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气多情妹-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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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很好!”祝肖虎开心到决心要给他一个狠狠的拥抱,脚才跨出一步,才蓦地发现这小子的话似乎哪边不对劲,动作立时僵在当场,半晌才张着铜铃大眼,对梅漱寒吼出声来:“大体?什么叫做‘大体’?你倒给本帮主解释清楚!”
“喂喂喂,大老虎,”应浣宁学他刚才喊梅漱寒的口吻,为大木头得到如斯待遇抱不平。”你就让大木头先歇一会儿嘛……他可是辛苦了三天三夜都没睡呢!”瞧他那眼睛四周筑了一圈儿,肯定是这样。
他看她一副坚决保护自己的样儿,真是又感动又好笑的,温柔地对她说:“没关系!”
转向祝肖虎时又恢复他一贯的沈稳平淡。“他会好起来的。”
说完两人就迳自离开了,对于祝肖虎的问题的解释,留待他补眠之后吧……
哪……哪……哪有这样的?祝肖虎哭笑不得地盯着相偕而去的两人,真是只能无言以对,他--旁人闻风丧胆的堂堂鬼蛟帮帮主,居然对他们没有丝毫威吓作用,反而有败给他们的感觉,还是败得一塌糊涂、败得彻彻底底!
哪有这样子的嘛……
第五章
终于再度踏上前往大理的路,这一桩小小的意外,让他们本就紧凑的行程更形匆促,所幸祝肖虎是个言而有信的人,真的派人以快船送上一程,才不致延宕太多时间。“木头,没想到你也那么老奸巨猾咧!”浣宁坞着嘴、缩着颈项窃窃地笑着,好像抓着了他的把柄。“留一手以防他们言而无信,这样的话,就不怕大老虎不给那些人服解药、不放他们安然回来了,是吧?”
梅漱寒对自己环抱在怀中的小女子实在是没法子,轻轻敲一下她的脑袋瓜儿,微笑地反问:“你怎么知道?”
“是啊,那家伙是中毒,你用内力把毒素逼出来,又以针灸畅其滞气、活其筋脉,顶多好好调养身子,可没理由还需要半年后你复诊才会完全痊愈,对不?”她眼瞳灵动地溜溜转着,得意的神情丝毫不掩。
“你哦!”他爱怜地点了点她的鼻头。“真是鬼灵精一个!”
“我表嫂以前受过内伤,我觉得那才真的难治咧!”不知怎地,看着大木头,总会让她不自觉地想起苏意睛。
“哦?那后来呢?”他喜欢看她侃侃而谈的模样,像是整个人栉沐在阳光春风里似的。
“后来就好了啊,所以才会成为我的表嫂呀!”她不想泄漏太多,要是让大木头知道她是衡洛园里的人,也许会把她丢在某家“巧织坊”的铺子,这样不等于被抓回去一样吗?这时候,最好的方法就是--转移话题。“大木头大木头,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件事?”
“嗯?”既然她不想多谈自己的家人,他也不想勉强,顺着她的话走就是了。
“你到底姓啥名啥?我觉得还是知道一下比较好啦,这样才像是朋友嘛,对不对?要是有人问起我……”
“梅漱寒!”
“我才知……”她一个劲儿地滔滔说着,像连珠炮一般地,就是想要说服他报上大名,没想到还在自我沈醉的当儿,他就截断她的乐趣。
“啊?这么干脆?”她简直不敢相信,人滑移到他胸膛的右半边,眼光朝左后上方斜睨过去,直直瞧进地含笑的眸子。
这个小宁儿怎么可以有趣到这种地步呵?对于她发愣的俏脸,以及不可思议的表情,他实在是难以招架,终于在强忍无效下,宣告弃甲投降,“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俊秀的五官散发一种稚气未脱的魅力。
这是个什么样的夜晚?太……神奇了吧?这是她认识的大木头?浣宁再次挑高柳眉、睁开明眸,诧异地盯着他,却迟迟不敢开口应声,怕是她自个儿的幻觉。
“傻瓜!”他笑斥,拿她没法子地摇了摇头。“夜不早了,进舱歇息吧!”
“唔,不要!”她用指尖轻轻戳了戳他的胸膛,用行动无言地表示她今晚决心要赖在这里了。
“会着凉的。”真是不改大夫本色。
“我知道你很暖和的!”浣宁给他一个甜得几乎可以滴出**的笑容,随即闭上眼,不让他有任何再申诉的机会,小脸蛋尽是赖皮得逞的满足。
梅漱寒无奈地凝睇着她的睡容,知道自己开始纵容她了;对于这种窝心的幸福感,他,差不多已经忘却了……
十五年来,跟着师父习医术、练武功,很习惯沈默寡言、多做事少开口,因为师父就是要他这个样子,久而久之,以后每次想起七岁以前的自己那个不知人间有疾苦、有生老病死的小男孩,他总有恍若隔世的感觉,好陌生、好遥远。
世上没有“梅漱寒”这个人的过去,对他,真的是太久远了……
夜风拂吹,挟带着细碎的潺援,月影清清地在沈黑水面上映照出流动的纹路,人,被裹在一波波上下轻摇的韵律之中……
原来,醺然醉意不一定要来自醇酒甘醴呵……
※ ※ ※
“大木头,”她还是习惯这么唤他。“这儿就是大理了吗?”
经过数日在河上的航行,他们终于进入大理的国境,只是要到都城大理府还得步行上好些日子,而且大理国内多丘陵起伏,加之以水道纵横,故对外地人而言,通行不甚容易。
梅漱寒本来担心她会抵受不住连日的辛苦奔波,不过瞧她仍然像只小云雀似地始终笑语不绝,想来是低估她了……
“嗯。”他轻应道,一边用自己的衣袖为她拭了拭从额际顺着颊缘姣好弧度滑落的汗珠,动作极尽轻柔。
她将望着远景的目光收回,斜斜向上对着他投射怜惜体贴的眸子,半含羞地灿灿一笑,依着他拂过的轨迹,赶忙用自个儿的衣袖胡乱抹了抹。
“大木头,你到过北方没?”浣宁顺势拉下他在她颊边驻留的手,揣在自个儿的柔荑里,他修长的手指总是让她忍不住想好好把玩一番。“有没发觉这儿真的跟北方相差好多呵?就算是孤山残水也端着秀媚清丽,细致绝美到让人误以为这是桃源仙境!”
“嗯。”梅漱寒颔首。“是啊!”
她已经很开心了对于这样的大木头。他还是同以前一样,回答的话永远是那么简单,但,现在已经很好啦,最起码他都会有反应噱……她想着想着,满足幸福地自顾自笑了起来。
“那么开心?什么事啊?”瞧她这个样,他就算想板着脸也板不起来。
“没有啦!”她怎么会有被人发现心里暗藏秘密的感觉?看来只好含糊带过,用“四两拨千斤”的招数掩饰内心泛溢的羞涩,唔……再加上一招“移花接木”应该是万无一失了吧?“你到过北方啊?否则怎么答得如此理所当然?”
“嗯。”她似乎不知道她的俏脸有出卖主人情绪的习惯,粉嫩的雪颊上掺着灼灼绯酡,是她想抹也抹不掉的,梅漱寒心下莞尔。“曾住在那儿。”
“真的?”看来被转移注意力的是她本人。“你住哪儿?离汴京很近吗?搞不好咱们曾经擦肩而过而不自知,曾经在同一个市集里讨价还价,还有曾经在同一家客栈饭馆用餐!”
可爱的念头!他喜欢看着她这种亮起来的神采奕奕。
“不会不会!咱们一定没碰过面,连错身走过也不可能!”她想到什么似的突然又急着否认刚刚自己的揣想。
“哦?”他连话都还没答呢,怎么她就驳起自个儿的话了?这倒让他很想知道她又会有什么惊人之语。
“如果,咱们曾经这么这么靠近,我一定会认出你来的!一定会的!”
“小傻瓜,咱们那时又不相识,你怎么认得出我是谁?”瞧她说得那样振振有辞的,真是有趣得紧。
“我不知道,反正我就是觉得我会识得你,不论何时何地,只要咱们相离不远,我总感觉我一定会发现你……对!一定会!”她却没意识到这句话的背后是自己心底的深情款款。
而梅漱寒感觉到了,习惯茕茕孑立的人,面对这种毫不矫饰的表示,有的是满怀的感动、感激和柔情。“那么,我会等着被你发现。”
“啊?”她完全没料到他会这么答,现在可好啦,反而是她不知该说什么。
其实,她真的不必说什么,她那越来越红彤彤的双颊已经做了回应,只是她本人没有感觉到。呵!这小妮子该说是机灵聪敏还是……
他好心为她解危,手朝地平线的尽头一指。“看!前头有村落,今晚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 ※ ※
他们行抵聚落已是傍晚时分。
“大木头,怎么这么多空房子啊?人……人都跑哪儿去啦?”天色将暗未暗,配合上刮得紧的风势,诡谲的气氛彻底裹着整个村落,明明该是暮春的热闹繁盛,这儿偏比严冬万叶枯尽还显得萧索,一股毛骨悚然直溜溜地从心里窜了上来,应浣宁攀着他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些。
“你莫慌!”他沈稳地说道。“咱们看看情况再做计较。”
突然,刺耳的声音大作,街角巷里突然冒出一群人,将他们团团圈住,频率一致地敲打着手里的锅盆,每个人目光牢牢锁住在他两人身上,慢慢缩短与他们的距离。
“大木头……”她真是被搞迷糊了,这不会是当地欢迎远客的习俗吧?他们脸上那种又畏又恨的表情,她可不想领教呵!
“各位朋友,有事吗?”梅漱寒朗声问道。
没人回答,还是一步步朝他们包近。
“大木头,他们想不说话啊?”这个情况任谁都不禁惶急起来,她应姑娘自认平凡,在这方面与常人一个样儿。
梅漱寒低头给她一个抚慰性的微笑,隐隐已经猜出个中玄机。
他再次扬起首,仍旧无所惧意,坦然对众人说道:“各位,我们是为贵国瘟病远道自大宋国来此的,不知有何指教?”
没想到他这样一说好像挺有功效的,那让人心悸的敲打声渐渐转弱,最后,终于回复一片寂然,这时纵人群中走出一位白发老翁,平举双臂安抚众人情绪,想来应是当地长老之类的人物。
“两位公子,实在对不住,我们不得不对外人谨慎些,”他娓娓解释道。“听说邻村就是让染患疫病的外地人借住,结果,人畜无一幸存,唉……”
原来是这样呀!应浣宁轻轻点了点头,如今有的只是深深叹惋,在面对天时运数之际,人的生命显得好卑微好卑微……看来,大理的情况比地想像的要严重得多,不过话说回来,她实在不明了瘟疫肆虐究竟是怎么个情形,一切都是出自书上所写、旁人所述,以及她自己的想像。
“如果两位不嫌弃,请移驾寒舍,让老朽好生招待,以为赔罪。”
“这不敢当,在下倒想请问邻村详细的状况。”梅漱寒说。凡涉及歧黄之术者,他向来投入。
“那就这边请。”
※ ※ ※
梅漱寒面牖而立,溶溶月华柔漫入室,透过一方一方的窗格,用墨色在照得亮了的地面勾勒出他硕长的影廓。
夜已深,人却难寐……
很久未再起涛的心海,因着她而重掀巨浪;他真的有些不知所措---面对她、面对这样的自己。他本以为自己不会再为情牵绊,但如今,大理疫情的严重程度恐怕是超出他的预估了,这,逼得他必须重新思索有她同行的适当与否,更逼得他必须正视自己对她已然深种的情根。
在与师父相处的十数年里,她的神色始终冷冷淡淡,纵使他是她的徒儿也难得让她开口说上一句,但她却曾不只一次地跟他说道:“情丝缠身,总是痴心人;毋宁相忘,少向忧与伤。”。因此就算是师徒,两人亦恍若陌路。
他是习惯了,甚至是认同了师父的这种生活态度,所以,他一向是淡淡的,无人能让他萦挂于心,并不是狠绝恨绝,只是--习惯。
行医救人,在他眼中,不过是一桩桩要解决处理的“事”罢了!
是的,梅漱寒的生命里,没有“人”的存在就算是他自个儿也不在其中。
但现下他再也无法否认,宁儿不知不觉走进他的内心,不知不觉开启了某个他自己已经忘却的部分,而自己不知不觉地沈醉这样温柔的情愫里,不知不觉走到病入膏肓、难以自拔的境地。
原来一切都是这么“不知不觉”……
或许早在默许她的相伴相随时,就注定了他的陷落,一场无可挽回的陷落,尽管有意无意间,他会制止自己深切思量,但这一次,他真的不能再放任自己了。
她,不该来大理的。也许当初他能对自己的私心毫无察觉,而如今情况凶险若此,实在是不容许他继续浑然不知!
这一次,他必须当机立断,必须要有壮士断腕的决心……没错!必须!
至于他的惆怅情忧……就顺其自然吧!
梅漱寒深深叹了一口气,对月独思,连一份愁苦都显得格外孤清。
“唔……大木头,你回来啦?”她揉揉合睡已久的眼,自床上坐起身来。“我怎么会睡在这儿?明明记得我坐着等你,等着等着就趴在桌上睡着了,怎么会……哦,是你,对不对?”
那长老以为他们是兄弟之属的,这几天一直让他两合睡一间房,为免真相托出反使人有所误会,他们也就将错就错。
他转身对她,没有回应,只是静静瞅着……静静瞅着……
“你赶快歇息吧,床让给你,我刚已经睡饱了,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