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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部分

我们来自那遥远的地方-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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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看法有点儿不屑一顾。
他撇了撇嘴,对父亲说:“老滕啊,你不要总跟我提文化文化的好不好呀,看看你说的那些仁义道德能解决什么问题吧,早在几十年前,八国联军的枪炮就来了,他们没起什么作用吧;甲午战争,日本人的军舰来了,它又没起什么作用。后来,日本人来了,最后不也是我们靠枪杆子把他们打败的?我早就跟你说过,文化这种东西只是一种上层建筑,从根本上来说解决不了什么实际问题。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这才是最明白不过的道理!唉,虽然你是个文化人,可我看你怎么总是那么糊涂呢?你呀,总是对文化抱有这样那样的幻想。你好好想想吧!政治这东西怎么搞,那是上边的事,我们的任务就是按上面的要求去办事儿。执行命令,老伙计,懂不懂?执行命令。”李西明穿着一件簇新的黄军装,他解开衣扣,一只脚踏在椅子上,一只手敲着桌子说。
父亲看了看这个胡子拉茬炉匠出身的人,他心里是一种说不出的难受。他知道,面对这个人再说什么也是没用的。因为他不懂得文化的价值。父亲摇了摇头,很失望地转身出去了。而当一个人坐下来的时候,父亲心里感到很难过。方才遇到的正是他一直所担心的问题。几十年前,就是因为这些原因,我们国家一步步走向了落后。父亲为自己的想法得不到重视感到失望与伤心了。可是,面对这巨大而又无奈的现实他一个人又有什么办法呢?
就在父亲几乎就要失望了的时候,他突然想到,李西明一个人是不能代表政府的,他对文化不重视不能代表政府对文化不重视。就这样,他又退了一步想,也许,现在提出这个问题还不是时候。这种想法让他更加坚定了。父亲相信,总有一天他所担心的问题会受到重视。
就这样,无可奈何的父亲把希望放到了未来。
当心里感到很难过的时候,他就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自己,也许,现在提出对文化的改革与重视的建议还不是时候。他不断地告诉自己,等等吧,再等等吧,今后还有的是时间。现在自己要做的应该是把准备工作做好。
所以说,一直以来父亲从未放弃这方面理论上的研究与尝试。那个时候,他一面投身于紧张的工作,一面坚持着对传统文化的研究与探索。
建国之初那段时间对父亲来说,真是太忙碌了,他需要做的工作很多,以至于他很长时间一个人住在青城,甚至都不能回到家里来。
那一年,听说父亲在青城做了市长,很多年没有从东北回来的大伯父想到了“叶落归根”那句老话。他开始准备回老家了。他先是让他的大儿子泰平一个人回来看了看,当得到真正的消息后才千里迢迢赶了回来。他们在老院住下。
而那时母亲的情况却变得越来越糟了。因为前几年接连死去了几个儿子,她看起来已经有些呆痴并有些木讷。她经常一个人呆呆坐着,看着一个固定的地方一动不动。这让人看起来很是替她感到担心。
我发现,一个人如果在小时候处处跟家里作对,那么在他慢慢长大之时,就会觉得家里处处都在跟他作对。我相信这一点秀林是深有体会的。其中原因并非因为家里人在他长大之后故意跟他过不去,而是因为他已经养成了这样一种习惯。他与家庭相处一直都是这样。只不过一个人在小时候只顾着去反对别人,而不去注意别人反对他的细节罢了。这样就不难看出,一个人常常会因为长大而受到心灵的伤害。
那一年,就在我要高中毕业的时候,秀林突然一个人从冀县跑到临清来找我。一见到我他就忧心忡忡地说:“可能,我发现了家里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看了看他,郑重地问:“你这么大老远跑到我这里来,就是为了要说这个?”
秀林点点头,一脸严肃地说:“是的,就是这个。也许,如果我不跟你说你永远不会知道这是一些什么样的事。不过我想,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这些事情真相,你也会做出跟我一样的选择。”
我不知道他究竟已经做出了什么选择,于是就问他:“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秀林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说:“人们为什么总想知道更多的事情呢?其实,知道真相带来的往往是更多的痛苦。一个人何必自寻烦恼呢?”
他的语气简直跟当年的老迷糊如出一辙,这更加深了我的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你不能告诉我么?”我追问道。
“算啦,还是不知道的好,也许,有一天我想通了我就会告诉你。”
我觉得他是在跟我卖关子,我说,你远道而来不只是为了跟说这些吧。
“是的,”他慢慢地说,“我准备要出国了。”
我呆呆地看着他,说:“家里已经容不下你了么。”
他摇了摇头,眼里却分明多了许多泪水。他努力地压抑着自己,一字一句地对我说:“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我想,到那时你才会理解我今天的选择。至少,你会觉得我这样做有我的道理。”
知道像他这样的人一旦主意已定就难以劝说,我就问他:“你跟家里说了么?”
“家里?”他很难受地笑了笑,“这件事我暂时不想告诉家里,我会找个合适的机会跟他们说的。”
我看了看他,说:“这件事你最好认真考虑考虑,出国毕竟不是一件小事。”
他一脸严肃地对我说:“在没有决定把这件事说出来之前,我希望你能给我保密。”
我点了点头,对他说:“不过,我还是劝你一句,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总是可以解决的,你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我会记住你的话”,他说,“我只是想找一个人说出心里的话,现在说出来了,也许就好受些了。”
我告诉他说:“在你作出决定之前,告诉我一声,好么?”
他点了点头,便一个人走了。
但我还是很快就把这件事告诉了父亲,父亲对秀林的想法有些不以为然:“他,出国?”父亲笑了笑:“你觉得出国是件很容易的事么?”父亲用一种蔑视的目光看着我,像是要出国的不是秀林而是我似的。我对父亲说:“我看,他这样子下去很危险,真的……”
为了让父亲相信我所言非虚,我对父亲说:“也许,是家里有一些不该知道的事儿让他知道了。”
“什么?”父亲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我。
父亲的表情弄得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我觉得父亲那目光好冷。
那年冬天,父亲自作主张给秀林定下了一门亲事:张汉臣的小女儿张芳允。出人意料的是,对这件事秀林竟一反常态地没有表示反对的意见。不过,他对父亲提出了一个要求,定婚之后马上结婚。
父亲当然没有反对。但他专程跟我商量了一下。家里诸事长幼有序。我跟俞白已经定婚,但我们两个都正在上学不宜婚配,所以就只好让他先结了。
秀林的婚事很快就定了下来。在他作为一名师范生毕业之前的最后一个寒假,秀林跟张芳允结婚了。
结婚对于一个人来说,应该是一个快乐而幸福的日子,但是秀林却一天天眉头紧锁。于是,我暗暗地想,他是不是对这门亲事不大情愿呢?按说,依他的性格,他是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可是,他不但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而且态度还是那么地坚决。因此可以看出他自己是愿意的。既然自己愿意,那为什么还要做出一脸愁苦的表情呢?
我真有些搞不透他。
还是母亲心疼儿子。在他的婚姻大事的前一天晚上,母亲让我找到秀林。依照母亲的意思我对他说:“如果你暂时不想结婚,就不要着急。”
他摇了摇头,对我说:“你不会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我说:“不管你在想什么我想你都应该知道有些事是不能够后悔的。就像结婚,它对一个人来说是一种没有选择的尝试,当你做了,你因此而后悔的时候就会发现,你永远再也没有改正的机会了。”
秀林当时说了一句很深刻的话,他说:“一个人可以找到结婚的理由,也可以找到不结婚的理由。但这样的理由都不是关键,关键的是当一个人想结婚的时候他就应该结婚。一个人结婚难道还需要什么理由么。”
我说,“一个人用这样的方式来惩罚自己是很不明智的。”
“你怎么知道我是在惩罚自己?”他低下头去,坐下来,搓了搓手。
我说,“一个人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做一件别人意想不到的事,除非……”
这时,秀林突然变得暴躁起来,他瞪着我,狠狠地说:“你怎么对别人的事总是这么感兴趣呢?”
我只好苦苦一笑:“我没想到这样说会伤害你。”
他用两只手抱住脑袋,修长的手指深深插入发际。这样又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对你这样说话,你别再劝我了好不好?就当我是在惩罚自己吧,就当我是在为自己的行为赎罪吧,这样做我心里会好受一点。”
看来,这件事他已经拿定主意了了。
当一个人已经决定某件事情他是很难被别人说服的。我知道,尤其是像秀林这样一个人,对他的勉为其难简直是不可能的。但我最后还是对他说:“你再好好想想,不要因为一时意气而让自己的未来处于痛苦之中,你应该对自己的未来负责。”
秀林站起身来,抿抿嘴唇,然后仰头望着天空忧伤地说:“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希望你不要再劝我。我不会后悔的,因为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天呐,我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按理说,一个他这样的人,是不会如此轻易地把自己的婚姻与命运同一个目不识丁的乡下女子联在一起的。他的想法真是让人感到难于理解。不过,难于理解归于难于理解,但我还是对他抱有了很大的幻想。所以,当他下定决心要结婚时,我想,也许他是把自己的以前不快乐都统统给忘了罢。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心灵会对失去的一切作出补偿。对一个人来说,任何伤害都不是永久的。虽然想到了这些,但我还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给他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但我却也已经明显地感到,他已经受到了很深的伤害。
这件事情在当时对我来说始终是一个难解的谜。秀林结婚之后,我总觉得应该还会有一些事情发生。终于,当转过年来,在他要去冀县师范学校继续学业的时候,一个漆黑的晚上,他把我叫到河边。望着那深深的,闪着一线亮光的河水,秀林压低声音,用一种极度哀伤的语气对我说:“我怀疑,我们都不是父亲的儿子。”
我被他这句话给惊呆了:“你说什么?”
他说:“这些年,难道你没有发现家里发生了许多让人难以理解的事么。你好好想想吧。”
我没有说话,只是一动不动地望着那其实什么也看不到的河水。
我的心被秀林这句话掏空了。
他说:“其实,很早之前我就发现了这件事,家里有许多事情都不大对劲。你想想,我始终觉得,家里那些亲戚们看我们的眼光,还有,跟父亲跟母亲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距离。这并不是那种无法沟通的距离,而是一个人从心里感觉到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你再想想,父亲为什么总是对我们格外关心并且一一迁就?你再想想,我们两个人的年龄差别,这太不可思议了,还有,我们兄弟两人为什么长相会有这么大的差别,性格上又是这样截然不同?你再想想,父亲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好?还有,母亲为什么不回答我的话,而我一问起来总是要哭个不停?”
我没有说话,两个人只是沿着河边行走。脚下是被河水洇湿的泥土,软软地,一脚踩下去,像是空空地没有什么承托。夜里有流水的哗哗声,那声音那么地静谧,以至于我脑子里长出一片片夜一般的黑暗,这使得我又不知道自己正在想什么了。
我们沿河岸无声地行走。后来,又是秀林打破了沉默。
他停下来,用一种更加低沉的语气对我说:“也许,我不应该在临走之前给你说这些,这样又把痛苦留了给你。可是,我想,作为与事有关的人,你有知情的权利。你有权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也许,我不告诉你你一生都不会怀疑自己到底生活在一个怎样的家庭里,但我想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如果不告诉你我心里会很难过的,我会觉得,命运对你很不公平,我也会因此觉得对不起你。”
我说:“如果这都是真的,那你是为我同病相怜么?”
“我说过,我连可怜自己都来不及,还有什么资格去可怜别人呢?今天我对你说起这些是因为今后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他这句话让我又想起了他说过的那些话,于是我问他:“既然要走,那你为什么还要结婚呢?”
这一次,秀林没有说话。
我想了想,带着重重疑虑说:“尽管这样,但你的怀疑还是没有道理,既使如你所说,我们都不是家里的亲生儿子,但我想,他们对我们还是不错的,我们应该为有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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