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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大宋宣和遗事-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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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曰,有中使至,持缣帛白帝曰:‘郎主赐汝服。’与帝语不得令帝出其室门。自此逾秋自冬,逾春及夏,亦少有赐酒帛之望矣。自天眷五年十月至燕京居住,及天眷七年四月中,已及二年,只在寺中拘监,帝容貌稍稍复常,时宋绍兴十七年也。 
  天眷十年,金国主令帝出寺,于燕京之北赐宅以居。虽云赐宅,其实使人监系。监人闭固在外室。得胡妇一人,问之亦重囚也。月给米五斗,薪一束,余无有。水火则隔门取给于监人,饮食毕,不许存火。洗渥缝衽,一一皆取于外。且言得月钱一千,为监人所得,供其所需;外此皆监人受之也。其室床几稍稍似安静人家,而苦夜中无灯。至冬深,递到絮三斤及垢衣五件,云官中所赐。是岁,帝所居室有怪,过夜悲笑不止。帝与胡妇但合眼而已。 
  天眷十一年,是岁因郎主生日,赏赐酒肉。于盛暑中,亦有少赐轻绢数丈。秋九月,所供洗渥胡妇死,帝日夕饮食皆求之于监人,于是月给薪米,不复入其门。又再遣至胡妇,人未入帝室,监者留之,与监者相通;又相谮,凡损廿余人。于是官司命徙帝居于城东王田观,薪火之类,并俴观中请受之。仍令监卒四人,半壮半老,主其出入饮食,大概如安养寺之监守也。虽有衣服,亦少赐矣。 
  天眷十四年,时金主淫虐不道,内淫其女,外及臣妾,及杀害诸王。岐王亮者,阿骨打之从兄孙,与金主即兄弟也;其妻在燕京,亦为郎主所侵。一应诸王妻,并皆如此。由是上下生怨。天眷十五年,郎主又杀淄王,诛王十一人,军国政事,皆由后之弟顺国将军驾攎盛服及内侍缺立深祖并典国如三人而已。 
  天眷十六年,因郎主失政,帝所居观中,官给时至时不至。由是饮食缺少,衣服破弊,无复接续。九月,岐王亮杀金主亶而即位,改元贞元元年。十月初三日,又添监者至十八人,牢固监之。贞元二年,亮徙帝入城中左廨院,使二人拘执如囚状,饮食粗恶。其廨院即燕京元帅府之外狱也。由是知亮有害帝之意。 
  贞元三年,金主完颜亮令诸将修置兵甲,有南伐之意。亮之母乃契丹延禧之姑,为完颜骨悉之妻,每见亮,常诫之曰:‘毋事兵甲南伐。吾闻之兵凶器也,不得辄用之。乂汝行杀逆以得天下,而又以无道治天下,杀戮已甚,安可保一室之外,复无一岐王乎?’亮叱之曰:‘妇人不当于预政事!’命左右拽去。其母曰:‘我家亦曾如此势焰,今日何在?’亮遂送外罗院囚之,大臣敢谏者死。随以酖毒杀其母。亮有妹皆淫之。妹告于兄平王孚,孚因事入见,谏亮,服罪;醉平王以酒,杀之。是岁帝在左廨院,经岁皆如拘囚之辈,饮食筲不足如寺观中也。贞元四年,亮又移帝右廨院,锢之甚密。贞元六年,亮又遣书与秦桧,又得桧书,言韩世忠诸将皆死,亮乃酣饮,无复内外意。帝在右廨院拘囚久,生洷淖,似有中湿之疾。正隆元年七月一日,金因改元,于宋绍兴二十六年,正降二年三年,大败夏师,夏主诣军前纳款,帝犹在右廨院。至正隆五年,命契丹海滨延禧并天水赵某皆往骑马,令习击掬。时帝手足颤掉,不能击掬,令左右督责习之。正隆六年春,亮宴诸王及大将亲王等于讲武殿场,大阅兵马,令海滨侯延禧、天水侯赵某各领一队为击掬。左右兵马先以羸马易其壮马,使人乘之。既合击,有胡骑数百自场隅而来,直犯帝马,褐衣者以箭射延禧贯心,而死于马下。帝顾见之,失气堕马。紫衣者,以箭中帝,帝崩,不收尸,以马蹂之土中。褐衣、紫衣皆亮先示之意也。帝是岁年六十,终马足之祸也。是岁,亮刷兵马南征矣。 
  且说康王自靖康元年二月初二日使斡离不军营,为虏帅留以为质;因与金国太子同习射,三矢一连中以告。金太子自以其射不能及,心疑其为将家子弟,谓虏帅曰:‘康王恐非亲王。若是皇子,生长深宫,怎能骑射之精熟如许?留之无益于事,莫若遣之,换取肃王来质。’干离不心亦惮康王之为人,遂信其说,遣之归国。康王从此得脱虎口之厄,真是: 
  龙离铁网归深海,鹤出金笼翔远霄。 
  康王归国之后,虏帅为见种师道、姚古、姚平仲、折彦质、折可求、范琼、李纲辈勤王之师四集,且为‘将取固予’之谋,才得许割三镇诏书,且班师退去。当时若使钦宗信从种师道还击之请,力任李纲护送之谋,才得许割三镇诏书,且班师退去。当时若使钦宗信从种师道师矣。惜朝廷傸憸用事,李邦彦辈持讲和之说,以图偷安目前,正如寝于厝火积薪之上,火未及然,自谓之安;迨其势焰薰灼,则无头烂额而不可救矣。此二圣所以蒙尘于沙漠,九庙之所以沦辱腥膻者。盖自靖康虏退之后,犹有宣和之遣风,君臣上下,专事佫谀,恶闻忠讷,寇至而不罢郊祀,恐碍推恩;寇去而不告中外,恐妨恭谢;寇迫而不彻彩山,恐妨行乐。此宣和之覆辙可戒也。奈何斡离不退师之后,庙堂方争立党论,略无远谋,不争边境之虚实,方争立法之新旧;不辨军实之强弱,而辨党派之正邪。粘罕己陷太原,斡离不已据真定,朝廷犹集议弃三关地之便否,尚持论于可弃不可弃之间。金虏所以有‘待汝家议论定时,我已渡河’之诮也。 
  十一月,斡离不已陷真定,复以康王来质为请。康王不忍以贼遗君父,毅然请行。钦宗为康王使斡离不军,许割三镇,命王云为副。王云张皇贼势,动辄以彼强我弱为辞,迫胁亲王,略无君臣之礼。道经磁、相二州,有宗正少卿宗泽劾奏王云有辱使命,乞诛之。云方欲辨明,而众军已交手杀之矣。宗泽力劝康王不可北去:‘往时肃王已为奸臣所误,大王可复误耶?不如暂留,审视国计。’康王遂滀宗泽之请,不果使北,将为潜归之计。 
  且说斡离不自遣康王归国后,心甚悔之。既闻康王再使,遣数骑倍道催行。康王单骑躲避,行路困乏,因憩于憩崔府庙,不觉困倦,依伂砌假寐。少时,忽有人喝云:‘速起上马,追兵将至矣!’康王曰:‘无马奈何?’其人曰:‘已备马矣,幸大王疾速加鞭!’康王豁然环顾,果有疋马立于傍。将身一跳上马,一昼夜行七百余里,但见马僵立不进,下视之,则崔府君泥马也。康王遂徒步行至一庄,觉为饥渴所逼,奔入一村庄,略求浆饮。有一老妪出迎,延入庄中。老妪径出扉外,久而方返,因诣康王曰:‘官人何来?愿闻其略!’王曰:‘吾为商于磁、相间,因为金兵剑掳,以至于此。’妪曰:‘官人非商旅也,莫是官中亲王否?前数日有胡骑迫赶,适有四骑来追,问:“有康王由此过否?”吾已绐之曰:“已过此两日矣,您追逐不及也。”追吏举鞭击其鞍道:“可惜,可惜!”遂已回去矣。大王且安心,容进酒饭。’康王问妪姓氏,妪但泣而不言。再三诘之,妪曰:‘妾之子李若水者,仕宋朝,已死于虏军。吾儿得为忠臣,妾不恨矣。妾闻磁、相在迩,有宗泽留守在焉,食足兵强,天下事尚可为,幸不王勉之!’因出金银数两献康王。王受之,相向而泣,别妪而去。行一日,到磁州,宗泽谒,百姓遮道,留康王驻军。 
  是时,元祐皇后居延福宫,张邦昌僣位。至是三十三日,傸臣复请元祐皇后垂帘听政。 
  闰十一月,康王至相州,朝廷方议画河,遣聂昌往河东路,耿南仲往河北路,为割地使。聂昌徇虏至绛州,绛人杀之;南仲偕虏使王汭至僺州,僺人杀王汭,南仲遂奔相州见康王。康王与耿南仲连衔揭榜,召兵勤王,人心思奋。康王一日谓幕属曰:‘吾夜来梦皇帝脱所奓御袍赐吾,吾解衣而服所赐袍。此何祥也?’次日报京师有使命来,问之,乃武学生秦仔赍蜡诏,命康王为天下兵马大元帅,江伯彦、宗泽副元帅,速领入僺。康王捧诏呜咽,军民感动。十二月壬戌,大元帅开府。是时宗泽自磁州至,王龄自潞州至,梁扬祖自信德府至;张浚、王沂中皆已在麾下。 
  乙亥,侯章赍蜡书至,催发勤王兵。章言:‘陛辞日,皇帝谓臣曰:“康王辟中书舍人从行,可令便宜草诏,尽起河北兵守臣,自将入援。”是夜,王命延禧草诏,晓颁诸郡。惟中山、庆源被围不得达。元帅府五军总一万人,又遣使招剧贼杨青、常景等皆降顺,又得万余人也。 
  乙亥,康王离相州,使还驰报黄河未冻,众军相顾惊愕。康王密祷于天地河神,行及于河渡,报河冰已合。丙子,大元帅统兵渡河。壬午,副元帅宗泽部兵二千人自磁州来会,请康王进兵,直趋开德,解京师之围。汪伯彦执讲和之说,欲阻其行,泽领兵至东平,许之。戊子,宗泽军出南门,进屯开德,扬声言大元帅在中军。 
  靖康二年,康王至济州,除兵马大元帅。宗泽乞进兵援京师。二月,次济州元帅府。官军及傸盗来归者,凡八万人。元祐皇后降手诏迎康王,略曰:‘汉家之厄十世,宜光武之中兴;献公之子九人,惟重耳之尚在。兹为天意,夫岂人谋。’是时曹勉自河北撺归,以蜡书来进,乃徽宗皇帝御札。盖是三月初三日,徽宗行幸虏营,视书九字于衣领上云:‘便可即真,来救父母。押。’付宰相何屄,召康王兴兵,以图恢复。曹勉得御札于河东,至五月末旬方达康王。康王阅书恸哭,哀不胜情。次日,宗泽百官劝进,谓:‘南京乃祖宗受命之地,取四方运漕尤易。大王宜早正位号,即皇帝位,然后号召诸将,以图恢复旧京,迎二圣车驾回宫。’康王辞拒再三,不得已从臣寮之请,以是年五月庚寅朔,即皇帝位于南京,改元建炎,大赦天下。诏云:‘误国害民如蔡京、童贯、王黼、朱参、孟昌龄、李彦、梁师成、谭稙及其子孙,见流窜者,更不复岛。’又诏云:‘民贷常平钱,悉与蠲赦。青苗钱罢去。祖宗上供,自有常数,后缘岁增,不胜其弊,当裁损以舒民力。比来州县受纳租税,务加概量,以规出剩,可令禁止。应临难死节之臣,许其家自陈。应违法赃敛,与民间疾苦,许臣庶具陈。’辛卯,尊元祐皇后为元祐太后。 
  诏改宣仁皇后谤史,播告中外;止贬蔡确、蔡子,邢恕。冬十月,罢耿南仲。议者谓:‘陛下欲进兵京城,为南仲父子所阻。’高宗曰:‘南仲误渊圣,天下共知,朕当欲手剑击之。’命南仲安置南雄州。又论主和误国之臣,如李邦彦、吴敏、蔡懋、李棁、宇文虚中、郑望之、李邺等,各窜岭南军州。 
  建炎二年,金虏陷河中府,守臣席益先去,权府郝休连力战,死于虏。十二月,虏分三道入寇:粘罕自云中拔河南,斡离不攻山东,娄宿攻陕西。 
  六月,李纲入见。先是颜岐奏高宗曰:‘邦昌金人所喜,宜增其礼;李纲金人所恶,宜置闲地。’纲既入见,奏曰:‘外廷之议,命相于金人喜怒之间,更望审处。’高宗曰:‘朕已告之,以朕之立,亦非金人所喜。’岐自是语塞。乃拜李纲为相,赴都堂治事。纲首上十议:一、议国事,二、议巡幸,议赦令,四、议僣逆,五、议伪命,六、议战,七、议守,八、议本政,九、议久任,十、议修德。李纲又定中兴规模,有先后之序,当修军政,变土风,裕邦财,宽民力,改弊法,省冗费,诚号令,信赏罚,择帅臣,监军政。内事已修,然后兴师。而所急者,当先理河北、河东。今河北惟失真定等四郡,河东惟失太原等六郡,其余皆在;且推其土豪为首,多者数万,少者数千,不早遣使慰谕,即为金人有矣;宜于河北置招抚,河东置经制,以宣德。有能保一郡者,宠以使名,如唐久藩镇,则无北顾之忧矣。因檠张所为河北招抚;王奕为河东经制使,傅亮副之。 
  学士赵子崧言京城士人籍,又谓:‘王时雍、徐秉哲、吴升、莫俦、范琼、胡思、王绍、王及之、颜傅文、徐大均皆左右卖国,逼太上皇,取皇太子,污辱六宫,捕系宗室,盗窃禁中之物,公取嫔御,都城无小大指此十人为国贼。张邦昌未有反正之心,此十人者,皆日夕缔交,密谋劝以久假。乞正典刑,以为万世臣子之戒。’窜张邦昌潭州居住,寻赐死。论从伪罪,窜逐各有等差。七月,右正言邓肃请窜张邦昌伪命之臣。潘良贵亦乞分三等定罪。高宗以邓肃在城中,知其姓名,令具实来奏发。肃乃奏言:‘叛臣之上者,其恶有五:一、自侍役而为执政者,王时雍、徐秉哲、吴升、莫俦、李回也;二、自庶官及宫观而起为侍从者,胡思、朱宗之、周懿文、卢襄、李权、张定尹是也;三、撰劝进文与撰赦书者,颜傅文、王绍是也;四、事务者,金人已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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