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妳同在-第4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过的家门已见证了我的身影……我走了,我要去完成我的事业,我幸福而自足……”
英韵转过身,不再回顾。她拜访了母家之后,浑身释然,她现在可以坦然去面对黑暗与血腥,让它们去创造生命的终极。
她刚刚离开的岑家的那扇大门曾积淀过多少风霜雨雪,它等她这个小主人二十二年。当年,她是被阿奶怀抱着从这扇门出去,今天英韵又看到襁褓中的初生的真我,那个依然不变的至美的英韵,阿奶相依的,母亲渴盼的,梦卿恋念的,英韵自我尊爱的……
英韵在上午的阳光里,捕捉着她与母亲离别时的神妙的光照。时空前后间隔了二十年,而今又奇异地融和。英韵要重归母体,做那安稳受养的女胎。
她移动着离别的脚步,“我来过了,妈,在和煦的阳光里,在幻觉迷想的永恒时流中,我升天的灵魂会探入你的视域。”
英韵在六号下午五点乘上圣大的校车,前往位于圣京中央区的国家大会堂。她外穿一件乳黄色的礼服,口袋里放着熊烈给她的pen。
她坐在平稳行驶的校车内,一只手悄悄地抚摸口袋里的pen。
校车正驶过巍然耸立的英雄纪念碑,这不是梦卿和米峰初次约会的地方?
“梦卿,男人的爱终究没能拯救你的灵魂,像你那样生活是失败的。伟大的岛,我还是信奉了你的壮美的英雄主义,我的胸膛里奔腾的是你笔下的丰饶之海。有哪一位女主角可让我真正崇拜?那等待了多少世纪的不朽女主角,该由哪个母亲把她降临人世?”
英韵的眼睛与宽阔的皇家广场相接。
“我对你说过的,梦卿,这个世界是不美的,当它完全是由物质建构时,而最美的世界……”
校车停在了灯火辉煌的国家大会堂,英韵听到巴克斯叫她,“英韵,到了!”
“……最美的世界……”英韵的脸被大会堂门前的美丽灯火映得明丽通红,她的纯洁躯身难道不是在走向她自己所构建的最美的世界——非物质的世界?
一怀恋女儿
岑岚——如果她现在是作为英韵的母亲才活在世上的女人,那无疑她已陷入了灭顶的劫难中了。
她早在五月就住进了琴南河边的山今别墅,因为英韵拒绝回家,她十分愁闷,离开了圣京,躲到了这个距京城几十公里外的避暑胜地。
她想独自一人呆在这儿,每天看日出日落,与宽广的琴南河朝夕相伴,听河水鸣奏她心底的忧伤。她好像回到了青年时代,那时她梦想的是柯珂的爱情之巢。而在她银丝未现的中年,她依依恋念的是女儿英韵,这难道是青春爱情的不灭之延续?
岑岚清楚地知道柯珂的爱与英韵的爱的本质差异。她早晨起来,会为自己微肿的眼睛吃惊。她有时颠倒起昼夜,在深夜跑到河边,任夜风随意吹拂自己,仿佛这初夏的凉风能给她带来女儿的感觉。清爽的琴南河上空,点点繁星向她熠熠闪耀,那不是英韵的眼睛,她的耳边响着英韵在电话里犹疑的声音,“到毕业典礼举行之后……”。岑岚的脸有些潮润,但那不是泪痕,她的心在这轻风蓝河边还是得到了平复的疗治。
白日里,岑岚常与年迈体健的父亲岑山一起用餐。岑山看着女儿风华卓绝的脸,总有种绵延的情感在心头暗暗低徊。为了这个心爱的女儿,他抛弃了世俗的法则,让唯一的外孙女降临人世。这个实业场上冷酷的霸王,毕竟在个人的亲情史上写过一篇美丽的诗章。现在上天没有抹煞他的功绩,已是圣大优等生的英韵就是对他的良心的至高报偿。
岑山喝着饮料,“阿岚,英韵回来后,你准备让她住在京冕路?”
“是的,爸爸。”
“那么奢华的生活,别人想都不敢想,她还端着架子不肯来……哼!”岑山把瓶子往桌上一放,“真跟她老子一个样!倔得不可理喻。”
岑岚却笑,“爸,英韵是女孩子,她其实挺依顺的,你等着看她回家后……”
岑山摇头,“我看,她非得让我们一家人都依着她。岑岩、阿崴生的都是儿子,可桑也是男孩,她是岑家年轻一代里唯一的女孩,人又才貌出众,你这个女儿肯定难伺候。”
岑岚低下头,如果自己不生英韵,岑家很可能没有女孩了。“爸,英韵回来后,你又多了一个孩子叫你外公了。”
岑山不能不笑了,“外公,平时我只听到可桑这么叫我,现在又加上英韵……阿岚,大概我也要像你一样乐上天去了。”
父女俩关于英韵归家的对话常常在笑声中结束,岑岚感觉本来难捱的时间也变得流畅起来了。
六月一日,岑岚化妆一番后,赶到了圣大红楼的小礼堂。戴着墨镜的她坐在最后一排位子上,看着英韵风姿秀逸地站在讲台上,演讲她的毕业论文。她被英韵的俊明与平和的神态深深迷恋,仅仅是这张脸,她和小珂瞑目的年轻遗容重叠一起,这才是他给予自己二十年的永恒纪念。
英韵演讲时无知的表情传递给她过于纯洁的心绪,她喜欢女儿的这种无知,她在女儿的自我思想的表达中得到了隐秘的情感交流。岑岚的嘴角浮着欣慰的笑,她有些忘我的不知身在何处。
“这唯属我有的女儿呵……”
岑岚当晚就迫不及待地给英韵打电话,英韵真的答应她六日就跟她回家,她的心一下子就安稳了,英韵归属于她了。
这晚,岑岚是在严宅度过的。她松快的样子,连严济生与可森都有点奇怪了。夜里,岑岚在济生的房间,面对相濡以沫多年的丈夫,她说出了英韵的身份。
严济生虽然知道岑岚有个私生女,但没有想到会是他们都认识的英韵。
“是吗?那太好了!你就把她接回家吧,我可是蛮喜欢她的,四年前,我就在你面前夸过她。难怪,她长得那么俊,原来是我夫人的闺女……”济生的仁慈感动得岑岚说不出话。
岑岚过了一会,才说,“济生,英韵不住我们这儿,她的住处我已安排好了,在京冕路父亲为我买的房子。”她对丈夫说了英韵与可森、明玫之间的纠葛。
济生直皱眉,“这些孩子怎么这么复杂?明玫这个千金小姐……”他摇头,“不过,阿岚,一旦明玫知道英韵是你的孩子,她也会叫她一声妹妹的……”
岑岚知道英韵的脾气,“不,英韵不想来这儿,她很自尊的。”
“可森婚后又不住家里,你让他们不在的时候到我家来,我是欢迎她的。”济生忍不住叹气,他没想到英韵遭遇过这样的不愉快,这的确太伤一个女孩子的自尊了。
岑岚见丈夫如此宽容,感动地抱住济生,“谢谢你,济生!”
济生见妻子如此爱亲自己,倒有些不知所措了。他这个公允的丈夫给了不幸的岑岚平静生活的港湾,她感激他的男性的宽仁与温厚,而济生又为自己最终赢得一个美貌、温雅的妻子深感福惠,这也算是老天对他这个被前妻无情抛弃的忠厚男人的幸运回报。
岑岚简直在数着日子等待六号的来临,她总以为幸福已像她口袋里的手绢一样可以随手在握。她几乎什么都不干,坐在自己房间、或者庭园里,不时回想这几年她与英韵仅有的几次会面,她的心甚至又感觉到那夜在银京饭店拥抱哭泣的英韵时的悲伤与喜悦,这让她一下子联想起英韵恋念的美少女——梦卿。
“嗨!梦卿真是没福啊!这么好的女孩毁在了所谓的爱情里……”岑岚不能不庆幸英韵没有和哪个男人相爱,那种爱实在是真假莫辨、凶险难测。岑岚怜惜冤死的梦卿,但梦卿毕竟不是她的孩子,对她来说,只要六号晚上,英韵能随她回到岑公馆,她就一切都满足了,她好像没什么好悲哀的。
五号傍晚,英韵的电话不能不说是一个奇特的信号,英韵回家的日子从六号改到了七号,虽然事出有因,岑岚的心还是感到了某种不安,但一想到女儿事业有成,前程似锦,她依然没有任何不幸的预感。不可能的,幸福的岑岚已到了她应该得到女儿的时候了。
然而,英韵最终还是没能实现与岑岚的约定。七号上午,岑岚看着岑岩从裴阳那儿取回的英韵的皮箱,她只觉得无情,二十年前小珂的无情,二十年后英韵的无情,他们柯氏一家人的绝对无情……
人生的第二次劫难从七号开始,崩溃的岑岚好不容易在父兄、嫂子的支撑下,捱到了十七号。她与哥哥们坐在疾驶的“兰鸟”车里,她看见了她不太熟悉的京西公路,突然明白了,“梦卿是死在这条路上的,为了她的男朋友;而今又轮到了英韵……”,她的心在绝叫,“我不是一再跟你说过,英韵啊!”她都不能回忆自己是怎么度过英韵被捕后的十天的,“你一个人,在那种地方……”,她不敢想象,她迫使自己往最留情的方面想。
事实,就像一个穿着斑斓的彩衣、扭着灵巧的腰身大跳奇舞的小丑,它的欢喜伪装的脸向岑岚不时地怪笑。它越笑,岑岚越觉得恶心。十七号,她与英韵的会面最终成了一场让她永远呕心泣血的悲惨戏剧,她现在才知道梦卿为什么要一头撞向疾驶的卡车,英韵日记中那个疯狂拥抱、抓打英韵的苏苇……英韵是第三个,她是紧接着的第四个……“这没有人性的悲剧要多少女子的投入才能让冷酷的上天知足?”
岑岚回到岑公馆后不久,梁敏与岑崴把她送到了琴南河边的“山今别墅”。
“爸爸!”已经见过英韵的岑岚出现在岑山面前。
“阿岚,你……”岑山似乎老了许多,他看见女儿,两腿又重现起向龙霆下跪时的颤抖,“英韵,还好吗?”
“她……还好,爸爸。”岑岚不敢多说。
岑山细看岑岚的脸色,岑岚竭力忍住悲痛,岑山明白,英韵也许已经遭受了她必须遭受的一切,他唯一能做的不过是保住她清白的女儿身而已。该做的都做了,他凄然地,“是吗?那很好。”
岑崴站在他们身后,望着被父亲娇宠了一辈子的妹妹,她的依然匀美的躯身,她是个永远不变的引人怜爱的女子呀!
他想起自己与哥哥青春年少时,就被父亲严辞教训,他关照兄弟俩,如果他们在外面乱搞女人,或者弄出什么私孩子,就立刻剥夺他们的继承权。
岑岚未婚先孕时,父亲与岑崴、岑岩都陷入狂怒、激愤与慌乱,他们一致要求岑岚拿掉孩子。可岑家的男人们最后还是没有拗过坚韧的岑岚,岑岚威胁要去投靠海城柯珂的寡母,她要保住柯家唯一的后裔。害怕失去爱女的岑山流着眼泪答应了岑岚。
岑崴难过地看着不幸的妹妹,“这英韵怎么一点也不体恤自己的母亲?她应该知道为了她的诞生,她母亲所受的一切……”
“妈!你什么时候来的?”十八岁的可桑无忧无虑地跑了进来。
岑岚回头,看见了自己的儿子。她的被英韵绞榨得粉碎的心感到一阵凄憷的抚慰,“可桑,你考试考得怎么样了?”她搂住儿子。
可桑高出母亲大半个头,因为有外公、舅舅在场,他有点不好意思被母亲搂着,“妈,我考得不错!”
岑崴凑趣,“可桑肯定能步其哥哥的后尘喽!”
岑岚想可森、英韵都是圣大的优等生,现在可桑也要成为圣大的学子,本来这一切是多么美满,她心里万分惨淡。穿着蓝色衬衫的可桑和窗外蓝色的琴南河一样纯洁透明,面对着金童般的稚子,岑岚想起西郊监狱里的英韵……她眼里浮动着一阵阵悲痛的波浪。
“妈,你有点不开心?”可桑的问话惊醒了岑岚,岑家上上下下都瞒着年少的可桑,如果让天真的可桑知道英韵的事……
“你妈身体有点不舒服。”一旁的岑崴赶紧替岑岚解围。
岑岚回避儿子的眼神,“是的,可桑,妈有些累。”她其实太累了。
可桑看着母亲,“哪儿不舒服?妈!”
岑崴继续打掩护,“你妈妈好久没看见你了,可能有点激动了。”
十八岁的可桑哪知道家里正在进行着一场巨大的变故,他又走到岑山面前,“外公!”
岑山虽然有四个孙子,也一个个出落得机敏、俊朗,但他最喜欢外孙,弄得岑崴老大不高兴。他曾对梁敏嘀咕,“哪有爱外孙胜过爱孙子的祖辈?”
岑山拉着可桑的手,“可桑……”他们祖孙俩这段时间一直在一起,可桑复习功课之余,就跟疼爱他的外公到琴南河边玩。
岑山看着年轻的可桑,“如果现在,英韵也出现在这个面朝琴南河的大房间里,那阿岚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母亲了,可惜,这种情景阿岚是永远也不可能看到了。嗨……”这位年已古稀的大资产者在心底悲叹,“这个孽到底是谁造的呀?”
六月十七之后,可森也来到了山今别墅。
他平时不常来岑家,他不是岑山的外孙,他不能不与岑家保持一定的距离。这一点,他和尊傲的英韵是一样的。“嗨!英韵如果不是那么尊傲,早就可以回归岑家了。她真是太不应该!对自己太残忍!”
一想起英韵,可森现在变得仁厚了,他总觉得自己抢夺了应该属于英韵的那份母爱,让一个女孩子从小在没有母亲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