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帘子见客-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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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没有。」桂花挑了挑眉,迟疑地开口问:「我说杏花姐,这个……你真的确定如茵长得是娇俏可人、有沉鱼落雁之姿吗?」
「八九不离十。」杏花回答。「她小时候是不怎么出色,不过我们家女人都是这样,长大了就会变了个样,美得吓人。」
「杏花姐就是这样?」
杏花点点头:
「就像脱胎换骨一样。」那张裹着白布的脸又向桂花靠近了些。「怎么了?忽然问这个,是不是如茵有什么不对?」
「不,她很好,既天真又善良,看见我去接她开心得不得了。」
杏花频频点头:
「我就知道让她待在李府是对的,女人相貌虽然重要,内涵也不能疏忽,如果能跟在大户人家的千金身旁,耳濡目染下肯定能学会一些应对进退的礼节,气质也会跟着改变,变得跟我们完全不同。」
桂花垂头叹气,看杏花姐这么兴致勃勃的,教她更加难以开口。
再这么扯下去到天亮都扯不到重点,她应该非常直接、非常确实地把事实告诉杏花姐才对,横竖她们姐妹总得见面,有点心理准备会好一些。
「你听我说,杏花姐」
「快说!快说!我等不及想知道如茵变成怎么样的美人了。」杏花开心道,压根儿就忘了她的伤势。「如何?她是不是长得非常像我?」
「老实说,一点都不像。」
「这么说来就是比我还美上几分了?」杏花双手合十。「感谢老天!百花阁有救了,我就知道」
再让她抱持这种幻想就太残忍了,这么一想,桂花倏地站了起来。
「杏花姐,如茵是救不了百花阁了。」她嚷道。
「咦?」杏花吓了一跳,眨眨眼间:「你胡说什么?如茵绝对可以救百花阁,咱们大伙儿都要靠她了。」
桂花摇着头:
「没用的,如茵并没有倾国倾城的美艳姿色。」她终于以沙哑的声音说道。
「也用不着要倾国倾城」看着桂花的表情,杏花意识到她这位姐妹一直试图传达的意念。「我问你,桂花,如茵她至少至少有我这样的美貌吧?当然我指的是没受伤之前的我。」
桂花不语,神色沉重。
杏花露在外头的部分现在也跟裹着脸的布一样白,整个人摊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原来如茵没有变成美人……」杏花喃喃道。「我……我就说了,干脆摔死在池塘里还痛快点!呜……」她说着呜呜哭了起来。
§§§
因为杏花情绪低落,当天晚上她们姊妹俩并没有见面,桂花吩咐下去要如茵先睡了,自己则留在杏花房里不断对她劝说:
「外貌美丑是上天注定的,就当做如茵不适合踏进这一行,这么一想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嘛!」
「那么百花阁怎么办?姐妹们和院里的保镳们要靠什么过日子?我接下百花阁可不是要大家跟着我受苦的,我总得替大伙儿想想啊!」杏花道。虽然看不见表情,但她语气中所含的失望意味却非常浓厚。
「天无绝人之路,另外想法子就是了。如果因为如茵长得不够美而怪罪她,那如茵未免也太可怜了,她根本就不知道我们接她上这儿来是有目的的。」桂花说。
「我当然不会怪如茵,只不过原以为绝对没问题的事突然发生这么大的变化。」杏花长叹:「怪了,如茵小时候明明很像我的,没道理长大后会……」
「你应该亲自看看她,也许我的判断」
杏花摇头:
「我相信你的眼光,如茵大概一点都称不上美丽吧。」
「话不能这么说,她其实长得很清秀、白白净净的」
「就是不像个烟花女?」杏花又长叹了声。
桂花皱起眉:
「你得快把这种情绪抛开,杏花姐,如果你在如茵面前表现得这么失望,她会以为你根本就不想接她回来。」
「怎么会呢?我一直很希望她能陪在我身边,所以才把当前的难关当做机会,要你去把她接了来的。」
「那就开心点,你们姊妹俩怎么说也好几年不见了。」桂花忽然一拍桌子:「我还没告诉你呢,你不知道那李府上上下下有多过分,简直就没把如茵当人看,只不过不小心洒了汤,居然用鞭子抽她;还有啊……」
桂花把她所看见如茵在李府所受的苦一一说给杏花听。听着听着,那白色的裹面布就逐渐变湿了,在两眼的地方。
「可怜的孩子,我还以为她在那里过得很好呢!」杏花哽咽说道:「给她寄东西过去都没有回音,我还以为她已经听说了我是做这一行的,所以羞于跟我扯上关系,谁知道是……」
「她什么也没收到。你那个什么鬼亲戚跟李府上下联合起来欺负一个小女孩,根本是禽兽不如。」
「怎么会这样呢?」杏花以指尖擦擦裸露在外的一双眼睛。「我可是为了她好才花了一大笔钱让她进李府的,没想到反倒害她受尽了折磨。」
「所以了,现在开始就单纯把她当个妹妹,好好补偿一下她这几年来都未曾享有的亲情。」
「怎么补偿?大伙儿连饭都快没得吃了。百花阁一旦不保,我甚至无法给她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哎呀!走一步是一步,想这么多做什么?重要的是你先把伤养好,大伙儿再一起商量看要如何将百花阁维持下去。」
杏花盯着桂花看了好一会儿,拉过她的手道:
「谢谢你,桂花,这会儿大概也只有你会这么想了。」
「只有我?」桂花蹙眉。「这什么意思?」
杏花闻言又是一叹:
「你也知道百花阁就剩下这么几个姑娘了,这日子是一天比一天难过,其它姐妹早就跟我提起过离开的事,近来提得更凶,我以如茵为理由硬是将她们留下来,现在」
「你把有个妹妹的事都说了?」
杏花摇头道:
「我说已经重金礼聘绝世美女到百花阁坐镇,你就是去接她回来的。」
「绝世美女?」桂花对着杏花挑起了眉。「真不知道你这信心是打哪儿来的。」
「你还有心情调侃我?」杏花伸脚踹了她一下。
「那么究竟是谁说要走的?」桂花揉着被踹疼的腿问道。「懂不懂饮水思源啊?也不想想是谁在她们最不堪的时候收留了她们,给她们一口饭吃?」
「这我不怪她们,走这一行不仅上不了台面,个中心酸也不是外人可以体会的,如果不是为了混口饭吃,谁愿意一辈子待在这种地方?」杏花躺在床上说:「既然百花阁的转机已经没了,干脆就让她们走吧!」
「走哪儿去?大家都是无家可归的人哪!」
「总不能强留她们吧?」
「所以我说了大家一起想办法嘛!」桂花道:「我们姑且不提,婆婆年纪这么大了,难道让她跟着我们露宿街头?百花阁不能关门啊,杏花姐。」
「我所有的心血都在这里,你以为我愿意就这么看着它没落消失吗?」
「难道就没有其它办法了?」
杏花听着,又吸了吸鼻子:
「我已经绞尽脑汁、肠枯思竭了,偏偏如茵又不是个美人儿。」
「我不是说了别再提这回事」桂花忽然停了下来,盯着杏花久久不发一语。
「怎么了?忽然间不说话。」杏花问。
桂花还是盯着她看,好一会儿之后终于道:
「这也是不得已,杏花姐,虽然之前我说了很多好听话,但是为了救百花阁,咱们只怕还是得把如茵推入火坑了。」
§§§
几朵花又一次在前厅集合,独缺旧伤未愈的鸨母杏花,偌大的厅里零零落落坐着几个人,就像一个大花瓶里凌乱地插了几枝花,很是落魄的感觉。
见该到的人都到了,桂花站起来拍拍手道:
「好了,大家安静下来听我说。」
「我们本来就很安静。」兰花懒洋洋说。
「根本就饿得说不出话来了。」莲花也接着道。
桂花瞪了她们一眼。
「你们也太夸张了,百花阁穷是穷,可什么时候饿着你们了?」
「天天喝粥吃素菜,我已经忘了肉是什么味道了。」梅花说着,长叹一声。
「有东西吃已经很幸福了,你就藉这个机会去掉一些身上的肥肉吧!」桂花无视于梅花的跳脚,继续道:「我想你们也听到风声了,杏花姐重金礼聘的名妓已经来到百花阁,咱们的窘况很快就会有所改善,你们想吃肉也是指日可待的事。」
「真的假的?」梅花首先存疑。「虽然听杏花姐提过,但真的有名妓会到百花阁来吗?」
「就是啊!」莲花跟着道:「再说咱们连肉都没得吃了,杏花姐哪来的『重金』去礼聘什么名妓呢?」
「这个嘛……」桂花咳了咳。「就说杏花姐跟这个名妓有点交情吧!否则正如同你们所说的,她这样的名人又怎么会愿意屈就我们这个小地方?」
兰花听了依旧怀疑:
「就算是有交情,谁会放下身段到我们这里来?一个弄不好什么都完了,一个名妓会冒这种险吗?」
「这……」桂花又咳了咳:「是救命之恩,知恩图报这个道理你们懂吧?所以她才愿意来,完全是看在杏花姐的面子。」
这番说法总算说服了几位姐妹,然而新的问题马上就接踵而来。
「她叫什么名字啊?既然进了百花阁,得替她换个名副其实的『花名』吧?」莲花说道。
「还有,怎么不见她到前厅来呢?至少也该来拜会一下前辈吧?」梅花跟着说。
「亏你还敢自称是前辈?人家可是名妓耶!在她眼里我们算哪根葱蒜啊?」兰花说得酸溜溜的。
桂花听了眼睛一亮,又咳了两声:
「是的,老实说她相当高傲,除了杏花姐,她大概不太会搭理你们,你们也别去找她麻烦,知道了吗?」
「我们哪敢去招惹咱们的大救星啊?」兰花又酸不溜丢地说,其它人的脸色也都不怎么好看。
「我知道你们不好受,但事关大伙儿的生计问题,咱们就忍耐一下,大家一起度过这个难关。杏花姐一直待我们有如亲姐妹,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百花阁就这么没了,你们说是不是?」桂花说着,刻意看了看她们几人。
厅里陷入沉默,几朵花显然正在衡量当前的局势,而桂花神情虽然轻松,心里可紧张了。打了这张险牌,万一还是不行的话,她也莫可奈何了。
「桂花!」梅花开口划破了短暂的寂静。「那个女人真的这么美啊?」
「美得能让客人重回百花阁吗?」兰花也跟着问。
桂花一听又咳了,这回可咳得厉害。
「光凭美貌是无法将那些爷儿们拉回来的,这个杏花姐跟我还得再想些策略,总之绝对没问题,你们尽管放心吧。」
莲花闻言皱起眉:
「听你这么说,好象那女人其实没什么姿色可言。」
「胡说!我看就是西施再世也没她的美。」桂花说完就剧烈咳嗽,还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茶。
梅花见状,颇为纳闷,忍不住开口问:
「我看你是受了风寒了,还是找大夫来瞧瞧比较好吧?」
第三章
半山腰上,木屋前来了个不速之客,应无涯提着刚猎来的兔子,对着站在门前等候的人挑起了眉。
「有何贵干?」他问。语气冷淡。
站在屋前的瘦弱男子一听,嚷了起来:
「哟!你这是什么态度?应无涯,别忘了你已经不是御前护卫,我可还在皇上跟前当差啊!」那人高傲地扬了扬下巴。
「久违了,苏公公。」应无涯放下手中的猎物,声音依旧听不出任何温度。「就如同您所说的,应某已不在宫中任职,又何劳公公前来探访?」
「少臭美了,我当然是奉皇上之命而来。」苏公公环视四周,脸上是难掩的厌恶表情。「我说应无涯,你食君俸禄数载,虽称不上家财万贯,至少这辈子足以衣食无缺,又何必躲在这种深山里?瞧我找得多辛苦啊!」
「也许皇上该派个强壮点的『男人』前来。」应无涯淡然道。
「你」苏公公气得脸红脖子粗,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你……你好大的胆子!」他跺着脚嚷。
应无涯不予理会,只是伸手推开了门道:
「请进,公公。」
苏公公怒气未消,愤愤地挥了挥手道:
「我才不进去那种简陋的地方。」他从怀中掏出一个信笺递给他。「哪!这是皇上要我交给你的密函,等你收下它,我马上就离开。」
应无涯立刻伸手接下信函。
「公公慢走。」他说。
苏公公的脸由红翻紫,最后是鼓着双颊又跺了跺脚后气呼呼离开了。
看着那太监消失在林间,应无涯将视线拉回手中的信函,他盯着它看了良久,这才转身走进屋里。
苏公公说的倒也没错,这确实是个简陋的地方,木头搭建的屋子并不大,里头就摆着简单的床和桌椅,找不到任何多馀的东西。
应无涯放下弓和箭,坐在桌前再次盯着那封信,好象那对他而言是碗即将喝下肚子里的毒药。
这密函里写些什么?应无涯想,但想再久也没有答案。当然,只要拆开了信就用不着猜测,可他其实根本就不想知道信里究竟写了什么。
皇上不会闲来无事写封信问候他,信一拆开,麻烦肯定就跟着来。
应无涯轻叹,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他就是厌倦了宫中争权夺利、尔虞我诈的生活才到这儿来的。卸下御前护卫的职责,想想也已经两年,皇上为何在此时命人送信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