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乌鸦一般白-第1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不是鬼,我是被牙鹤书害死的人。”女鬼撩起散在额前的白发,露出真切而鲜活的脸。
牙鹤书不禁大声惊呼,“哇!你不仅头发白,连脸都很白唉!这么说,你真的是鬼。”原来,所谓的大白天见鬼了,就是由此而来。
她这副喳喳呼呼的模样更让女鬼来气,冲到她的面前,她一把捏住牙鹤书不算细的脖子,“你看清楚了,我是白荷,是被你害惨了的白荷。”
经她这么一说,五雅堂里的众人顿时议论起来,“白荷?谁是白荷。”
“我只听说有个白家姑娘,没听说什么白荷啊!”
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白荷将头发梳理整齐,扎了如白家姑娘般清纯、自然的麻花辫,“你们难道还没认出来吗?白荷就是白家之女。”
牙鹤书惊觉不妙,莫非她要揭穿一切?拉住白荷的手,她笑容可掬地朝大家招招手,“这姑娘得了疯病,你们别介意!千万别介意!大家继续喝茶,我这就带她去看大大。”
“我没有疯。”今日的白荷不似上次来五雅堂时的模样,她已经失去了一切,这全是牙鹤书的错,她要为自己讨回个公道,以银子的方式。
撩起白发,她急赶着爬上牙鹤书平日说文论经的高处。牙鹤书大步上前想要将她拉下来,却被凭空伸出的手拦了个正着。眼一横,她怒道:“乌清商,你竟敢拦我?”
“听她都说些什么。”乌清商一个开茶水点心铺的生意人,他不懂什么大道理,只知道清者自清。如果她真的没做错什么,谁也诬赖不了;如果她真的做了,就必须要有承担责任的勇气。
这男人疯了,牙鹤书想甩开他禁锢她的手,想冲他吼——我为什么要听你的?甚至想拿出当年跑江湖的绝招甩他两巴掌,但面对他沉静到几乎顽固的面孔,她却什么也做不出,只能任由他掌控全局。
白荷像是找到了人生最大的舞台,她清咳了两声,略显紧张地对牙鹤书所做的一切发出控诉。
“你们可知道,那个满头乌发,美丽端庄的白家之女其实是让你们万般尊重的牙先生托我装出来的,我根本就没用过什么‘白发’号发油。还有那个胡片也是牙鹤书从我们花柳阁找来的。胡片的确无父无母,可他不是靠卖牙鹤书介绍的货物发的家,而是在我们花柳阁作乌龟,以此养家糊口。事情是这样的——
“那天牙先生去我们花柳阁,看到我的发异常之美,遂给了我五十两银子,要我来演这场戏。戏结束之后,牙鹤书她塞了几瓶‘白发’号发油要我推荐给花柳阁的姐妹们使用,说是好东西要大家一起分享。我心想,这东西若果真像她形容的那么好,花柳阁的姐妹们要是都使了,每个都比我漂亮,那我还有什么市场啊?所以我就没给她们用,自己买了五十瓶‘白发’号发油,将它们藏起来,一个人慢慢用。”
“哦——”
全场传来阵阵啼嘘之声,为女人的私心作陪衬。他们哪里知道,自私是罪恶的开始,白荷就是最好的论证者。
“谁知我用了几天之后,头发的颜色开始变得越来越淡。开始我还以为,这是头发变好的必然阶段,谁知今早我一觉醒来。竟发现自己原本乌黑漂亮的头发变成了满头银丝,现在花柳间里所有的人,不不不!不只是花柳阁,所有见到我的人都把我当成是女鬼,惟恐避我不及。你们说,我是不是该叫牙鹤书偿命?”
乌清商终于明白,自己在用过“青春永驻颜”之后留下那满脸洗不掉的墨绿色,是用什么药水洗褪的了。所谓的“白发”号发油真的让人一夜白头,这样的货物鹤书为何要推荐给众人?
他困惑的眼神望向分鹤书,她却避开他的视线,寻找着地上看不见的出口。她不敢看他,她牙鹤书也有不敢承认的一天?连她自己都觉得吃惊。
从小到大她说了多少谎,骗了多少人,从未有不敢承认的一大,顶多只是再找一个更完美的谎言去蒙骗罢了,又怎会有胆怯之时?
乱了,乱了,从他替她被打得昏迷不醒的那一刻起,她就彻底地乱了。否则她也不会连去看望他的勇气也没有,更不会在生死存亡的这一刻竟然还关心他对她的看法。
白荷所说的故事充满了惊险、刺激,让人有点儿不敢相信。最重要的是如果她所说的一切是真的,那在场的许多人手中握有的“白发”号发油就成了“鬼货物”,换不成银子,还会害死人。
谁会相会、谁又敢相信,
牙鹤书趁虚而人,“原来你是花柳阁的姑娘啊?”她大作吃惊地盯着白荷,像盯着一个陌生人,“那日,你告诉我,说你是好人家的闺女,还说你就是因为用了‘白发’号发油才会变得如此美丽,被众家提亲。原来一切都是你编出来的谎话,你竟然骗了我?”
她转向众人,神情全是悲愤,“上天啊!我牙鹤书英明一世,竟然被一个花柳阁的姑娘所骗,她的话我怎么会信呢?凡是有头脑的人都不会信她的话啊!”言外之意,所有会听信她话的人都是没脑子的傻瓜。在场的同胞们,你们还相信她所说的话吗?
在场的人们齐摇头,众人的心理是:宁可信其无,绝不信其有。万一白荷说的都是真的,那可真是死也没得商量了。
被围困在不信任的目光里,白荷有种被人压死的感觉。她灵机一动,尖锐的眼神望向始终沉默立于一边的乌清商。
“你们不信我没关系,你们总信任乌堂主吧!那天牙鹤书去给我和胡片送银子,乌堂主也跟去了,他听到了我们的谈话,他可以证明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一时间,乌清商成了众人的焦点,他从未被人如此重视过。他曾想过当牙鹤书的徒弟,有一天能让自己像她一样不管走到何处,都被众人的目光所包围。如果成为众人焦点的代价是这般,他情愿自己那晚什么也没听见。
合上眼,他不去看众人,那是一种可以压死人的目光,他承受不起,“是的,我的确看到鹤书去花柳阁见白荷和胡片。”
你……你竟然出卖我?
一个可以奋不顾身保护她,为她去死的男人竟然出卖她?牙鹤书心如墙倒,却掩盖不了五雅堂内的片片哗然——
“难道这是真的?”
“完了,我彻底地完了。我倾尽家产买了几千瓶‘白发’号发油,至今还没卖出几瓶呢!这消息要是传出去,我不就死定了嘛!”
“哈哈哈哈!还是我走运,大家在抢购的时候,我没抢到,所以一瓶都没买。上天保佑!上天保佑啊!”
“你得意什么?你没买‘白发’号发油,不是还买了‘青春永驻颜’嘛!你以为‘白发’号发油有问题,‘青春永驻颜’就肯定没问题了吗?简直是异想天开!”
“啊——这可怎么是好啊?这不是要命了嘛!”
“活该!谁让你刚才那么得意,这是老天给你的报应。”
牙鹤书微眯着眼看着这些奇怪的人物,她在心中由衷地感叹——人心真是奇怪的东西,倒霉的时候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跟着他倒霉;走运的时候却希望自己是这世上惟一走运的人。
然则这世上没有人比乌清商更奇怪了,他可以为她去死,却不能为她撒小小的谎言。大鼻鸦不止一次地给她吹耳旁风,说这世上能为女子去死的人已经不多了,要及时抓住。抓住一个在关键时刻出卖她的男人,以为她和他一样傻吗?
她用不屑的眼神瞟向他,像在瞟一个陌生人。
“我还没说完!”乌清商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呐喊,让沸腾的情绪为了他而冷却下来,“我已经问过鹤书了,我问她是不是跟白荷、胡片串通好的。她说她没有,我……我相信她。我相信她什么也没做,我相信她是无辜的!我相信她!”
只要是她亲口说的,他就信她。
五雅堂保持着最高级别的安静,静得让人感到诡异。乌清商清澈的眼神对着他所钟爱的女子,她甚至算不上是完整的女子。她只是一个喜欢骗人,又喜欢让一大群姑娘用崇拜的眼神包围自己的女子。像她这样的人,何德何能得到他最真切的厚爱?
每个人的目光都环绕在他们俩交织在一起的视线里,没有人说话,甚至连眼神都被冻结了。最先清醒过来的白荷狂乱地叫了起来,“你们都傻了吗?这女人是个骗子,她和乌堂主是串通好的,难道你们到现在还没看出来吗?趁现在她还没有卷款潜逃,你们能追回多少银子就追回多少,晚一步别说是银子,连人都见不着!”
她的话像爆竹炸醒了众人,大家纷纷上前涌,有几个稍稍冷静些的以身体拦住大家,他们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牙先生,莫怪我们无礼,我们只想问您一句,白荷所说的一切是真是假?”
同样的问题摆在了牙鹤书的面前,上一次面对乌清商的时候她否认了,因为只要她否认,他就会相信。这一刻呢?她还能再,次地欺骗他吗?
·精彩内容载入中·
第六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是!白荷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她承认了,牙鹤书竟然在把她捧上天的徒子徒孙们的面前承认了自己的欺骗行为?
只为了他的眼神,只为了他全然信任的眼神。在乌清商敞开的眼神里,牙鹤书承认了自己的欺骗,这一次……只这一次,她对他说了真话。
从前捧她为神的众人傻了,从前将她当成仙的贾正经呆了,从前与她狼狈为奸的白荷得意了。
惟有站在她身边的乌清商没有太多的惊愕,他以最平静的眼神和表情接纳了最真实的她,“伙计,关门!今天五雅堂不做生意了,还请大家先回去,明日再做商议。
“明日?明日还有得商议吗?”
“就是!退钱!快点儿退钱!”
大家吵着嚷着叫嚣着,想要逼牙鹤书退钱。她无动于衷地坐在那把象征着权利与金银的太师椅上,冷淡的眼神环视着全场。“你们以为卖出去的货还有退钱的机会吗?幼稚!今天就让我来告诉你们,五雅会真正读作——乌鸦会!进了乌鸦会,你就得全身漆黑,洗洗就想恢复干净,你们当乌鸦会是什么?”
看她的架势像是早有准备,乌清商反倒为她捏了一把汗,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这是放大话的场合吗?这帮人群起而攻之,力量绝对不低于那天想在路边干掉她的那群莽汉们。他有伤在身,已经没有力量再保护她了。
“鹤书,别说了,快走吧!等我们想好了办法再来收拾这边的残局,不会有问题的,很点儿走!”
走?上次遇到危险他也是这样对她说,这一次他又想为她断后吗?
不要,她不要了。从上次那件事发生以后,她就发誓绝不再欠他的人情,她怕自己还不起会以心来偿,那是她付不起的代价,她惟有给自己留条容易走的后路。
“走?走的人还不知道是谁呢!”
她忽然抬起手拍了两巴掌,五雅堂内登时出现了一帮五大三粗,手持刀剑的汉子。他们像镖师,却比镖师更显神秘,这是些什么人?众人吓得不断往后退,直退向门外。“牙……牙鹤书,你想干什么?”
她优雅地玩着会在肩头上的发丝,指尖与发相互纠缠,绕出青丝涓涓,“我怕你们舍不得离开这五雅堂,所以特地请人送你们一程。”
当她是傻瓜吗?自从上次被那帮莽汉在路上劫住,她就料到早晚会有这么一天,最好的办法就是从总会长那里调些人手放在身边,以防不测。她或许需要人为自己死,但那个人一定不是乌清商。她要的是用银子买到的忠心,而非用情换来的真心。
“来人,送他们离开,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他们踏进五雅堂半步。”
那帮拿银子办事的人果然很忠心,个个凶神恶煞地赶着堂里的客人,“走!快点儿走!走啊!还不走?想挨打是不是?”
众人虽是不服,却也不敢拿性命冒险,不过是讨个嘴上的便宜罢了,“牙鹤书,你等着!你会有报应的,你会嫁不出去,孤独终老。即便嫁了,你也会死丈夫死儿子,最终你一定会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乌清商见不得她被骂,更见不得她招来骂名的手段,“你这是何苦呢?大家街坊邻居一场,别把事情做得这么绝,放过他们吧!”
牙鹤书又好气又好笑地瞪着他,这呆子到底知不知道,她之所以这样做全是在帮他嗳!否则他的五雅堂今日定会变成残园废墟,连片完整的瓦都找不着——这可是经验之谈,她从每个会馆撤离的时候,那家会馆一定逃不过这样的命运。
她刚想教训他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