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中光-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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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依用手肘撑起身体。“好,小玩而且有点乐趣就好。”
莉雅说来简单。问题是,乔依半躺在那里想,杜艾森这人浑身都不简单。
她坐到床沿,抓着棉被想把它掀起来。“我该睡了,明天一早约了水电包商要谈价钱。”
“好叫人兴奋。”
“才怪。”
她把棉被掀到床尾。
看到从枕头边缘伸出来的一张商用信纸时,她整个人立刻冻住。
“我的天哪!”
“乔依?”莉雅的声音尖锐起来。“你还好吗?怎么回事?”
乔依盯着那张信纸,说不出话来。她认出了信纸上的商标,那是位于湖边的一栋建筑物的简化图案。
图案下面只用花体字印了该机构的名称:烛湖庄,此外没有地址,也没有电话号码。
要传达给她的消息,是从报纸上分别剪下单一字母再黏贴上去的:
希望你在这里。
不回二三二号病房的机会须付代价。将再联络。
“乔依?”莉雅的声音充满着紧张。“快说话,出事了吗?”
“是的。”乔依说。
第十五章
艾森双手握住黄铜门把,将门推开。进入小门厅,拉开天鹅绒的帏幕。
他站着,望入漆黑的戏院内部。
乔依不仅仅只是站在门槛上,她还找了藉口不进入整栋屋子里最有趣的一个房间。
他找到电灯开关,按了几个。毛玻璃和黄铜的灯亮了起来,照亮了两边座位之间的走道。他看着深粉红色天鹅绒的座位,思考是什么使得乔依打冷颤。
因为他很确定她在看到这房间时,真的打了冷颤。
看了一会儿,他终于关掉灯光,沿着走廊回到书房。傅班纳先生的札记本还在他上回看过留下的位置上。
他坐下来,接着上次的地方开始看。
“……我美丽的凯蜜邀请了她的几个朋友一起来欢度这个长周末。女士们都是美女,绅士们想必也会有许多精彩的故事可说。大家也会喝很多香槟和杜松子酒。我亲爱的凯蜜是那么年轻与天真,看不出这些人其实多么肤浅。
我并不盼望这次聚会,可是我也无法反对。凯蜜的朋友对她很重要,我说服我的小花嫁给我的时候,她已讲明除非我答应她随时可以随心所欲地款待朋友,她才要答应。这个周末肯定要花去不少钱,但是只要我的小花高兴,这才是最重要的。
这个周末还有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我看着宾客名单,姓徐的不在上面……”
◇◇◇
“这是一封勒索的信。”莉雅说。
“是的。”乔依紧握矮桌上那杯装热茶的马克杯。没有用,她还是浑身冰冷,而且抖个不停。这种冷跟她撞进暴力房间时不相上下。“这点我还看得出来。”
“最后出口”里的谈话声和轻柔的爵士乐在她们的四周流动,掩盖了她们的紧张和焦虑。这是一家在晚上九点之后转为可喝酒之俱乐部的简餐厅,乔依和莉雅坐在靠后方的一个火车式座位里。她们可以看到乐队演奏的舞台,可是今晚谁也没有心情注意音乐。
“那个什么可以保证我消失的特殊防火墙,根本一点用也没有嘛。”乔依评论道。“我真想亲手扼死那个介绍我们去买这个身分的中间人。”
“商人有很好的商业名声,”莉雅说。“我不相信他会把你的身分告知别人。”
乔依又浑身一颤,更紧地握住杯子。“你应该知道,如果他可以出卖我,你的身分也会不保。”
“我不认为他出卖我们任何一个人。他从事这一行很久了,我从未听见任何暗示说他不可靠。”
“反正有人找到我了,我们必须假设对方也知道你在这里。”
“相信我,”莉雅说。“我这半小时都在想这件事。”
乔依试着整理手边仅有的资料。“如果你不认为商人出卖我们,这封勒索信要如何解释?”
“我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可是至少有一个可能。”
“什么可能?”
莉雅把手指从绕着装着浓缩咖啡的小杯子上放开。“商人的生意都是利用网路做的,他的安全性应该很好,可是没有任何系统是完美的。也许他被骇客入侵了。侵入的人可能本来就是在找你,也可能只是随便抓了一些名字就出来了。”
“这两个理由都能解释为什么我收到勒索信,可是你却没有。”乔依把手肘架在桌上。“这表示勒索的人就是那个骇客。”
“也不一定。这个骇客也可能只是在网路之间钻缝隙的人,他把你的档案卖给知道你有勒索价值的人。”
乔依揉着太阳穴。“那可能是任何人。”
“不,不会是任何人。”莉雅慢慢地说。“你的姻亲可以排除在外,因为他们没有兴趣勒索你。如果他们知道了你在哪里,只会恨不得尽快再把你关回‘仙那度’去。”
“没错,”乔依强迫自己思考。“同样的道理也适用于贺亚昂医生。如果他知道我的去处,应该是会派他的爪牙来把我抓回去。”
“越快越好,”莉雅同意。“他绝对不会想让柯佛瑞知道你在外面游玩了好几个月。”
“好,勒索者可能不是贺医生或我亲爱的姻亲。”
“对,可是弄出那封信的人对你在‘仙那度’的历史非常清楚。”
“否则不会知道我住二三二病房。”
“对。”
“这号码太正确了,”乔依努力把循环不断的噩梦挤到一边,尽量运用逻辑来思考事情。“只有跟烛湖庄有直接关系的人才会知道。”
“我认为这是很正确的推论。”
“可能是某个医务士吗?朗文或阿尼?”
“可能,”莉雅慢慢地说。“虽然我不认为他们有足够的聪明才智,或足够的权力,取得跟你的去处有关的资讯。”
“这话很有道理,他们很恶劣,但应该不是抽屉里最锐利的刀。”
“我也很怀疑他们有钱去买这种情报,即使有人提议要卖给他们。提供你的资料给勒索者的人,一定会要求很大笔的钱。”
乔依继续再想其他的可能。“黎费娜有可能吗?”
“贺亚昂的行政助理,”莉雅想了一想,点点头。“可能。黎费娜跟那些人一样冷血,而且她够聪明。我相信贺亚昂知道的,她也都知道。她跟贺亚昂睡过一阵子,直到认为他很无聊才又找了新的户头,这你记得吧?”
“谁会不记得。好,我们把她放到名单上,还有,别忘了安全室的主任葛雷恩。”
“他会吗?”莉雅说。“我不认为他够聪明,何况我有个印象,总觉得他是贺亚昂的人马。他乖乖地听话做事,就可以过得很好了。记得他的保时捷吗?还有夸张的戒指?”
“也许他不想再替他的老板遮掩任何事情了。”乔依想出个理由。
“也许。”
“我们也不能忽略麦凡芮医生。贺亚昂只要把我关着、让我吃药就满意了,可是麦医生老是要我接受治疗。她一直逼我把走进某些房间所经历的事告诉她,老是用很多意料之外的测验考我。”
“她对你的病例的确特别有兴趣。”莉雅承认。
“她一定对贺亚昂的副业知道得很清楚。”
“我同意,可是,我认为她应该也像贺亚昂一样只想把你弄回去,而不是敲诈一笔钱。”
“你的话也有道理。”乔依把头埋进双掌中。“这简直毫无希望嘛。我们这样永远也无法确定勒索的人,一切都只能假设。”
“我想,”莉雅说。“我们需要的是专家。”
乔依猛然抬起头,吓住了。“去找警察?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他们一知道我是从疗养院逃出来的,立刻会把我送回去。”
“我说的不是警察。”莉雅说。
她顿时了解。
乔依慢慢地靠向椅背。“不要──”
“你有更好的主意?”
“没有,”她说。“可是,这真的不是一个好主意。”
“哪里不好?这是他的专业,他也保证会守密,而且我信任他。”
乔依想吐。“我不想让他知道……‘仙那度’、我和会尖叫的墙。”
“你不必把所有的细节都说出来,他不必知道房间的事情。”
“可是他必须知道‘仙那度’。”
“没错,这个没有办法闪避。依我看,你只有两个选择,回家打包准备逃亡,或者打电话给杜艾森。”
“被你这样一说,我当然只有一个选择了。”
第十六章
“星期五……
他居然来了,这姓徐的没有受邀居然敢来。我质问凯蜜,要求她把他赶走。可是她变得非常生气,拒绝要他离开。她说那样做是很没有风度的,何况房间多得是,不怕多一个客人。
午夜……
晚上上鸡尾酒之前,我看见他们在一起。从他的眼光,我很清楚他想要引诱她。十点过后不久,他们一起去了花园。我从书房的窗户看着他们,那可恶的家伙居然抱住我的凯蜜亲吻,而她并没有抗拒。
现在我知道他们根本早就计划好,这个周末要在一起的。
是我太傻……”
电话的声音把正在专心阅读札记的艾森吓了一跳。他看看手表,惊讶地发现已经快要午夜了。他应该上床了。
艾特接起电话时,感觉胃里抽紧。这个时间很少人会打电话,邦妮是最有可能的。
“杜艾森。”他说。
“艾森?我是乔依。”
轻柔的愉悦取代了不安,他靠向椅背。“怎么回事?睡不着吗?”
“我必须再一次地雇用你。”
◇◇◇
二十分钟后,他走进“最后出口”,在进口处找到乔依和莉雅坐的遥远角落才走进去。他先站在那里看着她们。乔依每隔几秒钟就抬起头,焦急地看着门口,可是看得出因为灯光太暗,她看不见他。
他朝她们的座位走去,一路上故意在散乱排列的桌位之间穿梭而行,由于室内灯光幽暗,他几乎已经走到她们面前,她们才看到他。
发现他居高临下地耸立面前,乔依明显地吓了一大跳。如释重负的表情在她的脸上来了又去,现在则被警觉所取代。
“艾森,”她的声音很轻,给他的感觉是她正极力地控制着自己。“我没有看到你进来。”
莉雅的眉头微微一皱,没有露出太过惊讶的表情。他心想,要怎样才能吓到她?大概要很重大的事情吧!
“谢谢你赶来。”乔依的口气好像谢谢他去参加一场葬礼似的。
“反正我也没有更好的事情可做。”
她的脸红了起来。
他在她身边坐下,故意挤着她,想要看她会怎样做。她的反应是朝里面缩,跟他保持一些距离。这可不是好现象。
“你一点时间都没有浪费。”莉雅说。
“鼓励客人再次使用我们的服务,是扩展生意最好的方法。可是我真的必须承认,这么快就被再度雇用还真有点意外。”他看着乔依。“怎么回事?又有另一个可疑的客户?”
“不是,”乔依说。“是我个人的问题。”
他换个轻松的坐姿,一手伸到座椅的后面。“告诉我吧!”
她放在腿上的手握成拳头。“我遭人勒索。”
啊,情况不妙。他应该拿出专业的心态来处理事情了。
“从头说起,好吗?”
她看着莉雅,好像在寻求精神的支持。她的同伴微微点头。
“两年前,我丈夫被人谋杀。他遭到枪击,死在我们度假小屋的后阳台上。”
“请继续。”
“那是我们结婚周年的前夕、培登独自开车过去,而且事先并没有告诉我。他想要为我准备一个惊喜。”
“什么样的惊喜?”
“花。”乔依露出缅怀的微笑。“很多、很多的花,水仙、兰花、很大朵的菊花。他送了很多花去,厨房、浴室、客厅到处都是。我丈夫在加州北部一所小型的学院教艺术史,是一个真正浪漫的人。”
“噢,一个浪漫的人。”
他一辈子也不会在山间小屋放满了花,只为了让一个女人感到惊喜,艾森心想。也许他的问题就在这里。
“他还买了礼物。”乔依张开手掌,然后又握起来。“一架照相机。”
她脸上的表情引发了艾森一个灵感。“是你发现他的,对不对?”
她吞咽着。“我原本去旧金山参加一个为期三天的座谈会,但我们约好会后在小屋见面。那天晚上,我打电话找他,没有人接。我开始担心,可是也告诉自己,他没接电话的理由很多。然而,我仍然一大早就提前离开会场,开车去小屋。”
“请继续。”艾森在她突然停下时鼓励她。
她深吸一口气,似要自己镇定下来。“我打开门,立刻就知道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你看到什么?”
“到处都是摔碎的花瓶以及被踩烂的花,照相机也被人狠狠地踩坏了。我的感觉是现场曾经有过激烈的挣扎。可是,警方指出培登是在后阳台被人枪杀的。他显然是出去搬一些木柴进来。没有证据显示他曾看到杀他的人,更别说会有打斗的情事。”
“警方的解释是怎样的?”
“那一阵子附近常有人闯空门,”乔依说。“他们认为那个贼藏在他没看见的地方,先开枪杀他之后,才进入小屋偷东西。”
“他们对砸碎的花瓶和照相机的说法又是怎样?”
“他们的结论是小偷没有找到现金或值钱的东西,就砸花瓶泄气。”
“你丈夫的皮夹呢?”
她迟疑一下。“在附近找到,是空的。他们的结论是,小偷拿走现金和信用卡之后丢弃的。”
“空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