下流无耻到极点的事!给我放开!不要缠着我!”
被白玉堂这么骂,南侠却也毫不脸红,依然将老鼠抱得紧紧的,低声道:“玉堂,玉堂,不是我要试你,只是,你也知道那样滋味不好受,是不是?”
他的心思,白玉堂又怎会不明白?然而在此时同意他的说法就等于是输给了他一样,白玉堂硬是梗着脖子,偏装不知道。
“玉堂……”
“……”
“玉堂……”
“……”青筋。
“玉堂……”
“展昭!”
白玉堂脸红脖子粗地将展昭的手从自己衣服里拉出来,狠狠将他推开,“你你你……你这个伪君子要是再敢如此……如此……看我不亲手剥了你的猫皮做衣穿!”
展昭大笑。赶上狼狈逃窜的白老鼠,与他并肩前行。
“我们还有一件事,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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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的人昏迷着,丁月华在房间里忙忙碌碌地走来走去,给那人换掉衣服,又端出去一盆一盆的血水和染血的布条。
白玉堂从门口走进来,看着那个身躯单薄的女子。她依然很忙,好像根本没发现他的存在。
“月华。”白玉堂叫道。
丁月华没有回应,手里的活也没有停。
白玉堂走到床边,看着床上那个昏迷的男人—;—;丁兆惠,他的脸色和他的玉枕一样苍白,虚弱得仿佛一转眼就会死掉。
“月华。”白玉堂又叫。
丁月华包扎好丁兆惠最后一个伤口,头也不回,冷冷道:“白大侠,您纡尊降贵到这里来,是想抓小女子去见官么?”
“不是的,月华我……”
丁月华站起来,回头,用一双通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他。
“我没有任何事好解释!攻击你的人是我,把你的内息全部打乱的人也是我,杀了大牢里案犯的人还是我!怎样!要不要现在就把展昭拉过来,告诉他我欺负你!”
“不是的,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想问问,他是什么时候被八贤王掳走,变成他们要胁你的人质的?”
丁月华咬了咬嘴唇,又转身去给丁兆惠整理衣被。
“月华,我很抱歉,确实是我们的疏忽,竟没有发觉……”白玉堂一只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她啪地打掉。
“三天!”
她对他吼,“整整三天!开封府有半个人发觉了吗?他被带走之后我被封住穴道整整十二个时辰,却没有一个人来看看我们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其实只要你们有一个人……只要有一个人……
“白玉堂!展昭!你们这些大侠的嘴脸实在是太好看了!”
她觉得脸上有点痒,伸手一摸,竟摸到一脸的泪!
她狠狠地擦去脸上的水,抓起桌上的剑塞到白玉堂的怀里,哽咽着叫道:“我受够了!这个给你们,让他快点把我的湛卢还我!我们两清,互不相欠了!你现在就滚!只要哥哥一好我们就回茉花村去!你滚!滚出去!”
白玉堂还想解释,但她根本不想再听白玉堂说什么,用力将他推了出去,碰一声将门关上。
“都滚!”她尖叫。
白玉堂抱着剑呆立门外,直到展昭从后面按上了他的肩,他还没有回过神来。
“玉堂。”
“猫儿……我们对她实在是太过分了。”
展昭不置可否,上前几步,将手中的湛卢放在她门前的台阶上,退后,拉着抱剑的白玉堂离开。
“猫儿,猫儿?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们走吧,我娘过几天就要来了,还有你的四个哥哥好像也听到了什么风声准备过来,还是想想到时候该怎么应付他们……”
“猫儿!”
展昭停下脚步,看着他:“玉堂,你想要我说什么?”
白玉堂咬牙。“猫儿,不管她做过什么,都不是她的本意,要是我大哥被他们弄走了威胁我,我也会这么做的!这不是月华的错!她只是被利用了而已!”
展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