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开始-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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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们发着抖走过去,将体温计往他腋窝里一插,也不管插好没有,闭着眼睛又窜了回来。
“医生我们走、我们走!这里好可怕呀!”
医生无奈地和她们一起走了出去。
他们谁也没有看见,在那个病人的床下,弓背的女人依然拿着那根吸管在拼命吸吮,而吸管的另一头……就在那个病人的咽喉上。
***
温乐沣第二天和经理、王姐一起去看小薛的时候,小薛已经不成人样了。
他又黑又黄又瘦,脸上的肉和一双眼睛都深深陷了下去,双手像鸡爪一样,瘦长尖利得可怕,整个人就好像被人把水分吸干了一样。
从这样的他身上,谁也想不到几天之前他还拥有那么斯文清秀的外表。
看见温乐沣、经理和王姐进来,他向他们伸出了一只瘦长的爪,喉咙里发出格格达达的声音——好像是从早上开始吧,他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经理看到他的模样就被吓了一跳,嗖一下躲到王姐背后去了。
“他怎么变成这样!”经理惊恐地说。
温乐沣回头安慰地道:“没关系,虽然医生还没搞清楚他的病是怎么回事,不过听说不会传染的。”
“‘听说’不会传染!”
王姐和经理的脸都白了,又青了,“……那我们就不打扰他休息了!温乐沣你明天把他下个月的工资带过来给他吧。”
根本不等温乐沣回应——他们也并没有指望温乐沣能回应,就逃走了。
温乐沣看着他们的背影,笑一笑。
“啊,失业了。”他走到小薛床边,弯下身体怜悯地说,“你失业了,那以后怎么办?现在的医院收费这么贵,下个月的工资可不够你的医疗费啊。”
瘦长的爪,痉挛着抓紧了温乐沣的衣服下襬,眼中迸射出强烈的求生欲望。
“哢……吧……哢哢……”
我……不……想死……
温乐沣好像没听懂,猜测道:“你是说要找你的家人吗?他们不都在外地?叫他们过来也没什么用,说不定那时候你已经死了。不如就这样等死吧,反正你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小薛的手蓦地抓得更紧,眼中满满都是绝望与恐惧的光。
“哢哢……哢……吧……哢哢……”
难道是你……难道是你……
温乐沣似乎仍然没明白他的意思。
“哦,难道你是说想要你的女朋友来?你有女朋友吗?她叫什么名字?她在哪里?她怎么了?嗯?”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昆虫的声音,愈发响亮,铺天盖地的嗡嗡声,掩盖了一切声响,就剩下它,只剩下它。
“我听不见。”温乐沣笑一笑,又叹息一声,直起身体,转身离开。
嗤啦一声,那只瘦长的爪硬生生地扯下了他的衣服下襬。“哢哢哢……哢哢哢……”
原来是你……是你!是你——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
温乐沣回到超市,在更衣室内,打开了自己的柜子。
柜门打开的一瞬间,一大群蚊子从里面“轰”地一声飞出来,散遍了整个更衣室的空间。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现在是最后关头,你们的姐妹需要大家帮忙了。”温乐沣指着上方的一个通气孔说,“从那里,去吧。”
蚊子们好像听懂了他的话,刚才还散乱的集群,立刻整整齐齐地排列起来,排成一个整齐的长条,嗡嗡地振着翅,钻入了那个通气孔。
当最后一只蚊子消失在通气孔中后,温乐沣垂下头,又去看他的柜子。
女体干尸还在那里,就像一直都在那里,从没消失过一样。不过和之前不同的是,她不再干瘪,而是变得丰润饱满,皮肤也变得光洁柔嫩,不像一具尸体,而像一个熟睡中的漂亮女孩儿,只要一呼唤就会醒来。
“你待在这里多久了?”温乐沣对她轻声说,“以后就不会了,你马上就能解脱。出来吧。”
——只要呼唤就会醒来!
女体微微动了一下,一条腿优雅地抬了起来,轻轻落到地上,然后另一条腿,带着同样的优雅,伸开。
赤裸的白足踏在地上,有一种让人忍不住想亲吻的欲望。女体伸开柔软的上身,从狭小的柜子里躬着身子出来,走到温乐沣面前,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凸出的复眼,又黑又大,占用了她脸上大部分的空间。她的嘴微微张开,里面细长的吸管探出又收回去。
“虽然很抱歉用了你的身体,但我想这应该也是你自己希望的。”
女体笑了,但她没有说话——“她”早已死了,留在这里的,只有这个带着恨意的身体而已。
“去吧。”温乐沣向门口一指,她毫不犹豫地向那里走去。
***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经理在办公室焦躁地转着圈,衬衫上星星点点的全是汗渍。
“难道当初他说的是真的……不可能……只不过是生病……对!一定是这样的!可是如果是真的话……”
忽然,他眼睛一亮。
“对了!当初那位大师不是说有事可以找他嘛!”
他扑到办公桌前,在名片夹里抖抖瑟瑟地翻找,终于从里面抽出一张,照着上面的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喂!大师!我是上次您见过的那个——对对!您还说我和小薛有妖孽缠身,我们都不信的哈哈哈哈……今天我们信了!我们信了!请大师发发慈悲……对,我们是有点临时抱佛脚,不过这种事情——大师?”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大师?大师?喂?喂!大师!”
冷汗,瞬间就沾湿了衣服,黏答答地往下淌。
电话里没有声音,连挂断的嘟嘟声都没有。
他慢慢地从桌子上把自己微胖的身躯直起来,低头。办公桌下,电话线的介面处,爬满了一团一团缓慢蠕动的蚊子。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谁来……”
振翅声突然停了。
所有的蚊子——经理发誓他绝对看到了!所有的蚊子都在同一时刻扭头,冷冷地用它们的复眼盯着他。
然后,铺天盖地的黑影向他扑来,振翅声蓦地大起来,像惊叫一样在耳边拼命回响。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
经理发出一声惨叫,捂着被蚊子叮满的脸在地上不断翻滚。
他全身都是蚊子,身体的每个部分被蚊子都死死地叮着,它们钻入他的衣服里,尖利的嘴就像钢钉一样,恶狠狠地插入他的每一寸皮肤,吸吮他的血。
就像医院里,那个弓背的女人对小薛所做的那样。
经理发疯地在自己的脸上狂抓,直到抓得出血也不住手。他不是不疼,只是真正痒得钻心啊!只要能止住这痒,就算让他剥下这一层皮也没关系!
一只柔嫩的手从旁边伸来,按住了他的脸。
“是谁!是谁!快帮我叫人,快帮帮我!救命啊!求求你救命啊!”
柔嫩的手抚过他的眼皮,上面的蚊子嗡嗡嗡嗡地飞走了。他欣喜若狂,费力地张开那双被叮得坑坑洼洼的眼皮……
他宁可一辈子也没有睁过眼,一辈子也看不到那张脸。
那个女体蹲在他身边,眨着她的复眼,温柔地露出微笑。
如果她是人,那世界上就再也没有鬼了!
经理大声惨叫,爬起来就往外跑。
她温柔地看着他逃跑的背影,轻轻分开她的颚,一根尖利的吸管从她的口中伸出,越过办公桌,越过这办公室宽大的空间,在他即将拉开门的瞬间,砰的一声,插入他的心脏,将他死死钉在门上。
经理痛苦地尖叫,拼命扭动,却怎么也挣脱不开那坚硬得可怕的吸管。
“救命啊!救命啊!谁来救救我!救命啊!救命——救——命……啊……救……”
门外有人听到了他的声音,焦急地推门,叫:“经理!经理!出什么事了!经理!”
经理伏在门上,身体一阵一阵地痉挛,毒素已经让他头昏眼花,再加上严重的失血,他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被缓缓吸走了。
许久,许久以后。
当员工们终于撞开门进来时,只看到了一具穿着经理服饰,包着薄薄干皮的骷髅僵硬地躺在地上,手指还做出扒着什么的姿势。
***
小薛躺在床上,身体已经严重脱水干瘪,就连想说他是骷髅都嫌难看了点。
他瘦长的指爪依然抓着温乐沣的半块衣襟,也许是抽筋,也许是不想放,总之就那么僵持着。
他干燥血红的眼睛,无神地望向某个方向,好像那里有他想知道的问题的解答。
朦胧中,一个窈窕的身影迤逦走来。他想知道是谁,早已不太清晰的视野,要看清这个身影的面容实在是困难了点。
“哢……哢哢哢……哢哢……”
是护士吗?能救他吗?不管是谁,救救他吧,他还不想死,他还有很多事想做,经理当初答应他每个月工资加二千元,才刚兑现了一个月……
窈窕的身影靠近他,一只细嫩的小手放在了他干瘪的手中。
“哢哢……哢哢……”
是谁?是谁?是谁?是谁?
鼻子里掠过一丝熟悉的清香。
是谁?
——我为你不再吸血。
——就算花蜜吃起来很恶心,但只要你喜欢,我就用它生存。
——你喜欢我吗?
——你喜欢我吗你喜欢我吗你喜欢我吗你喜欢我吗?
——我只爱你一个人!不要让我去陪他!
——救命!不要!求求你不要!
——不要这样对我!
——救命啊!
救命啊!
那是花蜜和……血液混合的香味。
“哢哢……哢哢……”
你……你回来了……你回来了……
窈窕的身影离他微微远了些。
“哢哢哢哢……哢文……哢……”
别走别走!小文!我知道!我知道没有人比你更爱我!我以前错了,我真的错了!回来吧!回我身边吧!
窈窕的身影又离远了些。
“哢……文……不是……哢……心……”
小文!我不是有心的!我不知道那罐催眠气体居然是杀虫剂,我不知道!
我只想你和那老东西睡一晚,就一晚上!真的!然后我的工资可以调二千元!二千元啊!我们就可以过更好的日子了!
我不知道!我不是真的想杀你……
我不该把你杀了又放在那个柜子里!
我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就再也找不到你的尸体……小文!小文!你要相信我!我不是真的想杀你!我爱你!
一瞬间,模糊的视界在刹那间清晰。
小文带着爱意,美丽地微笑着……向他刺出了吸管!
吸管准确地插入他的左眼,他厉声惨叫起来,干枯的身体蜷曲挣扎,瘦长的指头如蜻蜓撼柱般捶打她的吸管,她却纹丝不动。惨叫声在空旷的病房里回荡,门外医生护士们忙忙碌碌地走来走去。
没有一个人听到,没有一个人看到,没有一个人进来。
她吸干了他的左眼,拔出来,连喘息的时间都不给他,便又插入了他的右眼,拔出来后,又“扑”地一声,插入了他的天灵盖。
这一回她吸得很慢,很仔细,就像是一边吸一边品尝,有时不满意了,又拔出来,再换个地方,直到每一寸都吸干。
偶尔有医生护士进来,根本无视于她的存在——因为他们看不见也不可能看见她,只是为他叹息一两声,给他输液,用最人道的方法给他增加营养,让他继续活下去,继续承受那可怕的痛苦。
他惨叫,但声音越来越微弱。最后,连一丝声音都没有了。
但她还是在坚持不懈地吸吮,吸吮,吸吮……连他的骨头,连他的皮,连他最后的一丁点水分也不放过。
***
在小薛——正确来说,只有他的皮和骨架——火葬之前,温乐沣悄悄地将如手掌一般大的蚊子尸体放入他的怀中。
这样他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不管对小薛而言是不是幸事,他都要这么做,因为这是蚊子小姐的遗言。
“多可惜,你竟只是一只蚊子,多可惜。”看着烟囱上冒出的人体黑烟,温乐沣喃喃地说。
***
温乐沣回到了绿荫公寓。这一次的工作不算很难,却让他筋疲力尽。
出来迎接他的温乐源看出了他的疲惫,在他肩上轻轻一拍,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温乐沣累得只对他一笑,兄弟二人相偕入了公寓,门,在身后沉重的关上。
也许她不是蚊子会好一些,但更也许,她会过得更糟。
这是一个围城,城内的人不知道城外人的结局,城内的人,也一样。
3
这是温乐沣还在那个超市以打工作身分掩护的时候。
“一共是一百八十二块,收您二百,找您十八……”他双手递出纸钞。
取过纸钞的同时,一只纤纤玉指在他的手心上轻轻地划了一下,温乐沣迅速地收回手去,那美女笑得花枝乱颤,盈盈一握的纤腰靠在台上,上身微微一低,让他看清里面诱人的蕾丝花边和丰满的两团。
“今晚一起吃饭吧,帅小哥——”狐狸精一样的女人露出媚笑,说。
“我不喜欢不同种族的。”
在绿荫公寓所在的城市,鬼魂就像说好了一样积聚着,妖怪倒是很少;而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