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飞仙.上-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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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我这么穷,盗匪肯定也看不上眼的。再说,这里很荒凉了,一般是没有人来。”
师兄只是摇头,然后说:“你啊……其实要说到可怕,人心又怎么会比鬼域强多少?”
是,他说的也没有错。
不过,一般人接近我应该是可以听出来的。
而师兄又不是一般人,他的功力比我高深,我没有发觉也……是正常的呀。
我们师兄弟几个人里,我现在的水平不敢说有多好,但是比蒋师兄刘师兄的剑法是强,和孙师兄应该可以平手,但轻功他们应该都不如我。
不过和蓝师兄比,大概差距还是有一截的。毕竟他是师傅最得意的爱徒啊,而且他人又这么沉稳机智,老成练达。
所以我说:“师兄又教训起人来了。是不是师傅没有再收小徒弟,你在山上过不了当师兄的瘾哪,一见我就训。”
他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你啊,还是这么……”不过他没说什么,目光落在我的剑上面,声音听起来比刚才显得温柔很多:“剑还好用吗?”
我点头:“很好用的。”这是他赠的那把剑,我那把从赢来了就原封没动的一直放在着,下山的时候也没有带来。想一想又说:“多谢师兄。”
“跟我客套什么。”
他看看头顶,月亮微微有些西斜,还是深夜时分。
我说:“师兄歇会儿吧,我替你守夜。”
他一笑:“不要紧,我也不太悃。”
话虽然这样说,他靠着树,慢慢的阖上眼,似乎在安静的养神。
一线月光从头顶枝叶间漏下,照在他的脸上,显得……
有些清冷,有些凉意。
师兄好象比在山上告别的时候,又瘦了。
他有什么心事?
还是……
我摇摇头不去想。
人人心中都揣着不能告诉别人的秘密。就是苏和,大概也有许多事没有如实的告诉我。而我……也有更重要的事情在隐瞒着他。
师兄的心事虽然我不了解,不过应该也是无法诉诸于口的吧?不然的话,怎么会将身体一天天的消瘦了呢?
我坐了一会儿,山林里幽暗安静,慢慢的睡意又涌上来,我也歪下身又眯了一会儿,似乎刚闭上眼不久天就亮了,我听到师兄走动的声音,揉揉眼,懒懒的一时不想爬起来。
“行了懒猪,虽然不是在山上,可也不能赖着睡到太阳晒到身上吧?”师兄用脚尖触触我,好气又好笑的说:“你不饿了?不赶路了?”
我懒洋洋的坐起来,眨眨眼。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林间弥漫着一层白雾,我身上盖着一件外衣,上面被露水打的潮漉漉的。我哎呀一声:“师兄,你的衣裳……”
他说:“不要紧的,反正有风的话,吹吹就干了。”
我心里很过意不去,可是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身上带着干粮,面饼和肉干什么的,就着水袋里的水啃啃咽下去。好吃是谈不上的,但是填饱肚子是没问题。师兄吃的不多。等我把水袋塞子再塞好的时候,他问我:“上路么?”
我点头。
不过,师兄他是什么打算呢?
我想的时候也问出来了:“师兄打算去哪里呢?”
他说:“我没有什么地方去……”
我的嘴比脑子动的快,还没想到呢已经说出来了:“那不如我们同路吧……”
吧字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得,苏和这家伙最见不得的就是蓝师兄和我在一块儿,怎么解释他都不听。现在可好,我跑去看他,还是跟蓝师兄同行同路,他会怎么想?而且蓝师兄未必就是真的没什么地方去,可能只是随口说说,我这句话真是……
结果蓝师兄居然点头说:“好,我和你同去吧,路上也互相有照应。”
呃,怎么,怎么这样了?
我懊恼的直想咬舌头,可是又不能再改口说师兄你别和我去了,不然恐怕有麻烦的事情……
蓝师兄问:“怎么了?”
我只好说:“没事,没什么事。”
他说:“走吧。”
真是……
我原来上路的时候脚步轻快,现在却觉得沉滞的很。
期待见到苏和的心情一下子变成了有些诚惶诚恐,感觉自己不象是千里迢迢去探望情人,倒象是千里流放被发配的犯人,越走越觉得大难即将临头。
再说,蓝师兄和苏和不是很不对路么?两个人说话相处的时间又短,又不算和气——很不和气。那蓝师兄为什么还愿意陪我一起去找苏和呢?
我真是越想越不明白。
不过好在蓝师兄这个人就是个象春风温水似的人,和他相处不会让人难受。他说起沿途的风景,说起蜀山上自从我们下山后的一些琐碎事情,甚至可以说起在极北之地,可以钻冰钓鱼——这天下可能没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师傅虽然也爱看些杂书,喜欢游历,但是知识也没有这么渊博。
真不知道他懂得的这些都是哪里知道,哪里学来的。
苏和这家伙动不动就吃蓝师兄的醋,说不定一大半是因为觉得自己懂得没人家多,因而嫉妒。
再加上,也有我的原因……
蓝师兄对我,实在是和对别人不同。
以前我没有想过这些,后来等我和苏和的关系……到了这一步之后,我有时候也想着,蓝师兄他会不会也……
只是这个想法一冒出头来就被我掐灭了。
得,这世上的人,象苏和这样生冷不忌的可不多,蓝师兄怎么会那么巧也喜欢男子呢?就算他喜欢,我又有什么值得他喜欢的?一无才二无貌,本事不济人品也一般。就算他要喜欢一个男子,也肯定得找一个更上佳的人选吧?
就这么一边打哈哈一边瞎琢磨一边赶路,路上我们还顺手铲掉了一伙儿没成气候的小精怪。其实不见得所有的精怪就都是坏胎,但是它们在坟地里出没以尸肉为食,眼睛里都是红澄澄的光,再发展一下就可以改吃活人肉了,这可是万万不能姑息的事。
中午我们停在一个小村镇边上,虽然这里吃的东西不大合口味,但是能吃上顿现做的饭,有热茶热汤热菜,也就没什么好挑的了。
蓝师兄把炒菜里的素的那部分都挑了吃,我看看他,他一笑:“这腊肉我吃不惯。”
希望是这样……
也应该是这样吧?总不会是,是他觉得我吃这肉挺香所以都省给我吃的吧?
肯定不是的……绝对不是的。
只是这么总猜疑着,实在闷的不好过。可我又不能直接的问蓝师兄——请问师兄你是不是喜欢我?不是师兄弟那种喜欢,是想和我当情人那种喜欢……我又不是傻子肯定是不会问的。
只是,只是……
唉,以前没想过,有人对你挺好挺关照,原来是一件这么让人坐立不安郁闷不解的事情。
在这小饭铺吃饭的人不少,又听人提起那位高风亮节,英伟不凡的蜀山派殷少侠。蓝师兄眼神一动,筷子停了下来。
我低声问:“师兄,你在山上时,听说过这个厉害的殷师兄吗?”
蓝师兄想了一想,缓缓的摇了摇头。
得,这我就纳闷了。
我上山时日短,资历浅,认识人少也就罢了,怎么蓝师兄也没听说过呢?
我们想再多听些这位“殷少侠”的英雄事迹,结果那几人又不说了,改而谈起了别的。我们也吃完了东西,只好付账上路。
不过下半天我们的话题就围绕着这个殷少侠打转了,蓝师兄没我这么好奇,但是也说这人这么有名望,实在难得。要有机会该见一见,同门之间互相学习切磋一二也是美事。
蓝师兄说的坦荡大方,可见他心中也是这么想的。
这份气度就比我强,我还觉得有些不忿和眼红呢。
晚上我们没有露宿,在一户山民家中借住的。人家是夫妻两个,倒是有间空房和一张床招待我们。我看看那床,摸摸头说:“师兄你睡床吧,我在地下铺铺草就行了。”
他摇头不肯:“挤一挤好了,我们也都不胖,床上也能睡得下。”
我摇头不肯。笑话,要让苏和知道我和蓝师兄睡一张床,不活吃了我才怪呢。
我们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愿意让步,就在床前僵持上了。
62
你看我,我看你。
蓝师兄这个人虽然表面温和可是骨子里却很固执,我们要是这么僵持下去,能在床前站一夜——我半点也不怀疑这一点,这个人的韧性可足着呢。
现在有三个选择,一,我睡地,蓝师兄睡床,他肯定不乐意。二是我睡床,让他睡地,这我觉得太不合适,哪能让他睡地下。三就是我们一起挤床上睡,这样的苏和将来要是知道了……就轮到他不乐意了。当然还有个选择是我们都睡地下空着床没人睡——那是傻子才干的事儿。
我们这么大眼瞪小眼的,愣了好一会儿,我干笑着说:“那什么,我还不悃,师兄你先睡,我出去转转。”
蓝师兄也笑笑:“好,一块儿去吧,我现在也不想睡。”
呃……这样?
我只好摸摸头向外走,蓝师兄跟在身后,脚步轻缓,不紧不慢。
天已经全黑了下来,山中的夜特别寂静,今晚的月亮倒是很不错,高悬空中。将近十五,月亮快要变成一个完整的圆盘,山静林空,更显得圆月皎洁。蓝师兄的头发没象白天束的那么整齐,有点散乱的披在肩膀上,在月光下,有点象一把流动的水一样在肩膀上闪着光。
我们就在屋后随便转一转,没走多远就是一片密林,这会儿也犯不着钻进林子里去散步,于是转回头来绕着林子边缘慢慢踱步。我顺口问:“师兄,你定然看过不少的书,我觉得这世上好象没有什么事儿你不懂得。”
他停了一下才说:“我时常觉得,读书也没有什么用处。”
“怎么会?”我诧异:“人常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啊。再说,不读书识字就不会明理,许多事情不知道不懂得,书中自有一番天地……我还是喜欢读书人。”
他轻声笑:“是么?”
我突然觉得,好象这话有点歧意,赶紧补充一句:“嗯,因为我自己没读过什么书,到现在识的字也就那么些个,所以一直特别佩服读书多的人,比如师傅,还有师兄你。”
他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说:“你……倒一直没变,还是这样性格。”
还是这样?
嗯,我的确一直是这样的,一开始蓝师兄教我识字的时候,我就一副诚惶诚恐的架式,比学剑还要用功下本钱,刚上来连笔都不会握,一把满攥在手里,还紧张的直打哆嗦,恨不能把笔杆都握断那么使劲儿,写几个字,一头汗就下来了,而且握笔的手也被硌的通红生疼。
那会儿蓝师兄耐心的很,也不急躁,也不恼火,一直温和的告诉我,应该怎么样,不应该怎么样。
对我来说,蓝师兄就象半个师傅一样。
可是苏和偏偏把他当成宿世仇人似的,弄得我卡在中间好不为难。虽然……虽然我和苏和,关系是更近一点,可是要我和蓝师兄泾渭分明划出界限来不说话不同行当陌生人,我也着实办不到啊。
苏和这家伙有时候是太任性了一点,我也不能总顺着他的意思来,对吧?
蓝师兄低声问:“你想什么呢?”
“嗯?啊,没什么……”
我看看他的侧面,在月光底下,蓝师兄也没有什么表情,显得有点清冷的感觉。但是一双眼却还是象静静的水面一样,让人探不着底。
唔,打比方的话,蓝师兄什么时候都给人一种如水的感觉。苏和就不是,他象一把烈烈的燃烧的火,鲜艳耀眼,烤的身旁的人也不由自主的跟他一起发昏发热。
每个人都有心事,蓝师兄的心事也藏的很深。
其实我的心事更加不能够被人知道,紧紧的掖着捂着,象是在掩藏一个不知道何时会暴露的毒瘤。我一面在逃避自己的秘密,一面又很想弄清楚,我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不妥当,到底魔宫的人有没有在我身上做什么手脚。如果他们真有什么邪法控制我,那么我在蜀山上出出进进待了这么久,师长同门长老包括掌门我都见过,没有一个人发觉有什么异样的吗?我自己也感觉不到我有什么地方被控制住了啊?
山上的青草被脚步踩的簌簌的响,很轻微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雾,淡淡的白,缭绕在山间林间。
静的心里有点发紧,我找个话头:“师兄,那次……在山顶废墟那里,你吹的是什么曲儿?挺好听的。而且我以前还不知道你能拿草叶子就吹的这么好听,得空也教教我吧。”
他说:“这也没有什么难的……这还是,以前旁人教给我的,不过我当时没想学,后来觉得吹得不好,但是又……没有人教了。”
他的语调稍稍有点不稳,我看他一眼,没有接着问。
然后他说:“不早了,回去吧。”
进了屋,我抢先把柴草铺在地下,一条薄被往身上一裹,席地一卧,嘿嘿笑着说:“不早了,师兄你也早点儿睡吧。”
他被我无比迅速的动作弄得一时没回过神来,等到他一头雾水的看明白我在干嘛之后,我已经抢了先躺下了。他的表情象是有些啼笑皆非,站那里看着我,摇摇头说:“你啊……”
不过他也没有再和我抢,笑了笑说:“这脾气真是……”
然后这句话后面他却没再说什么,脱了外衣,吹灯上床。
赶了一天的路,躺下了却又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