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拥你入怀-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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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因盐的重要性明确,朝廷就必须统一管辖盐场,以免造成动荡纷乱。而盐商则向朝廷购买盐,再转而卖到各个地方。
看来十分简单,的确,这种生意能够发财。不过,也不是这么容易。
有官就会有贪,如何得到官府允许,成为正当贩卖的盐商,首先就是必须打通关系,贿赂公行在所难免:可私盐的放肆猖獗也是一大障碍,低廉的价钱吸引百姓,而乖乖缴纳盐税的盐商,则只能摇头兴叹。
管府百年历久不衰的盐行生意,如今也委屈於这种尴尬状况。
“彭总管,怎么你负责的商行帐面如此难看?”
偌大的书房里,管心佑坐於上位,清冷地对著一灰衣朴素老人责问。
“主子,雨淮地方的买卖,近来实在下好做。”彭总管为难道。“这几年大旱,官府摆了几个粮站,本来是做分发粮食之用,谁知道那知府见淮南淮北地大人多,竟顺便卖起官盐饱自己的囊袋,咱们下少客人都因为官盐便宜过去了。]
管心佑蹙眉,官府的狗官做些什么勾当,他们的确不好插手。
“那总不会十六个盐行都赔钱吧?”他对帐册上头的数字实在非常不满意。
彭总管挽起袖子,抹著自己额头的汗水。
[主子,除了宫府那方面外,还有私盐的问题,他们的成本更低,虽然城里较为难见,却广泛流通乡村,咱们实在防不胜防啊。]
“官府不管的吗?”他严厉反问。
[这……”彭总管欲言又止。其实他们这些买卖做久了,世面见的多,都明白有些私盐商根本就是官府在庇护,共生共存,还一起分赃。
如果是以前,管老夫人自然能体会,更下会问出这等问题。但面对年轻气盛的管心佑,这些事该如何拿捏道出,彭总管难以启齿,显得犹豫。
“得了。”管心佑不耐。“既然生意做得不够好,就得想法子开源节流。”
彭总管忙应和著:“主子有何意见?”
“我见帐面每年都有笔千两银支出,毫无名目,那是怎么回事?”
“啊。”彭总管一楞。那干两银是给官府的献金,当然是没有名目的,就算有写些什么,也都是虚报。
“把它省下来。”管心佑断然命令道。
千两钱财虽不大,但十六分行加起来,也是一笔可观的开销。
“不不,主子,这些银两万万不能省。”彭总管紧张地叠声,连连道:“那是给地方官的,若是省下了,会有麻烦的!”
管心佑冷哼:“我们是合法盐商,每年都循规蹈炬缴了不少盐税,会有什么麻烦?”
“不是的,主子——”彭总管急得要把这其中利害说个清楚,却教他给打断。
“少罗嗦!”管心佑怒斥一声,彭总管霎时噤若寒蝉。“让你做就做,否则要我这个主子何用?”
彭总管很快低头。“是咱放肆了。”
“明儿个我要看到你整理好的帐目,现在,拿著你的帐册滚出去!”他拿起桌面厚实的线册往外丢。
彭总管有苦难言,却不敢再惹恼他,连忙弯腰捡起那大本子,退了下去。
当门扉拉开时,站在外头的结福,望见的就是彭总管脸色沮丧难看,又对她勉强做出笑容的表情。
“结福啊,如果可以的话,你帮我劝劝主子吧。”他只能这么说道,将希望放在一个小丫鬟身上。他认为结福能在管心佑身边待著,一定是因为她有特别的办法,或许由她进言能够比他们这些老头顺利。
结福一顿,用力地摇头。因为她是绝对不会干涉少爷做事的。
彭总管似乎多少会意,他拉起皱皮的嘴角笑道:
“也对……瞧我,真不应该啊。”喃念又叹息地转身走离。
“结福!”
书房内传来管心佑的叫唤,她收回目送彭总管沉重步伐的视线,立刻走进。
“少爷。”她的语气一贯轻柔带有恭敬。
“你刚才去哪儿了?”眼睛也不看她,劈头就是责备的口气。
“结福……去给四姑奶奶送篸茶。”她只离开了一下子。
他猛地抬眸,手掌使劲地拍上桌,发出吓人声响。
“别以为我没看著你,就不晓得你在做些什么!”他怒目而视。
“四姑奶奶她……”她轻细地启唇。
“住口!”他暍道,不容许她再发言。“你没听到她已经挑明了说是要来夺家产吗?对付这种人,不必用以待客之礼!你是我的丫鬟,却去服侍她?这里是谁的宅子?你拿的是谁的银子?我说过不要管她,再有下次,不仅你那十两银难保,以後什么都没得拿!”若非他正当忙碌,没闲重新管教丫鬟,他现在就会换掉她!
那些家伙,凭著一点血缘,个个不安好心眼,全都觊觎他手中的基业,他不将管令荑给赶出去,就是防止她趁此机会在外面造谣,说他对长辈无礼,博取商行同情,转而支持她。
她硬要住下,他留她於府中已是莫大容忍!
“……结福知道了。”她几乎未曾在言语上忤逆他,这次也不例外。
“我要出门谈事情,你去备轿,不必跟。”他越过她走出书房,冷漠指使她。
“是。”她顺服答应。
找著府里轿夫,将他外出所需要的四抬轿很快地打点好,在他出现在大门时,就已经在那儿候著,时刻都不需要等待。
该说她乖巧,但她却又顺服地让人心头焦躁。管心佑瞥她一眼,翻帘上轿。
结福直至他乘坐的轿影消失在大街尽头,才返身走回府内。
途经梅园,巧遇之前才碰过的彭总管,表情已不复从书房出来时的难苦。她楞了楞,他就点点头招呼,带著笑走开。
她转而望向他经过的方向,发现管令荑正坐在梅园里喝茶。
像是察觉她的注目,管令荑找到她站立的地方,嘴角恶意地一勾,朝结福招手。
结福只是停顿须臾,便步了过去。
管令荑稍稍意外地挑高秀丽的蛾眉。
“四姑奶奶,有什么事吗?”结福在她面前轻声询问著。
管令荑瞅著她,呵呵笑道:
“咦?我以为那个大少爷要你们别睬我呢,怎么,你不怕被他责罚吗?”这些天,其他家丁视她无物,只有这个丫鬟会理理她,不过她更好奇管心佑没有多加教训吗?还是这丫头根本不受教?
“……没事吗?”结福对於自己被当成试验的对象,并没有多加反应,仅仅就要背转离开。
“等等。”管令荑叫住她。“你唤什么名字啊?”
她听到问话,便留步。“奴婢名为结福。”
“结福,你刚才看见彭总管了吧?”她懒懒地问著。
结福没有发言,点首默认。
“那么……你不去向你的少爷说嘴吗?”她轻啜篸茶,浅浅冷笑:“人家彭总管可是来找我诉苦的。那臭小子骄傲得紧,不容人意见,可能要不了多久,商行尽数归服於我,你少爷的主子地位难保啊。”她用著十分薄情的语气谈述,好似语言当中的那个人根本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不会的。”
[唷!连个丫鬟口气也忒大。”管令荑夸张啧声,眯眼道:“你认为我一个妇道人家没有那种能力?”胆敢看轻她,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不是。”结福坚定道:“少爷是少爷,不会变的。]
管令荑一怔,随即灵敏地笑出声音:“呵呵……你的意思是,就算他穷困潦倒,你还是会认他做少爷?”
[是。”结福认真地回答,仿佛是一种承诺。
[哎呀呀……怎么他会有你这种天真的丫鬟呢?”管令荑歇住笑,怱地板起脸孔,严肃道:“我不是危言耸听,你可得注意你的少爷,管府做的是时常得和官府打交道的买卖,他太傲慢任性,做人不够玲珑,迟早惹来杀身之祸!”
结福呆瞅著管令荑等著看好戏的冷凉神情,整个人震住,瞪大了眼。
“……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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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微凉。
虽然雪已融,但毕竟只是初春,残留的清冷徐徐环绕,再一会儿才要散去。
管心佑在逸安园楼阁上的祠堂里,面向自己祖宗的牌位站立著,其中木色较新的,则是月前才搁放的管老夫人。
他是最近才初初踏进这里,若非祖母逝世,他根本不记得府里祭祀先人的厅堂在此楼阁。从小,祖母就是他唯一的亲人,她突然的往生,令他错愕且难受,但是,他却没有太多时候哀悼悲伤。
他身为管家传承人,所要担负的责任猛烈地鲜明起来,为此,祖母在他孩提时候就替他聘请师傅教导,如今所学一切将要真正致用,仓卒得丝毫没有练习和喘息的机会。
他会做好,也必须做好:他不容许自己失败。
香烟袅袅,他睇视著桌面摆放的薰炉素果,感觉祠堂打扫得很好。不论他何时来,总是弥漫一股令人舒服的净洁和脱俗的氛围。
望望外头的天色,他移步离开楼阁,回到自己起居的颖明园。
远远地,就见他的丫鬟已在房外站著。
有时他想一个人静静,就算不晓得他去哪里,什么时候归来,她仍旧会在那里等候,直到他因为需要而唤她。
她之於他,如同园内的树石草木,他不曾给予太多注意。
倒是其他婢女,趁机来到他的面前说些小话。道结福前些日子好几晚都不在府里过夜,也不知去了哪儿。
他对她在外头和谁又做些什么苟且之事,并不是太在乎,毕竟她只是没有份量的奴才。不过要是因此而带出坏名声或麻烦,他是绝对不允的。
虽然她日常活儿尽善本份,毫无地方看出怪异,他还是训诫了她几句,她没有做任何解释,只是一贯地垂首低应。
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少爷。”她见他便开口轻唤。
“嗯。”他随意地应声。
她侧身替他开门,两人一同进入房内。
“晚点有贵客要来,我要亲自迎接。”他简单地三言两语。
“结福知道了。”她能够领会。
从柜子里取出前阵子才做好的新衣裳,她询问著:
“黄色的好吗?”
通常,他都会看一眼,然後允许她更衣。不过今次,他却慎重地睇著衣衫考虑,才道:“蓝色的。”
是什么客人呢?结福不由自主地想著。替他换上淡蓝色的袍子,素面的锦织细致,仅在领袖边绣有简单典雅的纹路,穿在管心佑身上,不是衣袍衬他,而是他将那高贵明显托出。
半弯著腰,将他随身的那枚玉佩妥妥系好。她清楚知晓他的一切喜好。
移动位置,站在他坐落的身後,她将他束发的发带解开,重新梳头。他的发如丝成瀑,经由她的指间徐徐流泄,遗留心悸的柔软。
梳齿分缯,每当此悄静时刻,她总有种特别靠近他的感觉。
不觉带著极浅的微笑,她的手巧,不一会儿功夫,网巾约发,顶冠戴头,已帮他好好地打扮正式。
[……重梳一次。”他望著镜面,这般道。
结福怔了怔,他第一次这么说。
[是。”很快地将刚才整理好的冠发放下,重新梳起。
[重梳。”梳好後,他仍是这么说道。
这次,她依旧重复动作,更加细心专注。直到第三回,他才好不容易满意了。
[可以了。”他起身,直接往外走去。
她松口气,小步地跟上他。
[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去厨房帮忙。等会儿客人就来了,你把点心茶水送到东厢的偏厅。”
[结福知道了。”她应著,依言前往南侧的厨房。
尚未到达,就听见有些许争执声传来。
“喂喂喂,这是什么东西?咱们小姐金枝玉叶,可是不吃这种东西的。你们动作也太慢了,等会儿小姐进门喝不到热茶,那可要唯谁是问?]
一个没有听过的女声吆暍著,结福望去,就见春桃夏菊等人忙著煮茶水蒸糕点,而在旁说话的那年轻女子则未曾见过。
“快些、快些!咱小姐可不受你们轻待的!”尖声催促著。
只看她又指指点点几句,才总算愿意栘步离开。
“春桃,你瞧瞧,这文小姐的婢女也太过放肆了,也不想想来者是客,倒以为自己成了主子啊。”夏菊不满地嘀咕著。
春桃哼哼道:“谁叫她是少爷的未婚妻。不过还没嫁,自家婢女就在咱们地盘耀武扬威了,那要是过门了还得了?”
“就是就是。”夏菊宝香等人频频点头附和。
“姐姐们。”结福走近,有礼询问:“结福来端茶壶盘子了。”
“是你啊。”春桃甩甩手,忙了大半天,一双挽袖膀臂早给折腾得红肿。
看到结福乾乾净净的就有气。老夫人过世之後,她们这些人全给分到厨房来做帮手,成天鸟烟瘴气,搞得灰头上脸,全身都是油臭。
“怎么?你没偷跑出去找你的相好?”宝香出言讥刺。
结福行为不检的事情,下人们之间传言甚嚣,本来以为让管心佑知晓了,免不了她一顿教训,没想到竟是什么事也没有,这可不是让众人更嫉妒少爷在维护她这个小丫鬟了。
其实这是她们不够了解管心佑,虽然他难伺候、爱刁难,但只要份内事做足,他又岂有闲情逸致理会奴才们的私事?
“你来的正好,省得咱们跑一趟。”夏菊翻个白眼,冷淡说道。转身进了厨房,将蒸笼里热著正好的珍珠清香糕夹上盘子。
“等等。”春桃跟进来,背著外头,对她使了个眼色。拿过台子上的盐罐,当作糖霜给洒了几匙下去,新仇旧恨迁怒一块儿来。
“春桃?”夏菊小声用嘴唇询问。
“教训教训那文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