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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我们来自那遥远的地方-第13部分

小说: 我们来自那遥远的地方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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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不是中队长高原正冈,而是例行巡逻的副队长武进二郎。
武进二郎身着整齐的军装,手上戴着一副标明身份的白手套,一脸铮狞。他身后跟着几个牵着正呲着白森森的牙齿的狼狗的日本兵,另外,还有一个白白的瘦瘦的戴眼镜的人。此人是码头李家的小儿子,也就是李维汉李维之兄弟的小弟弟李维新,早年听说他已出国留洋,不想现在却做了日本人的通译。
武进二郎一进门,张名臣赶忙凑上前去,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日本人看了看李维新,意思是让他翻译过来。
李维新告诉他说,张君的意思是说,我们在这里集会,是为了要效忠皇军,既然太君来了,那就请太君讲几句话。
武进二郎听了,先是用他刀子一样的目光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然后摘下白手套,叽哩哇啦地讲了一阵。
李维新侧着身子将耳朵附在他嘴边。等他说完了,李维新站直了身子对在座的人说:“皇军说,在座的都是大好良民,他希望大家今后都要像张会长一样友好,只要你们不给皇军找麻烦,皇军是大大友善的。”
这时,张名臣用另一只空着的手端来一个酒杯,送到日本人面前,笑道:“请武进队长满饮此杯,中日友善,中日友善。来,大家一起来!”
说着,他看了看到会的众人,说:“来,来,这是日本的武进太君,大家起立,高举一杯。”
就在这时,让张名臣感到万分尴尬的情景出现了。
当他说完这句话,并端着那杯酒在空中划了一个圈子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肯站起来为他端杯捧场。张名臣的酒杯就那样举着,像一截儿伸在空中的干巴巴的树棒。那种想上不能上想下不能下的样子真是让人感到难到难堪啊。但这种事是难不住他的,如果这种小事就已经把堂堂维持会长难住了,那这个会长也不是太窝囊了么,如果这么轻易地就被难住了,那他也就不是张名臣了。张名臣随即哈哈一笑:“怎么,这个面子大家都不给么?华局长?来,来,你先来……”
德高望众的华少康正坐在首席上首。他正垂头不语。听到张名臣叫他,华少康却像没听见似地向桌子底下看去。
“少康兄,兄弟这个面子你不能给么?”张名臣的目光逡了一下,又看着他低声说:“日本人可在这儿呢。”
华少康还是坐着一动没动。又过了一会儿,他才张了张口,背对着张名臣说:“名臣呀,我哪里有这个资格?不管论年龄论资历还是论辈份,在座的哪位我都不敢比肩,再说,大家都在这儿呢,我华某人不敢抢这个头。恕难以从命。”
听到这话,张名臣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费了很大气力,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对不起,少康兄,为难你了。”说着,他又面向年纪稍大一些的高凤歧,“高年兄,卖个面子。”
高凤歧坐在华少康身边,他微微欠了欠身子,一边咳嗽一边说:“张会长,兄弟大家一起喝酒,可以,我一定奉陪到底,可是……”说着,他看了看日本人。
“说,”张名臣有些生气地说。
也许是老迈的高凤歧知道日本人武进二郎听不懂中国话,也许是他真的老糊涂了,他语重心长地对张名臣说:“名臣呀,大家都不是外人,我斗胆说几句不该说的话。国难之仇,不共戴天。大家今天能够前来,全是赖了你张会长一个面子。你应该珍重,好自为之。”
“行,行,好!”张名臣仰头大笑,“高年兄,好,好,你好给我面子,好给我面子。”说着,他的脸色突然又沉下来,恶狠狠地对在场的人说:“看来,今天我姓张的酒卖不出去了,是吧?”
正说着,他踱到二伯父近前。张名臣拍拍二伯父的肩膀:“立训兄,今天你是代承训兄来的,来吧,端了这杯。”
二伯父推了推眼镜,笑笑说:“张会长,请不要……不要强人所难。”
张名臣突然啪地一拍桌子,指着二伯父的鼻子高声叫道:“好,好,好!滕文先,你们滕家的人都是好样的!你们老五不给我面子,你也不给我面子,好,好,你们都有骨气,都不愿当亡国奴,你们都是这亡国政府的大好臣民!你们以为我愿意伺候这小日本儿呀,我不是也没办法吗,谁想干这费力不讨好儿的事儿?滕文先,今天你捎个话给你们家老五,让他记着,今天他没来,这笔账早晚一定要算。另外你告诉他,别以为我捡了一个他弃之不要的破烂儿,告诉他,让他看着,我一定干好!一定把这个维持会长干好!”
说着,他走到武进二郎面前,高举酒杯,“太君,来,干杯。”
没想到,武进二郎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回过头去,低声跟通译说了些什么。
张名臣也是懂几句简单日语的,听到武进二郎的问话他不禁大汗淋漓。他知道眼前这个日本人:残酷,暴劣乖戾而且目中无人。张名臣一边看着李维新,一边用手擦着额头的汗。
李维新先是用冷眼看了看张名臣,然后又看了看站在一旁惊魂不定的二伯父。他用日语淡淡地对武进二郎说道:“张君说,他将竭诚为皇军效命!”
张名臣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方才,因为心底得不到支持的委屈他才发了几句牢骚,但他没有想到李家的人在这种场合会帮他说话。这时,武进二郎一直都紧绷着的脸有了一丝缓和,但他还是昂起倨傲的眼神:“不,名臣君,这酒我不跟你喝,因为……”说着,他指了指那些坐在酒席宴边一直都没有站起来的人。武进二郎对张名臣说:“你没有得到你们人的拥护。”
说着,他戴上白手套,扬长而去。
日本兵迈着整齐的步子走远了,张名臣呆呆地愣在当场。他就那么站着,直到想了好大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不知为什么,转过身来他却将一腔怒火全泻到了伯父头上。他认为,之所以人们不给他面子是因为背后有人指使。张名臣从桌子上端起一个酒杯,来到二伯父面前。他两眼血红地将一杯酒重重泼到二伯父脸上。一边用手点指着他的胸膛,一边恶狠狠地说:“立训兄,你家老五躲着不敢见我。你记着回去给我告诉他,今天的事儿不能算完。我张名臣是个汉子,有什么放不开的事就明着来!我这个人寡德少恩,无容人之量,不让我好过的人,我绝不会让他好过!”
这时,一直坐在二伯父身边的张汉臣有些不高兴了:“名臣,你这是干什么!过分了!”
张名臣一把推开他的兄长:“我的事,你不要管!”
二伯父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站起来扯了扯张汉臣:“汉臣兄,我们走吧。”
我们在杨家住了下来。
没有想到的是,在临清住了没几天,我却又一天天开始变得心不在焉起来了。我又想起了俞白。正是这个时候 ,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正如《道德经》里所说的“天之道,犹张弓者也”一样,“高者印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不足者补之。故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而奉有余。孰能有余而有以取奉于天者乎?是以圣人为而弗又成功而弗居也。”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有时候你得到了一些东西,但与此同时你也会失去一些东西,而你总是在尽力弥补;失去某些东西时你也会得到一些东西,你总是觉得满足。所以说所谓得与失都不是绝对的。比如,这一次,我收获了一次远行,却失去了跟俞白在一起的机会,而呆在镇上的秀林却可以时时跟她在一起。这是一种多么无奈的现实呀。
跟杨易之在一起,让我见识到了许多从未见过的东西。比如,他经常带我去后花园去看菊花,捉一种胖胖的叫做吊死鬼儿的虫子;再比如,他带我去隔壁董先生家去借书。杨易之是上新学堂读书的,董先生是他的老师。他是一个很和蔼的人,对我们的请教总是不厌其烦;杨易之让我看新政府发给他的书,我发现它跟父亲教我们学的四书五经是不一样的两种东西。这些东西让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镇子上也有新学堂,但父亲不让我们去那里读书。
屈指算来,我们在临清已经住了半月了吧。实在无聊的时候,我们一起爬上杨家高高的房顶去看大运河。我手搭凉蓬向北张望。我们是从水路来的,我以为顺着运河就可以望到镇上了。但那宽大的水域总是在一个个曲曲折折的拐弯处就消失了。这让我感到很失望。
我想家了。但我不敢问父亲什么时候能够回去,因为我知道,不该问的事情不要乱问,那会让大人们不高兴的。
剩下的事还是看运河。运河半绕着这座古老的城市向南流去。这跟镇子上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景象。运河对于我们那个镇子来说,它简直是太大了。而在这里,它却只像一条拦腰而过的带子,显得是那么随便又是那么无足轻重。不过,在这里可以却看到许多在镇子上没有的新鲜东西,比如,有时候可以看到日本人突突冒着黑烟的小火轮。它们可比我们那些大木头船快多了。当你看到远远一股烟柱从地上冒出来的时候,眨眼之间,它已经靠在码头开始卸货了。
“他们是从天津来的,”每当看到它们,杨易之总是要趴在我耳边说。
“天津,就是俞白那个天津么?”我这样想着,但没有说出来。这时,杨易之告诉我说他父亲和叔叔都在天津呢,有时候他们就会乘这种小火轮回来。我看了他一眼,对他的好感一下子全没了。我很不高兴地问:“你父亲在天津干什么?”
“不知道,”他摇摇头说,“不过,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他又趴在我耳畔轻轻地说:“每天晚上,有好多不认识的人到家里来,爷爷总给他们好多钱。”
这让我更觉得这个杨易之不是只好鸟。于是,我就不再理他,而是闷着头去看那些在河里来来往往的船。我希望有一天能看到林世清打此经过,他能捎上我回家。但我看到的却只是那些不相识的船在一条条逆流而上。我不禁长叹一声:知其无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吧!
一队队的日本兵,看到小火轮从远方驶来,都要在码头上又蹦又跳,大呼小叫地。我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杨易之就问我怎么了,我说我不喜欢轮船。他说他也不喜欢轮船。他这句话又把我们的距离拉近了。
我觉得父亲把我带来之后似乎就把我给忘了,他跟杨老爷子关在书房里,通宵达旦地不知在说些什么。渐渐地我有些烦了。于是,就跟陪我的杨易之提议到临清塔去玩玩儿。
“那可不行,”他认真地说,“到处都是日本人,爷爷说了,我们不要随便出门儿。”
“日本人,又是日本人,这些日本人不在自己家里好好呆着,跑到这里来干什么!”我恶狠狠地对杨易之说。
第二卷4
    就这样,一天天等待归程的我心急如焚,而父亲却煞有介事地在杨家住下不走了。我觉得他有些乐不思蜀的样子。好像在这里能够活得逍遥自在,家里的危急情况就能烟消云散一样。虽然我知道父亲心里也并非是这样想的,一个像他这样的人,绝不会把逃避当作解决问题的办法。可是,如果不是这么想的他又怎么想的呢?难道说,他已经把我们来临清之前镇上所发生的一切都给忘了么?
越是这么想,我越为他那蛮不在乎的态度感到担忧。担忧归担忧,但我不会说出来。因为他是父亲啊。尽管这样,但我的心不在焉的样子还是被杨家的人看出来了。父亲也并不是看不到我心急如焚的样子,他是在故意让我干着急。
杨家的人开始轮流变着法儿哄我,可是父亲那视而不见的样子让人更加恼火。好在,我还记得自己正在别人家里以身为客的处境。父亲的态度让我越来越失望了。当这失望一久,我又自我安慰道,父亲绝不是一个如此不负责任之人吧,他之所以在杨家住下赖着不走,这一定有他的原因。
事实证明我所猜非虚。等到后来,对生活了解越来越多,又慢慢地破解了一些真相,我才知道,当年,我们之所以会选择到清避难,父亲确实另有目的。这些东西都是从他的回忆材料里看到的。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当时我们前往临清并不仅仅只是为了避难。这样一来,父亲迟迟呆在临清不走的行为就可以理解了。那么,还是让我们来看看,在临清的那些日子里父亲到底是为了要做些什么吧。
父亲跟他的义父,也就是杨易之的爷爷杨云溪,两个人在讨论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他们整天关在屋里只是为了要讨论一个这样的问题:“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想想吧,既然是在讨论“我们应该怎么办”,那就一定有一个前提:“他们不知道应该怎么办。”这个问题是杨老爷子首先向父亲提出来的。
在当时,杨老爷子眼里的义子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于国难当头不知所措的知识分子。虽然知道应该以身报国,但他不知具体应该去做些什么事。所以,在杨老爷子眼里,义子的“不知道怎么办”只是一个细节问题。也就是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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