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津--历史和文化-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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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道路、墙壁还是长凳,名言在牛津处处可见,这条环道上也同样如此。就在一开始,在基督教堂学院的战争纪念园里,我们在地上的一块石板上读到:“我对他的承诺将使我朝圣成功。”此句出自约翰·班扬的《天路历程》,发人深省。向右拐弯是院长利德尔1872年让人铺修的新的人行道,是一条通向泰晤士河的杨树林阴道。当年这条路还是磨坊溪畔的一条小路,当刘易斯·卡洛尔带着院长的女儿们外出泛舟时就走这条路—1862年7月4日那天也是走这条路,那是他第一回给她们讲《爱丽丝漫游奇境记》的故事。
在6月的八星期节,这一段泰晤士河畔因举行划船比赛而热闹非凡。划船比赛的目的地就是这块基督教堂草地,趁着比赛的兴奋劲儿,有人甚至开始了调情。就是在这里,全体男大学生都深情款款地为朱莱卡·道布森跳进了河里—谁若不相信,请去阅读马克斯·比尔博姆的同名小说。河滨小路始于河谷草地的南端,顺着查韦尔河向前,能望见尖塔的全景,这是牛津最古老的景色,所幸至今未被郊区建筑破坏掉。我们由宽道(Broad Walk)返回到出发地点,路左是牛群,路右是默顿学院的体育场和基督教堂学院。这条林阴小路是内战结束不久后修建的,路两旁原先长的是榆树,如今栽的是梧桐树。这条林阴小路就是牛津的帕尔马尔街,是高雅时尚的乡村步桥,人们在那里散步,欣赏着别人同时也被别人欣赏着,尤其是在一学年结束的时候。
对于当地人和游客,对于一代代大学生和教授们,基督教堂草地是一个休息场所和灵感迸发的源泉。塞缪尔·约翰逊曾经在这里散步,红衣主教纽曼曾经在这里沉思,约翰·拉斯金曾经在这里作画,约翰·洛克曾经在草地里搜集过植物标本。布吕歇尔元帅1814年曾经在基督教堂学院做客,在喝了太多的白兰地之后,他为了恢复清醒曾经环绕草地一圈;卫理公会教徒乔治·怀特菲尔德曾经在这里的树下祈祷过。有时草地上会有一只翠鸟飞起。多美的草地啊!牛津的那些糊涂市民,他们竟想穿过草地中央修一条公路,而且是四车道。所幸的是,这个提议被群起的抗议阻止了。我们的基督教堂草地因而得以保存到了21世纪,成为最后的中世纪田园曲之一。
第二部分 卡尔法克斯东南第15节 奥里尔学院和基督圣体学院
我爱牛津,因为我爱读书,而牛津就是一本书。你从一条街走到另一条街,就像翻开新的一页。
—朱利安·格林,《我的城市》,1985年
“奥里尔学院?特别爱运动,好多美国人。”我在牛津大学的女房东用这句惯用语来形容奥里尔学院。划船比赛首屈一指,将女性接纳进他们的男性堡垒却忝居末位,直到1985年。这就和任何摄影小组都不会错过的它的多重背景一样,这些同是学院形象的一部分:奥克尔广场旁的彩色尖山墙房屋,有着弧形山花、挑楼、屋脊小塔的学校庭院,古罗马体大写字母像石头边饰一样装饰着大门。REGNANTE CAROLO这些字母组成的栏杆宣布:我来自卡尔国王的执政时代。奥里尔学院入口处的大院建于1620~1642年,当时的建筑十分流行这种阿拉伯风格的饰物,就像骑士衬衫上的镶边—镂空的字体,一种由法国引进的雅各宾时期石匠们的时尚。
大门上方的壁龛里有三尊粗糙的立像:1326年创办该学院的爱德华二世站在查理一世身旁,上面是供奉的圣母玛丽亚。学院原名为“受恩泽的圣女玛丽亚文院”,但由于新学院的名字里也有玛丽亚,他们就自称奥里尔—取自一座叫奥里尔的早期学院建筑,它的一个礼拜堂。只有凯尔特人① 的情结比牛津大学学院史的结纠缠得更厉害。
前方庭哥特式花格窗后面坐落着食堂和礼拜堂(1637~1642年),图书馆位于与之相连的后方庭。它是詹姆斯·怀亚特1788年设计的,共有7对,底楼是毛面砌石,上面是线条光滑的爱奥尼亚式立柱—小巧而显示其伟大。有则传说就诞生在那舒适的底层,那里是教员公用室,正如其他学院的院士们所抱怨的,那里逻辑味太浓。据说牛津运动就是在那里发起的,我们对此没有任何理由表示怀疑。
当代有两位诺贝尔奖得主在奥里尔学院学习过,化学家亚历山大·托德男爵和国民经济学家詹姆斯·米德,更别提沃尔特·罗利田爵和托马斯·莫尔这些毕业很久的学生了。博·布鲁梅尔,摄政时期著名的花花公子,也曾经就读于奥里尔学院,虽然为时很短。有一回他用一根白带子系住一只寒鸦,让它在学院庭院里乱跑,用以讽刺地模仿院长的样子。但只有一位老校友成功地让高街上的母校增光了—泽西尔·罗德兹,一名很普通的学生,却是臭名昭著的种族主义者和牛津最伟大的慈善家之一。要是泽西尔·罗德兹只有他的钻石矿和他的帝国梦的话,他的名字肯定早就随罗德兹主义一起在殖民史的曙光中为世人遗忘了,然而,没有比罗德兹助学金更能造福社会的了。
参观牛津大学,最大的错误就是从一所学院赶往另一所学院。要想不这样做是很困难的。我们还是先去一座花园吧。当然是一座学院花园,基督圣体学院的花园。牛津最小的学院毗邻最大的基督教堂学院。基督圣体学院的花园也很小,貌不惊人,大多数人会将它忽视。风铃草、报春花、紫丁香和勿忘我,青翠的花菜叶、薄荷、鼠尾草,枝繁叶茂,超出了花坪边缘和路沿,仍然无拘无束,自由自在。乡村菜园加略显杂乱的花草,这一混合体为基督圣体学院花园创造了一种特殊的氛围。在花园结束的地方也就是城市结束的地方。站在城墙遗址的台阶上,我们能眺望远处的田野,目光掠过体育场、河谷草地,遥望基督教堂学院关闭的花园及其古老的梧桐树。
当温切斯特主教理查德·福克斯1517年创办基督圣体学院时,他将他的学院比做一座大花园,学子们出于对上帝的敬爱和自身的利益应该在里面像蜜蜂一样刻苦学习。为了让那里生长出“最优秀的草木花卉”,这位虔诚的人文主义者聘请了“三位技艺高超的草药医生”:一位是让拉丁语蓬勃发展的专家,第二位是让希腊语蓬勃发展的专家,而第三位是学院的园丁之首,负责培植最高贵的奇葩,神学。5个世纪之后,在主教的学院花园里不光只有蜜蜂们在象征性地嘤嘤鸣唱,两名学生和他们的导师一起坐在草地上讨论。谁认为这画面宁静安逸,谁就低估园丁的工作了。学生们既在院士花园里学习,也在花园里欢庆。对面的忍冬和醉鱼草下埋葬着伊丽莎白·多纳塔·罗森的骨灰,她是位古典语文学家,花园的女主人,55岁时去世,正如她的碑铭所言,她是“一位风趣、善良的女学者”。
基督圣体学院至今都在培养经典,然而,生物化学和因特网就像伊拉斯谟在图书馆里欣赏古典名著一样是无法抗拒的。毗邻的礼拜堂里总是弥漫着一股雪松木香味。东厢是食堂,相距仅几步远。在这所小巧而可爱的学院里,一切都连在一起。就连无穷无尽的时间之谜也在入口大院里惟一的一根柱子占有一方位置:27只日晷,天文图,一个永远的日历—一根真正的数字和天文学的凯旋柱,1579年由查尔斯·特恩布尔设计。柱顶蹲着一只鹈鹕—基督圣体学院的象征,立于一切知识之上。庭院围墙上长着锦葵、桂竹香和耧斗葵、大戟、老鼠、竹子、雪松,还有一棵蔷薇攀援在门拱上方,数千朵小黄花正竞相怒放。
第二部分 卡尔法克斯东南第16节 众学院之母:默顿学院
只接受那些品行端正、有礼貌、温和、谦逊、贫困、学习能力强、渴望进步的人。
—摘自默顿学院的院规,1264年
我的女房东说,她的停车位号码很容易记住:1264,默顿学院的创建之年。停车位就在基督圣体学院旁边的一条石板路上,牛津的最后一条石块路,走在上面,我们脚下还能体味到中世纪的一段历史。门楼上的三角形门楣(1418年)表明了我们走进的是哪一种思想:施洗者约翰和耶稣在荒野中,中间是一本书上盖有7个火漆—上帝的启示,资助人沃尔特·德·默顿跪在地上。他是温切斯特主教,亨利希三世的大法官,他同时服务于教会和王室,他的学院计划要为两个机构服务,并受校长直接管理。学院式的自主管理,捐赠的财产,建筑的规模和布置,这一切让默顿学院成了指导性的学院模式。
在城墙和默顿街之间一块相当狭窄的地方,“默顿大学生之家”发展成了牛津影响最大(和最富裕)的学院之一。大门内院的主体是食堂和礼拜堂,是学院生活的中心。食堂前面长着玉兰树和白色盘状绣球花。哥特式橡木门上布满涡卷式和螺旋式纹饰,这是13世纪晚期最漂亮的熟铁艺术,和礼拜堂大东窗上精湛的窗花格形成于同一时期。沃尔特·德·默顿计划将他的学院礼拜堂建成一座修道院的规模,由主堂和侧堂组成。但最后只建成了圣坛(1289~1296年)和中央部分(1335年)—十字形耳堂(1367~1424年)和钟塔(1451年),气势已经非常雄伟,足够容纳8只钟的轰鸣了。因此默顿礼拜堂成了一部未完成的作品,但仍然既宽敞又漂亮,成了学院礼拜堂的榜样。
威廉·莫里斯及其朋友们喜欢这座礼拜堂,尤其是喜欢它的中世纪的玻璃画。默顿学院的很多院士在那里都立有墓碑,黄铜的或石头的,或风格严谨或像托马斯·博德利的一样有着巴洛克式的典雅华丽。极其大方地包围着古典语文学家和外交官们的那些女性塑像,象征着音乐、数学、语法、辩论,再加上用做壁柱的书堆—博德利图书馆的资助人认为这也是一个合适的条件。这堵高墙用大理石和雪花石膏砌成(1615年),出自尼古拉斯·斯通之手,他是当时英国最好的雕刻家之一。礼拜堂前厅里的一块牌子上刻着默顿学院各任院长的名字。1994年,院士们将杰西卡·罗森选为院长,这是730年来的第一位女院长。
礼拜堂南侧是民众方庭。这是牛津最早的系统兴建的学院庭院,有4座规模相近的配楼,于1290年动土,1378年竣工。在东北角宝库的高大鞍形石屋顶下,存放着学院的财富和重要文件。底楼是院士们的住房,从房子里出来,穿过尖拱形大门,前往各楼梯单元。一间卧室住4名学生,每人另有小书房一间,书房各开一扇小窗。听古代精典作品课要往上走一层,去学院图书馆。
默顿学院的楼上图书馆是英国迄今为止仍在使用的最古老的中世纪图书馆之一。里面光线朦胧,还散发着木头和皮革的气味。在这里,我们能感觉到牛津古老的气息,比其他的任何地方都浓重。1300年的最早的图书目录分类分成12类:赞美诗、《约伯记》、亚里士多德、托马斯·冯·阿奎恩、博纳旺蒂拉、奥古斯丁和其他的基督教早期的神学家。16世纪中叶,默顿学院约有500册藏书。随着印刷图书的数量大幅飙升,默顿引进了节约空间的拳击场设制,1260年前后,坎特伯雷大教堂图书馆就已经执行这一体系了。书架和墙相垂直,过道两侧的书架之间放置写字台和长凳,像拳击台上一样可以坐在长凳上。牛津其他的学院图书馆也采用了这种布置法。楼上图书馆的文艺复兴式装饰和橡木书橱完成于1589~1590年。特别重要的书籍用铁链拴在写字台上,部分图书一直拴到1792年。这种铁链拴着的图书馆是从巴黎的索邦大学学来的,那是13世纪最重要的大学图书馆。学生们必须在原地掌握铁链拴住的知识,而他们的教授也会将一些珍品从默顿学院的借阅橱里借出去。早在修建图书馆(1371~1379年)之前就有借阅橱了,由3把锁锁着,只有3名钥匙掌管人全部到场才能将锁打开。默顿学院收藏有350多本中世纪的花体字手稿,最古老的是9世纪奥伊泽比乌斯的《编年史》。现在这座学院图书馆的6万多册藏书早已将楼下的房间占满了,就在从前院士们居住的地方。爱泼斯坦的半身塑像让我们想起了艾略特,这位美国学生1914年从马尔堡大学转到默顿学院,在这里完成了他的哲学论文。
随着学生人数的增多,默顿学院建成了它的第三座、也是最大的庭院,院士方庭(1608~1610年)。这是牛津最早的三层楼建筑,有单独阁楼,是仆人们住的顶楼。该庭院极其对称,正面为古典式列柱布置,出资修建该庭院的人和重新装修老图书馆的人都是亨利·萨维尔男爵,一位博学多才的教授,担任默顿学院的院长近40年。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