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啼序-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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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先的独子,素有神童之称的崔璇。
窗外春光明媚,窗内却乌云密布。
“只希望他不计昔日旧恨,在周至好好经营下去,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对他下手啊。”祁光正轻轻地转着酒杯,目光忧郁:“薏太妃近几年身子一直不太好,出宫前两天她还在向我请求,有生之年是否可以到周至一趟,与娘家人小聚几天。”“澹台家老爷澹台珍川夫妇俩不就在京城吗?”祈晏问。“她是想来看他。”崔璇收敛了笑容,双手拢在小羊皮的暖筒里:“陛下是怎样回答的?”“相见不如不见。悲剧即已铸成,再见并无益处。我答应她,一旦有天她撒手人寰,会将她的遗体埋在澹台一族的故里陇丘,行皇后规制。太妃听了,并没有流泪,她可能早就想到了,不论是生是死,我都不会让她去到他的身边的。”
祁光正看向窗外,眼睛里除了几抹忧愁,几分谋略,还有层令人心悸的残酷。
祁晏和崔璇都没有说话,各怀着心思,围坐在“咕咕”作响的烧酒壶旁。
“客官!你们要的醉鸡送来了!”
店小二推门进来,将飘香的菜肴放在桌上,崔璇赏了他几枚碎银子,随口问道:“你们这楼下从刚才怎么就那么吵闹啊?是有谁家做喜事,还是有什么热闹可看啊?”
“小爷!您有所不知啊,我们茶楼临着以前钱庄大老板范坤家的老宅子,后来他因为欠了澹台家几万两银子,上吊自尽了,今天啊,澹台家二少爷就要来收房子赶人了,虽然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不过收了人家的老宅子。。。这个范老板生前可是个好人哪。。。。。。哎!客官!你们去那里啊?!这酒菜都还没动呢!!。。。。。。”
第六章 春事(三)
范家老宅大门前的街道上,已经被看热闹的人群围了个水泄不通。
要说这范家,早年在周至郡是和澹台家不分上下的大户,旗下钱庄遍布全国,可因为经营不善,许多款项无法收回,当家的范老爷向澹台家借走了万两银子,意图重振家业。天有不测风云,借来的银子又打了水漂,范老爷眼看昔日蒸蒸日上的祖业毁在了自己手里,一时想不开,便在夜里悬梁自尽了。
范家老宅由六个连珠独院组成,后院是一座精致典雅的花园,规制独特,花费了几代人的心血,如今,就要归在澹台家门下了。
“少爷,宅内的古玩珍宝都已检点齐全,统统造入册内,至于这些家眷,您看。。。。。。”
管家手里捧着厚厚的卷册,点头哈腰的向端坐在大门前支起的油布大伞下的大当家。
这是个身材魁梧的男人,肌肉结实,骨骼健壮,全不似江南书生的文弱单薄,一身黑色的罩纱长袍,隐隐露着底袍的猩红色,古铜色的脸上一双剑眉下,精亮的眼睛透着些许戾气,他薄薄的双唇紧抿着,习惯性下拢的嘴角显示出主人易怒的坏脾气。在温文尔雅的江南见到这样一个男子,不禁会让人联想起北方浓醇的烈酒,那身体里蕴藏着的火焰会让人在沉醉之余,感受到烧灼的疼痛。
他稍稍抬了下眼睛,瞥了眼圈缩在一旁的几个老妇,中间还有个瘦小的女孩,此刻正瞪着惊恐的大眼睛注视着他,那清秀的眉眼突然让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就是范家小姐?”
“是,少爷。范家就剩下些老仆了,这孩子没有什么亲戚可以投奔。。。”“你是想告诉我应该怎么办吗?”管家吓得连退了几步,垂首站在一旁不敢吭声了。
澹台昀烈站起身,手里婴儿手臂粗的乌金长鞭轻轻拍打着马靴,他走到那女孩面前,吓得小姑娘连连向老仆怀中躲去:“叫什么名字?”“小姐,少爷问你呢!”
“范。。。范锦儿。。。”“锦儿,名字起得不错。”他微微牵了下嘴角,回头对管家说道:“可惜以后锦衣玉食的生活和她没缘了。把这些人都造在册内,全部卖给需要的人家为仆,这样一来,范老爷欠下的债也算还清了一些。”
“不才以为,就算不用做这些贩卖人口的勾当,一座老宅子盘下来,澹台少爷也并不吃亏吧。”
人群里突然传出一个带着嘲讽的声音,在场所有人不由抽了口冷气,澹台昀烈皱起眉来,转向那不知死活的闹事者。
白衣少年排众而出,笑呵呵的揖了揖手。这是个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的孩子,竟有胆量当众顶撞以火爆脾气出名的澹台家二少爷,看者无不心惊肉跳,人群无声的向后退了几步,以免遭池鱼之灾。
崔璇左右看了看,仍然一脸的笑容,迎向已经露出了怒色的澹台昀烈:“小的是个过路的,路见不平,向少爷讨个说法,听说这范家老爷昔日和府上的珍川大老爷略有些交情,如今事是人非,少爷又何必赶尽杀绝,为难一个孤女呢?”“你既然只是个过路的,本少爷我如何行事,和阁下有什么关系呢?”昀烈看着这个仅到他腰间的孩子,不禁感到有些好笑:“澹台家是开门做生意的,不是积善堂,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如果看不惯的话,掏钱来买下这姑娘,让她回去给你家做小姐啊。”
“你这人好不讲道理!”
祁晏一步跨上前来,两个同样高大强壮的男人两相对峙,围观百姓又不约而同地退了几步。
第七章 春事(四)
澹台昀烈眯起眼睛,将一大一小两个男人打量了一下,最后将目光放在他们身后那个一直没作声,却俨然一副主事者模样的男子身上,冷冷的笑了下:“敢情今天出门时没有烧香啊,大鬼小鬼全让我撞见了,坦白说吧,阁下到我澹台昀烈这里挑衅,是何目的呢?”
“适才已经说过了,只是路见不平,想讨个明白。”祁晏左手紧握着剑鞘,右手指向躲在一边发抖的范锦儿:“这还是个孩子,又是你父亲故人之女,你盘这房子已经令她流离失所,现在又要将她卖于人为仆,论天理人道,都不站在你这一边啊!今天没有一个好的交代,我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拔刀相助吗。。。。。。”昀烈两手紧紧地绷了绷手中的长鞭,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这位好汉,我倒想看一看,你有什么本事让我澹台昀烈,给你个令你们满意的答复呢?”
“想动武吗?!我可也不是吃素的!”
崔璇阻拦不及,祁晏已经像脱缰的怒马一般冲了出去,长剑出鞘,白亮的剑刃就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向昀烈的喉咙划去!
乌金长鞭在半空中留下了一道闪亮的光环,紧紧卷住了剑身,祁晏连忙抽手转刺他的前胸,昀烈冷笑一声,长鞭像是一条活物一般,迅速撤回的同时在祁晏颊上响亮的抽了一下!刺痛和自尊心的严重受挫令祁晏红了眼睛,他收住了后退的脚步,挺剑凶狠的直刺对手全身各处要害,昀烈挥舞长鞭,暗金的光芒交织着剑刃的白光,瞬时笼住了拼斗的两人!
“知道我为什么放弃使用长剑了吗?”昀烈带着冷酷的浅笑,轻松得抵挡着对手的猛攻:“那是因为有人说,这要打起架来每次都会令敌人流血受伤,太不慈悲了。”“这次你最好认真些!要流血的人换你了!”祁晏突然打出一掌,令他不由连连后退,掌风擦过他前胸的衣襟,昀烈将手腕一抖,蛇一般游行的长鞭将想要再次发动攻击的祁晏挡在了两米开外!
“不能不说,你还算个不赖的对手。”“这句话留在你被我踩在脚下时再说吧!!”
昀烈突然收回了鞭梢,祁晏见有机可乘,剑尖虚晃一下,对着他敞开的门户猛刺过来!“你要和我比试拳法吗?”“啊?!。。。。。。”眼前黑色的身影突然一闪不见了,祁晏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手腕就被紧紧握住,他感到有一种极大的冲力直击他的腋下软肋,随之而来的是强烈的疼痛和窒息感!这令他不由长剑脱手,单膝跪倒在地上!
“晏。。。。。。!”崔璇急忙要上前扶救,却被站在身后的祁光正拉住了。
“你的下盘很稳,招式沉重,身手不错嘛。”澹台昀烈居高临下俯视着痛苦喘息的对手,仍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浅笑:“不过你不觉得,骑在马上的战斗会更适合你吗?长剑也不是你惯用的武器吧,看你的招式,应该是使用长枪或是矛。。。。。。刚才说过了,你是个很好的对手,我本不想为难你的,不过今天是你们找到在下这里闹事,这样就放你们走了,好像有些不恭吧?”
“你到底想要怎样?!”崔璇冷冷的问道,心下却有些不安起来。
昀烈扫视了一下越来越多的围观百姓,饶有兴致的用长鞭拍打着马靴:“小弟弟,既然当初是你先出的头,就由你来了结这件事吧。看你们好像是外乡人,不难为了,过来给我磕三个响头,说一声‘少爷,小的再也不敢了。’,我澹台昀烈用人头保证,马上放你们离开。。。。。。或者,你不愿意的话,”他看着站在气得发抖的崔璇身后的祁光正,两人目光交接处一阵电光火石:“那边那位大人是你们主事的人吧,让他来磕头,我也没有什么意见,请快些决定,少爷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祁晏挣扎着以剑拄地站起身来,左手紧紧护住受伤不轻的腋下:“休想。。。羞辱我们!接着打!”“你这副样子,再剧烈运动的话会变成废人的,这你明白,毕竟软肋是人身体上最脆弱的地方。”昀烈转身走回油布大伞下,悠闲得坐下来,接过手下毕恭毕敬捧来的热茶:“别再犹豫了,要是让我用强的,到时大家都不好看。”
崔璇紧咬着下唇,抬头看着默不作声的祁光正,后者面无表情,目光里却闪烁着熊熊的怒火,他又看向一边连站着都困难的祁晏,心里除了仇恨还有无尽的屈辱。他向前走了几步,站在祁晏身边:“澹台昀烈,正如你所说的,我向你磕头认错后,你就会放我们走吗?”“崔璇。。。。!”他伸手扶住祁晏,小声说道:“王爷,好汉不吃眼前亏,现在向他下跪,你和皇上谁都不可能,只有我崔璇。。。。其实说起来,对象是他的话我并没有吃亏啊。。。。。。”少年脸上露出了悲壮的笑容。
昀烈不耐烦的挥挥手:“快些,我还赶着回府。”
崔璇脚步沉重地走到他面前,在他残忍的笑容下慢慢的拉起前襟,弯下膝去。。。。。。
第八章 春事(五)
“等一下!”
脆生生的吆喝打断了崔璇的动作,所有人的目光惊讶地放在出声的一个丫鬟打扮的小姑娘身上,她身后的人群分开了一道通路,四五个丫鬟簇拥下的少妇正缓缓地走了过来。
她披着一件湖蓝色的缎面披风,云鬓轻摇,环佩叮咚,吹弹可破的脸上明显带着不悦的神色,那高贵而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令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为之心动。
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一向高高在上的澹台昀烈竟然连忙站起身来,带着几分不安的神色迎上前去。
“红泪,你怎么来了?”
“又与人打架了?不是来收宅子吗?欺辱个孩子算什么?!”“我。。。刚才的事情你没看见,是他们先。。。”
祁红泪没有听他说完,径自走到祁晏面前。四王爷呆呆的看着这个美丽的女子,那双深邃的黑色眼睛,就如同一汪深潭一般,他感到自己正在向水底坠落,却又无能为力而又心甘情愿,就在他还不知道面前的女子是谁的情况下,这个戎马半生的男人发现,他已经深深地被她吸引了。
“我家二少爷鲁莽惯了,出手这么重,我这就差人送壮士到周至最好的大夫那里,医药的费用都由我来出,你不必担心了。”她回头转向澹台昀烈:“这样可以吗?少爷?今天可是个黄道吉日,徒生这些舞刀弄枪的事,不吉利啊。”
澹台昀烈露出一丝不甘的神气,却也没说什么,冷着脸背过身去。
“小姐……”祈晏呆呆的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崔璇来了精神,深深地做了一揖:“这位姐姐!你可是位明理的人,小的只是个过路的外乡人,想替范老板的孤女说个道理,不料惹怒了澹台少爷,先在这里赔个不是了!”
“小弟弟确实不懂事。”祈红泪掩口一笑,又令许多人为之神魂颠倒:“这是我澹台家的私事,又没有违反朝廷律例,你这样横加干涉,难怪我家少爷要动怒了。这样好了。”她走到缩在一旁瑟瑟发抖的范锦儿面前,温柔的将女孩搂在怀里:“我收下这孩子,做个贴身丫鬟,以后她也就不愁吃穿,算是澹台家的人了。”“那敢情好……!”
“这怎么行?!”澹台昀烈挑高了眉头:“红泪,这孩子的父亲私通北漠叛军啊!”“不是只是说有嫌疑嘛,再说孩子也没有罪。你前两天不是说要为我物色个贴身丫鬟吗?刚好,这么个知书达理的孩子在我身边,闷了还能陪我说说话啊。”
他为之语塞,索性又转过头去不说话了。
“敢问小姐可是京城顺泰王府的掌上明珠,安源公主?”
一直默不作声的祁光正突然开口道。红泪转头看着他:“正是。这位先生有何贵干?”“在下一行三人是从京城来的商人,出发前曾到贵府上拜候,承蒙老王爷不弃,令小人代传书信一封,亲交公主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