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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部分

叠墨-第31部分

小说: 叠墨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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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句“许久不弹,手生的很”还没说完,路谦添已经佩服的出了神。
  对少年来说,实在猜不透灿宜还有什么禀赋是他所不曾知晓的。
  这剧本里,有两句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是所有西洋诗里路谦添体会最深的两句。他之所以有这体会,是因为第一次在山谷里见到灿宜的时候,这两句诗就不自觉的冒出来,反复吟唱在他的脑海里了。
  你是天地间一朵清丽的奇葩,
  你是锦绣春色里唯一的使者,
  却为何要把精华埋藏在自己的嫩蕊中?
  用来描述灿宜,实在是再恰当不过。
  眼下灿宜仍旧为这一支歌费着神,想来想去,兀然记起过年的时候,祁佑森送她的生日礼物。那首轻缓动听的外文民歌,实在是很合适的选择。于是次日上学,便同祁佑森讲了排戏这一档子事,央他把那歌教给自己。
  祁佑森好歹也算做过灿宜身后一个苦情的少年,虽说他有心放下这段青涩的情谊,须知放手却是有环境条件限制的。若他三年五载不必再见她,以他的年少不羁,虽是认认真真动过心,毕竟说淡也就淡了。可眼下闷闷过了这大半年的光景,纵然他刻意回避,往日也不再去讨她欢心,然不说睹物尚且思人,灿宜每日都在他眼前笑着,同路谦添一样,仿佛已经成了他生活里剔也剔除不掉的成分,岂是他随心想忘就忘得了的。
  是以此番灿宜来拜托他,他犹豫再三,虽然怕搞砸了自己这半年来辛苦平复下来的心情,不愿意再插手她的事情,可也想的到,若不是实在没了别的选择,灿宜也不会来找他求那支在他们之间有着暧昧格调的歌。即便是作朋友,也该帮个忙,若他因为头先那点子担心不肯答应,只怕才真正是半年了都不曾放开手呢。
  想明白这些,便应承了下来,认真教会了灿宜那一首《绿袖子》。
  一个半月之后,《茱丽叶》开场。
  场地还是前番演出《桃枝》时用的那座礼堂,因为此番是新鲜本子,用莎翁的悲情角色们讲一出西洋式爱情喜剧,且又是上次的桃枝同允言来主场,自然吸引了不少男学生女学生的热烈捧场。其中不乏自打上次处女秀之后就对莫觉这个戏剧社以及两位年少主演倾了心的同好们。
  且说如今,只有祁佑森和路希窕在台下坐着,乔思苏同上次一样脾气,不肯出席。
  等光线黯然淡匿下去了,幕布一开,是个家宴的场景,灿宜穿着一身雅致的长裙,将面孔遮蔽在五彩翎羽做的面具后面,开始唱歌。
  她有一副清扬的音色,婉转在台上迷蒙氤氲的光线里,让人辨认不清那一身浅淡的鹅黄,究竟是她衣裙原本的颜色,还是灯盏投出的暖黄色微光落在她身边洒下的影子。
  茱丽叶将心意传达给了台上的罗密欧,使他一见钟情于她,也使扮相之下的那个真正对她倾心的少年,深深的将她埋进心底,再也不愿意放开。
  祁佑森看了一多半,以局外人的身份旁观着灿宜同路谦添以及扮演两位配角的云宛和姚生浪漫喜调的爱情故事,等到罗密欧在山中打猎偶遇唱歌的茱丽叶那一场,他终究还是看不下去了。
  那一首谂熟于心的《绿袖子》,每一句歌词都像是石头子,投向他原本好不容易才保持平静的心情里,反射出一圈圈接连不迭的波澜。
  “……佑森哥哥,你做什么去?”见祁佑森突然起身,路希窕诧异的拉住他的袖口。
  少年迟疑半刻,沉声道:“……胃痛,先回去了。”

  【41】蹊跷

  已经是薄薄落雪的天气。
  入了夜,乔思苏裹着一层缎面绉花的长睡衣,抱着手炉靠在窗边站了许久,她想,明天还有很多事情。
  从窗纱朦胧的温柔里,可以看见银凉的星月在玻璃之外的世界层层渲染着自己的影照。星光漫过时空,漫过墙头的枯枝,却在清冷的玻璃窗棂上戛然而止。它们的生命也就戛然而止。又或许它们早就已无声息隐匿在了辽远沉重的天幕之外,直等到死去很多年以后,才把那一丛丛如绝世名伶眼角的魅影柔光般细长的眷恋,缱绻给了这世上无数的眼睛。比遥远还要遥远的,是由天外倏然倾洒于世的光,经过万千斑斓璀璨的生命之后,留给世人一段娓娓道来的念想。而跨越过彼此间横亘的天渊,远方的每一滴星辰都会记得,千里之外这个多姿且荒凉的地界上,都有谁曾经良久的仰望着天空,品味自己杂陈的人生。
  须知星光,不但是星辰的视线,也是它陨落之前,对自己最后的祭奠。
  黎明时开始落下清细的雪,一早起来,乔思苏吃过饭,在房间里等了一会子,待她父亲一走,便上了阁楼。
  她进去后随手把门小心的关了,站在门边出神的望着那几只木箱子。良久,向着其中一只走过去,蹲下来犹豫半晌,最终还是抬手将它打开。
  一。二。三。四。
  浮上十三本书一本不少,单单缺了箱底那一本《山海经》。
  于是她便又起身走向另一只箱子,打开来仔细一瞧,呢喃道:“……果真没了……”
  原是那次生日上,她父亲关于宁灿宜的名字只是简简单单问了一句之后便没了下文,她虽然能肯定他同苏仪的过去,却不清楚现今他心里究竟还装不装的下她,为了看明白些,才想了这么个不算法子的法子。
  她把那本《山海经》连同那一幅卷轴一起,放回了原处。想着隔一段稍长的时日之后再打开来看,若是这两件东西还在,那么是她父亲压根就没有来动过也好,或者来缅怀过但是又放回来了也罢,总归是说明眼下那苏仪已然不再是她父亲的心结。他既放下她,不愿旧事重提,那么她也就可以放下这段秘密,做个乖觉的女儿,前番所有疑虑都权当做梦,魇破了,也就过了。
  但倘若这两件东西不在了,便也恰恰只能佐证相反的结论了。
  她有意隔了这样长久的一段日子才来揭晓自己的谜题,就是为了给她父亲一个释怀的机会。她但愿他根本不在意这些乱做一团的故人旧事,那自然最好,然即便是在意,她也希望他能够对自己的妻儿感情更浓厚一些,缅怀过,该放手也就放手了。
  这些日子里,她时时刻刻都这样固执己见着,坚持着,希望思苏这个名字只是十六年前的乔公子对情人的纪念。
  然而最终,踪影难觅的那两点空落还是硬生生粉碎了她的执念。
  乔思苏晃神的走下楼来,直到要撞上了才看清眼前的人。
  “……母亲。”她抬眼一瞧,哽在喉咙里的两个字粘糯的冒了出来。
  “……喊了你许多遍也听不见,怎么了这是?”乔夫人关切的抚着她的背,笑道:“同谦添吵架了么?”
  乔思苏努力眨了眨眼睛,湿润了的视线这才略微平复过来,摇一摇头:“不是。”
  乔夫人便慈爱的戳了戳她的额头,仍旧笑着揽着她下楼去:“……越大倒越发没个小姐的样儿了,没来由就哭鼻子抹泪儿的,没的叫人笑话,赶明儿……”
  她说到这里笑吟吟望着女儿,见乔思苏软软的望着她,便小声宠溺的笑道:“……赶明儿嫁了人,看你公公婆婆不喜欢你……”
  乔思苏听了这话,略微破涕一笑:“……谁说他们不喜欢我……”
  “哟,”乔夫人闻言更笑开了:“好不知羞儿的丫头,你倒知道你公公婆婆是谁,就敢说人家喜欢你!”
  乔思苏脸上一红,陪着她母亲在沙发上坐下来,往她身上扭股儿糖似的粘着,糯声道:“……我想是谁,就是谁呗……”
  她母亲听了又羞她道:“你想是谁,不用说我们也知道。”
  乔思苏便俯下身去,把脸埋进她母亲的臂弯,整个人缩在沙发里,没有开口。
  乔夫人爱抚的顺着女儿的头发,慢悠悠道:“……思苏,儿是娘的心头肉,女儿家越大越是不中留,我同你父亲纵然千般万般的舍不得你,总归你是要进别家门的。女人一辈子,就是丈夫和孩子,只要你有个好归宿,我就再无别的念想了。只是如今我心里切切的疼,只怕你嫁人了,这家里便空落落的了……”
  乔思苏把脸埋的更深了些,又听她母亲缓缓柔声道:“……长久以来,在儿女的事情上,你路伯父家同我们家,是存着同一番打算的。见今你们都大了,我们两家知根知底的,也须着手考虑正事了。前些日子你路伯母还同我提,说是近来开明的家庭都时兴搞一个新派的订婚仪式,订了婚,过两年再结婚也可。这样总归也是了了我们一桩极大的心事。……思苏,我知道你打小喜欢着谦添,就让你早一点去做他们路家的媳妇可好……?”
  乔思苏没有说话,只觉得眼睛里刺辣辣的疼。
  她父亲的事,她母亲的话,一鼓一鼓在心里隐动,随着血管跳到她的太阳穴去,胀的头也疼起来。这疼痛感钝在死角,便积成一脉幽小的山,一直起伏,起伏,波浪一样,晃了她一眼的水。她以为看见了什么异景,便用手去揉眼睛。却化开满脸泪痕。
  她母亲问她那样可好,她点点头,便在一个宽广而温暖的臂弯里沉沉的睡了过去。
  梦中无声的哭了许久。
  祁府花园里,祁佑森靠在湖亭的圆柱上,怔怔的望着眼前撑开的伞。
  竹骨细长柄的油布伞,撑开了搁在亭中的石几上,风一吹,斜斜的一晃,将要掉下去了,却被少年疾步上前扶住。他看着伞面上的荷花,眉心里深重的沉下一团影子。
  “……造孽哦……”福生在亭子外不远的树下站着,冷的缩了脖子,将手抬在嘴边呵着气,又时不时跺着细碎的步子,一脸愁苦的望着亭中的少年。
  隔了半晌,他估摸着倘或再不回屋,他少爷就该冻出病来了,便一溜小跑钻进亭子里,冲祁佑森小声笑道:“……少,少爷……回,回罢……”
  见祁佑森没搭理他,便又往前凑一凑:“……这个天……他不是个思春的天啊……”
  又站了半晌,少年虽是没接话,却也收了伞,握在手里低头回去了。
  福生在亭子里垂了手站着,遥遥望着祁佑森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他如何会不知道,去年的这个时节,他的少爷是因为等谁狠狠的发了一场风寒的。只是现下,既连祁佑森自己都下定了割舍的决心,他福生又怎么能助着少年心底那个隐隐作对的念头,反而使他流连不前,前功尽弃了呢。
  今后那柄荷花伞,对他祁家少爷祁佑森来说,至多,也应该只能作一把寻常的伞罢了。
  应该。
  灿宜同云宛下学回去,在巷口远远看见莫觉,便喊了他一声。
  莫觉回头一瞧,见是两个丫头,就停了步子靠在墙边等她们近前来。他这样笑吟吟的等着的时候,视线无意中一歪,便撇见一个隐隐若若的影子,随在她们后面不远的地方。莫觉警觉的直起身,敛起表情正色向来人的方向望着,哪知那人察觉出被发现,急急的一闪,拐进身边的弄堂里去不见了。
  灿宜两个走上前来,见他神色严肃,便回身打望一番,没发现什么,又回过头来问道:“……莫觉哥哥,你在看什么?”
  莫觉此刻只当那个人是社会治安这一环节的漏网之鱼,原想打劫两个姑娘的,不幸被他撞见失了手。因此也就不必说出来使她们害怕了,便摇摇头,开玩笑道:“……仿佛刚才天上有只巨鸟,看不仔细……”
  灿宜同云宛听了都捂着嘴笑起来:“……乱讲笑!哪来什么巨鸟……”
  三个人一路说笑着也就回去了。
  次日下午,莫觉越想越是觉得不放心,便推了几个活动,下课后看了看时间,觉得差不多便收拾了书本疾步往回去。走至巷口,跑回家放下书,又出门到巷口等着去。
  不一会,远远的见灿宜同云宛两个说说笑笑的回来了,仔细打望了一番她们身后,并没瞧见什么奇怪的人影。他想了想,恐是自己多虑了,便耸耸肩略微一笑,才要同灿宜她们打招呼,抬眼却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
  同前日一样打扮的男人,灰布衫子,头上一顶暗色的鸭舌帽,帽檐下紧紧挨着两片硕大的黑色镜片。他遥遥随在她们身后,又是同前番一样,隔着老远瞥见了莫觉,便停住步子,躲闪开了。
  莫觉抬步就要追上去的时候,灿宜看见了他,便笑吟吟的喊他一声“莫觉哥哥”。
  他一转念,这件事倘若告诉给灿宜和云宛知道了,恐怕平添她们许多紧张感,因此只好站住脚,恨恨的往远处望了望,转而冲着近前来的两人笑了。
  “你是刚巧下了学,还是特特来这里等我们的?”灿宜见他手里并没有书,便笑着问。
  “你们哪里就有这么大的架子了,”莫觉笑道:“我这样忙,哪里有空‘特特来这里等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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