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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天秤座事故-第14部分

小说: 天秤座事故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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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朗脸红耳赤转过头来,只见上回那个年轻人看着她在笑。

“这位小姐对敝店真有兴趣。”

日朗不怪他揶揄她,低头绕道走。

他却拦住她,伸出手来,“我叫孙敏如,这位小姐,请多提宝贵意见。”语气诚恳。

日朗给他一张卡片,他珍而重之放进衬衫口袋。

这个小动作使日朗生了好感。

“几时开幕?”

“快了。”

“一杯香茗一本书,在你铺子里坐上半天,你不怕?”

他笑,“欢迎之至。”

“你从事慈善事业?”日朗取笑他。

“怎么说都好,你记得赏光。”

“店名叫什么?”

“天秤座。”

“什么?”日朗瞠目,果然,他们是一路人。

孙敏如却笑笑解释,“我属于天秤座,九月二十五日出生。”

“这铺位从前属于一家酒馆,也叫天秤座。”

“是吗?”孙敏不在意,“真是巧合。”

嗯。

她细细打量他,他见妙龄女子对他目不转睛,只得大方欣然接受。

日朗终于忍不住,闲闲问:“老庄好吗?”

孙敏如反问:“谁?”

“呵,没什么。”

“谁好不好?啊,你说老庄,老庄思想当然有他一套,不过太优雅太虚无了,信得过份。其人虽然清高,却不思上进,这当然是愚见,你认为如何?”

日朗呆呆地看着他。

好家伙,扯到啥地方去了?

“不过我向往那种境界,”他说下去,“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真要修炼过才做得到,普通人一定忙不迭探头探脑,打听消息。”

这是在说焦日朗?

日朗气定神闲,“我比较喜欢那只蝴蝶。”

“是,”孙敏如笑笑,“庄周的蝴蝶。”

日朗看看表,她诧异了,什么?竟在这里逗留了大半小时。

时间有时过得真快。

她向孙敏如道别,他送她到马路。

日朗随人群走过斑马线,忽然心血来潮,回头一看,却发觉孙敏如还站在店门口。

他在送她的背影。

日朗的心大力一跳,手掌心冒出汗来,匆匆走到马路另一边,回到办公的地方。

已经不是十七岁了,一切感情变化都已操练过多次,什么时候该做什么表情,有什么反应,都滚瓜烂熟,恰到好处。正如一个演员掌握演技,日朗应付生活中各种场合,也出神入化。

可是刚才同孙敏如做对手戏,就没用到戏服道具。

她以自然真面目出现。

真是可怕,这样没有防范是危险的事。

日朗摸摸自己的面孔,赶紧装上一个笑脸,才回到办公室去。

三天后她才得到孙敏如的消息,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



  







天秤座事故9





在这之前,没有鲜花,也没接过俏皮的贺卡。

“焦小姐,敝店明天开张营业。”

“那多好,我来捧场。”

他笑,“你今晚就可以来参观小店。”

日朗十分感兴趣,“下班来可以吗?”

“我等你。”

他大概打算先招呼几个相熟的朋友。

下班时分的焦日朗当然不在状态中,做事的人一定感觉到压力,自早到晚处理公事,疲态毕露,日朗对着小镜子遗憾。

要接受她,就得接受她的憔悴。

她拉一拉外套,到天秤座书店去。

出乎意料,店门半掩,只有她一个客人。

书已经排列出来了,角落堆满朋友送来的花篮,鼻端还闻到新装修油漆味。

“喝什么茶?”

“列顿。”

孙敏如笑说:“我指中国茶。”

日朗摊摊手,“我无认识,我无造诣,我为生活奔波,庸庸碌碌,荣辱不计,但求一宿二餐有着落。”

“你是怕玩物丧志?”

“我有何物可玩?有何志可丧?”日朗微笑。

“嗯,语气有点愤慨。”

“是吗?我还以为我完全收敛了火气,有没有烧到你的耳朵?”

“来,喝杯清凉的龙井茶,熄熄火气。”

日朗举目浏览,忽然明白了,“这是你自家的书斋吧?”

孙敏如没否认。

“怕寂寞,才把它搬到闹市来,与众共乐?”

他默认。

那么,他拥有相当的家产。

孙敏如轻轻说:“家母于今年秋季去世,距离她六十八岁生日只一个星期。”

日朗“噫”一声。

“她一直希望开一间书店。”

日朗点点头,很少人可以顺利达成愿望。

“可是,她终身都得协助家父搞证券生意。”

日朗为之恻然,股票同书极难挂钩。

她忽然抬起头来,噫,孙敏如与老庄及晨曦不一样,他在本市出生,有父有母有稽可查。

“你在何处出生?”

“本市玛丽医院。”

他真是地球人。

日朗又问:“你懂不懂烹饪?”

孙敏如擦擦鼻子,笑道:“我懂不懂烹饪?噫,你懂不懂吃?”

“何出此言?”

“我拥有蓝带厨师资格。”

“不!”日朗喜心翻倒。

“几时考我?”

“周末,周末比较空闲。”日朗不相信自己的运气。

“很多可口小菜十多二十分钟即可上台,并不费时,你别相信装腔作势那一套。”

日朗磨拳擦掌,巴不得可以即时品尝。

但是毕竟她知道现实生活里最重要的是什么,“告诉我,孙敏如,你的正业是什么?”

他有点忸怩。

日朗大奇,“请说,孙敏如。”

他终于坦白:“我是一个股票经纪。”

“那是你的家庭事业吧?”

“是,据说我们孙氏对股票上落甚有灵感。”

难怪可以开一间书斋来消费。

他们四目交投,日朗忽然心中有数,大抵是他了吧?老庄要为她介绍的人已经在这里了吧?

人是万物之灵,对这种事心中有数。

日朗微微笑,幸运的她,以往失去的一一寻回,展望将来,又有新的希望。

比起母亲,她得意百倍,她的命运在她自己手中。

“要不要同家父舍妹一起晚餐?”

日朗摊摊手,“衣服都皱了,改天吧。”

“那我送你回去。”

孙敏如关上店门上锁,日朗在街上等他。

猛然一抬头,看到满天星光灿烂,日朗现在对于北半球的星空很有点了解了,只看到天秤座四颗大星正对着她眨眼。

他俩到停车场各自取了车子。

隔着大门,日朗就听见电话铃响。

是岑介仁。

“你同一个孙敏如在一起?”

焦日朗拉下脸,“你派人盯梢还是跟踪?岑介仁,你知否每一个人都有隐私权?!”

“我是为你好,那些公子哥儿,没有什么诚意。”

“我有眼耳口鼻,我分辨得出好歹。”

“是吗,那你为什么看错了我?”没想到岑介仁也会自嘲。

“彼时我年幼无知。”

岑介仁冷笑。

日朗补一句:“我们仍是朋友,我没有看错什么。”

“他们都比我有家底。”

“他们是谁?”

“王首文,孙敏如,陆续有来。”

“诽谤。”

“日朗,我快要失去你了。”

日朗不语。

他又接上去,“抑或,我从来未曾得到过你?”

“介仁,你到底有无正经事?”

“有。”

“快快说出。”

“依依不舍。”

日朗温和地说:“这话呢,换了十七八岁的小女孩,怕不信个十足十。”

岑介仁清清喉咙,“日朗,那孙敏如,是一个极精明厉害的股票人才。”

“又怎么样?”

“他会有内幕消息。”

“你最近玩股票?”

“不,我有一个大客户最爱泡股票市场。”

“岑介仁,以你目前的身价地位,你不必再讨好这些人了。”

岑介仁却答:“客户开心,我亦高兴,皆大欢喜。”

“你想知道什么?”

“没人想捞一笔,只是想拿些彩头,哪一只会赢,你同我说一声,少下些注,玩玩。”

“你的口气似赌徒。”

“你放心,我才没资格赌。”

日朗很安慰,现在,她除出范立轩,还有这个岑介仁可以谈心事。

日朗心一动,“介仁,江湖上你广布眼线,消息灵通,最近可知范立轩在干些什么?此人疏于问候,不知在搞啥计划?”

“范立轩的事你不知道?”岑介仁可逮住机会大惊小怪了。

“噫,快告诉我呀。”

“她找到对象了,没有向你公开吗?啧啧啧啧,对方是名中英混血儿,一表人才,你没见过?太可惜了。”

日朗一点儿不受岑介仁挑拨,她一直张大嘴笑得合不拢来,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好消息,范立轩又重新投入社会舞台参加演出重要角色,好得不得了。

待时机成熟,她一定会联络好友,公布此事。

这个阶段,不便催她。

日朗言若有憾地说:“真是,数十年老姐妹,一下子就被抛弃,叫人怎么甘心呢?喂,也聊了这么久了,过了十六岁,我很少讲电话,可以告退没有?”

“那件事——”

“有机会我一定帮忙。”

“瞧,”岑介仁酸溜溜,“还是女生有办法。”

“那么有办法还不是为你岑介仁先生服务,你岂非更有办法?”

日朗往往要到这种时分才有时间翻阅当天报纸。

她先读世界大事,然后是本地新闻,再阅副刊,最后是娱乐新闻。

她看到大字标题“新人郑永心演黄蓉,射雕重拍有瞄头。”

日朗抬起头来,她当然知道黄蓉是谁,可是这郑永心是什么人?

名字好熟,日朗低下头去找照片。

呵,看到了,是她,是打架案中的女主角!

是那个不羁的郑永心,女别三日,刮目相看。已经担任女主角了,说不定一炮走红,将来他们这些无名的普通人要为那夜的意外津津乐道。

照片中的她艳光四射,已经有走红之势,眉梢眼角,统统有振翅欲飞姿态。说起来很玄,可是郑永心那自信的笑脸却叫观众知道,她不会叫他们失望。

她穿着一件紧身裙,这种衣服不知自何处觅来,像第二层皮肤似粘在身上,不过郑永心的身段无愧这种衣裳。

这三五七年青春,是她唯一本钱了,如不好好利用,亏欠祖宗。

待郑永心再红一点的时候,焦日朗许会对人说:我见过这个女孩一次,茶余饭后又多一个话题。

日朗合上报纸,打一个呵欠。

普通人也做梦了。

日朗梦见自己坐在咖啡座,侍者过来说:“焦小姐,有位先生说认识你。”

日朗抬起头,意外地说:“老庄,你还没有走?”

老庄笑吟吟回答:“我早已回家,现在你不过是梦见我。”

日朗没好气,“你频频进我梦来干什么?”

谁知老庄眨眨眼,“这关我什么事,你问你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是呀,老庄,我的确想念你。”

“所以晚上梦见我。”他笑嘻嘻。

日朗看住他,觉得事有蹊跷,“不,老庄,是你趁夜阑人静控制了我的潜意识。”

老庄叹口气,“日朗,你这样想多累。”

日朗知道她又猜对了。

老庄的道行比晨曦高出数级,换言之,老庄拥有的仪器十分精妙。

“老庄,告诉我,那人是不是他?”

老庄微笑,“什么人是那个他?”

日朗没好气,“你太知道我说的是谁。”

“离开地球才三天,已听不明你们的谜语。”

“我是不是已经找到他了?”

“你说呢?”

日朗清清喉咙,“我觉得已经像得不能再像。”

“你满意就好。”

“是他吗?”

“你说呢?”

“老庄,去你的!”

做梦都想拿东西掷他。

可是像一切好梦,这个梦境也骤然中断。

日朗醒了,感觉有些惆怅。

更不幸的是天尚未亮,一时日朗又未必重新可以睡得着。

下次,下次她再梦见老庄的话,她会要求与晨曦会面。

她可以猜想老庄那家伙会俏皮地打趣:“晚霞怎么会见得到晨曦?”

然后一口拒绝。

夜阑人静,日朗走到露台去观景,对面大厦数十个单位多数已经熄了灯,但也有人深宵不寐,一格一格莹黄的窗户,里边的动静看得清清楚楚。

呵,一个妈妈还在喂孩子吃奶,一位先生终于起来关了电视,那个小女抓住电话不放情话绵绵,后窗众生相是这个稠密都会的特色。

他们没有拉上窗帘,日朗也没有,看看有什么关系?因为有个距离,且是另外一条街,正是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

日朗喃喃自语:“人生路已走了一半,要写半生缘也该是时候了,可是怎么说呢,仍然做一日算一日,碰到什么是什么,一点打算也无,好不尴尬。”

像岑介仁,多么幸运,日朗猜想他一生下来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在幼稚园已经指挥如意,努力生财。

又像霍永锦,她只需按本子办事即可,父母早就为她编排好一切,嫁妆、事业、前途,稍有不安,尽管回娘家投诉。

还有那风骚女郑永心,传奇的命运向她招手,注定出尽风头,穿尽华服,万人注目。

可是焦日朗的生活就乏善足陈了,闷得要死,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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