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牵牛花-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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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静静地转身走到爸爸的房间,心不在焉地慢慢卷起铺在地上的铺盖,抱着到了另一个卧室。我感觉出爸爸的目光一直随着我移动,一直也没离开过我。我坐在床上发呆,不知道该想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想……
“真——舒服!”孟小芳从洗手间出来,一边擦拭着湿头发一边说,“青,谢谢你!到了你这里我知道就安全了!”
爸爸没说话。
“我好累,好困!我先去睡一觉再说。”听到她走进房间的脚步声。
爸爸还是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爸爸走进房间的脚步声了!不是朝我这!
“哎哟!哎哟!”传来孟小芳的娇吟声,“轻点!轻点!”
再过了一会儿,听到“咔嗒!”——关灯!紧接着“咔嚓!”——关门!
我无名火起三丈高!霍地起身走到门边,“砰”一声恨恨地把门关上,“嚓!”反锁!
我整个人像失去了脊椎骨,如一滩烂泥般躺倒在床上,眼里的泪像开了闸的水哗哗地往外流!我想哭,想大声地哭!我拉过被子把头整个儿蒙着,偏不让它哭出声来!
不一会儿我的脑子便窒息般一片空白,全身僵直一动也不能动了……
我以为我会就这样死去了!
可是我又活过来了!
睁开眼一看,天大亮了!
不!我不能就这样死去!我要冲过去!我要强烈地责问爸爸:“你不要我了吗?你不爱我了吗?”
我跳下床,猛地拉开门!
“啊!”我不禁发出一声惊呼!
爸爸竟靠在门框上睡得正香!——身子缩成一团,嘴唇冻得乌青!
爸爸居然是在我房间门口坐了一夜!冻了一夜!一定是天亮边熬不住了昏过去了!
“爸爸!爸爸!”我失声大哭着呼喊起来,整个人扑倒在爸爸的怀里!
“怎么了?怎么了?”孟小芳睡眼朦胧地开门出来问道。
“爸爸被冻僵了!他快死了!”我急得神志已经大乱了,大喊大叫起来。
“什么?!”孟小芳也吓了一大跳,连忙跑了过来,“这个死脑筋的男人,怎么就不能一起睡了?偏要在地板上挨冻,真真是活该他倒霉!”
“你们怎么了?”爸爸睁开眼睛了!醒过来了!说话了!
“爸爸——”我霎时破涕为笑,紧紧搂着他,“我以为你死了!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小傻瓜,还有什么以为?都说出来听听?”爸爸从地上站起来,冷不丁一声“啊欠!”水样的鼻涕喷了我一身,“这算是对你的小小惩罚!谁叫你咒爸爸死呀?哈哈哈!”
“嘻嘻!”我看着爸爸只是傻笑!
“好了好了!我没事,只是有点冷!喝碗姜汤就好了。”他故作轻松地说,转而问孟小芳,“你昨晚睡得好吗?”
“太好了!整一个月没睡过这么安稳的觉了!”孟小芳伸了个懒腰说,“我现在是穷途末路,成丧家之犬了!你留我,也得留!不留我,也得留了!”
我和爸爸对望了一眼,都感到迷惑不解。
她粗粗洗了把脸,牙也不刷,就自己倒了杯热水,架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慢慢地喝起来。我看见她小腿上涂满了红药水,我脸上“噌”的一热,为自己昨晚的无名火脸红了,害得爸爸在门外冻了一夜而羞愧不已!
“我被那帮骗子给耍了!”孟小芳边喝着水边神情自若地说,“都怪我自己心窝不满蛇吞象,太见钱眼开了!以至现在连这条小命是不是自己的还不知道!”
我真佩服她可以用这种平静的语气说出这么凶险的话来!
“美容算来也是我的专业范围,可就是赚不到钱。后来听说人家赚钱的美容院都有上男宾的,我也就跟着招了几个美貌的小姐,想不到第一天就引来了几个台湾客商。他们出手大方,我以为钓到了大鱼,把他们当作神明一样奉着。”孟小芳似乎进入她的回忆中去了,仰起头望着天花板说,“其中有一个四十来岁名叫真志奇的对我特别好,把我捧得天上不见地上仅有,送花送衣服送金银饰品,特殷勤。我被迷得整天和他成双入对,再也不想开什么美容院了。想不到,想不到他是一个老奸巨猾的大骗子……”
我一边量米煮着稀饭,一边给爸爸熬姜汤,听孟小芳继续说下去……
第十四章 末日就要来临
“我从小就渴望出人头第,要出人头第得先有钱才行。真志奇投我所好,不断给我送贵重礼物,还一口气给了我十万元现金,信誓旦旦要娶我为妻。
“青,我开始心里很矛盾,我忘不了你对我的情。八年多来,你对我像心肝宝贝一样呵护着,为了我开美容院,耗尽了你所有的积蓄,你连一件像样的衣服也舍不得买。可是后来他说要把特区夏明市千万元资产的公司交给我打理,自己到菲律宾发展时,我的心理防线就彻底崩溃了!
“这对我来说是一个怎样巨大的诱惑啊!光靠我自己打拼,一辈子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成就呀!我当时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我知道有负于你,我想只要我有了钱,一定会十倍百倍地补偿你的,所以我狠狠心,宁愿让你恨着我。
“我怎么也想不到这会是一个巨大的骗局!你见过这样把自己的钱流水般花出去的骗子吗?我是听也没听过呀!
“我跟着他到了夏明,一看公司真好气派呀!电脑、电话一排排,数十个男女员工忙得不亦乐乎。
“他果真办理了所有的移交手续,我成了这个进出口公司的法人代表兼总经理。其实我对做生意一窍不通,何况是这样的大生意!但看着一个个部门经理毕恭毕敬拿着文件给我签字时,极大地满足了我的虚荣心。他说他会在我身边辅助我一段时间,让我熟悉公司业务他再离开,所以只要是他让我签的文件我看都不看一眼就“刷刷刷”地写上“孟小芳”几个大字。所有的电话我接,所有谈判我出面,但要说些什么都是他事先向我交代过的,我不必费心。说也奇怪,我接手后生意出奇的好,一天到晚签合约签到我手软。
“突然有一天他和他那帮在我美容院光顾过的人不见了!这下大问题来了!电话里我不知道说什么,合约也不知道该不该签,员工向我请示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一切都乱了套!几天之后,来公司的人一拔接一拔,有要货款的,有要提货的,员工也来催要拖欠的工资和押金……
“所有的一切我都不知道怎么去应付了。我到处查寻真志奇,都杳无音信。我托人在台湾签证处电话寻问过,答复是查无此人!原来他的台湾签证也是假的!我知道自己做了一回最大的冤大头!卷进了一个最大的诈骗案里去了!
最后,我被告到法院,公司的银行账户被冻结了,一查只剩一万元不到的零头!外面不包括员工工资却欠着七千多万元的货款或预付定金!
“我是法人代表,所有的文件、合约都是我签的字,我怎么向法官辩解公司不是我的都无济于事。我知道自己有可能被终身监禁,趁上卫生间时我剪了头发,撕了外套当围巾逃了出来……”
我的天哪!世上居然有这么高明的诈骗犯!孟小芳居然有这么惊险的历程!我和爸爸的四只眼珠象四只大铜铃,惊讶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起先是一路拦车逃跑的,后来途中在一张别人废弃了的旧报纸上看到成都也有个类似的案子,那个冤大头被那些骗子从十楼推下来摔死了,这个案子就成了无头大案。我疑心真志奇也在追杀我,只好昼伏夜出,整整逃了一个多月!昨晚住在郊外的一个路边小店里,有警察查房,我以为是来抓我的,衣服也来不及穿,就从后门爬山逃到你这……”孟小芳又恢复了起先的平静。
“你为什么不去报案呢?”爸爸开口问道。
“我自己就是主犯,怎么报案?他们会相信我吗?”孟小芳说,“只要抓不到我,这个案子就结了。”
事情有她说的那么轻巧吗?爸爸无语。
我们正在吃午饭,伯父伯母来了,他们是来置办年货的。
“大哥大嫂来了!”孟小芳边往嘴里扒着饭边打招呼。
“孟小芳?!”大嫂先是一惊,继而嘲笑道,“是不是被人甩了,又回头找我们青青来了?”
“大嫂,我是知错就改不行吗?”孟小芳的语气很是轻描淡写,“我会好好待青青的。”
“你能好到哪去?八年的关系说走就走,你还有什么扔不下的?”大嫂的情绪很是激动,“你不要再来害我们青青了,他已经定了亲了。过了年他的远房表妹宝兰就要和他成亲了。”
我听了伯母的话,心“突”地一悬!
孟小芳忽地站了起来,指着伯母说:“大嫂,我叫你一声大嫂是尊敬你,你不要青青青青叫得这么亲热,他只是你的小叔子!我和他的事你还是少管!”接着冷笑一声又说:“那个宝兰表妹吧?我知道!扭扭捏捏的,很会造作,叶青一点也不喜欢她!”
“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在这对我大呼小叫,指手划脚?!”伯母也发怒了,拉着孟小芳就往门外推,“你给我滚!我们叶家不要你这样的骚货!”
看样子她们好像要打起来。
伯父和爸爸赶紧拉住伯母。爸爸轻声说:“大嫂,她是来避难的,有人要害她。没那回事的!”
“什么?!避难避到这来了?”伯母听了更火了,随手捞起一条板凳就要砸过去,“你还想拖我们青青下水呀!”
孟小芳吓得退出门外。爸爸赶紧跟着走出去,把门拉上。
爸爸曾说过他和伯父兄弟情深,伯母也把他当亲弟弟一样,今天算是见识了。
我下厨又煮了一锅面条,招呼伯父伯母吃过后,就听他们商量起爸爸和宝兰的婚事来。我只能干瞪着眼。
爸爸很久才回来。
伯父告诉爸爸,宝兰三四月份就会回来,两家大人定下了婚期:公历七月九日。
那不正是我的生日吗?!现在要成了爸爸的洞房花烛夜了!
爸爸什么也没说,却看过我好几眼,他肯定看到我心里在流泪了!
——我的末日就要来临了。
我和伯父伯母告别的情绪也没了,独自一个人躺到床上。
第十五章 一个奇异的重大发现!
祝福爸爸吧!
爸爸要成家了,要娶妻生子了,不必再抱着我忍受冲动的痛苦了!
我也要和爸爸的同居生活道一声永别了!
我还要和我的生日道一声永别了,今后的年年岁岁,这一天就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了!
——我心里在汩汩地流泪!不,是流血!
要当新郎了,爸爸心里是不是很开心呀?他不知道我的心在流血吗?为什么不来安慰我呀?
爸爸仰卧在床上,整个人像个大大的“大”字,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从伯父伯母离开后,他就一句话没说,也没看过我一眼。
他在想什么?想俞小芳?还是想宝兰?有想我吗?
我轻轻坐在他的身边,静静看着他。他的眼帘微微动了一下,他没睡。
“我把她安置在一个小旅店里。”爸爸已经知道我在他身边,他说的是俞小芳。
“哦。”我漫不经心地应着。
“她是被她的虚荣,被她难填的欲壑害了的。”爸爸从床上坐起来,用手理了理紊乱的头发,“一个可怜的女人!”
“是。”嘴里是这样应着,心里想的是:我这时候比她还可怜呀!
爸爸闭口不提宝兰的事。
吃过晚饭后,爸爸把另一个房间的床铺得整整齐齐,轻轻搂了搂我的肩说:“过几天就是新的一年了,新年你就十六岁了。十六岁就是大人了,再和爸爸睡在一起就不合适了,叫人看到笑话。”
瞬间,我的未来似乎变得一片黑暗,一切的美妙幻想都成了泡影!
我可以对着爸爸大喊“不!那是我和爸爸睡的床!”吗?
——可以。爸爸会说:“宝贝长大了,要懂事!”
我可以对着爷爷奶奶大喊“不!我要嫁给爸爸!”吗?
——在两位老人面前连爸爸都不敢说声不字,我可以吗?!我现在和爸爸只靠着纯纯的父女关系连结着了,我能眼看着自己像俞小芳一样被凶巴巴的伯母赶出这个家门吗?
——爷爷奶奶年事已高,急切渴望有生之年能抱上自己的孙子,我小小年纪可以承担这个重任吗?
“你发什么呆呀?”爸爸晃了晃我的肩膀说,“你在家做作业,我去看看她。”
爸爸走了,去看他的旧情人孟小芳去了!他们要破镜重圆吗?爸爸还会接受这样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