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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部分

众神七劫-第31部分

小说: 众神七劫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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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神说,人无法看到死后的事情。”
……一股冷风吹过,廊柱的裂纹里响起咝咝的呻吟,月亮在乌云背后摇晃一下,又沉入黑暗。奈芙瑞斯看到一条灰色的蛇一曲一伸躲进草丛,小小的旋风卷起芦杆,盘旋在他俩中间呜呜作响。
梦魇般的恐惧吸吮着她的手脚。她盯着眼前的男子,同样的脸,同样的头发和眼睛,但却不是同一个人……
那双眼睛望着依旧灯火通明的觐见厅,纤长的睫毛在瞳孔上投下两道阴影,遮住幽灵般转瞬即逝的表情。
“奈芙瑞斯……”他抚摸着她的唇,慢慢俯下身,微笑在黑暗中模糊不清。
奈芙瑞斯呼吸困难,无数淡金色的细丝将她层层包住如同密不透风的蚕茧……
“姐姐!――”
雅赫摩斯向她跑来,奈芙瑞斯终于挣脱梦魇,紧紧搂住身旁的小人儿。
“你就是法老最小的儿子?”
雅赫摩斯护在奈芙瑞斯面前,拼命压制住满腔怒火。
“我的长子和你差不多岁数。”汉蒂里饶有兴致的望着他,
“雅赫摩斯,你是个幸运的孩子……”
……月亮又出来了,汉蒂里远去的背影比黑夜还要静谧。
奈芙瑞斯低下头,冰冷的溪流从指间流出,泛起亦明亦暗的波痕。她突然想起一具被掏空的木偶,牵着木偶的金线从指甲里抽出来,蛇一样蜷曲在地上。什么东西喀嚓喀嚓破碎着,流出木偶的眼睛,与月光凝固成一条小溪……
她闭上眼睛,眼角却干涩得发疼。冥冥中,她听到丝线断裂的响声,宫门上阿蒙-拉石像裂开一条细缝,暗黑色的血从神的冠冕中缓缓流下……
4
奈芙瑞斯走进父皇的寝宫。
黄金宝座上的男子靠在椅背上,四位皇兄看到奈芙瑞斯,犹疑的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一个接一个退下。四条黑影投在石壁上悠长而清晰,遮住了壁画上神情肃穆的众神。宝座上的男子右手无力的垂下,左手支起额头,烛光给古铜色的小臂度上一层柔辉,金荷露斯皇冠宛如嵌在一座静默的石雕里,远古时代起就未曾取下。烛影摇曳,窗外的无花果树唏唏嗦嗦的轻笑,众神的脸庞在月光和暗影的雕琢下渐渐生动,一阵风带着叹息拂过神的嘴唇,皇座上的石雕一动不动……奈芙瑞斯打了个寒战。
“……父皇?”
没有回答。
“父皇!”奈芙瑞斯听到自己的声音里包含着不详的恐惧。
石雕缓缓放下手。
“我的孩子,是你啊……”法老疲倦的笑了,走下宝座,来到她面前。
奈芙瑞斯没有像往常那样垂下脸,她直直的盯着父皇,可是眩目的金冠遮住了法老的表情。
“有什么事吗?”
奈芙瑞斯咬紧嘴唇:“听说父皇明天要出远门,我想知道为什么……”
“这是国家机密,奈芙瑞斯。”法老的声音有一种无法抗拒的威严,她知道已没有多少挽回余地。
“如果没有什么事,我也该休息了……”卡美斯向内室走去。
“……请父皇不要去!”
卡美斯惊愕的转过身,奈芙瑞斯跪在地上,死死拽住他的披风。她披头散发爬过来,捧起父亲的手热切的吻着。冰冷的湿润灼烧着他的手背,卡美斯心中一阵绞痛,他听到女儿的声音在呜咽中断断续续:
“请父皇不要去……愿伟大的奥锡里斯惩罚我的罪孽,愿众神的责难降临到我一个人身上……请父皇不要离开孟菲斯……不要离开……”
奈芙瑞斯亲吻着父亲的掌心,仿佛一松开这只手就会堕入黑暗再也不回来。许久,她听到一声叹息:“奈芙瑞斯,你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啊……”
黑暗中一双温暖的手臂将她拦腰抱起,奈芙瑞斯像个快要溺水身亡的人紧紧攀住父亲,沉稳有力的心跳透过他结实的胸膛一声声传过来。
“……知道我为什么让雅赫摩斯陪着你吗?”卡美斯在她耳边低声说,“因为你们都是孤独的孩子,会比其他人更了解对方的心情……”
卡美斯抱着女儿走出寝宫,穿过重重回廊将她送回房间,根本不理会侍女们惊恐的目光。他将奈芙瑞斯放在床上,轻轻盖好被子,握着她的手坐在旁边。
“父皇……把皇冠摘下来好吗,我不喜欢……”
“好吧……。”卡美斯叹息着笑了,奈芙瑞斯匆忙伸手解开金冠的后带,然后迅速把它扔在床边,她一向害怕直视皇冠上那条冷酷的金荷露斯。
父亲的脸第一次如此清晰的展现在她面前,古铜色的皮肤涨满太阳的温暖。她的手指怯生生的拂过他浓密的眉峰,挺直的鼻梁,威严的嘴角,然后停留在他额头的皱纹上……泪水再一次模糊了双眼,奈芙瑞斯想起孤岛上黑暗的岩洞,布满整个岩壁的妖异符号,还有每年生日时飘过巨浪来到她身边,有着温柔的黑眼睛的布偶……
她还能要求些什么呢?
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父亲是埃及的神,而她是害死他的爱妻,自己的母亲,被众人唾弃诅咒的妖女……
她只能蜷缩在洞穴里,将布偶排好,再打乱,一遍又一遍,用只属于他们俩的语言写着那些将永眠在岩洞里的信,然后抬起头,迷茫的想象着阳光撒在父亲的金冠上,想象他带领勇士们驰骋沙漠,想象着他被无数埃及人当作阿蒙-拉一般崇拜,站在大殿中威严的俯视众生……
现在能回到父亲身边,她应该知足了吧……不管怎样被众人冷漠,疏远,嫌弃,她也应该知足了……
汉蒂里走后她一遍遍对自己重复着这些话,在欢迎仪式上转过脸,没有看到父皇伸出的手,而他只是温和的一笑。一个月后,卡美斯带着她的四个兄长弟再次出征。父皇不在身边的漫长岁月里,奈芙瑞斯总是神情恍惚漫步在卡尔纳克寂静的回廊中,阿蒙-拉从巨柱间俯视着她,远处走过一队身披黑袍的祭司,含糊不清吟唱着一首她从未听过的悼歌,悠扬的旋律将她带回到囚禁了她十五年的孤岛。
“你的祖父……赛格内拉法老,被喜克索斯人用铜斧劈开了头颅。”
卡美斯第一次离开后那个寂静的下午,一位年老的女祭祀这样对她说……
烟雾背后,女祭司枯瘦的手拾起一截苇杆,深棕色的皮肤在骨头上松松垮垮的晃荡着,
“……卡美斯陛下的皇弟也被喜克索斯人毒死了,太后哭瞎了眼睛,传说人们把她抬出寝宫时,她的身体比这堆芦苇还要轻……”
奈芙瑞斯盯着她的手,那只深棕色的怪物沾起一缕芦苇灰,颤颤巍巍在石版划出一副图画……
女祭司的神情僵住了。
奈芙瑞斯凑过去。版上的灰在风中迅速剥落,她隐约看到两只大鸟落在一头伏卧的野兽身上……
“……黑暗将在神的身后苏醒。”
篝火呼啸而起,女祭司断断续续的呢喃淹没在芦苇的碎裂声中……
……记忆深处的恐惧再次攫住了她,奈芙瑞斯突然抓紧卡美斯的手:“父皇……留在这里,留在孟菲斯……找个什么人代替您……”
“为什么会这样呢……你真是……真是长得越来越像她了……。”卡美斯抚摸着她的头发,柔声说:“……对不起,我的孩子,十五年来从没去看过你……”
奈芙瑞斯一愣,他继续说道:“我现在还记得失去你母亲时撕心裂肺的痛苦……我也是花了很久才说服自己,无论发生什么事,孩子都是无辜的。奈芙瑞斯,我是个虚伪又冷酷的父亲,为了安定民心,竟把你送往孤岛。不过……”
卡美斯笑了,“感谢上天给了我这个悔过的机会,你终于回到了我身边……奈芙瑞斯,还记得吗,你刚来的时候曾一脸忧伤的对我说‘底比斯听不到海浪的声音。’,从那天起,我就下定决心,立即把喜克索斯人从尼罗河入海口轰出去!”
奈芙瑞斯望着父皇的黑眼睛,那里面似乎融化了太阳的温暖,一点点驱散她心底的梦魇。
“我唯一的女儿啊……父亲发誓用生命补偿你失去的一切……。战争结束那天,我要造一条金光闪闪的船,带你去看大绿海……”
卡美斯捧起女儿的脸,亲吻着她美丽的额头,他的动作那么轻,如同手中是一只柔弱的小鸟。奈芙瑞斯颤抖着闭上眼睛,朦胧中,她看到海面上暗涛翻涌,孤独的鹰发出一声嘶鸣,划过了苍穹……
……奈芙瑞斯抚摸着胸前的金鹰护身符,那是父皇两年前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她把面颊贴在床铺上,那上面还留有她温暖的体温,还有淡淡的,独特的异香。河面吹来柔和的风,窗外的无花果树上,一滴露水扭动着身子,从叶尖悄然滑落。孟菲斯城从暮霭中苏醒,太阳神驾着黄金圣舟飞过巍峨的宫殿,高耸的城墙,飞过绵延几十里的街巷与市集,他的身影停在尼罗河碧波荡漾的河心,随着越来越灼热的光辉,大地轻轻的震颤着,生命的嘈杂从每一片角落喷涌而出,少女的嘻闹声,男子爽朗的笑声,孩子们追打在一起的欢叫,老人厚重的叹息和低语……
奈芙瑞斯心底突然涌起一股想哭的冲动,她像经历过无数黑暗与恐惧终于回到家的孩子,胸膛里流过淡淡的温暖……
她披好衣服,穿过悠长的殿宇,一步步走下石阶。雪花石膏的宫墙上流过尼罗河幽明的波痕,几名侍女凑在一起唧唧喳喳谈论着什么,篮子里装满刚刚采来的莲花;一名年轻士兵抗着长矛跺来跺去,停下来,若有所思仰望头顶的奥锡里斯巨像;老厨师抱着一筐面包蹒跚的挪着步子,肥胖的身躯背后,一群小鬼又闹又叫。看到她脸上的笑靥,人们全都惊呆了,怯生生的朝她鞠躬,然后继续手中的工作。
没关系,这只是开始,以后有的是时间……
奈芙瑞斯无所谓的摇摇头,加快了脚步。
四位皇兄远远的坐在台阶上,艾黎安和西帕尔一边闲聊一边慢悠悠的擦拭铜剑;塔巴勒双手抱头享受着阳光;年龄最大的索托瑞靠在立柱上,似笑非笑望着三个弟弟。
“奈芙瑞斯!”昏昏欲睡的塔巴勒突然低喊了一声,其他三人慌慌张张的同时起立。
索托瑞一眼瞥见她微红的脸,挠挠脑袋,半天才结结巴巴吐出一句:
“父皇要我们好好安慰你,不用那么担心……”
奈芙瑞斯点点头,轻咬着发稍,歪过脑袋,对他们无比娇媚的一笑,然后轻快的跑下台阶。
过了好久她偷偷回头――艾黎安和西帕尔带着一丝迷茫的红晕盯着自己,遇上她的目光,他们恼羞成怒的推了对方一把,马上低头兢兢业业擦着手里的剑。奈芙瑞斯望着四位皇兄,他们古铜色的铠甲跳跃着朝霞的斑斓,如同一副镶嵌在宫墙上的生动壁画。
……泪水再次打湿了她的眼睛。
奈芙瑞斯把手浸在午后温暖的河水里,捧起一湾水,轻声呢喃着:
“愿记忆沉入尼罗河底,愿众神的光辉融化万物的灵魂,让失去父母的雏鸟回到同伴身边,分享它们的歌声与喜悦,哪怕这小小的施舍不足以温暖它的羽毛……哪怕只能永远躲在黑暗中,我也会追随着你们……我会梦见你们手牵着手,赞美生命的每一份恩赐,啜饮甘醇的麦酒,梦见你们在黄昏时走进庙堂,向众神献上最虔诚的颂歌……然后在梦与醒的交界,我会一遍遍幻想你们转过头,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然后,张开双臂向我走来……。我会不断的做梦,怀着欣喜,用一生时间去期待那一刻的到来……”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一滴眼泪落在手中的尼罗河水里,天边滚动着低沉的雷声,河面骤然黯淡下来。奈芙瑞斯目不转睛盯着掌心,芦苇间再次传来不祥的沙沙声。
“公主――”
奈芙瑞斯看见侍女苍白的脸。
“哪里也找不到雅赫摩斯殿下……他的侍卫安柯也失去了踪影……”
侍女匆忙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奈芙瑞斯的目光掠过海浪般起伏的芦苇……水天相接的地平线不知何时已挤满战船,悄无声息如同一群收敛起翅膀的乌鸦。
为首的大船上,黑色战旗迎风翻飞,桅杆上松松垮垮吊起一具尸体,血迹斑斑的金荷露斯披风,搭在他没有头颅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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