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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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的速度挤过指缝。他终于在那一刻明白,他们,都清楚对方没有出路,该如何继续,他们想不到。
他记得申贺成在这里对他说,他们要各自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去,他们留在彼此的记忆里的,是他们还爱着对方誓言,他们的挣扎,如同空气般透明。这个城市,和他们的爱情,在世俗里,都是空的。
他掏出烟盒,点了一支放在嘴上,用食腹轻轻的夹着,他抽烟的姿势,仿佛掠过海面的飞鸟,呼啦啦的扑打它的翅膀。飞鸟和浪花,是有爱情的,他们相遇,撞击彼此的伤口,一次又一次,却始终溶入对方。
一支烟的时间,隐约的那些片段像陈旧的老电影,一一掠过,画面模糊,有雪花。
朴津扔掉手指上燃尽的烟支,他关上车窗,车子启动,开上那条仿似横跨在海面上却被截断的桥段,他看见车窗外后退的路面,过往的海风,海面像慈怀的母亲,向他敞开双臂,他闭上眼睛,直往那里奔去。
下坠以前,他听见一滴眼泪,掉落在风里的声音。
“津,为什么以这种方式,想一个人死吗?”
“这次是的,成,如果一个人死,能找到两个人的出路,我去。”
蓝林不只一次观望到自己的罪恶,以导致她有总幻觉,她是被灾难附休的女子,已经溃烂成形。
申贺成僵在那里,神情寂静,稀薄,平静得诡异。
蓝林在下一秒钟转身,她知道,她把灾难带来了,她说,“那不好意思,我打拢了。”
她的手腕在她转身的同时被捉住,回头看见申贺成眼神明亮的看着她,他抓在她手腕上的力度加重,他的声音低沉哑沙,“你说,津怎么了?他知道了吗?”
蓝林不动声色,“嗯,所以他不见了。”
申贺成清晰的感到时间嘎然而止,不复流动。
那条从码头延伸向海面的小桥段,犹如一条生死茫茫的道路,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朴津的脸上,留下奇异悲凉的光线。
“如果,我们一起死,会怎么样?”
申贺成想起朴津地一意孤行,他靠在他的肩膀上这样问他。他的声音落在他的耳际,落迫无力。
不知为何,他总是想起那个男人的话语,他一片一片的问他,“如果,我们一起死,会怎么样。”
“我们一起死,会怎么样?”
“我们一起死。”
那天的空气中有微微的凉意,抑或只是申贺成内心的恐惧。
这样的巨大的恐惧,连站在身旁边的林岩皓都感觉到了,他叫他,“哥。”
林岩皓一直记得那天申贺成的笑容,像洁白的花瓣盛开,寂静而壮烈,他把海豚的手交到林岩皓的手上,他说,“哥很快回来。” 他略带局促的对他点点头,转身离去。
林岩皓看着申贺成扯下无名指上的戒指,扔在他身后的大风里,像一颗贝壳,沉入海底,也许腐烂,也许化石,却始终寂静。
夏末的那天正午,林岩皓对这个告别,他有预感,此生不会再与他见面。他离去的背影,像积生在阳光下的稻草,一派生机。
人群开始骚动,申正韩追上去,他的脸上的表情早已扭曲,眼里满是无措,他用颤抖的声音叫喊,“成,你给我站住。”
申贺成的背影却没有片刻停留,他打开教堂虚掩的大门,外面吹进来一股空荡荡的冷风,把申贺成的的发稍吹得飘起来,他随手脱下他的外套,弃在身后,他跨步走出去。
林岩皓看见那天的风里,有一些熄灭的灰烬。
申正韩追出去,人群涌动在他身后,林岩皓被挤在人群里,那天的太阳直照在路面上,明晃晃的跳动,肓目而慌乱,空气里隐约缠绕着肮脏的尘土,似乎要把人室息。
林岩皓在混乱的视线里,看见申贺成打开车门穿进车里,车子像陨落的行星般飞出去,横跨过人行道,几乎是在瞬间,林岩皓听到尖锐剌耳的巨响,留在他视线里的画面,是一辆汽车被急促的卡车拦腰撞飞开,车身在路面上翻滚了几轮,散落在路中央。然后一切停顿。
“津,你又睡懒觉了。”
。。。
“津,有一天这里不再容纳我们,我们就一起去很远的地方,没有私欲,没有世俗,没有偏见。”
“有那个地方吗?”
“有的,会有的。”
。。。
“成,不要这样,我不要这样。我们曾经那么幸福走过的,都是云烟吗?”
“津,是我们已经走到无路可走了。对不起。”
。。。
“成,我们回去跟他们说,我们在一起吧。”
“没有人会接受。”
。。。
“我们不要那么快就停下来好不好,陪我走到走不动了再离开好不好?”
“好。”
。。。
。。。
世间如此冷漠,我们却偏要在里面找寻温暖。
风远了,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也渐渐无迹可寻。我们依然等待下一个轮回,在对的时间,对的地点,遇见对的彼此的我们。
天气闷热,海边风却很大,在沙滩上行走的人,习惯用手臂把自己抱起来,有些人肓目的走,什么也不做,有些人在相互追逐,笑容模糊,甚至有些人把自己大部份的身体埋进沙粒里,这些人群,他们彼此陌生,彼此有不同的过往。
正午时分,这些人群拥有了他们相同的一段记忆。
无论走着的人,跑着的人,亦或是躺着的人,他们都看到一部价值不菲的跑车,以流星坠落的速度,冲进翻腾的大海里,溅起巨大的浪花,海面上的波纹被冲散得支离破碎。
他们瞬间被这样的影像吓住,海滩是沉寂一片,直到一个三四岁的孩童呀呀的话语响起来,“妈妈,车车掉进水里了。”
终于有人声骚动,有人翻出电话。
与海相接的天际,依然有飞鸟拍打着翅膀,低低的掠过,天际一抹触目惊心的暗红,像是把海与天连接的地方,撞开一个缺口,簌簌的滴着血液。
47。前世
朴原坐在沙发里,空气里有清凉的吹进来的风,渗插着浓重的医院特有的气味,如同死亡。
这个老年男人的头微微的侧在沙发边上的抱枕里,闭着眼睛,他缠绕着双肩抱紧自己的身体,如同幼儿。
蓝林抱着一张羊毛毯子,走过去盖在他身上,他张开眼睛,麻木的看着蓝林,蓝林在瞬间看见他的灵魂,由始至终的孤独。
“先回家吧。”
他仰起脸,略带天真的笑笑,没有说话。
窗处是明亮光洁的阳光,树叶尖稍上滴着露珠,以转告世人,昨夜曾经不平常的那一场大雾,人们在雾气里,相对看不到对面的彼此。
一整夜的黑暗终于过去。
朴原隔着玻璃窗,透过那里看见里面仿佛熟睡的人,他闭着眼睛的姿势安静而恬淡,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眼睛下投下深深的阴影,仿佛与世无争,靠近,还能感觉到他呼吸里淡淡的柠檬的清香。
记忆中的少年,不知不觉中已经长成一个高大清瘦,有一头柔软头发,愉悦时如婴孩般笑容无邪,难过时候会落下泪来的男人。
输液管里的液体一滴一滴的下坠,朴原聆听它,仿佛能听到生命的声音。
“我错了吗?”朴原在沉默良久后问蓝林,“好像所有人都要逃离我,津,津的母亲,文蓝,还有他,甚至不屑见我。”
蓝林知道朴原所指的他是谁,那个男人靠在围墙里,手插在裤袋里把肩耸起来,眼神若有若无,沉浸在那片阴影里,唯有他的冷漠,能与蓝林对抗。
“希望他来见你吗?”
“他不会来,如果他不愿意出现。”
蓝林低下头,不经意在身前展开她的手心,窗外的阳光照射在她身后,在前面拉下长长的影子。她的脸上似笑非知,意义不明。
朴原站起来,拿起他的外套,他朝门口走去,走了两步,转过头,注视着蓝林,他混黄无神的瞳孔里,满是鲜红的血丝。他问,“津,还在我身边,不会离开是吧?”
蓝林看着那个老年男人,无心的侧着头的样子,表情像个赤裸而天真的孩童,她轻声说,“是的,他还在你身边,还活着,不算太坏。”然后她在身后跟上去。
确实不算太坏,蓝林想起半个小时候以前独自被叫进那个房间,那个医生以冷漠单调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他说,“你是伤者的家人吧?”
蓝林平静的看着他,她说,“我是他的妻子。”
“签于伤者的父亲已经年迈,所以有些症状,只对你说明,伤者脑部曾大量缺氧,脑细胞受损,短期内不会苏醒,既使苏醒后也会因此意识,记忆,或者对环镜的正常整合攻能遭到破坏,因而对以后的生活也会造成不小的困拢,通常这个被称为全盘性失忆,希望你们家属做好准备心理。”
很多年以后,那个医师仍记得,那天站在他前面的女人,笑容寂静而甜美,仿佛无底的深渊,她说,“如此甚好,自己无法寻求的安慰,宿命帮他做好决择了。”
朴津那个男人,终于不用背负着自己的历吏和过往,他不会再记得一些逝去的人和事,他可以重新开始了。
申贺成,在他的生命里,是属于前世的记忆。
死去的人,消失了。
蓝林在走出医院门口的时候,收到凌宇的那条短信。
看见那条短信的时候,蓝林从来不知道她的内心还有那么盛大的欲望。
凌宇在短信里说,“林,我想见你。”
她已经有预见凌宇要说的是什么,她的心情紧张而难过。
她想起很多年前那个小男孩跟在她身后和她一起逃离,他们躲在人潮涌动的天桥下面,她看着他眯着眼睛弯弯的笑着,她像遇见最久违的亲人般,毫不戒备的说出她最底层的渴望,她说,我想长大后能变成一只蝴蝶。她看见他的笑容温暖如春。
没有人告诉他们,只有经过撕裂般疼痛的蜕变,变成蝶后,她的生命将接近尽头。
朴原在身侧,看着她的表情变幻,他说,“蓝林,你唯一和文蓝不同的地方,是你的冷漠无边,如果你现在要离开津,我亦拦不住你,我会放你自由。”
蓝林对着他笑,脸上有剧烈跳动的阳光,她说,“我去见他,但不是离开,我的自由亦不在你这里,你无权操纵。”
暮色弥漫的公路上,车辆像喧哗的嘲水一样涌动。
凌宇坐在医院门口的公车站台边上,沉默的看着身边的过往车辆,远处是隐约可见此起彼伏的火车轨道,伸展着没有尽头。
天空很蓝。
那天凌宇穿了一件很多破洞的褪了色的旧牛仔裤,一件鲜红色的棉布T恤,胸前的图案模糊。他看见蓝林的时候,淡淡的笑。露出很白的牙齿,把鼻翼微微的皱起来,却更显出眼睛弯弯的弧度。这样的笑容寂静恬淡,却是蓝林不久后回忆起这个男人唯一的线索。
凌宇走过来,站在蓝林前面神情恬淡,他的语气温和,他说,“林,我们再去一次上次那个游乐场玩好不好?”
“好。”蓝林短暂的微笑。
那天他们回到凌宇第一次收工资就去过的那个游乐场。
48。经过
游乐场里已经新添了很多新的游戏机械。
或者是刚刚施工完毕,又或者是那天的人们太忙碌,反正那天的游乐场里的人不是很多,他们不用排很长的队伍就可以在各项游戏项目里尽情。
坐上游乐场最标志性的云宵飞车,凌宇和她,并排着坐在最前排,机器开始在轨道上升的时候,凌宇摸索到她的手,握在手里,蓝林没有推开,与他同时相视而笑,升到高处却忽然下坠,速度开始提升,风呼啸着从耳边掠过,两个人脸上都是淡淡的表情。
海盗船的时候,她把脸贴在凌宇的胸口,不敢张望,害怕眼见晃动的景像更带来晕眩感。
他们在中途休息的时候,游客打扮的西方男人走过来,要凌宇帮忙拍照,凌宇笑着答应了,照完凌宇把相机还给男人,他走回到她身边坐下,笑容恬淡。
闪光灯一闪而过,本来已经转身要走的西方男人对着他们按下了快门,看到他们查觉,直径走过来,笑容纯真,他解释说,只是看见刚刚的画面很和谐,很有恋爱欲,所以忍不住就拍下了,并无恶意,他似乎对自己能想到“恋爱欲”这个词很满意,然后他又重复了一次,他说,“对,很有恋爱欲。”
凌宇和她相视一笑,对男人的唐突行为释然。
西方男人追问他们的电话号码,说相片洗出来以后会联络他们,蓝林谢绝了,西方男人却一再请求,凌宇于是接过笔,在男人手心里写下蓝林的电话。男人再三感谢后离去。
这段小插曲,就像昨夜的那场雾气,黑夜过后,无迹可寻。有很多事,我们慢慢的,慢慢的,就忘记了,如同失忆。
直至物是人非以后,蓝林接到那个陌生的电话,那个西方男人约她见面,把一张相片递给她,相片上的凌宇,笑容恬淡,从那个视角观望,画面上的凌宇,仿佛低下头亲吻她的眼睛,在他们身后盛开了一整个画面的阳光,仿佛通向天堂的道路。
这个城市的夏天,一如既往的阳光明媚,傍晚的空气中,依然盛载烈日留下的闷热,城市里的各个地方,人影舞动,人声鼎沸,路边的树木,大片大片的在路面上投下深长斑驳的阴影,偶尔走过推着三轮车斜戴着斗笠的城市拾荒者,摇晃着手中的拨浪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