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祖-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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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绝不可能存在什么长尾部落,井矢口否认嘉娜对我有任何恋情。这样一来,我不
仅有企图打破吉尼斯世界纪录的英雄妄想,而且还有对师姐的钟情妄想。我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嘉娜总是痛苦地躲避我,原来是东方教授这老东西一直在从中作梗。但是,总编
先生怎么会有这么老辣的经验和知识呢?
菲菲在信中说,他们请了一位曾经做过精神病司法医生的律师。当我扬言要端包炸
药到总编办公室时,他们简直怕得要命,可律师却认为机会来了,当即商量向有关领导
汇报,说本单位一个有严重精神分裂倾向的人,准备制造恶性事件,建议派人拘留我,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操!我发誓出去一定将他们一个个收拾干净!
“我每天都在筹划如何报仇雪恨,想象着仇人们在自己残酷的复仇计划中的种种悲
惨结局。”
十年前东方教授预言我可能变成奸诈恶毒的罪犯之时,我竟然认为那是教授中风之
后的胡言乱语,而今天我却深信不疑。我后悔当初跟陈友说要端包炸药上总编办公室时
没有雷厉风行,这又一次证明那种只想不干的老毛病总会给我带来严重的后果。但是话
又说回来;这会儿我并不愿狗日的在一声巨响中丧命,我一定要让他们经历比蹲监狱住
精神病院更痛苦的事情之后才下地狱。
我静静地躺在病床上,那股启迪我心智的灵气日夜光临,美妙绝伦的复仇方案一个
接一个诞生了。
我的第一个复仇方案虽然简单,但是非常实用,只需雇请几名外地民工,在路上瞅
准机会用麻袋将总编先生和陈皮严严裹住,一顿痛打之后弃之荒野,让他们第二天浑身
包满纱布歪着嘴脸上班。
第二个方案讲究的是精神折磨,即每逢节假日就给狗日的寄去一把匕首,生日时就
寄去一副微型棺材,或者干脆打电话叫殡仪馆派车上他们家收尸,让他们沾上一身永远
洗不掉的晦气!
第三个方案更是妙不可言,干起来简直不露蛛丝马迹,只要到传染病院弄些可怕的
肝炎病毒、麻风病毒、结核病毒等等,放在他们经常接触的地方,天长日久他们总会惹
上一种难以根治的慢性玻要是能弄到艾滋病毒,那就更绝妙了,这玩意儿在今天并不难
找……复仇方案一个比一个阴险恶毒(这里不便—一举出,以免居心不良者效仿),我
第一次认识到自己在犯罪方面具有不可估量的天赋。为什么过去自己从不挖掘利用呢?
也许,我正幸运地处在马斯洛所说的顶峰经验(马斯洛(AbrabamH·Maslow;1908-
1970),美国当代心理学家,他的学说被心理学界称为第三思潮,第一思潮是弗洛伊德
的精神分析学;第二思潮是华生的行为主义。马斯洛重视人的潜能,他说的“顶峰经验”
是指人的一生中最能发挥作用,感到坚强、自信能够完全支配自己的时刻。)之中。
复仇的火焰在胸中熊熊燃烧;曾经被我一记右勾拳打倒在地的男护士看见我狰狞可
怖的脸孔吓得直打哆嗦,我意识到问题严重,赶紧堆满笑容,不料他反而吓得住门外急
蹿。
我的药量又加重了。
十八
我的病友至少有一半自称有特异功能,有人自以为是国家元首,也有人信誓旦旦说
到过月球,或整天哺哺自语跟外星人交谈。有一位病友约我深夜二点起床,他要把飞碟
招来给我开开眼界,未了还神秘地警告我;如果把这消息透露出去,就非但看不到飞碟,
而且一辈子将被关在精神病院,这正是他自己入院的原因。可我当夜二点如约起床时,
他仍然在床上呼呼大睡,怎么推也不醒,我只好拧住他的鼻孔,他醒过来骂道:“狗日
的,再烦我就叫护土给你打针!”吓得我赶紧回到自己床上。
菲菲又来探我。她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炸药配制好了,你说什么时候给你们
老总送去?”
“你赶快将它销毁,越快越好!”
“为什么?”
我察看了一下四周,小声说:“这样太便宜他们了,我想以后再慢慢折磨他们。你
先将炸药销毁,要是他们知道你私制炸药,而且还有作案动机,很可能在你动手之前将
你逮捕。我已经失去自由,我不想你也跟我一样,到头来我们谁也救不了谁,那就正合
他们的心意了。”
“操他老爹,我就咽不了这口气!”菲菲撅嘴生气的样子很动人。
“你先别着急,我自有办法整治他们。”然后我将复仇方案一个个讲出来,听得菲
菲心花怒放。她还补充了一个令人叫绝的妙策,就是通知所有在国外留学的同学,关键
的日子便从美国、法国、日本、加拿大等地给他们寄恐吓信,或者每当他们向上申办一
件要事时,就匿名给上级领导端出一件他们不光彩的旧事。
我说:“菲菲,所有这些都只能等我出院后才能实施。”
接下来我们开始讨论如何尽快出院的方案。她说院方认为药量减少之后我时常沉默
不语,目露凶光,一会儿又笑容满面,说明病情不稳定,因此又适当加重了药量。
如今要恢复自己的真实面目实在太难了,难道就不存在一条由“病态”快速走向正
常的途径?
我开始细心观察四周的病人,研究他们跟医生护土的关系,看看什么样的病人才被
认为正在好转。一个星期之后我终于得出了结论:那些乖巧馅媚的病人往往能够博得医
生护土的好感,并较易被鉴定为痊愈而提前出院。但是乖巧馅媚正是陈皮在总编先生面
前那副嘴脸,难道我只有扮成他那副嘴险才能出去教训他?
为了报仇雪恨,我只好将内心世界彻底隐藏起来,在医生护土面前也装得十分乖巧,
经常主动帮护土打扫病房,擦洗窗户,到时间就招呼病人一起吃药,夜间发现哪一位病
友吵闹,第二天一早便向上汇报,总之,我他妈变成了一位地道的“小病奸”。
可么一招十分灵验,所有的医生护上很快对我刮目相看,连那位被我一记右勾拳打
倒在地的男护士也对我放松了警惕。其实我对他并没有什么恶意,甚至连他叫什么名字
也不如道,暗中又叫他“右勾拳”。
这天发生了一宗怪事,“右勾拳”拿出几道初中数学题来考我,我以为是医生让他
来测验我是不是恢复了正常。做完之后他又拿来一些物理试题给我做,我不敢问为什么,
凡是他拿来的试题我都尽量把它做好,希望自己能够尽早出院。
可是,许多护土,不论男女,一会儿拿几道教学题来,一会儿又拿一些化学题来,
这好像不是在检查我的精神状态。有一位年轻护土问我,能不能用马列主义的立场和观
点,说明精神与物质的关系。我他妈实在忍不住了,问道。“你们是不是想用哲学给我
治病?”
“不是,”她说,“我们正在进行初中文化补习,月底就要考试了,不及格的这次
不能调资,大家都紧张死了。”
“我还以为你们治病要先解决世界观问题呢I”“不过,我们这里有一位心理医生
说,哲学确实能治病,他在‘文革’时做过实验,给病人办学习班,学哲学。有的思想
通了,病也好了。他还写了一篇很长的论文,总结学习班疗法与心理疗法的关系。”
接下来我给她讲物质第一性,精神第二性,存在决定意识以及精神对物质的反作用。
说了半天,她仍然像白痴一样瞪大眼睛望着我。我终于彻底明白为什么历史上从来没有
一个伟大的哲学家是女性。可我又不能得罪地,只好拿她身边最熟悉的事情跟她解释。
“这很简单,”我说,“比如,你可以将医院、药物看作物质,我们病人大脑里的
东西叫做精神,医院和药物是第一性的,病人头脑里的东西是第二性的,是医院和药物
决定了我们精神状态是否好转,是否痊愈;反过来,如果我们的精神状态好转了,药量
就可以减少,痊愈了就可以出院,这就是精神对物质的反作用。”
“不对!是你们先得了精神病才进医院,而不是有了医院你们才得了精神病,这不
就证明物质并非第一性的,你说对吗?”
“对对对!”我附和着,丝毫不敢得罪她,心里却骂起来:操!不正是先有了医院
和鉴定我的专家我才得了精神病,难道这还不能充分说明物质决定了精神?!
我知道跟这这丫头片子说不清,便对她说:“其实你已经完全理解了这道阐述题,
考试的时候怎么想就怎么写,我包你没有一百分也有九十分。”
她一脸高兴正准备走,我又补充了一句:“你只要将结论反过来写就行,这就是辩
证法的奥妙。”
她白痴一样唠叨着我的最后一句话走了,但我还有一句话在她背后小声追上去:
“这回该轮到你他妈精神变态了。”
十九
我面前坐着这位相貌清奇的医生,浓密的胡子一直垂到胸前,如同十八世纪的西方
思想家。他就是“文革”时用哲学给人治病的心理医生。但他只字不提治病的事,而是
想跟我玩一种游戏。
我们之间平放着一块小黑板,黑板四边正正经经标明东西南北,他拿出一条约五十
厘米长的绳子,绳的一端绑着一个漂亮的玻璃球,于是我们有了一个玩游戏的摆。
游戏开始了,我坐在黑板北极位置,他右手持摆坐在南极,将手停在空中,使玻璃
正好位于黑板中间。
“请瞪住这个坠子!”他说。
我看见坠子慢慢摆动。接下来,他让我拿着坠子按他的话去做。
“开始摆动坠子,渐渐开始摆动。”
我听从着轻轻摆动坠子。
“请往东西方向晃动。”
我依令而行,然后他要我将坠子慢慢停下来,对准黑板中间,他说要是深呼吸的话,
摆就停得稳。好不容易将摆停下来,又让我朝南北方向晃动,然后又是停下来深呼吸,
小心将坠子对准中间……就这样来回几次之后,我的身心完全处于恍惚状态。
我不知不觉被他催眠了。
明月如烨,远处一条大河宛然伸向穹宇,流星无声地坠落,河岸上一棵高大浓密的
古榕兀然而立,亚热带神秘的皎月之夜又浮现在我的眼前。忽然传来急剧的鼓乐声,我
看见数以千计赤身裸体的长尾人在古榕下集合,他们紧踩鼓点手舞足蹈,筹火将一个个
晃动的股腚映照得鲜红透亮意味深长,鼓点在一阵加速之后变得缓慢深沉,长尾部落的
青年男女提对而抱,难解难分……“你看见了什么?”大胡子医生在我耳边问道。
“看见了数以千计赤身裸体的长尾人。”我睁着眼睛回答。
“他们在干什么?”
“正在过集体性生活。”
……河水宛若锦带凄然伸向天际,像是为我的灵魂铺设的一条通往上苍之道,眼前
秦俑般林立的野蛮人即将向我作致命一击,无边的恐惧把我彻底淹没。
“嘉娜——娜,娜,娜,娜……”
嘉娜的名字在亚热带丛林寂寥的夜空中反复回荡。
二十
菲菲又来探病,我说:“你去一趟中大好吗,看我师姐回来没有?”
菲菲有点不满:“你还老惦着她?”
“是的。”
“那我呢,你想过我没有?”
“经常想,”我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娇脸,“过去我对你太粗暴了,我发誓,今后我
一定要把你当成小妹妹。”
“不,不是小妹妹,是小情人!”
“别说傻活了。”
菲菲走后,我又一次见了会诊时那位漂亮的女记录员。
其实她不是护土,而是院长的女秘书,英语讲得呱呱叫。她来病房看我时背后紧跟
着一位牛高马大的外国人——就是那位写信要求跟我到长尾部落考察的美国人类学家马
克斯·韦伯,两天前他到《法制周刊》了解我的情况。
“您相信世界上真的存在长尾人吗?”我试探地问他。女秘书用标准的英语将我的
话翻译出来。
“of course”他回答。
我非常激动,直接用英语问;“请告诉我,您为什么这样确信长尾人的存在?”
“因为,人类是由猴子进化过来的。今天每一个人在娘胎时都经过有尾阶段,卵子
受精发育后的某一段时间,所有的胎儿都是有尾巴的,以后又渐渐退化。每个卵子由胎
胚发育成人的过程,实际上是迅速重复了人类漫长的进化历史。这是海克尔重演律(海
克尔(haeckel;ernst;1834…1919),德国动物学家进化论者.一八六六年发表《生物
体普通的形态学》,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