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酿-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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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那样式、看那鞋的大小,对方是男人。也是来看屋的吗?
毅翔好不容易赶上了和屋主约定的时间,把车子停在巷口,他一路跑着进来,正站在电梯门前喘着。他忙着喘气都来不及了,无暇顾及还有多少人在等电梯。
直到他听见“桂花酿”这三字时,双眼曾短暂停留在左前方四十五度角处、背对他拿着手机讲电话的女人。
数字灯的鹅黄色亮光一路往下闪着。
5、4、3、2、1,“当!”电梯门往两侧打开,薇如首先踏进去。她盯着那一排按键,手指在开门键停留,待另一道身影也踏进电梯时,她的手指才栘到关门键,接着按了“5”。
那天记下电话后,她一进公司便打了电话过去询问,屋王和她约好在五楼碰面。电话中,屋主的声音听来和善,她说这房子原是她和她先生留给孩子住的。
用这一生努力攒存下来的积蓄买了这块地,再请人来盖屋,一共五层楼。本来是打算给四个孩子一人一层楼的,哪知孩子们全部不领情,各自在外租屋。所以夫妻俩才决定把房子卖出。
卖掉总是比空着养蚊子来得好,还有现金可拿咧!
看看看!这世界真的不公平是吧?有的人是有免费的新屋还不愿意住,而她可是要自己付款买屋子呢!
“呵……”她低首笑了笑。
笑自己怎么会跟还不确定是否成交的屋主的儿女计较起来了?人家和她又不认识,她和人家也不认识。
为了和你好聚好散,不敢说出多悲伤,你的心已淡,我的情未断,怎能相信我们还来日方长……
蓦地,静谧的空间响起一阵突兀的来电响铃,那是……桂花酿,男歌手张宇演唱的版本。
薇如正在运作的思考顿时停止,她慢慢侧过身子,尽量不让对方发现她的举动。然后,她偷偷瞄着那个刚结束短暂通话的男人。
毅翔结束那通催促他回公司的电话后,把手机收回牛仔裤口袋的同时,眼神不期然与薇如交会,在半空中停留两秒后,他朝她颔颔首,温文一笑。
被逮到!
薇如惊吓地随意点头以示回礼后,把脸疾速转回那排看来无趣的按键。
“当!”电梯很识相,在这时候到达她和屋主约定的五楼。
后来,薇如和毅翔一同跟着屋主看看屋内的格局、环境。
薇如很满意,打算买下,毅翔也很满意,也打算买下。屋主见两人都有意,又推荐四楼。屋主说每层楼的格局都一样,二、三楼已经售出,就剩四、五楼,建议他们可以一人买一层。
薇如很坚决要五楼,毅翔也很坚决要五楼。
僵持许久后,薇如打算放弃五楼买四楼时,她随意脱口而出,像是自言自语:“好可惜喔!一直好想去看夜景,可始终没机会。本来想着买下五楼,离星星就近一些,可以摆张藤椅在阳台,每晚都能看夜景的……”
“五楼让给你吧,我买楼下。”不小心听见薇如喃喃自语的毅翔突然做了个薇如不相信,就连自己也不太敢相信的决定。
确定成交,他们一同搭电梯下楼。
密闭的空间里,比先前多了份诡异。
毅翔走近靠在角落的薇如,递上名片,“以后就是邻居罗,请多多指教。”他露齿一笑,很阳光。
伸手接过那名片,烫金的三个黑字稳稳躺在正中间——黄毅翔。
见到那三字的瞬间,薇如觉得自己拿着名片的右手突然发热,像是被烫金的字体烫伤一样,她差点就让名片从指尖滑落,眼泪就要翻坠。
垂放在腿边的左手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硬生生把眼泪逼回。“我叫丁薇如,请多多指教。”她笑笑。
踏出电梯前,毅翔发觉她眼眸中抹过一道光芒,那光毫无色彩,但却像极了黑夜中,清冷站在街角的蓝色路灯。
不久,他们前后搬进这栋屋子,真真实实地成了邻居。
曾经,薇如觉得电梯是一种奇妙的产品,门外是那个就算擦身而过谁也不会多看谁一眼的世界。可门内即使也是擦身而过,却否认不了曾经待在同一个密闭空间的偶然。
而这偶然还真是会在偶然间,让一些偶然擦身而过的两人,摩擦出奇妙的火花。
她和毅翔也在那堆火花之中。
偶然的售屋广告招牌,偶然的电梯,偶然的一曲桂花酿,偶然的一段自言自语,偶然的一张名片……丁薇如和黄毅翔的相遇真的很偶然。不过负负得正,重复多次的偶然,相加后就是得到必然。
薇如从没想到,后来她会感谢电梯的奇妙。
第二章
坐在电脑前;心思尚停留在两年前的薇如是一会儿笑,一会儿又拧眉。专注于回忆的她全然没发觉身后的大门被打开来。
“又卡字了?”去而复返的毅翔看着前方那个手掌托腮、手肘撑在电脑桌上、双眼盯着萤幕、嘴唇微张,表情很有趣的女人。
如果这时候从她背后拍她一掌,她会不会弹跳起来,歇斯底里的乱吼乱喊?
还是不那么做好了,免得惹毛她,半夜她会刻意不睡觉,像小疯子一样故意拖着椅子走来走去,让地砖和椅子发出“叽叽叽”的长音,吵得住楼下的他不能成眠。
别说看来恬静乖巧的女生没有脾气,只是没被激发而已。
有一次她又CALL他上来医治她那台体弱多病的小电,他在那头忙得要命,她却在后方抱着一只泰迪熊的大布偶,侧躺在地砖上睡着。
他一时兴起,恶作剧地猛摇她的身躯,在她耳旁大声嚷着:“丁薇如,你的电脑被炸弹超人入侵,它……爆炸啦!”
薇如也不知道是被他的声音吓醒,还是真的听到电脑爆炸的讯息而惊醒,反正就是整个人弹坐起来。几十秒钟过去后,她发现电脑健在。
表面上她是没对他抱怨,也没发脾气,但那个晚上,他可是听了两个多小时的拖椅子声。
他跑上楼来按电钤,门一开,他都还没开口,就见她睁着无辜的眼神抢苦说:“啊,吵到你了吗?抱歉抱歉,我在拖地,所以要把椅子移动呢!
拖地……在半夜?移动椅子……要花两个多小时?他疑惑着。
但当他转身欲离开她的住处,在她关门的同时,他回过身,看见她眼中跳动的光亮……瞬间,他终于明白。
“啊?”听见身后的声音,蔽如没太惊讶,仿佛他们之间早已有了某种程度的良好默契。“嗯,在想着分离的感觉是什么?”侧过身、仰脸,她看看他。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见到他的喉结在颈间上下滑动着。
在她还不懂男女身体构造有别的那个年纪时,她曾经以为那个是“内丹”。
因为男生有内丹,所以内力深厚,于是男生的力量永远比女生大。后来,她才知晓那是构造上的问题,虽然至今她仍不懂喉结到底有什么作用?
“分离的感觉啊……”毅翔的眼神落在萤幕中那不断闪动的游标。他看起来像是在思考,也像是陷入自己的回忆。
薇如又发现他的喉结滑动了一下……咦,突然好想吃烤鹌鹑蛋喔!
“出了那么多本小说,你从没写过分离?”俯首,毅翔将视线调到她脸上。
“呃?”薇如急忙收回落在他喉间的视线,贼兮兮地缩了缩肩颈,希望他没注意到她方才的目光。“没写过,所以现在有些头疼,”她干脆双手伏在电脑桌上,上半身往前趴,左脸颊贴在双手交叠处,不再去看毅翔。
毅翔沉默着上前一步,他整个人贴着薇如那张椅子的椅背,略弯身,伸出右手覆在滑鼠上面。这个姿势有些暧昧,如果这时候薇如直起身子,后背便会直接贴上毅翔的胸口。
薇如在发现那靠近她的男性气息时,顿时整个脸颊爆热成一片粉红。
她不敢乱动地盯着毅翔那覆在滑鼠上的修长手指。毅翔把她的小说存档后,关闭视窗,然后关机。
薇如愣愣地看着他的举动,而后才慢半拍地微抬起疑惑的脸。“我一个字都没打耶!”她抗议着。
“不是想不出来?那就先搁着啊。你又没吃早餐吧?我折回来是想找你一起去吃早餐的。”
休假日不吃早餐是薇如的坏习惯,毅翔曾经问起原因,薇如的理由让他傻眼。她说休假日要用来写小说,出门吃早餐会浪费掉她写小说的时间,小说要写,可饮食也要正常啊!后来,他干脆每到休假日,就拉她出门陪他吃早餐。
而事实上,是他陪她才对,只是他从来不提,薇如也不知道有时候赶程式
一夜没睡的他,会早早就出门吃早餐,拉她陪他,其实只是藉口罢了!
真正原因……
他拍揉她的头,催促她起身,自己则是先往大门方向迈去。“想吃什么?美而美?美又美?美立美?东方美?台中美?永和豆浆?刘姊姊饭团?”
从巷道出去的大街相当热闹,光是早餐店就有七、八家。一堆美过来又美过去的美什么美的早餐店。
“烤鹌鹑蛋!”薇如慢吞吞地走在他身后,盯着他前进的大脚。在鹌鹑蛋出口后,那双前进的大脚顿时停住。
迟疑几秒后,毅翔没回头,淡淡地反问她:“确定?”
毅翔是不知道他人若是听见有人早餐想吃烤鹌鹑蛋会有什么反应,但习以为常的他早也练就出没反应的反应,不过烤鹌鹑蛋是真的比墨鱼面还来得夸张一些。
有一回,他一样来按她家门铃,拉她出门吃早餐。
问她要吃什么,她风马牛不相及地问他:“毅翔,你头发为什么可以又长又黑?”不待他回应,她又接了一句差点让他摔地的话。“哎哟,好糟糕,看见你的头发,突然好想吃墨鱼面喔!”
偶尔,他会有一种薇如的世界很难走进的感觉。
她憨憨的,但却能把自己保护得很好,不让人透视她。她钝钝的,会迷路、会忘东忘西,但却不至于把心也迷失。她面对外人时,是疏离、不多话的,可在他面前,她总有一堆奇奇怪怪的想法和疑问。
她的思考模式和常人有那么一点点不同,但在处理特定事物时,又显得很有条理……他是这么看她的。
“嘿……我是说……我想吃烤吐司……夹荷包蛋。”她搔搔额角,讷讷开口。
眼前那堵庞然大物用背部对着她,她无法看见他的表情,但对于自己那答得很顺口的烤鹌鹑蛋,她仍是感到不好意思。
不知道毅翔会不会觉得她很奇怪?
她小心翼翼地向前跨了一小步,颈部以上略向左弯,试图从她能见到的侧脸部分去猜测他的完整表情。
好巧不巧,毅翔这时回过身来,又被逮到!
没料到毅翔会转身的薇如困窘着,连忙躲避他的注目。
察觉她的偷觑,毅翔眼底抹过一丝笑意。
他虽然很想知道为什么薇如不正大光明地看着他,老爱用偷偷摸摸的方式,但他却什么也没问。
默默握住她的手,他埋怨催促着:“慢吞吞的,等你自己跟上来,我都要饿死啦!”
步出大门,他松手,她关门落锁,然后双双踏进电梯。
走出电梯后,毅翔再度握住薇如的手,慢慢走着。
早晨八点多的时间,若在平常,大部分的人们不是出门上课就是上班,所以这巷子内是安静的。但在假日,大部分人们都还赖在被窝中,所以这巷子在假日的早晨仍是安静的,还会带些懒洋洋的气息。
不过今天刚好有户人家办丧事,显得嘈杂许多。
毅翔带着薇如,快步经过那丧事人家前搭起来做法事用的水蓝色塑胶棚。
薇如听着那长长短短、高高低低的诵经声……好像也不是太难听嘛,听久了,其实也另有一番与众不同的风情。
“毅翔,你觉不觉得这听起来满像RAP?就是……就是周杰伦那种哼哼哈哈的忧郁版啊?”薇如摇头晃脑哼起时下最受欢迎男歌手的歌曲。
毅翔牵着她,步伐却是比她快个两三步,但他已经尽量放慢行进速度了。
没说话回应的他倒是从突然一个上下起伏的肩部线条,证明他确实有听到薇如的问话。
嗯?没反应啊?薇如觑了他的背影一眼,又回身张望。
她看见几十个人披着麻衣,跪坐低首,还有几个人不停拭着泪……亲人死去,很难过吧?人家说这世界上最难过的事莫过于生离死别,那么究竟是生离难过?还是死别难过?
她体验过生离的滋味,即使过了近两年的时间,至今心底仍是沉积着、淤塞着一些什么。
她明白生离,却无法顺利将心底那淤塞的什么,转换成文字让读者知道,毕竟他们都不是她,就算读了她转换成文字的心情,恐怕也是无法体会她心里那份什么。
因为就连她自己也不敢保证,她真懂淤积在心里的那一片什么,到底是难过?是伤痛?还是不舍?抑或是不甘?
“毅翔,你说生离和死别,哪一个比较伤楚?”薇如望着他的背影。
一位妇人正好打开家门,步出大门外的同时,瞧见了牵着手慢步经过的他们。“黄先生,丁小姐,早啊!你们又要去散步啦?看你们感情这么好,真是让人羡慕。”
毅翔定住脚步,松开了他握住的手,回过身,朝着妇人和煦地笑笑。“陈太太,你也早啊!”视线调回薇如脸上,只停留了两秒钟,他转首继续往前走。
手掌突然少了温暖,残留的余温也逐渐消失,薇如愣愣地看着自己那被他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