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昼无垠-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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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无垠放开了她,永昼才得以坐直身子,但离开他的臂弯此刻却显得如此困难。
无垠走向前去掀开布幔上径自下了马车,而永昼抱着留有他余温的双臂缓缓走向前去。在布幔的另一边会有什么等着她?虽然无法得知,但她一点也不畏惧。
白玉纤指掀起了布幔,方才毫不留恋走下车去的男人,此刻却站在车旁伸直两臂迎接她,他银灰色的眼眸好似在向她微笑,即使永昼知道他脸上并无任何表情。
不由自主地交出一只手,在半空中的小手很快就被捉住,接着整个人被他抱离马车,腾空的一瞬间,永昼揪紧了他的衣裳,但紧密咬合的唇瓣就是不发出一声惊叫。
落地之后,她发现他们在一座山的山脚处,前方有一个山洞,洞口立着两灶熊熊燃烧的火炬,炽烈的火光却照不清洞内的景象,好像是张着大口的怪兽等着无知的人类走入其中自投罗网。
“走吧。”无垠将她往前带,步入黑暗的大洞。
进到山洞内,一股劲风从内扑来,无垠脱下身上多余的皮裘覆盖在永昼肩上。他早就说过这样的天气对他而言是刚刚好的,偏偏默芸硬是要他多加一件保暖。若连他也需要保暖的话,那全天下的人恐怕都要冻死了。及时包裹住她的温暖帮她挡去寒意,皮裘内还存有他的体温,更是让她从里到外暖和起来。
虽然知道这样的想法不应该,但永昼对这份温度却有一丝丝的眷恋……
“谢谢。”看着地上,永昼挤了半天,好不容易说出两个字。收到道谢的无垠则是闷笑了一声。
隧道墙上插着火炬,让洞内不致漆黑;他们愈走愈深,一股刺鼻的味道也愈来愈强烈,永昼忍不住用袖子摀住口鼻,这样的臭味她从来没闻过。
隧道的高度已经不能允许无垠挺直身子,他弯着腰在永昼耳边说:“妳听。”
若有似无的金属敲打声叮叮咚咚传入耳,乍听之下杂乱无章,但仔细聆听,却又可以从中找出一定的节奏。走着走着,那声音的来源就近在眼前了。
隧道的底端是块木门,无垠握住永昼的手,将之贴于木板上,门居然是热的!
水蓝的眸子不解地看着无垠,像是在问为什么。无垠没有回答她,而是轻轻将门推了开来。
呼地一股热气像风似的呼啸而过,勉强睁开眼睛的永昼迫不及待要看清楚一切,那是一个广大的矿坑。
大窟窿有好几丈高,里头有数十名工人挥汗提锄凿壁,正中央是一个大火炉,火星四冒地窜烧着,通往外界唯一的一条路是道狭长阶梯,而永昼跟无垠就站在阶梯的最上方俯视着这一切。
先是有一个工人察觉到了他们,接着没多久所有人都发现了他们的到来,相继放下手边的工作跪地磕头。
“下去吧。”只容得下一人通过的阶梯,无垠让她先走,永昼下了阶梯来到工人的面前,接着无垠便喊道:“起来吧!”
身上穿着破旧衣服,汗流浃背的工人们一一从地上站了起来,却仍低着头;方才的敲打声和谈笑声全消失无踪,原本就广阔的坑洞这时更显空旷。
无垠插着腰巡视这批今天特别不一样的大叔。“怎么?不认识我了吗?”
所有人你看我我看你,就是没人敢开口,终于,一个头上绑着布巾的男人说话了,
“战……战君,您旁边的是……是……海神之女吗?”他畏畏缩缩的问道,看来他们惧怕的不是黑冑战君,而是他身边的小女子。
“全天下有蓝眼睛的也只有这么一个,假也假不了,你们何不抬起头自己看看?”他这么一说,工人们才心存畏惧地抬眼瞧瞧永昼,这一瞧,所有人都看傻了眼。
怎么会有这么美丽的女子?!虽然他们一辈子没见过大海,但透过永昼的眼波,就彷佛徜徉在一望无际的海洋那般,又深又广,会使人迷失方向似的不可思议。
望着他们愍厚老实的脸上流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永昼觉得甚是有趣,但无垠却将她拉至身后,隔绝那些恶狼似的目光。
“我是是叫你们看看,不是叫你们用眼睛把人家给吃了。”这些大叔真是的,连基本的待客礼貌都不懂。
“俺没看过这么美的人儿呀!跟俺家婆子比起来简直像仙女啊!”其中一个男人说完,马上有另一个男人臭骂他:
“无理的家伙!拿海神之女跟你家母夜叉比?拿来擦屁股还嫌粗呢!”
“你甭说俺,满嘴屁股屁股真够臭!”
就在他们这一来一往的对话中,让在场的所有人无不哄堂大笑,包括被无垠藏在背后的永昼,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好久没这样开心笑了,一笑之后心情似乎轻松了许多,然而这抹笑容却让她感到好怀念。
“他们是我父王时代负责采矿的矿工。”无垠向她解释。永昼马上想到默芸说过的那段历史。这些一辈子都在地底下工作的工人们见证了那样荒唐的时代,但为何在先王驾崩之后他们还愿意继续留在这里干这些苦力工作?
他们来到镕炉旁,滚沸的浆液不时自锅沿翻滚而出,坑内的高温加上镕炉散发出的热气已然让永昼忘了寒冷的滋味,但不同于矿工们的汗流浃背,她柔白的肌肤上还是不见汗珠。
镕炉的不远处有张长桌,布满刻痕的桌面上摆放着大大小小的原石,表面粗糙的原石看起来与一般的石头并没什么不同,但在这些专业矿工眼中,它们每一块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宝。无垠随手挑了一块外貌极不起眼的石头,那石头呈不均匀的黑色,但转动之下却闪着奇异的光点。
“妳知道它是什么石吗?”无垠问着她。
永昼看着他手中的石头,再看看摆放在桌上的其它石头,每个的样貌都大同小异,她实在无法分辨。于是她摇摇头。
无垠理解的点了点头,为她解惑:“这是黑曜石。”
永昼皱起黛眉,她没有听过这名词。
一直跟在他们俩身后、不肯回去工作的一位大叔忽然插嘴,热情的向永昼说明:
“王后啊,这就是凌霄殿的主体啊。”
她惊讶地看着那颗丑陋的石头,没想到它竟然是建造凌霄殿的材料;殿内的地石到圆柱甚至屋顶,都是光洁的黑色岩石,原来就是从这小石头开始的。
无垠又挑了一块长形的石块,同样问她:“那这个呢?”
这次他拿的是半透明呈现灰白色的岩石,但是凹凸不平的外表下装着什么秘密她还是无从得知。
“王后,那是白水晶啊!”大叔又忍不住跳出来说话,这次可遭到无垠的白眼了。
他斜睨着。“不用你多嘴。”
大叔无奈的低下头去,嘴巴还小声地像是在抱怨的喃念些什么。其实永昼已经发现到,无垠在这里和在凌霄殿里的态度有很大的转变,虽然同样是王,但在凌霄殿里他是冷面罗剎,到了这,倒比较像是任性的顽童;而这些工人似乎也和他没什么阶级之分,不畏他的身分和权力。
无垠的声音拉回永昼的注意力。“这是白水晶,等它被焠炼之后,就会变成和这个一样的东西。”他说着,拉起挂在腰间垂吊着的灵摆。
灵摆是一块六角菱形的晶石,顶端由一条银链勾起,银链系在无垠的腰带上,当他行走移动时,灵摆便会左右摇晃,摆动时晶体周遭好似环绕着白光,十分的不可思议。永昼第一眼看见他,就曾注意到这非比寻常的水晶,像这样的装饰品她在白露国从未见过,但其实它不只是个装饰品而已。
按捺已久的大叔终于又忍不住地出声,他这次反驳了无垠的话。
“不不不,战君的灵摆是白水晶中的万年结晶,跟这种一般的水晶不能相比的啊!虽然是同样的种类,但只要拿完成品来比对一下马上就可以知道两者是天差地远。战君的灵摆可是吸收日月精华再经由一流的工匠之手研磨细炼之后经过七七四十九天──”他滔滔不绝的拉杂到一半,又接收到一记冷箭,无垠泛寒的目光告诉他别再说了。
大叔马上闭嘴,但那小媳妇般的无辜却让永昼再次绽出笑容;无垠虽然不甘愿,但还真佩服能将她这冰山美人逗乐两回的大叔。
“这灵摆有一种功能,它能帮我决定事情。”无垠将灵摆从腰间取下,握着链子的一端让它垂吊在永昼和他之间。“正确来说,它是辅助我思考。只要握着这灵摆,它的能量就会让我安定下来,让思绪得以平静的思考决策。”
语毕,他将灵摆交到永昼手中。她轻轻的握着它,没想到灵摆的温度不如她想象中的冰冷,反而是一种沁入人心的温暖,舒畅的感觉驱走了她低落的心情,不安的感觉也不再那么强烈,立即感受到它神奇力量的永昼不敢置信地抬头看着无垠。
“好神奇。”她终于开金口说了三个字,不过无垠已经很满足了。
他将她的手包覆起来。“送妳。”无垠潇洒的决定让一旁的大叔又开口大叫!
“战君!这灵摆不是先王赐与您的遗物吗?!”
永昼听到实情,马上把灵摆推回他手里。“我不能要。”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他要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送给她,但是她不想收下。
无垠摆出货物既出概不退还的表情,说道:“这是我的东西,我要给谁就给谁,已经入土的人管也管不着。如果妳觉得不安,那就拿妳额上那颗宝石做交换,如何?”他言语之间对先王无一丝尊重,让人感到他送这礼是送走麻烦似,而且还想从永昼身上换得好处。
蓝瞳不悦地凝视着他。“休想。”
同样是父王赐与的宝,她可不像他说丢就丢,这宝石已然是她与白露国的唯一相连,谁也不能抢走它。
被怒视的无垠无可奈何的耸肩。“那妳就收下,别推三阻四的,我不喜欢拖泥带水。”
他话中的威吓成分让永昼看不清他的真面貌,一会无赖,一会阴险,一会又威严十足,她真不知该如何应付他。但眼下的情势,她也只好勉为其难的“暂时”替他保管这灵摆。
“我只是替你保管。”她心不甘情不愿地说。
无垠无所谓地哂笑,只要她接受,岂不就是一个好的开始?
“为什么你对这些晶石的事这么清楚?”就算黑沃国盛产矿石,身为尊贵的王也没必要对每一种宝石如数家珍,而且还拥有如此完整的知识,还是说他也遗传到父亲的喜好?
难得她会有疑问,无垠自然要为她解答了。
“妳知道白露国有几个港口吗?”他反问。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永昼疑惑,但她仍然坚定地答道:“当然。”
对未来要接掌一个国家的王储而言,这种问题只不过是基本常识,更何况港口对靠海维生的白露国而言是多么的重要。
“那就对了。我也跟妳一样。”无垠一贯地话有所保留,因他相信以永昼的冰雪聪明一定能理解。
港口是白露赖以维生的工具,在黑沃,晶石也是经济来源吗?听默芸的叙述,宝石对他们而言应该只是奢侈的装饰品,不至于被拿来作为维持国家的经济支柱才对。
永昼不喜欢他的说话方式,总是语带玄机,把她搞得一头雾水,又好似在考验她什么。难道这男人不知道她的压力有一半是来自于他的个性吗?
“晶石是黑沃的经济来源吗?”她试探地问。
无垠笑得很保留,回答也很模糊。“从前不是,但今后就不一定了。”
永昼转开螓首,半闭的杏眼冷漠地注视着地上,这下换她出谜题给无垠了。她的表情代表什么?
无垠刮刮鼻子,看来他被讨厌了。
一直在两人身边的大叔看着这一切,欣慰地笑了。
他认识两个王,一个不知民间疾苦,一个日夜想的都是国家。无垠还是太子的时候,就把这个晦暗的矿坑当作是他的第二个家。他依稀记得当太子第一次出现在长阶梯上方时,整个矿坑的工人都忘了该怎么工作,就深怕这骯脏的环境会使无垠不开心;然而贵为太子的无垠不但没嫌过矿坑的阴湿,更将这里的每一块石头都当作功课般地熟记下来,不出几个月,他已然将所有矿工的知识都给学了去。
方才永昼驾临的景象让他好像又回到了当时的景况。但令人庆幸的是,最苦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当时的太子成了今日的黑胄战君,他的存在比黑沃国的任何一座高山都还要稳固。
夜里,凌霄殿外下起大雨,雨势滂沱,溅打在牢固的屋檐上,让人有种它可能穿透而过的错觉。这是严冬前黑沃天候的特色,入夜后的骤雨常常扰得人们从睡梦中醒来,接着便忧郁得无法入眠。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