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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这样的爱拖一天是错一天-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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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话中断。

    之珊说:「第三个电话让我再听一次。」

    录音重播了一次。

    元忠问:「像不像?」

    「那声「谁」最像,后来她似乎故意压低声线,又不大像了。」

    「我的朋友去过砵本街十二号,这是电传照片。」

    一座小小北美洲典型独立洋房,外型普通,一点也没有特别之处。

    之珊留下照片。

    “这是十二号的刘雅雯。」

    一个女子站在车边,穿宽身裙。

    照片相当清晰,但之珊仍不肯定那是否王晶晶。

    之珊问:「会不会是大家已经忘记这个人了,即使站在面前也认不出来。」

    「你是她朋友,由你带她进杨子,你一定认得她,两张照片有许多相同之处。」

    「我认不出来。」

    元忠叹口气,叉着腰,不出声。

    「在杨子工作可顺利?」

    「之珩十分支持,人力物力都绝不吝啬,行动又毋需任何人批核,事半功倍。」

    「那多好。」

    「同事间又彼此尊重,我很喜欢那工作环境。」

    「那么,好好做下去。」

    「之珊,你去加国小住?」

    「我去养伤。」

    他走近蹲下,之珊想伸手扫他头发,又缩回手。

    「那日我没能保护你,足以使我内疚一生。」

    「别放在心上。」

    「你仍有噩梦?」

    「你也会做梦,醒来还不是忘得一乾二净。」

    「祝福你,之珊。」

    「你也是。」

    就这样,他俩正式分手。

    他们曾经在一起过吗,连之珊也怀疑起来。

    之珊唏嘘。

    元忠静静离去。

    之珩自房间出来,称赞道:「他是个好帮手:聪明、敏捷,却又沉实,真正
难得,我开始明白你为甚么喜欢他。」

    她们母亲说的却是别的事:「之珊,甚么都不必带,那边甚么部有,貂皮、
丝棉、羽绒……价廉物美。」

    之珊沉默。

    之珩问:「你不认识照片中人?」

    之珊摇摇头。

    之珩说:「多少人叫刘雅雯,多少人的电话不登记,又可能她已换用别的名
字,也许,早已羽化登仙。」

    之珊去探访父亲。

    屋里的鱼缸大了,鱼的种类更多,植物十分繁盛,杨汝得摊开一张摺枱,上
边放着几百枚贝壳。

    「啊,」之珊问:「你开始收集贝壳?」

    「从前也有兴趣,现在多了时间,比较用心。」

    之珊一路看过去,“这是扇贝,这叫天使翼,我最喜欢的种类,这是骨螺,
这叫宝贝,那是翁戍……」

    「咦,你知得不少。」

    「皮毛。」

    「之珊,你聪明而不好学。」

    「像爸爸。」

    杨汝得大笑起来,脸上有许多许多皱纹。

    「之珊,你心绪如何?」

    「需要一段时间治疗。」

    「健康呢?」

    「老觉得是一个残疾人,手脚不比从前听使唤。

    「将来医学昌明,我可换过肢体。」

    父女笑半晌。

    之珊问:「你仍学德文吗?」

    「最近学葡文。」

    「葡国女子最漂亮。」

    「你我英雄之见略相似。」

    「爸,为甚么不专一?」

    「你像我,你应当知道。」

    之珊抗议:「我没有不忠,我甚至还没有结婚,我有权选择。」

    「是该选定一个的时候了。」

    「是吗,爸,你也关心这个?」

    父女谈笑甚欢,这真是稀罕的事。

    「爸,之珩的生父是甚么人?」

    「我从来不问。」杨汝得有他的优点。

    「你可喜欢之珩?」

    「你可记得我待之珩与你一样?」

    这的确是真话,在之珊记忆中,父亲对两个女儿都热情。

    「但是有一年她忽然知道自己身世,从此与我疏远。」

    「谁,谁残忍地把这事告诉她?」

    「我猜是你母亲。」

    之珊叹口气,「记得吗,从前我们说到第三句话,不是有电话找,就是秘书
来催,你们每天晚上有应酬,周末累得起不了床,最後我与之珩都去了寄宿,更
加见不到父母。」

    「子女大了总会离开父母。」

    「你有无遗憾少个儿子?」

    杨汝得笑,「之珊,遗憾是一种高层次的情感,你母亲或许会遗憾嫁我这样
的浑人,我有甚么遗憾?三十年来又吃又拿,到了今日,仍然衣食不忧,夫复何
求。」

    这不是可以假装出来,他真看得开。

    「你的确不知晶晶下落?」

    「你问过几次了?」

    之珊笑,「七次,七十个七次。」

    「不,我不知道她去了何处。」

    「你怎么样看她?」

    「年轻,有点姿色,虚荣、崇尚物质、贪婪、爱不劳而获,同时下一般年轻
女子没有分别。」

    「可有挂念她?」

    「没有,」杨汝得很坦白,「我已付出代价。」

    「可有想到往事?」

    「有,常常想到假使不进杨子,今日命运一定大不相同。」

    「後悔?」

    杨汝得摇头,「人很难回头,穿过意大利皮鞋,柔软服贴舒适,很难再降级
穿别的,开惯德国房车,静寂安全性能高超,再也不愿坐日本车,我没有抱怨。」

    「有无想过与妈妈复合?」

    杨汝得笑,“这是甚么杂志的访问?」

    「杨子周刊记者。」

    「没有可能,亦无必要,大家话不投机,感情生疏,她时时抱怨我,却不责
怪别人……我今日乐得清静。」

    这时门口有人叫:「杨,杨,出来帮忙。」

    「来了。」

    门口是一个褐色皮肤的南欧女郎,会讲粤语,笑着说:「篮子里有大蟹龙虾,
今日我做海鲜。」

    杨汝得留女儿:「之珊一起吃晚餐。」

    之珊笑答:「我约了人,改天吧。」

    杨汝得有点失望。

    之珊轻轻对父亲说:「我很替你高兴。」

    她驾车走了,车子驶到一半,才觉得冷。

    她顺手取过羊毛披肩搭肩上。

    猛地想起这还是甄座聪送的礼物:「之珊,淡蓝色最适合你。」

    她并没有把披肩扔出车去,只是想,这半年真是多事,现在已经是冬天,她
把那双绒线手套也戴上。

    之珊把车子停在银行区,一个人逛街看橱窗。

    衣物式样都不合她意,她觉得自己苍老。

    左臂仍不能弯过去触及背脊,真令她气馁。

    「杨之珊?」

    她转过头去,「呵,伍医生。」

    「之珊,你一个人?」他一眼看到她戴着他的手套,耳朵烧红。

    他本来同一班朋友在一起,立刻撇下他们说:「你们先去吃,我来结账。」

    其中一个朋友说:「反正要吃饭,相请不如偶遇,大家一起好不好。」

    伍尚勤看着之珊。

    之珊微笑,「那么,该由我请。」

    「吃了再说。」

    他们走进地库吃日本菜。

    已经订了十个人的位子,之珊坐在角落,自斟自饮。

    伍尚勤问:「坐得舒服吗?」

    之珊点点头,这时才脱下手套,郑重收入手袋。

    伍尚勤都看在眼内。

    “今日天气冷,为甚么不穿大衣?」

    “一时忘了。」

    菜上来,他把整碟软壳蟹放在之珊面前,同伴哗哗叫,他只是陪笑,「再叫
好了 。 」

    之珊想挪一挪腿,他连忙让开给她坐得舒服些。

    吃完饭,他抢着付账,与之珊先走。

    「可有吃饱?」

    之珊点点头。

    他脱下大衣给她穿。

    两个人在闹市街头散步。

    天下过雨,地下颇为泥泞,实在不是漫步的好地方。

    情侣在市区根本没有地方可去。

    伍尚勤像是有话要说,几经艰难,才开得了口。

    「之珊,下个月我会离开本市。」

    之珊看着他,「呵,你要去哪里?」

    「到多伦多大学读儿科。」

    之珊笑出来,「真的?」有缘分的话自然凑巧。

    「没想到你那样高兴。」他有点懊恼。

    「有地址没有?」

    「暂时住表叔家,听说大学附近住所十分紧张,许多学生索性临时在校园扎
营。」他把地址电话写给她。

    之珊说:「付多一点租就可以找得到好房子。」

    「真是金钱挂帅。」

    之珊轻轻说:「我有空来探访你。」

    「你会来?」他大喜过里。

    之珊点点头,「我很熟那个城市。」

    他送她到家门,之珩还没回来,四只顽皮好奇的小眼睛到门口探望。

    「外婆呢?」之珊问。

    「外婆出去买中药。」

    伍尚勤意外到极点,「你们三代同堂一起住?」

    「可不是,挤得透不过气来。」

    「真难得。」

    「家里比较乱,不请你进来了。」

    「杨之珊,记得来找我。」他无限依恋。

    之珊点头。

    他转头离去,两个小孩朝他摆手,他又回头看之珊,她瘦削白皙的小面孔叫
他难忘,微微曲折的左腿不是伸不直而是一时还不愿伸直,更惹人怜惜。

    他终於走进电梯。

    过一个星期,之珊也动身了。

    她果然连一件行李也没有。

    母亲带了两大箱衣物,全是度身订做的中式服装,充满异国风情;苹果绿捆
鲜紫色宽边的旗袍,墨绿配粉红色如意图案的短褂……

    到了中年,不讲穿讲吃,还做甚么?

    之珊一直不说话。

    谈女士问她:「不开心?」

    「不——」之珊正想找个藉口。

    “元忠来了。」

    周元忠匆匆赶到,把一只篮子递给之珊,「给伯母在飞机上吃与读。」

    之珊微笑,「谢谢你。」

    他看着她,又看看她的手套,绒线指尖有点脏了,他说:“这双手套,属於
一个人吧。」

    之珊不出声。

    之珩在一边催:「时间到啦。」

    母女一起走进海关。

    之珊自从受伤后不再爱表现辞锋,特别沉默。

    一上飞机她摆下座椅就睡觉。

    惺忪间看见母亲在吃黑枣嵌胡桃,手中读的袋装书叫「别为小事流汗——中
年女子篇」 ,这两样想必是刚才周元忠交给她的,想得真周到。

    周这个人的确有点意思,若是黑心,留着他,叫他奉献心思时间,生活必定
惬意得多。

    但之珊不会那样自私,一个人所有的,不过是那几年青春力气,白白糟蹋人
家时间,会遭天谴。

    之珊睡着了。

    母亲在她身边,一直在看那本小书。

    到达目的地,飞机舱门打开,之珊看到整个大地铺着一层薄薄糖霜般白雪,
好看得极点,心中赞叹,暂忘忧伤。

    取过行李,等计程车时,她伸出舌头,将天空落下雪花舔去。

    她听见母亲说:「本来呢,可以请友人来接,转头一想,何必烦人,又要约
时问,又要呆等,又要道谢,又要请吃茶……扬手叫部街车,岂不更好。」

    根本如此。

    「除出自置产业,最好入住酒店,年轻时没有能力无可奈何,今日何用求亲
靠友。」

    之珊唯唯喏喏。

    「朋友这件事呢,人敬你一尺,你敬他一丈,还有,人请客十元,你回请百
元,否则,何来朋友。」

    「是是是。」

    「你有无听进耳朵里去?」

    「如醍醐灌顶,如奉佛祖现身说法。」

    「之珊,祝你将来生一个像你那样调皮的女儿。」

    之珊微笑,「我一样爱她。」

    之珊一路看风景,雪不大也不急,但是迅速积众,住宅区有孩子堆雪球。

    之珊的手提电话响。

    「到了?」是周元忠的声音。

    「车子刚停在家门口。」

    「好好休息,有空来看你。」

    之珩接过电话:「之珊,我们调转了位置。」

    之珊把电话交给母亲。

    女佣笑嘻嘻打开大门。

    论到居住环境,这北国堪称第一 ,小路上往往十多分钟都没有一辆车,之
珊静静站门口深呼吸,空气似水晶般清晰。

    回到屋内,套间里的浴室宽大明亮,可以放一张麻将桌子。

    谈女士坐在女儿身边,「起码陪妈妈一年半载,外公还有产业在我这里,足
够你我及外孙吃饭。」

    「外公真能干。」

    「在这里结婚生子好不好?」

    之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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