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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永昼无垠-第20部分

小说: 永昼无垠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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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被人想起。”

    他说完了,这个藏在心中十几年的故事,今天终于有机会说出来,他一直在等待这天的来临。

    永昼掩着面,泪水像决堤似的,不断涌出。她知道这不只是一个故事,这是一段被遗忘或是被故意忽略的历史,而她的出现,就是在见证那已经烟消云散的过往。

    “别哭。”他用指腹轻轻替她抹去泪痕,虽然早预想到永昼会落泪,但真正看到她的眼泪,却更令他心疼。

    抽噎的声音从手掌下传出。“你为什么知道这个故事?连我都没听过……”

    “这是我母后告诉我的故事。每当我要就寝时,她就会像我现在这样,看着她的儿子,说起那个谁也不知道的国度的故事。”

    她放下双手,一双水一剔看着不知到底还隐藏了多少秘密的无垠。“你的母后?”

    “是,在记忆里,母后的眼睛是淡淡的灰色,或者该说有些偏紫色,可是每晚当她说故事给我听,我就觉得在烛火倒映之下,那双瞳仁却散发出微微的蓝光,可是总在我想看得更清楚之际,就忍不住睡去。”

    怜爱地抚着永昼的粉颊,无垠道出幼年时候的记忆。还记得有一日,还是稚儿的他和宫女提起这个发现时,被所有人嘲笑了一番,从此他再也不敢把这“谬论”说给别人听,但小小的心灵却从来没有忘记那神奇的画面,也相信自己没有看错,只是他还来不及向母后追问,上天就将母后永远地带离他身边了。

    “这么说……你的母后也是……”话未竟,他以食指抵住谜底。

    “几千年过去,该遗忘的被遗忘了,但该保留的还是被保留了下来。不管这个故事是真是假,每个人都和这故事有关系,只是关系的大小之分。被遗忘的是仇恨,被保留下来的是传说;时间终结了仇恨,但不许曾经存在的事实消逝;不需要去追究每个人的角色分配,因为我们的血液都不纯正,重要的是自己。”他指着永昼的心。“妳知道妳生来这世上是背负着什么样的责任吗?妳是过去辉煌盛世的证人。”

    他要她别再去追究谁灭了谁,抑或是青藏的故事为何几乎消失在世界上,只要永昼还活着的一天,就代表过去无法被抹灭,这个故事还会继续传承下去。

    “无垠,你还有什么事是还没告诉我的?”永昼觉得这男人好像一本书,一本很厚很艰深的书,虽然外表看起来会让人却步,但事实上,愈读才会愈感到这本书的趣味和无穷知识。

    无垠皱着眉,故作沉思样。“也许还有一些,但我现在想不起来。”

    吸吸鼻子,怀抱着满胸的澎湃,永昼认真的对他说:“那等你想起来一定要告诉我。”

    他轻点她的鼻尖,低首在那微启的唇边呼气。

    “我答应妳,但……不是现在。”

    ·精彩内容载入中·
第八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咳……咳咳……咳……”一连串的闷咳从策谕阁中传出,此刻廊檐正因融雪,好似下着小雨那般流泻着雪水。话说严冬结束之际寒气尽出,冰化雪融春即来,然而此时若是轻忽,最容易染上风寒,很不巧的,无垠就是最好的例证。

    其实要他染上伤风是非常不容易的一件事,从小到大,他发烧生病的次数五只手指头就数得出来,尤其近几年更是不曾和病字扯上干系,这不病则已,一病起来全宫里上上下下皆替王来操心。太医每餐一帖药,御膳房改炖起御寒补品,王公大臣都当起了大夫,面圣第一眼先观察战君的气色如何,接下去一开口就是保重龙体,都快让无垠吃不消。

    然而天不怕地不怕的无垠却害怕药味,除了王后,没有人能让他把药喝下,也因此无垠的病才会拖至今日还好不了。

    如今在策谕阁中向战君报告政情的,是右相黔柱;战君一咳嗽,他的报告就中断。抬首望着战君,他很想出言关心,但同时也很清楚,说了也只是讨骂挨;在这件事情上,战君顽固得很。挥毫在奏折上批阅的无垠在黔柱再次停下报告之后也歇笔,严肃地问道:

    “接下去?”

    “是……”黔柱拱手答复后重新衔接方才中断的报告,说道:“北境褚县来报,沸江泛滥成灾,今年为最,已有三镇覆盖在江水之下,粮食短缺,两年前的传染病恐复发,望战君立即拨粮至褚县救急。”

    “尧县的乡会还有存粮否?”战君问。

    尧县是距离褚县最近,也是北境少数设有乡会的县。

    “回战君……无。”低头回答问题的黔柱虽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从他简短的回答中,已可听出语中沉重之气。

    “禄县呢?”他又问。

    “回战君,禄县的存粮虽尚有存余,但不够供给褚县,且禄县与褚县相距甚远,只怕远水救不了近火。”黔柱所言句句属实,但也间接宣告了褚县的命运。

    叹了口气,他无奈地开口:“开禄县乡会,派当地驻扎骑兵押粮前往褚县救济灾民,还,也得送,这是褚县唯一的希望,总不能让他们还没被淹死就全饿死。”

    “臣,遵旨。”接下圣旨的黔柱应马上离去办理战君交代的事宜,但他却迟迟没有移步,似乎还有事情未奏。

    无垠看着他。“怎么?还有事吗?”

    眉宇间露出忧郁之色,看来是有难以启齿之事,黔柱终于决定说出:“回战君,臣有一事,不知该不该说。”

    揉着额际的无垠闭上眼,长吁了口气。“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昨日,臣辗转收到一封谏书,是北境五县共同上奏的折子,本该交由战君过目,但却被臣大胆地挡了下来。”

    无垠挑了挑眉。“你挡了就挡了,现下还跟我说是为了什么?要我降罪吗?”

    黔柱继续说道:“臣原以为此谏书内容荒唐至极、未经熟虑,无须让战君过目,但在一夜长思之后,臣领悟到,无论其内容是否得宜,终是五县县令共同的意见,是该让战君知晓臣子们在想些什么,因此冒着挡谏之罪向战君坦白。”

    无垠点了点头。“罪罚之事稍后再说,你先把其谏书内容说来听听。什么叫荒唐至极、未经熟虑?”

    得到允诺,他才缓缓启口:“上疏中提到,战君迎娶海神之女全国上下欢腾不已,期盼藉由海神之女的到来,光明也能降临黑沃。但,北方地震的次数却比往年高出许多,沸江泛滥的灾情更是惨重,或许和亲之事触怒黠璈熏璞大神,北边的不安定,正是天怒的结──”黔柱的话被无垠伸出的一掌打断。

    “他们这是把所有的天灾全怪到永昼身上吗?当初欢欣鼓舞的迎接她,现下却写出这种内容?他们的态度怎么可以转变得如此之大、如此之快?!”他眼中冒着星火,双拳紧握,心正在抽痛。

    黔柱无语地看着下方,他明白无垠震怒的原因。上奏的人是他的子民,被批判的是他的妻子,是愤慨,也是悲伤,但这的的确确是写在奏折上的,也的的确确是人民的感受。

    “战君,臣以为──”话还没开始,又教无垠给堵了去,这次他将视线锁定门外。

    “是谁?别在外头偷听,给我进来。”外头的人心一惊,连黔柱也吓了一跳!外头什么时候有人站着?一点声音都没有还会被发现,这等的特异功能,也只有战君才办得到。

    门扇被打开,外头的人端着盘子走进来,无垠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永昼?”他吃惊地看着她。

    “臣,参见王后殿下。”黔柱赶紧行礼。

    端着药碗的永昼脸上看不出内疚或是慌忙,只是面无表情的说出自己的来意。

    “我送药来,无意间听到你们的对话。”

    无垠绕过桌案,站到她面前。“妳都听见了?”

    隐瞒下去也没意思,永昼清澈的蓝眸看着他。“是,恰巧全听见了。”

    一旁的黔柱感到背上冷汗直冒,但还是故作镇定地站着,若是因为这事战君和永昼有不愉快,那他未来几日定会非常的难过。光想到这里,胃就一阵翻搅,也许明日可以胃痛为由不上早朝。

    “那些只是少数人的意见,妳别放在心上。”他担心永昼细腻的心思会在此时给她带来负担,太钻牛角尖是不好的。

    “我没往心里去。”她先是让无垠放下心中的忧虑,接着说:“沸江泛滥得很严重吗?”

    “是。”已经答应她国事会让她分忧的无垠据实回答。

    “比往年都还来得严重?”

    “是。”他颔首。

    永昼顿了顿,像在考虑着些什么,忽地再度抬头与他四目相对,说出了她的想法。

    “让我去北境探视灾情。”

    没想到她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无垠马上毫不考虑地回绝:“不行。”

    黔柱也赶忙劝阻着:“启禀王后殿下,此刻北方的民心与治安都不在预料范围之内,就算一般人去到当地都有危险,更遑论是王后,臣绝不建议王后前往当地。”

    早就知道会被阻止的永昼不死心,再道:“要不,无垠你也同我一道去?”

    他脸上的神色是愈来愈凝重,眉头紧蹙。“我若能同妳去,一定带妳去,只是南征海寇三个月累积了太多的事情要做,我抽不开身。”

    “我知道你很忙,连吃药的时间都没有,在这节骨眼上北方出了大事,做妻子的想为你分担,如此而已,你就让我去吧。”她就是不肯放弃。

    看着眼前对峙的两人,黔柱有种不知该笑或该哭的感触。以往这宫中最顽固的人就是战君,从来没有人敢和他唱反调,如今来了个王后,脾气和战君可说不相上下,三不五时就和他来个辩论;重点是这王后还是战君亲自点的鸳鸯谱,怨不得别人;也许两人乐在其中,却苦了笼罩在暴风圈中的旁观者,被台风尾扫到算是家常便饭。

    “永昼,妳的心意我很感动,但请妳体谅体谅为夫的难处,我怎么能将妻子送上火线,置妻子的安危于不顾呢?”改以软性的劝说,不知能否劝退永昼的决心?

    “你是国王,我是国母,正在受苦的是子民,子民子民,如子如民,我们的孩子在水深火热之中,难道不该去关心一下吗?”此话一出,可把无垠的火气也引了出来。

    “妳是说我不关心我的子民吗?”他提高了声量,表示不悦。

    不想让气氛更火爆下去的永昼,以冷静的口吻说道:“战君,请允诺臣妾的请求。”

    她刻意的用词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不同于无垠的形于外,她一样将情绪传达至他心里。

    “妳──”

    才刚开口的无垠突然觉得天地在旋转,晕眩得站不住脚,在他失去意识之前,还依稀听见碗盘摔破的声响,还有永昼呼喊他的名……

    当他再睁开眼,人已经在坤簌宫寝殿的大床上,跪坐在床阶上握着他的手的是满脸愁容的永昼。

    “你终于醒了。”蓄在眼眶里的泪水一古脑儿落了下来,再也忍不住。

    “我怎么了?”无垠沙哑地问。

    只记得和永昼、黔柱在策谕阁,两人争辩到一半忽然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便一片空白,什么也不记得了。

    “你在策谕阁昏倒了。太医刚刚来看过,说你过度操劳,加上伤风,导致体力透支。”永昼紧握着他的大手,从方才到现在一颗心都悬在半空中,即使无垠已经醒了过来,她还是好不安、好害怕。

    听了她的解释,无垠明了了事情的经过,他从那双蓝色的眼中看见了惊慌和失措,都是因他而来。

    “抱歉,让妳担心了。”他以指抹去永昼的泪痕。“别哭……”

    永昼擦去眼泪,起身坐到床沿上,握起无垠的手,十分慎重地说道:“我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就连初次来到黑沃,也不比刚才你在我面前昏倒来得令我畏惧。无垠,先不去管我们脚下踩着的国上,也许会有成千上万的人要你保卫它,因为你是王;但此刻,我只要你看着我,对我来说,你就是我的一切,我没有归属,你就是我的归属;我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我只属于你;我失去了根,而你正是我唯一能攀附的人,若失去了你,我就等于失去了全部。所以为了我,就为了我,请你,好好保重自己。”

    一席话,让无垠体会自己在永昼心中的份量有多么巨大,她是那样的需要他,如同鱼与水,离开了水的鱼该怎么活?

    “还是那句话……让妳担心了,对不起。”语毕,无垠和永昼对望着,彷佛忘记了时光流逝那般,默默地凝视彼此。

    “妳还是要去吗?”问题还没解决,不过激动的氛围已经不见了,也许是找出答案的好时机。

    永昼一时答不上来。她对方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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