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南归-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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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各位族长,咱代表郝家的大爷在这里宣布,郝家将再次举办采燕擂台,并邀请所有部族的采燕人,共襄盛举。”
此话一出,经由翻译的嘴,台下当即乱成一团,郝睿站在高台上,淡定地看着一切。
过了好一阵骚动才慢慢平息下去。
“郝爷!您看,咱们这……您忽然说这些,您也知道现在这情形和当年,这……这不是……”台下安稳了好一阵,才由一个族长,面有难色地开了口,那吞吞吐吐的模样,显出了心中的矛盾。
高高在上的郝睿看得真切,这些人,眼睛里看不到好处,是绝不会让他的计划顺利进行的,他向守在堂口的小五子使了个眼色,五子立刻心领神会地向门外扬声道:“抬进来,把东西抬进来。”
话音刚落,几个打着赤膊的汉子,吃力地抬进几只大箱子。
郝睿走下高台按着次序打开箱子,“苏纺的丝绸,是汝窑的瓷器,上等的武夷新茶,还有……”他停了一下看到各族族长们几乎被勾了魂似的发愣,他在心底笑了开,很好,他要的就是这种情形。
“还有……”郝睿从箱子中拿出一个缎面的小匣子,一打开,立刻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匣子里赫然两颗硕大的夜明珠。
“郝爷,您这是……”压抑不住兴奋的声音和直勾勾的眼神,“这些……是什么意思?”
“这些,都是擂台的奖励,这些是给夺魁的部族的,这两颗夜明珠,则是给族长大人的。”郝睿满意地看到在场族长们垂延的目光,在这蛮夷之地,这些东西,都是稀罕得不得了的宝贝。
这句话立刻又在台下引起了一阵激烈的争论,郝睿也不急,静待他们达成共识。
“郝爷,是这样的……”终于,大族长被推出来发言,“您也知道,族里面很多燕儿洞都是包给商行的,郝家也有这样的定点,是吧,所以咱们这……想参加,这也不能啊!”
“当然,这一点各位可以放心,咱们郝家决不会欺人,咱正想请各族长当个评判人,郝家收的货,由各族长选出擂主,这价格也一律按郝家的惯例给,决不会有所偏颇!”
“郝爷,您知道,我们决不是担心您郝家欺生,这问题是,包给其他商行的货,咱给不了您啊!”大族长也是有口难言,眼前的宝贝谁不想要,但其他的商行他们也得罪不起,“要不,再等段时间,等其他商行的船都到了,咱们一起商量着再做定夺!”
郝睿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心底里却冷冷地哼道:他是傻了,才会等其他商行的人,他们今年就是为了赶在其他商行之前,才特意加快了货船的行程,他就是要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啊!
“郝某明白各位族长的难处,但,眼看着这燕儿都到了,再等下去,怕会误了时候啊!”郝睿假意沉吟了一下,然后抛出谋划多时的方案,“这样吧,郝某提个法子,看各族长允不允。今年,咱都把包洞的事儿放下,由郝家统一收货,各族长评定,谁家最后夺魁,就由谁家先行挑货,而且,郝家愿意把燕儿洞的使用权放出来,咱们今年重新分配燕儿洞,按摆台的名次定夺,赢的重新选洞,输的人要服从,郝某的这个法子,各族长不知……”
郝睿的话放出来,立刻引起轩然大波。
这是一招险棋,如果郝家的采燕人登不了顶,那郝家所付出的代价就太大了,但……郝睿,他想得更长远。
长久以来因为燕儿洞的位置不同,每年燕儿都会固定去同一个洞内安巢,所以每个洞的出货率是不同的,而这其中又牵扯了许多人的利益,因为就道理上讲,燕儿洞是属于全族的,采燕人的收入要按比例上缴族里,燕儿洞的优劣就关系了整个部族的利益,再加上每个部族都会有偏向的商行,不同的商行会有一部分固定的供货人,这叫包货,一包便是一个洞。而这也是有部族倾向的,虽然是部族联盟,对各商行的价格会有牵制,但在联盟内部,各族对于利益的分配,也会有勾心斗角,暗中使劲的时候,这燕儿洞的分配便是个让人眼红的事儿。
因为郝家是最先来到婆罗洲的商行,所以岛上最好的几个燕儿洞都是郝家供货点,但随着岛上洞穴越开越多,现如今好些新出的好位置慢慢地分散开来,以致于郝家的优势越来越少,郝睿的这个计划,目的是要把郝家的优势夺回来,以近期来看,为了这次能夺擂,各族的采燕人都不会私藏,因为之前,多家商行竞争,有人专门抬高价收购,使一些有定主的采燕人为财,私藏极品坏了行道。以远期来看,重新分配燕儿洞,拿到更好的位置,有利于郝家保住现下的家势。
虽然,这一招确实险了些,如果郝家的采燕人赢不了这场擂台,也就意味着郝家势必要放弃这个岛,但无险不赢,这是商家立家之本,没有风险,怎会有收获,况且根据大老爷的说法,他相信郝家有六成的把握,他们有像达桑这样的顶极采燕人,那极品的扁额二十多年从未有人能从他家的墙上取走,还有那些燕儿洞,他郝家的历来是极品之洞,那些燕儿忠心识途,认定了郝家的洞,一辈子都不会变,况且,郝家与岛上的权贵之人都有极好的关系,像现任大族长所在的部族便是郝家的定点,还有好几个族长,还有下一任大族长的接班人……他信,老天不会绝郝家的路,这一步,他走定了。
“各位族长……你们的意思……”郝睿朗声划破堂里犹豫的氛围,“给郝某一个痛快!”
“郝爷,是真的愿意放出燕儿洞?”一个族长急切地追问,眼神里露出贪婪的光芒。
“这里当然,郝家愿意和各家族长签下契约……”郝睿顿了一下,没有人能逃过贪的欲望,就算明白把握不大,也无法从眼前的利益中挣脱,各个部族都在暗地里较劲,都盼着得到更好的洞儿,在联盟中占到更多的好处,他不信,他们会不上钩,“但为了显示公平郝某希望各族长也能代替其他商行。签下同样的约,以保证日后重新分配燕儿洞的时候,大家都能服气!”
光是听到郝睿说愿意签契约的时候,底下的族长们就高兴得快昏了头,与各商行的协意都是口头的,就算今年不履行,商行也没法子。谁都想要改变现在的情况,没势的部族想得势,有势力的部族想要得更多,几乎每个人,看到眼前的诱惑,都争着答允下来。
“好了,都别吵!”大族长大吼一声,“郝爷,咱们愿替各家商行与郝家订这个约,就不知您的话,明天可还有准?”
“大丈夫一言九鼎,郝某愿立刻与族长们订下文书协议!”郝睿心下明了,这计快成了。
“好!咱们就钦佩郝爷的爽快!”
郝睿扬起笑,“五子,送笔墨纸砚!”
于是,这约便这样定了。
“妮雅,妮雅……你要干什么去?”
“刚跟管事婆婆告了假,趁着休息去族长那里交……”妮雅看着一下子从树丛里冒出来的达娃,扬了扬手里的小篮子。
“那是要去姓郝的那个人那里?”达娃一听,立刻笑了开,黝黑的小脸一下子亮了开来。
“是啊!你没听说吗?今年有擂台,所有采到的巢都要交到郝家那里,由族里保管!”妮雅忍不住叹了口气,几天前还抱着族里人会不同意办擂的想念,谁知才刚想着,族里长老就跟他们宣布了,看来是已经定了案。也不知道那个姓郝的管事到底使了什么法子,其他商行的人还没来,联盟里的长老就敢私自下订书,想来其他商行到时不会善罢甘休。在她看来,今年怕是安稳不了了。
“啥没听说,好几天前哥他们就在家里说了,那姓郝的好生厉害,把族里的长老们都说昏头了,白纸黑字的契约一签,想反悔也不行了。”她记得她爹说有族长后来回过味来,想后悔也来不及了,“达娃跟你一起去。”
“天上的雀儿飞……呀啊,地上的树儿摇……呀啊,风儿吹……呀啊……吹……呀啊,妹的情朗……呀啊,可知念你紧……呀啊……”
看着达娃大声地唱着曲,一跳一跳地向前跑,妮雅有些哭笑不得,看来这达娃对那郝管事真是倾慕得很啊!
郝睿坐在阵在,设在部落联盟议事大堂的燕窝收集点,远远的就听到一阵清脆的歌声,然后一道小小的身影便冲到了他的面前,毫不避嫌地抓着他的手臂,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堆,虽然一句也听不懂,但郝睿还是漾起了温和的笑。
“妮雅姑娘,能不能帮个忙,告诉在下达娃妹子在说什么?”郝睿不出意外地看到了跟在小丫头身后的姑娘。
妮雅不自觉地淡淡红了脸蛋,然后低声道:“达娃说她见到您很开心!”其实达娃说的可是想他想得很,这话妮雅可不好意思说出口。
“是吗?”郝睿觉得这个叫妮雅的姑娘真是可爱,像只小兔子似的,动不动就羞涩难当,“麻烦姑娘帮着翻译一下,就说郝某也很高兴见到你们。”
妮雅注意到他说的是你们,她又感到有些不自在,但又觉得自己似乎太多心了。
正想着,忽然由远至近传来一道粗重的声音:“达娃,你又溜出来疯。”
达娃立即换上一副沮丧的表情,不情愿地唤道:“大哥!”
“你这个丫头可真是的,叫你待在家里跟阿娘织布,谁又让你跑出来疯,女孩子家家的,以后还要不要嫁人,”走过来的黑瘦年轻汉子是达娃的大哥,今年二十有五,浓眉大眼,有一副很深的轮廓,是妮雅帮工的果园的少东家,他对妮雅和郝睿点了点头,“快跟咱回去,达娃。”
“大哥,咱……”
“不许你争辩,”他强硬地打断达娃的话,拉下她的手,不高兴地说,“你看看你是什么样子,再这么胡闹,我让爹明天就把你嫁了。”
嫁人是达娃最怕的事儿,听了这两个字,立刻什么也不敢再说。
“妮雅,帮我跟郝爷说,我先走了!”他眼睛看向郝睿,话却是对着妮雅说的。
妮雅恭顺地对他点头,目送他牵着一脸苦相的达娃离开,达娃是个活泼爱玩的姑娘。让她坐在家里织布纺纱,那可真是要了她的命。
“妮雅,妮雅姑娘……”
迭声的呼唤,扯回了妮雅的思绪,她转过头便看到郝睿对她露出温和的笑容。她有些迷惑,她看着他,在她的印象里,他总是穿着暗色的棉布长衫,身材结实,喜爱露出温和友善的笑。从前其他商行也有什么管事、总管的随船来到岛上,他们大多穿着漂亮是不得了的软衫子,白暂又瘦弱,可是他不是,他朴实的打扮和结实的身材倒像是个打杂的船工,可又不似他们那般粗野,温文尔雅,知书达礼,倒像是个大户人家的少爷了。他真的好奇怪,让她迷惑得很。
“妮雅姑娘,你这是来……”
妮雅小声地“啊”了一下,他的话勾起了她此行的目的,她可要赶紧交了东西,还要赶回果园子,她是跟管事婆婆告假才来的,她揭开篮子上盖的布,从里面拿出两个巴掌大小的乳白色的碗状物。
郝睿一见,顿时眼睛一亮,忙上前接了过来,举过头顶对着阳光仔细地瞧,然后又小心翼翼地用手前前后后摸了个遍,顺着丝絮状的纹路轻扯下一丝,放在鼻子下嗅了好几次,才放进嘴里先含后嚼,那其中淡淡的腥膻滋味,让他肯定地点了点头,扬声对坐在案前抓笔记录的五子道:“达桑家上品宫燕两盏!”
这两支巴掌大小,色泽银白透明,丝絮状密密匝匝压在一起形成的半碗状物,便是那轻如竹叶贵如金的燕窝。
这燕窝等级区分得极其严格,基本上以燕儿筑巢的次数为准,当这金丝燕儿到达这岛上首次筑巢时,那窝纯粹是其中津液堆积凝固而成,其品质自然上乘,一般是在朝庭、权贵间流通的东西,故称为“官燕”或“上品官燕”,岩壁上的官燕通常每盏十余克,色泽银白、透明。而当第一次筑的窝被采摘之后,金丝燕儿为了育儿只得再次筑巢,因为津液变少、时间紧迫,只得啄下自己身上的绒毛混合,这第二窝的品质已远不极“白燕窝”,成为“毛燕”。倘使第二次筑的巢又被摘去,燕儿就只得第三次筑巢,津液稀少,连绒毛也变得稀疏,只能寻些纤细的海藻凑数,一般采燕人会保留此窝,让燕儿育儿,直到燕儿离开后再摘下,称之为“草燕”,基本上就只能成为凑盘的下等货了。
另外,还有一种无价的密贝叫“血燕”,其燕盏外观呈赤红色,遇水不溶,稀罕得不得了,郝睿入这行当十多年,也未曾有机会亲眼见上一见,只是听大爷提起过,那真是可遇不可求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