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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刈神-第7部分

小说: 刈神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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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居月以为这世上只有自己知晓怎样才能灭绝百寿井。她们居家有幸见到不老泉的诞生与消隐,让她从普通人成为守护子泉的人选,并且可以灵活运用此井解救无数百姓的痼疾之苦,不再为肉体病痛所恼。

    居月以为这样的作为能帮助龙藩镇的百姓,却怎样也没料到会因此遭致祸端,最终走向毁灭一途。

    “百寿井只要喝了守护者的血,就会迅速干涸枯尽,化作一道沙泉。”殷孤波也亲眼见到百寿井的水泉死尽,不再是一泉清池。

    “所以,这才是你要带我走的原因吧?”当初,他想毁了不老泉,如今子泉已死,只剩不老泉飘忽无踪影。

    “有人结伴同行也不坏。”殷孤波似笑非笑地说,俊颜已见不到昨夜的暴戾。“不老泉十年一现,五十年回中原,可惜错过当初它回中土的时机。”

    “六神既然知道不老泉,想必也是想得到长生不老之术。”居月冷哼一声。“可惜你们打错了如意算盘,不老泉根本没有神效。”

    “有或没有,等我亲眼所见,亲自证实后才能论断。”殷孤波对这个传闻本是嗤之以鼻,但如今却也是受惠其中的人。

    居月听他说得云淡风轻,心底却恨死了他。他的出现,让她自小生长的小镇消失于天朝之中,此恨怎能心平气和的一笔勾销?

    “难道,你心里没有因为对于龙藩镇民无端丧命而感到歉疚吗?”

    “人死人生,如同潮汐,惦记在心又能如何?”“我很庆幸自己眼盲,不必看见你此刻冷酷的模样!”他的话,冷漠得没有半点温度,就连那颗搁在他体内的心都是冷的!

    “死生有命,就当他们的命理当如此。”对于生死,殷孤波已经处之泰然。“你这些年来,应该是看得比普通人多,却还是如此执著。”

    “因为我不像你,无血无泪!”居月咆叫一声,他凭什么数落她的不是?“你们六神从不把人命当成命来看?在你眼里,生命全都成了蝼蚁!”

    “若这么说可以令你心底好过一点,我不介意。”殷孤波起身,不愿再接受她失控的控诉,冷漠得一走了之。

    居月听著门扉合上的声响,终究按捺不住满腹的心酸与委屈趴倒在床上,任泪水自眼里奔流而出,毫无停歇的迹象……
第六章
    酒泉,这个令人耳闻便能心醉的名字,留有历代许多英雄梦!最传奇的色彩,全写在这条通往大漠边境的土地上。

    汉代有威风凛凛的骠骑将军霍去病西征匈奴一役告捷,汉武帝赏赐御酒以酬谢英雄,而霍将军以功在全军,人多酒少不应独占,便倾酒于此中,与将士们共饮一泉,自此便享有“酒泉”之美名。

    居月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立在天朝的边境,即将离开这块富庶的上地,深入那未知的茫茫大漠里。

    拉紧围在颈项上用来遮掩满天沙尘的薄巾,她缩了缩肩,很难适应这一路奔波的脚程。即使殷孤波将坐骑让给自己,但鲜少离镇远行的她仍旧吃不消。

    尤其是天朝这几年来,气脉异常的紊乱,常扰得她心神不宁。先前有龙藩镇天然的山水屏障可阻挡天朝乱行的气息,让她有宁静的日子好过,可如今离开镇里,没有高山险峻可以做遮掩,无疑是在消耗她的身心。

    “还撑得住吗?”这阵子的赶路,殷孤波注意到她脸色益发苍白,却倔强得不知在逞强些什么。每次问起,她只是板起冷淡的面孔,没有给他任何答覆。

    每每一听见殷孤波的话,居月本是萎靡颓废的身躯,就会忽地打直,假装精神振奋地坐在马背上。

    她不搭腔,他便当作她还撑得下去,继续著不知终点在何方的旅途。

    走没多久,两人来到一个小市集,两侧商家看来有些冷清,许多商旅也只是将这儿当成暂时歇脚的小站,纵然地处偏僻,却是通往塞外的咽喉,所以有著各形各色的旅人、小贩,嘴里的口音也多得令人无从分辨。

    殷孤波手里拉著辔头,脚下踏的步子俐落得看不出来已经赶了一整天的路,反倒是整日在马背上颠晃的居月疲态尽显,脸色灰白惨澹。

    直到金鸟即将西坠,殷孤波才打算在此落脚,正式踏人大漠之前,他必须做足万全的准备。这几天,为了配合居月的体力,他刻意放慢步子,让她习惯这里的气候,怕贸然进入大汉。她的身子骨会撑不住。

    良久,当酒泉的晚霞遍布在天幕之上,开成耀眼的红光云霞时,殷孤波也选定今晚落脚的酒楼。

    “下来。”他喊了声,以往都是绑了缰绳就自个儿先走,今日殷孤波却刻意留在原地等她。

    居月没留意到他的改变,心神早就被劳顿消耗殆尽,若不是还存有一副傲骨脾气,她早就瘫软得成一堆烂泥。

    捉著缰绳,居月一脚还扣在马监上,突然手里一软,她竟然松了缰绳,险些整个人翻下马摔废两条腿。好在殷孤波在她喊出声时,就将人稳稳地接人怀中。

    没个留意,她一头撞上殷孤波的心口,小小的鼻头一窒,觉得很疼。

    “可惜没让你摔得四脚朝天,少了看一场好戏的机会。”他说出的话语像磨人的利刀,锋利得可以穿透到骨子里。

    居月抿起唇,秀眉紧蹙,他的奚落实在很惹人讨厌.即便如此,他一双强健的臂膀仍将自己拥得很紧。“你应当让我跌死。”她回讥一句,这不是自己个性会说的话,但是这男人实在是有本事能将人性本恶的一面给激发出来。

    殷孤波眉一挑,难得听见她说出重话,将她轻巧地放下后,他拍拍她的背。“下回我会照你的话做。”话音一落,他随即向前走去。

    此时的居月恨不得抬脚踹他泄愤。然而两眼无法视物的她,以前在龙藩镇因为有屏障而能有恃无恐的行走自如,如今出了镇凡事得靠自己,陌生的环境让居月光是行走就很吃力,心神全耗在承接天朝气脉的冲击里。

    进入酒楼后,跑堂小哥招呼得勤,见殷孤波衣著不俗,身上染有几丝的骄贵气息,腰上佩的宝剑看来也非俗物,不像是寻常过路的旅人。

    “大爷要住店还是食膳?咱们酒楼里都有。”

    殷孤波回过头,看居月拉著衣裙倚在门边喘气,脸色苍白如蜡,眉心揪成结,一副快要昏厥的模样,他只好改变原本的主意。

    “先给间房,最好静一些的。”不让她躺躺,恐怕人大漠前她就已经撒手人寰了。

    “好,爷儿随小的来。”跑堂吆喝一声,立刻手脚勤快地领在前头带路。

    殷孤波提步要走,却见那弱不禁风的身躯快站不住脚,他赶忙朝她走去。

    “不舒服?”一手抓著她的腕子,触及到她的体温竟是冰凉如水。

    “歇……”居月应了声,觉得好累好累,再也提不起半分力来。

    殷孤波将她打横抱上楼,不管她反抗的举动,也无视一旁旅人的眼光,抬起脚步,直往客栈房间走去,入房时还向小跑堂要了一盆热水。

    “你哪里难受?”殷孤波将她放在床榻上,照顾人这档事儿他很不拿手,莫名的感到有些烦躁。“为什么不早说?”

    一在榻上躺平,层月就觉得舒缓许多,没有刚才的头重脚轻,但四肢的疲累却有说不出口的酸麻,像千百根小针扎著骨肉似的,每次牵动都令她难以忍受。

    居月懒懒地应声,却说不出半句让殷孤波明了的话,瘫软得不知是累得想睡,还是快昏厥的表情,让人摸不著头绪。

    殷孤波等到跑堂端来热水,索性拧干帕子帮她拭净脸面、除去颈脖手脚的飞尘之后,给她带来一个干净的舒爽感。

    坐在床边,殷弧波见她那双眼半闭半睁,难过得翻来覆去睡不安稳,又说不出哪里不痛快,脸又益发惨白,他遂按著她的肩头低问:“居月你怎么了?”

    “我好难过……”浑身疲软得像棉絮,好似一挣扎四肢就要散开了。

    “病了?”接连儿日的赶路,难怪她会吃不清,要是为此染病,殷孤波也不会感到意外。“我请大夫来一趟,如何?”虽说她自己是大夫,但也只是寻常人,血肉之躯难免会受到病痛折磨。

    “不用……”她摇了摇头,翻了身靠近殷孤波的身旁,他一掌按上她肩头,让她觉得心头平静下来,不由得又靠近他一些。“我躺躺就行……”

    殷孤波拧起眉,如果她光是躺著就能好,脸色犯得菩惨自成这样吗?“我去请大夫,你等著。”话说完他便起身,却被居月一手拉住袖口。

    “不要……不要走……”他一离开,居月似乎又感受到朝自己袭来的那股无形气脉,冲进体内让她闷得有些发疼。“求求你……不要走……”

    殷孤波拿她没法子,只好又坐回原位,一只软绵的手覆上自己手背,温度低得有些骇人,令他不自觉低下头去。

    “我没事……躺躺便行……”居月挨著他,整个人缩成一团,似乎已经找到舒服的位置,眉头缓了缓,已没先前的纠结。

    殷孤波反握住她的手,居月手一颤,虽然有些迟疑,却还是没有退开。

    “怕我趁人之危?”他的间话虽然是讪笑的态度,可是动作却没有腧炬。

    “谢谢你……”她已经不想再去计较他的话是出于什么用意,尽管两人先前的仇恨形同水火无法共融,但现在只要能好好休息,也只好说服自己暂且放下。

    “为什么你会成了这模样?”

    “离开龙藩镇后,天朝的气直冲进我身体里,日子久了,身子开始吃不消。”握著他的手,居月终于有种安心的感觉。

    “气?”殷孤波不了解,她到底是有副怎样的皮囊,连天朝的气息都能感受得到?“我不懂。”

    居月淡淡地掀了掀嘴角,那抹笑很难让人觉得是欢喜的,反倒带点苦涩。“本来我也不懂。可是,小时候有一回离开镇里到外头,没多久就痛到晕过去,那时我就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能再出镇了。”

    可这一回,居月是搏命破了例,殷孤波哪里懂得她单薄的身体究竟承受著何种苦痛?如此强行把她带走,简直是把她的往地府里推。

    “龙藩镇四周有高山险峻的地理,能替我阻挡天朝紊乱的气脉,那时我的四感尚存.就算看不见也无所谓。所以,你头一回遇见我,见我是个瞎子却能行走自如而吓住就是这原因。离开镇,什么都没有,我就和普通的瞎子无异了。”

    殷孤波手里一紧,他竟然没察觉到她的体质竟弱得要依靠龙藩镇而活。

    “如今,是不可能再回镇里了。”不老泉寻不著,他们也无法再走同头路。

    “你还能撑多久?””不知道。自从我两眼失明之后,就再也无法出镇了。”

    “那时你几岁?”殷孤波穷追不舍地问道。

    “九岁。”

    “因何而瞎?”殷孤波很难想像她九岁时的模样,但更确切地说,是很难想像一个才九岁大的小娃从明眼人成了盲子,是怎么平心静气接受这一切的转变?

    “不老泉。”她的话声有点暗哑。“这副身子也是从那时变成的。”

    听闻她如此说道,殷孤波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从没想过她的人生是因不老泉而变成这副模样。

    “你觉得我可怜吗?”他的沉默,让居月隐约猜得到他的心思。

    “我没这么想。”其实,他正说著违心之论。好好一个小娃娃,无端成了眼盲子,做什么都见不著天、碰不著光,两眼一睁不知醒了还是没醒,整日都是黑夜。

    这样的日子若要他过,倒不如一刀砍了他比较痛快。

    “笑二都说我可怜。”说起笑二,居月心底变得好酸,自从离开镇里,她总是很容易就想起他。这些年来,是笑二照看著自个儿,她将他当成家人看待,没想到后来他却无端遭此横祸。

    “那你认为呢?”

    “要是我没行医救人,一事无成,就会觉得笑二说的是对的。”但好在老天待她不薄,有一分能力让居月觉得还是有人需要自己的。“他说我年纪轻轻就盲了,这天底下许多美景也没见过几回,只能拚了命的听别人讲述再自己幻想,难道不可怜吗?”

    殷孤波沉默无语,听著这些年来她过的是怎样与众不同的生活。本想要她好好休息,但心念一转看她还有气力闲说,也就没有多加制止。

    “可是笑二不知道,天下的美景都活在我心里。我想见就能见,哪怕是夏令我也能够见到冬雪。而且盲了也好,那些讨厌的、丑恶的、不堪的,眼不见为净就什么也不恼了。”因此.当笑二见到他时是怕得直跳脚,可她却不当一回事,仍旧待他如普通人一般。

    居月想著,要是自己还看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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