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王母还情记-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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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属于自己得一切,转眼间属于了另一个女人,而她自己除了偶尔能停落在他的肩膀上以外,竟什么都做不了。
这一年的夏天特别长,画眉鸟每天痛苦的低飞着,她已经再没勇气接近自己的爱人,他和那女人之间的喃喃细语,村姑和他快乐的笑声都是以令自己窒息死去。于是,在夏天还没有结束之前,画眉鸟便早早地飞走了。
花开花落,花落又花开,对于一只画眉鸟来说,时间似乎只意味着这些。第三年的夏天,画眉鸟已经没有常常去看望自己的爱人了。他轻拥着女人的肩,轻吻着女人的脸,根本就没有时间去留意一只心碎的画眉鸟,更没有心情去怀念过去。
佛看着这人间的悲剧,思悟着,情为何物?难道就是这些?
佛和画眉鸟的约定结束了,就在最后的一天,余樵和那个村姑举行了婚礼。那个他们的小屋里坐满了人,画眉鸟悄悄地飞了进去,却很快又飞了出去。
她来到了山前的那个寺院,却早已泪流满面。
佛轻叹一声,道:“你后悔了吗?”
画眉鸟擦干了泪:“没有。”
佛带着一种慈悲,道:“明天你就可以回到你过去的自己了。”
画眉鸟摇了摇头:“我要看看负心人的下场。”
佛闭上了眼睛,道:“顺其自然,阿弥陀佛。”
这一夜,余樵做了一夜的梦,梦到了画眉,梦到了画眉变鸟的经历,梦到了佛……
第二天,余樵到寺庙进香还愿,回家时被一阵风吹进了潭水里。画眉的心都碎了,她每夜开始做恶梦,佛要她忏悔,洗心革面,她的面孔在一场场恶梦咒语中被硬生生地扯了下来。
她要去见人去讨食物,就要画自己的面孔,时间久了,人们就叫他画皮。
她不停地问:你的窗前有只画眉鸟吗?
二
画皮想,原来人想成仙得道益寿延年,可是益寿延年说到底是为了做人,做人很好么?为情所困,失去至爱,生老病死,不过一百年光阴。不知道做这种一百年内就会死的生物有什么好的。
从此岸到了彼岸,然后先前的彼岸就变成了此岸。身后又是滔滔浪响,回头看去依旧浩淼无边看不见对岸。也许对岸已不是来时的样子,无法肯定在离开后的那一岸是不是还是原来的那一岸。
这是一片秋天的原始胡杨林,到处长着奇怪的植物和飘着终年不散的青色雾气,越往里走,脚下就越潮湿,头上就越昏暗,最后枝叶完全遮蔽了天空。
白眉蝠说:“今天我拉肚子,没有力气去化缘,画皮你该出山了吧。”
画皮道:“我见到胡杨林就想起了一切,却又无法从头开始。”
白眉蝠说:“无法从头开始,你又能想起什么?”
画皮想了想道:“我想起了一个人。”
白眉蝠道:“你真的是一只鸟,怎么会想起一个人?”
画皮道:“正因为在这里,我才能想起他。”
白眉蝠道:“别白日做梦了,快去化缘吧!”
画皮仿佛寻找什么东西似的,离开了马车。
等了一阵,不见画皮回来,小骗子下了马车,对众人说:“我去前边树林出恭,你们等着我。”
众人赶了大半天的路,却也饥肠辘辘,歇在路口树荫下。
此时,小骗子看着一大片胡杨林,层林尽染,原来已是深秋了。
他高兴地说道:“多么有生机的一片地方呀,这么多不同的生命!”
“谢谢!”有个声音回答他。
小骗子一回头,看见一棵会说话的老胡杨树就,紫黑色树干上有两只一眨一眨的眼睛。
“真是奇怪,生命是多么奇妙啊,让我摸摸你,你这土里的精灵。”小骗子伸出一双小手,欣喜地抚摸着树干。那树干上沁满紫色的汁液,摸上去湿滑无比。老胡杨树很惬意地接受着抚摸,它的几万条下垂的枝条都不禁舒畅地摇动起来。
“呵,有几万年没有人摸过我了,从前……几千年前吧,有松鼠、猴子、花猫在我身上戏耍,后来它们都不知到那里去了。那时我没有眼,只能感觉到有很多会动的生灵在我身边说话,唱歌,我看不见,也不能动,但我很幸福。现在我终于长出了眼睛。可是他们却不知哪里去了,不知哪里去了。”
“它们都死了。”小骗子说。
“死?死是什么?”
“死就是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感觉不到,什么也不会想,就象你未出生时一样。”
“不,不要死!也不要孤独地生活。”
“你还可能活很久,你还没有手,没有腿,以后都会长出来的。”
“我花了十万年才长出眼睛,我再也忍受不了那么漫长的等待了,我现在就想去摸一摸身边的同类,摸一摸你,你身上的气味真使我心醉,你太有活力了。”
“我是个小孩子不好闻。对了,你没嘴,你用什么说话?”
“我用这个。”老胡杨树抖了抖它前面的一根枝条。
那上面有一张人的嘴。
“这不是你自己的。”
“没错,是我捡的,三百年前有一个人在这里被妖怪吃了,剩下了这个。我用我能滋润万物的汁液浸泡不使它腐烂,又费了几十年的时间才长出枝条捡起它。”
“这可不好,你投机取巧。不是你的,就要让它还给来处。”
“你不想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被吃吗?”
“是因为看见了你的缘故吗?”
“是。”
忽然小骗子发现自己的脚不知什么时候以被藤蔓缠住了。他背后想起了低沉的呜嗷声,小骗子闻到一股腥气喷到他的脖子上,但他无法回头,他有点害怕了。
“把他的手留给我,我喜欢那双手。”怪树说。
“别人吃剩的你也要,做妖做到你这份上就,是我就一头撞死算了。”小骗子说。
有双爪子搭上了小骗子的肩头。
老胡杨树说:“等一下,我想最后再和他说一句话,我有了这张嘴后,这是第一个能和我说话的。我很喜欢这个孩子,但又不能不失去。”
“你哪那么多废话?早死早超生,我才不怕呢。”小骗子又说:“你真想听我最后一句话?”
老胡杨树上下晃晃枝叶,算是同意了。
“好吧。”小骗子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大叫道:
“救——命——啊!”
林中惊鸟飞。
日在树间移。
耳边却只有低沉的紫色风,仿佛有无数声音在喊,吃了他,吃了他……
“我只让你说一句,你却喊了十几句。”老胡杨树盯着小骗子,道:“你为什么流水?”
“胡杨爷爷,其实我真的害怕。我还是个孩子,才十岁。”
“你活了十年就有四肢五官,我活了十几万年才有一双眼,为什么?”
“当人是要几百次轮回才能修到一次的,我等的时间不比你少,就让我多活几十年吧。”
“我要放你,你还会离开我,剩下我一个人,不行。”老胡杨树说。
“我不走,我以彼岸菩萨的名义发誓,一辈子留在这儿直到你死……后边的那位不要舔我好不好?我没洗澡又臭又脏。”
“你要去彼岸?”
“是的。”
“我不吃你,但我有一事求你。”
“什么事?”
“我听说彼岸菩萨无灭无生,能够知道过去未来的事情。我在这里整整等了十万三千年,不能成人,无法走路。你到彼岸传灯后,帮我问一下,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出腿来,得一个人身。”
小骗子道:“行啊。其实你这老胡杨树并不坏啊。”
老胡杨树松开了枝条,树身在晃荡,显然很沮丧的样子,心想:那就再等几十年吧。
树林中,紫色的雾散了。
小骗子跑出十几米后,说:“我三岁就扯谎骗人,你会相信我说的话?”
老胡杨树道:“我相信。”
小骗子道:“你见鬼去吧!”
小骗子真的见鬼了——
也完全迷路了。
他话音未落,从空降下一张网来。
一只会说话的蜘蛛问道:“你知道什么是生吗?”
“生就是希望,就象春天在树上长出的绿叶,刚冒出土的青草,刚破壳的鸟,刚从母体分娩的小女孩……刚从海中升起的太阳……”
“你象个诗人。”
“谢谢夸奖!”
“红的花,绿的草,踏遍青山人未老。你知道是生是死吗?”
“不知道。”
“不是生,是死呀。”
“那你为什么要吃我?”
“因为我想永生。”
“不要哇,你们怎么能这样,多美的树林啊,为什么要变得血腥恐怖?”
“啊!”忽然蜘蛛似的怪兽发出惨叫,随着嘶嘶的叫声变成了一团白烟。
“咦?”小骗子一下从网中摔了出来。
“多美的一片树林啊。”忽然一个女孩的声音。小骗子回过头去,一个青衣的女孩子笑嘻嘻地站在那里就,她有一头飘然的长发,身上的衣服却是用最细的银丝草编成,闪闪发亮。
“好漂亮啊!”小骗子说。
“原来是个小色狼。”
“不是不是,小孩子不会说谎的。”
“如果你不是小孩子,一定很讨女孩子喜欢的。”
“难道我不讨你喜欢?”
“油嘴滑舌,你怎能彼岸传来圣火?”
“因为圣火就是希望,有希望就能一定找到圣火,也就能传递到开始的地方。”
“什么是开始的地方?”
“就是有梦想的时候。”
“梦想?”
“是。”
“那你的梦想是什么?”
“快点长大。”
“长大你又能干什么?”
“我可以娶你做老婆。”
“呸!以为你有些道行,才出手救你,没想到救了个小色狼,你,快滚吧!”
“呵,姑娘此话差矣,有道生死在天,谁能勘破?”
“呸!小色狼,气死我了!”
女孩忽然将身一转,一张美丽面孔顿时变作恐怖狰狞:“你既是一色狼,不如让我吃了你吧!”
小骗子长叹一声:“唉,又遇到一个黄脸婆。”
四
“你就是传灯使者?”
“意欲何为。”
“我想吃掉你。”
“什么东西不好吃,非要吃流浪汉不可,岂有此理。”他情绪激昂又道:“难道世间真有吃人的妖精?我不信。”
那个冷冰冰的声音道:“吃人?哈哈哈——”又道:“我已在这里等了很久了,没想到你这个男人很幽默啊,敢和妖精开玩笑,我先不吃你。又何话说。”
小骗子望着她,道:“你很孤独,所以要表达,是么?”
她表情一木,忽然想起那个原始胡杨森林,一场大火使她忘记了一切。
这场大火是怎么燃烧起来的呢?
隐隐约约的有点模糊,盘古开天辟地十万年后,来自四个不同世界的人,历尽千辛万苦寻找大道——世界的根源,进入到这片原始胡杨林里。因为他们是被一盏灯光引导而进入的。
第一个是在一棵菩提树下发现——
第二个是在江河交汇点找到了需要的东西——
第三个是在一轮清辉的新月中终于明白——
第四个是在伊甸园里寻到真谛——
他们走出了森林,就燃起了大火,毁灭了一切。
究竟谁是纵火的凶手?千万年以来,却没有一点线索,只有一个美丽的传说。
也无从找起,无法记得。难道这些记忆被什么东西抹去了吗?抹去的记忆又是什么东西呢?
那么,这场大火是谁放的?为什么要烧毁这些证据,目的何在,动机是什么?
没有人回答,因为她身旁根本就没有人。
如有人在时,她却又不会说这些话了。她总是笑着,笑着看身边,笑着与他们说话,一直微笑。直到晚霞的浓烈色彩也渐渐死去,天界不在透明,黑色的天幕隔开了她俯视人世的目光。这时众神都回到了他们的宫殿,只有他还独自站立在越来越寒冷的云层边缘,没有人会来叫她回去,没有人会理会她,这个时侯,她就开始独自言语。
她很认真地说,眼睛看着那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她没有想过有一天把这些话说给另一个人听?她是不是一直等着某一天,会有一个人站在她身旁倾听她所说的一切。
“你就这样听,不要打断我,我会把一切都说给你听……”
她仍在执着地说,她的身边是无穷无尽的,被宇宙夜间的寒冷凝结了的虚无。
大漠落日圆,十万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