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罗兰与黄玫瑰-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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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近他,闻到他一身焦浓的烟味。她仰脸看他,发现他道然有些形容枯槁,有些苍老,又有些懒散和颓废,总而言之,他的意气风发似乎已褪色了一大半。
“秉文,你怎么瘦了?”她怯怯地,怜惜地看着他。
“没有,是这里的光线太暗了。”他下意搬地搓搓自己的脸颊,生涩地回答,仍是文风不动站在那儿,没有向她靠近一步。
她看看他身后那亮着灯火的大厅,四下静悄悄的,更加衬托出他的黯淡和落依稀之间,她仿佛又有到了昔日酒会的歌舞升平、快意繁华,那时她对他爱慕深浓,而他潇洒自在如神仙,如今,蓦然回首,那人正在灯火阑珊处……她的心一阵阵锐痛,一阵阵缩紧,全身的血流仿佛凝固了起来。
她多么想奔入他的怀抱!但是她的理智像铅块一样,沉重地拖住了她的脚,她孑然僵立,和他相对无言。
仿佛过了有几十年那么久,她不得不打破沉默:“我只是来告诉你,淡菲明天要出院了,司徒志刚已经回来……”
他像一只酝酿着敌意、蓄势待发的豹子,挤着冷冷的鼻音,低沉地重复她的话道:“你只是来告诉我,淡菲明天要出院,司徒志刚已经回来了?”
她明白他的感受,她又畏怯又逼迫自己不能退缩。
“秉文,你不要怪我!本来我也指望他们能欢欢喜喜地重逢团圆,让一切雨过天青,皆大欢喜……”
“然后呢?现在你要我怎么做?怎样配合?怎样继续当你手中的棋子,看你要把我摆在什么位置,才能符合你扮演一个伟大牺牲者的角色要求?”
“不要挖苦我,不要怨恨我,秉文。以前是我表错了情追求你、纠缠你,你会慢慢发现,我根本不值得你爱……”是珊哀哀恳求着。
秉文咬着牙,强制压抑那勃发的盛怒,低吼着再说:“是!是啊!我会慢慢发现,自己根本是个没有大脑的大傻瓜、大白痴,是一个为美色所迷的猪头三而已!
而在我爱上了魏淡菲之后,我才会恍然大悟自己原来并不是一个猪八戒,反而是一个既幸运又有眼光的智慧人物,对不对?”
“秉文,饶了我,不要再说了好不好?你不曾躲着我、回避着这一团混乱。这种滋味,难道你不了解?我们彼此之间也许只是迷恋而不是爱情,迷恋只是短暂的,它经不起挫折和考验,随时呵以结束。”晶珊狠着心这样说。
秉文却再也忍不住了,他抓住她的手臂,像一只豹子撄住一只小羔羊,怒不可遏地怒责道:“你我之间只是迷恋?随时可以结束?你们女人根本是世界上最最不可理喻的东西!口口声声把爱情摆在第一位,却又颠三倒四,随时可以把它全盘否定!你们不是说,爱情是你们生命的全部吗?怎么当它和友情起了冲突的时候,就降格变成了迷恋?”
“秉文,求求你绕了我!你既然知道我的想法,就不要再逼我了!淡菲不能没有你,她已经历经一次失落和失败的痛击了,她不能再有第二次!”
晶珊声泪俱下,泣不成声。
“淡菲不能再有第二次的打击,你和我就该有第一次吗?晶珊,爱情不是可以一分为二,或看是可以分配的数学问题,你懂不懂?我们两个人相爱,我爱你,这是不能移转,不能分配的!”
晶珊听到这里,一张迷蒙泪脸忽然如晨花初绽般微笑了起来,她望着他,如痴如醉地说:“……秉文,你又说了,你又说了一次你爱我……”
“晶珊,你这个令人又爱又恨又痛的傻瓜!”
他禁不住使力把她拉进怀里,迫切、焦渴、紧密地攫住她的芳唇,以前所未有的炽烈、狂野之吻封锁了他和她之间所有的思慕、压抑、疑忌、怨懑、犹豫……等等千百种的苦楚。
晶珊彻彻底底沉醉在这一个仿佛永远都不会结束的漫漫长吻之中,只觉自己沉落在一个黑暗而充满了花朵与星辰的空间之中,那空间是一个天旋地转的漩涡,她在其中旋转飘浮,满天花朵与星辰环绕着她一起在漩涡中打转……她真的完完全全忘记了一切苦恼。
然而,美梦终要醒来,当他火热的只唇终于离开了她的,当那令她欲仙欲死的漩涡渐渐停止了旋转,花朵与星子也逐惭消退……她睁开了双眸,看见的,依然还是一个沉静得毫无声息的暗夜,他背后的灯火远远地亮着,只有夜风微微掀动他额上的发梢。
她终于回到了现实,一个冷酷、静默,交缠着太多烦恼、是非的真实世界。
“秉文,谢谢你给我的爱,谢谢你给我的一切,谢谢你对我说过了那么多次你爱我,我知道你对我是毫无吝惜的……”她用她的了掌心抚摸他的脸,无限温存与温柔地对他说:“你给我的一切,已经足够我这辈子受用不尽了,如果你愿意给我更多,那么让我请求你,从明天开始,放开一切顾忌去迎纳淡菲对你的爱,打开心胸去迎接一个新的开始。把我忘了吧,相信我,我会过再很好,过得比谁都好,因为我拥有过比别人还要多的幸运和幸福,你是我的初恋,任何爱情都无法替代,你说是不是?”
“是,你说得一点都没错,任何爱情都无法替代。明天,你要我怎样做?”
他不想再做无谓的争执和争辩,不想再闪躲作一边,继续接受那些无济于事,既伤神又伤身的隐忍和等待被摆布的折磨,他要去向事实挑战,彻底解决一切。
“明天,淡菲约了志刚和我们见面,淡菲对志刚的感情已经成为过去式了,但是志刚要见你,要亲口听你说你和倓菲相爱……”
“你要我当淡菲和司徒志刚分手的挡箭牌?”
“不,我要你真正去爱她。秉文,我是百分之百认真的,你要答应我!”
“好,我答应你。”
他回答得很爽快,坚毅的脸上罩着一抹令她无法看透的阴影。
现在,换成了是她捉摸不出他心中盘算的是什么。
※※※
同样的夜,换成了不同空间里的,不同角色的情爱纠缠。
还有半个钟头,医院的探病时间就结束了,司徒志刚却匆匆忙忙又赶到了医院。
他换掉了破烂风衣,穿上一身洁净的衣裤,脸上的血污冼掉了,胡子也刮得干干净净,头发蓬松清爽地斜分往左边,虽然回复了几分往昔校园才子时代的轩昂俊朗,但神色间却失去了自信,肢体语言上更显现了一份仓皇,实在很难再在他身上找到往昔那种飘逸不群的风采。
来做陪的家人都回去了,淡菲正一个人翻着晚报,看见司徒志刚进来,又微微皱起了眉头。
志刚看见了淡菲,这才想起自已又是空着两手进来,他对自己的漫不经心更加不满与无奈,他不了解自己为什么对一切都失去了掌控的能力和自信……但他也顾不了这么多了,他的当务之需,燃眉之急,就是挽回淡菲的心!
他懊恼、无奈又失措地摊开了手,开始了对她的告白与哀求:“淡菲,我实在熬不下去了,我没有办法等到明天,现在我就要和你谈!”
他完全没有提和周策冲突的事,看来是经过一番深思反省,才回头来妥协的,他根本不敢再触怒她!
淡菲冷冷看他一眼,她勉强强开了口:“有什么不能等的?还要谈什么?”
志刚仍是因为心存愧疚而会曾了意,苦苦辩解说:“淡菲,我让你等了两年,受了两年的煎熬,是我对不起你!所以,我迫不及待想向你赎罪,挽回你!你别再折磨我,现在就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好不好?或者,你只是在惩罚我、报复我,因为根本就没有那么一个人,更或着,他只是你排遣情绪的对象而已,只要你坦白告诉我,我绝对不会计较,绝对不会怪你!淡菲,你告诉我,告诉我!”
“司徒志刚,你到底烦不烦?为什么变得这么面目可憎?你让我清静清静行不行?你是不是想看我死了才开心?”
淡菲忍无可忍,把报纸用力丢到床脚边。
“是你太残忍、太狠心、太绝情!我不远千里跑回来,你却告诉我你已经爱上别人,给我这样一个支离破碎的残局!”
“这个支离破砰的残局是你造成的!是你!你懂不懂?要是你有一点责任感,对我存有一黚真情和道义,我也许不会心志不坚去爱上别人,而且是爱上别人的男朋友,是你造成的!所以,你应当自食后果,一点也怒不得别人!”
她干脆一五一十告诉了他,以免他度秒如年等到天亮,而有更多时间用来痛悔反省。
“好!怪我,都怪我!我认罪,我承担。但是你刚刚说的,别人的男朋友是谁?”
他捶胸顿足,一副接受审判的无奈表情,见淡菲不答理,自己倒是灵光一闪找到了答案:“……是不是晶珊的男朋友?难怪那个姓周的小子叫我去问晶珊!淡菲,你怎么可以爱上晶珊的男朋友?你怎么可以?你真的那么寂寞?真的那么无聊?那么……”他由悲而怒,开始失控大骂。
“那么贱,是不是?”她索性替他讲了出来,恶狠狠地瞪着他。
他和她怒目相视,僵持着,因为嫉妒使他疯狂。然而,他还是緰了,像泄气了的皮球渐渐垮了下去。
“好,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对,这个支离破碎的局面的确是我造成的。现在我回来了,让我们把那一切像垃圾一样清理掉,嗯?别抓着那些挫折苦苦不放,我们从头来过,该属于姚晶珊的也还给她,各人回归自己的世界,对不对?这样不是皆大欢喜?”
他竭力挣扎着。
“回归自己的世界,皆大欢喜?”
她笑了起来,像听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笑话。
“是啊,淡菲,想想我们过去的时光,在图书馆、CoffeeShop、在你的学校和我的学校之间的那一路公车,在中间站的那个休闲公园和红砖道上……我们共同度过多少快乐时光。出国的那一天,你用浅蓝色的小玻璃瓶装满了水,串着麻绳挂在我脖子上,你说你会等我,每天看者太阳落下去的方向想念我……”
“好了,你回忆够了没有?会客时间已经结束了。”她不耐地打断他,不想继续听他痴人说梦。
“好,我不说,过去就让他过去,我要的是未来!淡菲,和我走,和我到英国去,我会好好补偿你。”他像一个即将被逐出门墙的叛徒,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没想到,她的回答是:“我的确想离开这个地方。你走吧,别忘了,明天跑马场见。”
他狂喜得感到全身血液似乎正在倒流着,并体会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死而复活的奇异滋味。她终于决定理智地进出别人的感情故事,和他远走高飞!也许她并非完全地心甘情愿,但以他对她的了解,他认为这出符合她的个性,她的道德感,以及她的风楁。
“好……那我出去了,我会了大厅等到天亮,和你一起去跑马场,人家把话说清楚。”
他拚命压抑着自己的兴奋,边说边往门外倒退,然后带上门离开。
在空矌的跑马场上,秋天似下来得特别早。
西风从新店溪的上游吹过,拂乱了晶珊和秉文的衣袂和头发。
他和她不约而同地,在同一个时间内捉早到达,他的双手斜插在裤袋中,沉敛地站在一个定点上,而她,则保持在一个距离之外,踩着小步来回踱蹀,引颈向入口的方向盼望着。
这是一个脆谲的约会,几乎每一个人都不知道对方心里真出想的是什么。
晶珊终于看见了淡菲与志刚成双作对出现而来的身影,她抑扯自己想迎上前去的冲动,站在那里等着他们。她的心中像旋转木马般,迅速地掠过一个又一个不确定的意念,她猜度着淡菲和志刚联袂而来的象征意义。
然而,当他们再走得靠近一些,晶珊才重新发现,原来他们并不是并肩齐步而来,而是淡菲扬首兀自前行,而志刚在后亦步亦趋、紧紧追随。
这一个场景所代表的,又是哪一种涵意?晶珊正在忖思之间,四个人已汇集成一个小小的短阵,四张面孔,混合著诡异、神秘、不安、焦虑、畏怯、期待……各种复杂的情绪,写出各自不同成分、不同性质的深情心事……西风无分彼此地吹拂每一个人,他们的发梢和衣袂都往同一个方向斜飞、翻扑。
先开口的淡菲,她肆无顾忌地直视秉文,对他说:“抱歉,我没死。我戏弄了你,命运和死神戏弄了我。”
秉文再一度被她的魔性魅惑迷乱了,也或许被她的惊人之语震惊了,总之,他料不到她再站起来之后,还是和她最初给他的印象一样,那样特立独行,语出惊人。
一旁的志刚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