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阳卷-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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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有自己所要肩负的使命,即使为了这个使命需要付出我们的一切。”他的声音忽然低沉下去,含著一丝沉重的苦涩。
玉紫清皱皱眉:“我不懂。”
“你还小,再过几年就会懂了。”玉如墨沉默了一瞬,轻声说:“紫清,你大病刚有起色,再睡一会儿吧,王叔就在你左右,不会走远。”
“好,王叔能不能给我背一首诗,哄我睡觉?”
“真是孩子。”玉如墨为他掖好被角,思忖了一会儿,慢声吟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多好的诗啊。”风声伴著花香飘入,那柔媚入骨的叹息就在窗外响起。
玉如墨对于她的出现并不吃惊,反赞道:“姑娘果然是有一身好功夫,您的轻功比您的美貌更加惊世骇俗。”
“我倒是更加吃惊于您的身份。没想到您就是玉阳王。”
玉如墨无声地笑笑:“因为我们彼此不认识,所以才会觉得对方身上有太多的谜,当这些谜揭开的时候,其实无需吃惊,因为答案原本就在原地,只是我们晚一步发现而已。”
“怎么?我救了您的侄子,您连一句感谢都没有?刚才您这番话,是在对我提问,还是想告诉我,您对我身上的谜没有兴趣?”
“如果你认为那是你的谜,你可以一直保留。我对任何人保留自己秘密的决定都很尊重。至于紫清,送药的人并未现身,我不能确定到底是谁救的他,要我怎么感谢?”
婴姬一怔:“这么说,倒是我不对了?如果早早和你当面说清楚,你是不是就会对我温柔客气一点?”
“我对姑娘不客气吗?”
“客气,客气得很,只不过是非常虚?的客气,没有一点真心。”她靠著窗棂,托著腮看他:“刚才那首诗很好听,是谁写的?”
“中原词者秦观。”
“我尤其喜欢最后几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你念这几句的时候很动情,那个让你朝朝暮暮的人是你的未婚妻?”
他淡淡笑道:“当然不会是别人能让我有这个心情想到这阕词。”
“可惜。”她幽然说道:“若是能有人为我被这首诗,我一定会很感动。”
“那你不应该说‘可惜’,而是‘但愿’。”他纠正她的用词。
“不,的确是可惜。”她的明眸凝在他的脸上,“虽然你的眼睛看不见,但我想以你那颗透明的心来猜,一定能猜出我在指什么。”
他扯动著唇角:“姑娘在想什么我并没有兴趣猜,但是姑娘如此主动示好,和一般的大家闺秀的确有所不同。本来我是怀疑过姑娘的身份,现在我觉得是我想错了。”
她挺直了背脊,又兴奋又顾虑地问:“你以为我是谁?”
“见之一面,不语三日。这句话姑娘听过么?”
她的十指互相勾缠得很紧,如她的眉心一样。“难道你怀疑我和令狐公主有什么关系?”
“虽然姑娘的美貌我没有亲眼看到,也不想附和大众一起来赞美,但是我想,能有这等美色的女人,天下应该无双。”
她嫣然一笑,“你说不想赞美,但是这句话听得我真是很开心。”
“这样的话姑娘应该早就听腻了。”
“但是,从你口中说出会不一样。”
玉如墨始终保持微笑,无色的微笑:“是因为我是玉阳王,所以姑娘对我的话格外看重?”
“不,你是谁并不重要。只因为这句话是你说的,所以我才觉得开心。是你、说的。”
最后四个字她念得很重,眼睛一直在紧紧盯著他的神情。
但是他只是云淡风轻地一笑,平静地说:“多谢姑娘的器重。”
“王,”江轻楼刚刚出去办事,此刻迈步进门,霍然看到婴姬正站在窗边对他微笑,虽然是面纱遮面,但是一眼就可以认出她来。
江轻楼大惊,手摸刀柄冲到前面来,“王,小心这女人!”
婴姬笑出声:“真是后知后觉,我若是想对你们王不利,昨天晚上送花籽的时候就可以下手了,还用等到现在?”
“那个花籽真是你送的?”江轻楼怀疑地打量著她,总是不大相信她能有这个本事。
婴姬说:“我听到你们说需要红莲花籽,我身上别的没有,乱七八糟的药品倒是带了一些,这花籽本来是留给我自己用的,没想到便宜了这小子。”
“姑娘莫非有很多仇家?”玉如墨问,否则她怎么会带这种珍贵的药品?只怕她身上的解毒药还不止一种。
婴姬明眸中洋溢著的笑意更浓:“你还说没兴趣猜我的事情?这不就是在问了?”
玉如墨有点尴尬,没想到三两下会被她反将一军,但是他很快恢复镇定,故作思忖:“一朝三国之中,矿山最多的是金城,平原最多的是玉阳,海域最广的是黑羽,从你的轻功步履之声来判断,更像是金城失传已久的‘鬼影无声’。”
南向晚此时也走进来,看到三人现在的局面愣住了,又听到玉如墨的这段分析,忍不住脱口问道:“莫非你是金城国的人?”
“虽不中已不远矣。”她喃喃低语,声音中难得有一丝懊恼的味道。
他将她的话尽收耳底,但是却转向南向晚的方向,“金城国国主金城灵据说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金城出美女倒也不奇怪,只是她的口音却不是金城国的。”
“口音?”南向晚又一愣。
“向晚不是我一朝三国的人,你常在玉阳住,所以没有留意到一朝三国的人虽然同说官话,口音却略有不同。”玉如墨又转向江轻楼的位置,问道:“轻楼,你可曾听出什么?”
江轻楼双眸精亮:“她的口音和圣朝人很相似。”
婴姬在他们的谈话中眼神变化不定,先是吃惊,然后无奈地一叹:“是我大意了,在你面前急于表白,难免多话。人家说言多必失,看来还真说对了。”
南向晚盯著她:“你是圣朝人?难道……”
一个人的名字呼之欲出,但是他还是不敢相信,那个人会在此时此地出现,会与眼前这个女人重叠成一个人。
“我是谁,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她吃吃笑著,并不肯定他们的猜测,也不否定。
此时床上的玉紫清忽然呻吟了一声:“王叔?你在吗?”
“我在。”玉如墨伸出手,拍著玉紫清的后背,“哪里不舒服?”
但是玉紫清只是哼哼两声,翻了下身,像是又睡著了。
“每个人的身上都有属于他的谜,”她忽然提起刚才他们谈到的话题,但是明显话里有话:“就是一个小孩子也会有让成人捉摸不透的东西。这孩子就很有趣。”
她是什么意思?玉如墨的脸向她转过来几分,倾听她后面的话。
但她只是静静地微笑,用他听不到的声音来微笑。
江轻楼和南向晚都困惑地看著她,不确定这个女人到底是谁,不知道这个女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不确定她的出现到底会带来些什么。
但此时他们有一个相同的感觉:这个婴姬对他们的王,有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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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轻楼和南向晚都没想到,玉如墨居然要将这个婴姬留在王府过夜。
“王,莫非您也……”南向晚吞吞吐吐。
玉如墨却笑著替他说完:“莫非我也被那个女人蛊惑了,是吗?”
南向晚鼓起勇气说:“王如果没有被蛊惑,为什么要留那个女人?”
玉如墨回答:“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吗?要看看她到底在耍什么花样。既然她已经主动来到我们身边,不如我们大方打开门,请她进来坐客。比起躲在暗处的敌人,已经坐在我们身边的人,我们更容易洞察她的一举一动。”
“可是……”南向晚咬了咬唇,“王,我觉得您的话似乎前后有矛盾之处。”
“哦?”
“向晚。”江轻楼对他使了个眼色,“既然你也对那个女人不放心,就去加强守卫。”
“我知道了。”南向晚匆匆走出去。
屋内只剩下了玉如墨和江轻楼两个人。
“轻楼,为什么不让他说完,我的话到底前后有什么矛盾?”
江轻楼低垂首:“王的话没有错的,只是南向晚太多话了。”
“多话是因为多疑,才生多问,因而多话。”玉如墨温文的笑著:“就如同你,虽然并不多言,但是心中也必定有许多的困惑,只是不想让向晚逾矩多话,所以才拦住他吧?”
江轻楼沉默许久才开口:“王,那个女人如果真的是圣朝人……”
“如果真的是圣朝人,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她就是令狐媚。”
玉如墨轻舒口气,似是喃喃自语;“我不信除了令狐媚,还有谁有这种本事,连我的左右护卫都可以在见到她的时候变成了泥塑。”
江轻楼一被提到这件事就觉得羞愧尴尬,“但是据说令狐媚已经去了金城。”
“是的,所以这件事才很蹊跷。向晚那个人喜怒形于色,只怕不是婴姬的对手,所以摸底的事情还要你去做。”
“是。”
“无论婴姬在府内怎样走动,都不要过去打扰,随她自由。”
“……是。”
玉如墨笑道:“答得这么勉强?”
“属下只是觉得,不应该给她过分的自由。”
“来者是客,如果我们的猜测没有错,以她的身份要在玉阳国上下任何地方走动都是我们无法阻拦的。”
“是。”
玉如墨最后说:“等到紫清的身体恢复起来,我们就返回王宫。这几天如果有任何的紧急公文都拿到王府来,不得耽误。”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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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如墨站在院中,听到有鸟儿从头上掠过的声音,他仰起脸,一束阳光正沿著他的脸颊滑过。
“在这里等我吗?”婴姬总是这样突然出现,笑盈盈地站在他身后看著他。
“王府中的景致如何?”他从容地问,“记得在我十四岁之前,王府的西苑总是种著很大一片的海棠,因为大嫂非常喜欢海棠。不知道后来这片海棠还在不在。”
“我刚才去过那边了,那里现在没有一朵花,都改成了杨树。”婴姬好奇地问:“为什么你十四岁之前会住在这里?”
“因为我的母亲身体病弱,父王忙于国事怕无法分心教导我,长兄如父,所以将我交给大哥指教文武。”
“交给你大哥抚育也必然是因为你们的感情很好咯?”
“的确很好,虽然不是同父同母,但是胜似一母同胞。”
婴姬忽然叹口气:“很羡慕你们的手足情深,我的哥哥就不是这样的。在他眼里没有什么亲人,只有可以利用的人和不能利用的人。”
玉如墨笑笑:“这样说未免刻薄了吧?”
“是吗?那或许是因为你还没有和他共事过。”婴姬伸开双臂,深深呼吸:“这里真好,连阳光都是那么温暖,花也香,鸟也唱。”
玉如墨悠然说:“莫非圣朝不是这样的?”
她似笑非笑地反问:“你已经认定我是来自圣朝?”
他转过身,那双空空渺渺的眸子就好像可以从一个未知的世界看到她的心里去,“不是我认定什么,而是你,本来就是。”
她的秀眉扬起:“你怎么就可以这样断定?”
“我断定是我的事,你可以不承认。况且……”他奥妙地说:“与令狐公主这个身份相比,我倒觉得婴姬的名字更适合眼前的你。”
“为什么?”虽然意识到他是在用周密的言词套她的答案,但是她总忍不住要接话。
“令狐公主代表的是一种无以伦比的尊贵地位,和人人敬仰的高雅气质,以及关于她的容貌那传奇一般的美名。”
她的眼波荡漾,问道:“那婴姬呢?”
“婴姬……她的人应该和她的名字一样妖娆诡异又风情万种,却是每个男人都触手可及的一个美梦。”
她蹙起眉:“我怎么觉得你在骂我?”
“你多心了。”他拂了拂袖子,“我的每一个字都是在赞美你。”
“是讽刺吧?我不以为你暗讽我可以是每个男人的玩物这句话是赞美。”她的眉越蹙越紧,哼了声:“男人果然都是一个德性,只想著占女人的便宜。我本来以为你是不同的,是我有眼无珠看错了!”
听她怒而要走,他脚步一转挡在她身前,诚恳地说:“如果我的话伤到你,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